第六章 他在发呆,因为没事可做所以发呆;他在发呆,因为无聊所以发呆;他在发 呆,因为不知该如何整理自己混乱的情绪而借着发呆忘了一切。 是的,若是发呆可以忘记一切的话,他会选择以发呆来遗忘一切。 言仲飞发觉一件事实,宗政霆司对他愈来愈好,好到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报恩的事全当作没发生过,现在的言仲飞是宗政霆司的贵客、倚香红苑的贵 客、外头那些男人羡慕又嫉妒的对象。 如今,他终于了解宗敢霆司那天所说的招牌、所谓的生意。 原来,他现在所住的是一家妓院。 可是这妓馆也未免太大了吧!他不由得惊叹。 不,不能说是妓馆,因为这里没有笑脸迎人、到处拉客的妓女,也没有看门 的彪形大汉,更没有老鸨。 但宗政霆司为何要做这种生意?很缺德耶!至少他是这般认为啦! 不过,言仲飞并未见过那四名貌美如花的女子接过客。说好听一点,她们好 象四只懒虫,整天只会嗑瓜子、聊天,活像是三姑六婆;所以,倚香红苑似乎与 妓院画不上等号。 那她们的生活费从哪儿来的呢?她们难道不用工作,就有钱自动滚进来吗? 如果是这样,他也愿意当她们的一份子;身处在外人口中的妓院,但是却整日无 所事事地大玩贵妇游戏,根本一点也不担心生活中的烦恼。 可是,今日却来了个大人物,看起来与宗政霆司年纪相仿。 今日的倚香红苑非常热闹,四名美丽的姐姐统统坐陪去,留下他一个人呆坐 在凉亭,静倚着柱子,看那天空上飘浮的白云。 宗政霆司也不在这里,因为来了这位贵客;段蓝夜更不在这里,因为他得保 护宗政霆司。所以只剩下他一人孤孤单单的。 原来一个人孤单也未必是件好事,瞧他闷得发慌、闷得快气出病来、闷得想 到宗政霆司。 他干嘛要想到宗政霆司?会不会他真的受宗政霆司这一个月形影不离的影响, 开始思念起他? 不对,他只是太无聊了点,所以才会想到宗政霆司,一定是这样没错。 那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啰。这是宗政霆司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若宗政霆司真成为他的朋友,他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很糟糕,糟糕透了。 自从那天开始,宗政霆司便每日下厨、每日荼毒他的胃、荼毒他的身体,顺 便一起荼毒他的精神与心灵。 虽然没有第一次尝试后便昏倒的记录,但他也必须每日蹲茅厕、整日喝药汤, 有一天他终会被折腾死。 宗政霆司干嘛那幺执着要为他煮一顿真正称得上是美食的佳肴?虽然他的回 答是想让他吃得开心。 但他该感谢吗? 原本可怜的胃终于被宗政霆司训练成百毒不侵的铁胃,现在就算再难吃的食 物也无法整倒他。 或许,他真该感谢宗政霆司的用心良苦,给了他这颗铁冑。 夏日的尾巴还没过去,天气依旧带着潮湿的味道,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可是一过中午,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便逐渐消失。 他觉得好困,眼皮像是千斤重的一直往下垂,让他感到无力抵抗这夏日午后 暖阳的刺激。 他想睡、想打盹。渐渐地,言仲飞便偎着光滑的柱身打起盹来,不一会儿, 他已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沉睡。 就连有人轻轻地靠近,他也全然不知,毫无防备。 得知多年未偿的愿望终于有了眉目后,宗政霆司兴奋地想与言仲飞分享这份 喜悦,而急忙找寻他的踪影。 得知他在盼君阁后,他便赶来这里。 远远地,他便看见言仲飞打着盹。 看他极力想拍醒自己,却又再陷入想睡的欲望中,终于不敌周公的召唤而倚 着柱身睡着了。 看见他这逗趣十足的模样,宗敢霆司在心中偷偷笑着。 于是,他以几近无声的脚步接近睡着的言仲飞,然后轻轻地坐在他的身旁。 不想吵醒他,他担心他一惊醒时会生气的发脾气而讨厌他;不想吵醒他,因 为他好不容易能看见他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着。 光是凝视着他的睡颜,便教宗政霆司感到一股莫名的幸福。 幸福的感觉是什幺?那不是他早就遗忘的记忆吗?他似乎已经忘记幸福曾经 停留在自己身上,它距离自己非常的远,却又如她们所说,其实它近在咫尺,只 要他愿意,他便能拥抱幸福。 说穿了,他只不过是过着如行尸走肉的日子,一日复一日地刻意囚住自己; 直到言仲飞的出现,他的生活才有了变化。 他能期待些什幺吗?宗政霆司不敢奢望自己能在言仲飞的身上得到什幺,只 要能静静地看着他,那可能就是幸福吧。 但这份安宁的时刻却被人破坏了。 枯叶踩碎的细微声音惊醒沉思中的宗政霆司,他回过头望着那名不速之客。 宗政霆司的眼神中透露出不悦的神色,他厌恶有人将这气氛弄僵。 不过,好在言仲飞熟睡到不知有人靠近,他这才放下心来。 「你来做什幺?」宗政霆司小声地问。 「都是老朋友了,难道不能来看看你吗?」 亏他还这幺够朋友,一有宗政霆司所需要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倚香红苑 通报,这下好心却换来驴肝肺。 男子浅浅一笑,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因为宗政霆司的锐利目光威胁着他, 威胁他不准吵醒他身旁的人。 他很好奇,好奇宗政霆司何时学会关心人、学会想与人作接触;而他更好奇 这个能令宗政霆司产生莫大变化的言仲飞。 刚听茵茵一提,她说言仲飞会为倚香红苑带来另一丝的希望。 是什幺希望?带给宗政霆可能恢复成原来自我的希望? 果然,他真见识到宗政霆司的改变。 宗政霆司不悦地蹙起眉,似乎不喜欢他的响应。 「别生气,我只想看看这个能在短期内令你改变的人。」男子毫不讳言地道。 他看得出宗政霆司眼里的怒意完全朝他而来。 有趣、有趣!他可是很难得见到好友发怒的模样,他的笑意更显灿烂。 「你想尝尝被剥筋丢骨的滋味吗?」他威胁地道。 「不,帮我预留给其它人吧。」呵,玩笑不能开得太大,不然玩火者必然自 焚。 「那就快滚。」宗政霆司的音量在不知不觉中提高许多。 「嘿,老友,可别吵醒他。」男子指着入睡的言仲飞。 「你很行嘛。」他即刻抓住他的弱点,宗政霆司不免有点惊讶。 原来他已经看穿他的心思,宗政霆司迅速隐藏住自己过分显露的想法。 「谢谢夸奖。」男子头一次被宗政霆司称赞,虽然这个称赞并不算光荣。 「你该不会——」男子噤声,他绝对相信宗政霆司会明白他接下来所要问的 事。 「那又如何?」宗政霆司回道。 「但他很不一样。」男子很少见到拥有一头金发的男人,这一次却让他开了 眼界,宗政霆司隐瞒他藏了个宝贝。 「不许你打他主意!」闻言,宗政霆司的眼中多出一抹防备,他的身子掩盖 住男子盯住言仲飞的视线。 「呵。」男人又是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想捉弄宗政霆司的恶作剧光芒。 「他很特别,特别到令人眼睛为之一亮。」 那头耀眼的金发的确是能吸引人的目光,若将言仲飞置于长安一天,不…… 用不着一天,只要一刻钟,便会挤满为目睹他真面目的群众。或许,更会因此传 进宫内,若哪天皇帝也想见言仲飞的时候,他的好友可就惨啰!光是要藏好这个 宝贝就得花上他好一番工夫。 「他又不是属于你的。」 这句话震撼住宗政霆司的心,同样也击碎宗政霆司这个月来努力维持的假象 愿望。 男子的话是残忍、是冷酷的,直接说中他所害怕的事惰、他所不敢承认的事 情。 言仲飞不属于他的,永远也不属于他。 宗政霆司刻意遗忘这一点,这自欺欺人的壳早就该被戳破,而男子是第一个 敢毁了它的人。 男子比他看得更远、更深一层,比他更勇敢、更愿意面对现实,不像他只想 以逃避来拖延时间。 「你无法留住他。」男子又是残忍的一语刺中宗政霆司已经碎了的心,它是 该被彻底毁得一干二净。 「除非……」男子以一种极为暧昧不明的眼神暗示着宗政霆司,挨近他的耳 畔细语着,挑起隐藏在宗政霆司内心深处亟欲付诸行动的想法。 那是一种可怕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却因为男子的话而逐渐茁大、萌芽。它像 生了根的植物,深植进宗政霆司的脑海中。 「不……」宗政霆司拒绝道。他能强迫言仲飞,却留不住他的心;若是如此, 他要一个无心的人做什幺? 「随便你吧,反正我只是胡说八道罢了。」男子耸耸肩,带着一脸期待的笑 意离开。 他只是说说而已,真正要行动的人可不是怕。 占有他!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宗政霆司的脑海中,像是魔咒般攫住他的灵魂、吞噬他的 理智、释放出罪恶的欲望。 「占有你……」宗政霆司低语着,而言仲飞依旧未醒来。 不,他是醒来了。因为感觉到身旁有人,言仲飞早就醒了。 言仲飞继续佯装睡着的模样,其实却是仔细地听着宗政霆司与另一陌生人之 间的谈话。 很小声,他们讲得非常保密,似乎是不打算让他知情。 可是,宗政霆司最后那句低喃却不由得吓坏了言仲飞。 占有我?他为何要这幺说?有何种用意?言仲飞不明白,同时也感到莫名的 恐惧。 这个男人很危险,而他却无法从宗政霆司身旁安然脱身。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想走,不想回到现代了?言仲飞犹豫了。 那双盯着他的黑眸依旧对他造成很大的震撼,言仲飞彷佛有种感觉,他正面 临危险。假如他还意识清醒的话,就应该有所行动。 义正辞严地拒绝宗政霆司。呵……他竟然会在此刻用到成语,然后像个笨蛋 似的想捍卫自己的贞操? 他到底是怎幺了?一切变得非常不对劲,是他影响宗政霆司,抑或是宗政霆 司影响了他? 他不知道、不清楚、完全不懂,更别提想找到答案。 倏地,言仲飞睁开双眼,他看到宗政霆司脸上的错愕,彷佛他醒得太早、太 突然、太出乎他的意料。 「早碍…」天吶!他到底在干什幺?已经过午了,他还问早?言仲飞很想去 撞墙,看看自己的脑袋能否清醒些。 「早。」或许是因为太意外,所以宗政霆司也跟着言仲飞的问候启口,纵使 现时早已是午后。 言仲飞呆愣了一下才说:「刚才那名个跟你说话的人是谁啊?是不是倚香红 苑的贵客?」语毕,他立即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后悔。 他真是个笨蛋! 「你都听到了?」宗敢霆司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言仲飞回答得很急,但那双黑色的眸子却透露出事实的真相,他 的确是偷听到一点。 「我只是刚才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好象有人在跟你交谈。」他讲得很心虚, 同样也感到很慌张,怕宗政霆司一眼就拆穿他的谎言。 「那你还是听到了啰。」其实就算他承认,他也不会对他采取任何行动。 「是啦!」言仲飞承认了。反正宗政霆司都这幺说了,他不如顺水推舟,先 承认再视情况而改变。 「那你听到些什幺?」是刚才他喃喃自语的话吗? 「呃……听得不是很清楚。」宗政霆可是想乘机探他的底吗? 「哪些呢?」宗政霆司不死心地问道。 「喂,我都说听得不是很清楚了,你还问?」 宗政霆可是想把他剥一层皮下来不成?否则怎幺那般婆婆妈妈,像个女人似 的问东问西。 「是吗?那你有听到我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吗?」言仲飞的眼中透露出欺骗的 讯息。 「哦!你是说那句占有你……」啊!天底下最笨的白痴就在这里,言仲飞扯 了扯自己的发丝。 他过分明显的举动却引来宗政霆司的阻止与关心。 「别再扯了。」那头美丽的金发不该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呃?」言仲飞愣了一下,即刻松手。 「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是什幺?」宗政霆司的笑容煞是诡异,令人看了心底 直发毛,冷不防的窜出一股沁骨的寒意。 「咦?你在说什幺?」哈哈……太精明的男人他可不喜欢。 「那一句埃」宗政霆司挨近言仲飞的身边,抿起唇的弧度煞是好看。 「占有你……」他好浚言仲飞看得痴傻了。 「占有你?」果然,他听到最后那句话,不过宗政霆司却一点也不担心。「 再说一次。」他的眼神带着一股诱惑的魔力,是不分男女、不分性别、不分老少, 便能直接将他的魂魄勾走、占据他的心思、掠夺他的人。 「占有你……」言仲飞不自主地再回答,他很喜欢宗政霆司看他时的表情, 真的很喜欢。 「那就吻我。」向来处于主动的宗政霆司,对原本处于被动的言仲飞提出这 个要求。 沙哑的嗓音低沉地缭绕在牠的耳畔,那是一种致命的吸引,眼前的宗政霆司 确确实实地吸引住他。 接着,言仲飞静静地照着宗政霆司的要求,身体微微向前倾,轻柔的碰触他 的唇。 他并不晓得自己为何会主动照着宗政霆司的要求、照着他的命令,奉上自己 的吻,他永远也不会明白此刻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幺。 他不该吻一个男人的,不该吻眼前的宗政霆司,可宗政霆司却直盯着他、锁 定他的目光。 那是何种表情?温柔不足以形容它,缠绵情意只有它的一半。这是言仲飞从 未接触过的感情。 见到言仲飞主动的奉上吻后,宗政霆司则以忘我的表现响应他。 心雀跃狂喜,血液热腾翻滚,那像是他期待已久的心愿,唯一一次不牵扯到 亲情、友情与负担的感情。 宗政霆司由被吻改为主动的索吻,一碰到言仲飞,他便无法自拔、无法自制。 那是沉寂已久的情感,突然在一瞬间宣泄,爆发开的冲击袭上他的全身。 他带着热度的唇瓣轻移,顺沿言仲飞的双颊而下,紧紧贴覆上他的颈项,像 只滑溜的蛇轻缓移动、舔舐着。 以着灵活的舌尖舔吮言仲飞的肌肤,那层细致的皮肤、血的脉动,令他眷恋 地吸吮着,渴望而深切。 他尽情地烙下属于他的印记,浅中带着些微深紫红的明显证明。 「呜……」因为微痛而逸出自己不敢置信的呻吟,言仲飞感到身体逐渐无力, 彷佛灵魂一下子被抽走,快得让他无法反应,使他坠入黑暗的拥抱,紧紧地箝住 他的身体、想要侵入并占据他的思考。 刺激的战栗像是触电般地在一剎那产生,痛与掺杂一种难以言语的快感袭上 他全身。 思绪开始混沌起来,他变得无力制止宗政霆司的掠吻;身体变得极为敏感, 如同烧红的铁石一般灼热而烫人。 宗政霆司带给他从未有过的深刻感受。 直到宗政霆司吻至他的锁骨,轻轻地以齿囓咬着那敏感地带时,他止住掠吻 的攻势。 宗政霆同将他的一颗尖锐的虎牙以极为沉缓的速度想崁进言仲飞的体内、刺 穿他的皮肤。 痛的感觉传达至末梢神经,引起一股强烈的震撼,使言仲飞不禁将头往后一 仰,产生不自觉的反应。 宗政霆司不再将牙印深崁进言仲飞的皮肤上,只是停在那上头微微移动着, 想找寻一个点,他想品尝那份掺杂着咸味的腥甜。 它将会带给自己何种极大的震撼?宗政霆司的内心热烈地期盼着,直到他惊 觉自己险些伤害到言仲飞。 烙下的牙印差点便出血的痕迹,那深陷的牙洞抹着异色的红晕。 「对不起……」他对着处于恍惚中的言仲飞低喃着。 「什幺?」模糊之中,言仲飞根本还没回过神,但刺痛的麻感却掳获他的心、 紧抓住他的灵魂。 「对不起……」宗政霆司爱怜地小心舔舐着牙印所造成的伤痕。 「对不起?」言仲飞重复着宗政霆司的话,氤氲水气的瞳孔毫无焦距地望向 凉亭的雕刻。 直到他毫无意识地昏睡在宗政霆司怀中。 夜幕低垂,笼罩在世间的各个角落,白画化为更深沉黑蓝的天色。 在静谧的夜色下伫立着一条人影,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格外孤单。 「少爷……」见宗政霆司已驻足多时,段蓝夜将放在手中的披风披挂在宗政 霆司的肩头。「夜色已晚,为何不入室内休息?」他担忧宗政霆司的身体会受到 寒风的侵袭。 「蓝夜,你还记得那一夜吗?」深遂的眼眸凝睇着远方发出银光的月牙。 弯月如钩、皎如白玉,宗政霆司的心却不在赏月上,而是坠入他封住回忆「 您是指——」灭门吗?段蓝夜不敢往下说。 「如果我不是现在的宗政霆司,会不会遇上他呢?」他不知道怎幺找寻这个 答「少爷……」段蓝夜的眼中闪烁过一抹激昂的光芒,他明白宗政霆司所说的他 是指何人。 除了言仲飞外,谁也无法令宗政霆同在短时间内改变这幺大。 当他发现宗政霆司将昏睡的言仲飞抱进房里时,他便知他早就已经失了心、 掉了魂,找不回以往的宗政霆司。 虽然整日挂着笑意,但内心却封闭;虽然外表看似轻浮,但他却不愿与任何 人有所接触。宁愿与孤独冷然为伴,而今的宗政霆司虽已不再孤寂,但他的心却 显得茫然害怕。 害怕一旦失去一个人之后,他会变得更孤单。 在宗政霆司的眼中已有了爱,那抹不复见的光芒又重回他的身上,可是比起 那一晚的他更为脆弱。 「您喜欢上他了吗?」段蓝夜大胆地提出疑问,他明白自己的身分是不得逾 越,但依旧鼓起勇气。 「我不晓得……」宗政霆司心中一惊,马上撇过脸,刻意回避这个令他失去 自信的话题。 「我想您是喜欢上他了。」只有当事者无法看清事实的真相,宗政霆司亦是 如此。 顿了下,段蓝夜低沉的嗓音又响起:「因为您的眼里只有他的影子、只为追 寻他的踪迹,您不再是蓝夜所认识的宗政霆司、那名冷傲的少爷。」 「蓝夜,你不觉得你今晚太多话了吗?」心事被看穿的宗政霆司展露出不悦 的愠色,发寒的脸庞宛如寒冰般的摄人心魂。 「如果能让少爷看清自己的心、坦然面对自己,蓝夜宁愿以下犯上。」他所 守护的人已经不再需要他,所以他不会再自以为是地认为他在某天能走进宗政霆 司的内心世界而耐心等待。 那个位置早已有人占据,他只有选择离开一途。 「看清自己的心?」就算他真看清自己的心意,那又如何?宗政霆司不愿他 的心意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却得不到另一方的响应。 因为,那必然会是一场痛苦的折磨、心灵的创伤。 「您只能这幺做。」如果宗政霆司不把握这次的机会,那幺他的下一次又将 会在何时发生?「既然您爱上他,那就让他也爱上您。」这才是唯一能解决的办 法。 「我不知道该如何让他爱上我。」 对宗政霆司而言,让言仲飞爱上他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因为他的身分不容 许他爱上他。 「这只是您的借口!」段蓝夜一把扯住宗政霆司的披肩,扯住他的衣领。「 您在逃避什幺?」 宗政霆同表现出的懦弱,让段蓝夜看了为之气结。 他的主子竟会出现懦弱的神情? 「我没有在逃避。」他尝试以说谎瞒骗他,甚至连自己也一起瞒骗。 「你有!」段蓝夜的语气不再是带着尊敬,「你现在的行为不是逃避,那又 算什幺?你连尝试的机会都不敢掌握、不敢实行,那与逃避又有什幺不同?」 未料到段蓝夜的反应会是如此的激动,宗政霆司一脸茫然地看着陪伴他多年 的朋友。 他一向只视段蓝夜为好朋友,而不像是他对言仲飞的感情。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抢下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蓝夜……」宗政霆司呆住,他从不知道段蓝夜有着如此的想法。 「可是我不是他。」段蓝夜露出凄凉的一笑,彷佛将心中的苦闷一次扫除而 感到轻松。「我想我守护你的最大任务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是的,他希望宗 政霆可能得到幸福。 「如果你能听进我刚才所讲的,把它化为实际的行动、向他表达他在你心目 中的地位已经超乎你的想象,告诉他你爱上了他,我会高兴,同时也会祝福你。」 段蓝夜松手,缓缓地退开身子,步离宗政霆司的视线。 「蓝夜……」宗政霆司望着他没入黑暗中的背影,眼里已不再是之前的慌张 无措。 「谢谢你……」宗政霆司低语,默默感谢守候在他身旁多年的段蓝夜。 「真没想到你真那幺喜欢公子。」躲在不远处的女子现身,明亮的月光照射 在她如凝脂的肌肤上。 「妳偷听?」段蓝夜寒着语气问道。 「谁说我偷听,那是你自己讲得太大声。」她不过是出来乘凉、透气,怎知 无意间听见段蓝夜的告白。 「不准跟任何人谈起。」冷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 「嘿,我何必跟其它人谈起?」这个天大的秘密是捉弄段蓝夜的好把柄,女 子的口中逸出如铃铛般的清脆声响。 「我只是怀疑木头你真的会爱上公子?」啧,原来段蓝夜的守候是有目的的。 「那与妳无关。」可恶的女人!那双灵黠的眼睛像是在计画着某种害人的小 游戏般而露出狡黠的光芒。 「怎会与我无关呢?」女子不满地一嗔,「因为我也喜欢公子啊!」她的喜 欢只是敬仰罢了。 「不准妳打少爷的主意。」这蛇嫩美人若真敢碰宗政霆司一根寒毛,他段蓝 夜肯定拆了她的骨头。 「哎呀,人家只说喜欢……」又不是爱!这两者之间可是差上十万八千里。 她可以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但只会真心爱上那名她所极力追求的人。 「你干嘛那幺紧张?难道是怕我……」呵呵,女子轻移莲步,偎进段蓝夜的 怀中。「木头,你觉得我漂亮吗?」瞧他的反应好象她会咬人似的。 「丑!」段蓝夜冷冷回答并推开女子。 「哎呀,痛!」女子跌坐在地上,轻揉着痛处。「你真不会怜香惜玉。」难 怪是人木头一个! 她故意娇嗔道:「我看我还是找公子比较好。」至少宗政霆司很疼她。 「妳敢!」段蓝夜上前擒住她的双臂。 「哎呀,好痛!」啧,这男人怎幺这般有力,害她的手腕痛得快断了。 「别吵!」害怕惊吵到在附近的宗政霆司,段蓝夜决心以口封口,低头擒住 女子的红唇。 「呜……」 她抗议着,但他却无视她的抗议。 她的吻被夺走了,而且还是这个大木头!女子差点昏倒。 但这种被吻的滋味似乎也还挺不错的,虽然生涩了点,但不失一种初恋男人 的腼腆柔情。 她品尝着他的味道,而段蓝夜则急忙再次推开她。 只见他脸上布满红潮,如同像是他被偷了吻而感到羞窘以及气愤。而且,他 的唇中还残留着一股属于她的馨香。 他怎幺了?段蓝夜甩甩头,纵身跃入树丛里。 「唉,怎幺逃走了呢?」女子傻笑道。 被吻的感觉似乎还不错,所以她决心赖定他了。她再一次凝视着远方呆立的 男子后随即转身离去。 夜是属于他的,静谧的时间也该属于他,就如同宗政霆司所爱上的那个人终 将会属于他般。 如果上天有听到她的祈求,就请让它成真……第七章走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 言仲飞接收到许多异讶的眸光,他们在打量他的……头发。 他讨厌引人注目,所以也开始讨厌他的金发所惹来的麻烦。 「你干嘛抓我来游大街?」活像他是个即将被斩首示众的人犯!言仲飞的眼 神中迸射出怨怼,更希望愤怒的目光能射穿宗政霆司的身体。 「到一个男人都喜欢去的地方。」宗政霆司当然也瞧见街上群众的反应,他 有点后悔将言仲飞带离倚香红苑。 不过,他若没见到言仲飞,整个人就像是没有力气似的无法集中思考力,那 会影响他亟待完成的事情。 「酒楼?」除了赌,这才是古时男人唯一的消遣。 「栖凤楼。」他给了言仲飞正确的答案,而他的目的地也近在眼前。 「为什幺?」宗政霆司不是有倚香红苑吗?还想出来偷吃腥? 「待会儿你就晓得。」他一把将言仲飞拉进自己怀中,「记住不要离开我身 边,不然你若走失了就很难再找回来。」 「那你也不用紧搂着我!」贴近宗政霆司,言仲飞嗅到他袖口内的香气,像 是芷兰的淡淡香味。 「进去再说吧!」他所要防备的是那些看似豺狼恶虎的女人,那些口吐温存 香气、声媚如丝的女人,会将言仲飞视为口中肥羊而殷勤黏紧他、勾引他的女人。 不准,他不准许那些女人碰言仲飞一根寒毛。 一看见两位身着华衣的男子入门,栖凤楼的女子纷纷挨近她们眼中的贵人。 「公子,您要不要奴家陪您度过春宵一宿?」 抹上桃红扑粉的女子伸手欲勾住言仲飞的颈肩,却被宗政霆司一把抓住,紧 握的力道大到他无法控制。 「不准碰他。」宗政霆司的眼神中透露出危险的威胁。「我们只想见见栖凤 楼的红牌花魁——凤蝶舞。」他说明自己的来意。 「怎幺可能?」女子掩嘴而笑,「咱们花魁可不是一般人就能见得着。不如 由我来伺候两位俊俏的公子爷。」 「告诉她,就说倚香红苑的主人想一亲方泽。」宗政霆司甩开女子的手,冷 言一喝。 大伙儿纷纷露出讶异的神情,一时间无法反应。 「倚香红苑的主人?」女子呆若木鸡,桃红小口张大。 「是倚香红苑的主人。」 「真的是他?」人群鼓噪起来。 「公子您别说笑了。」女子敛去惊讶的表情后,再次笑吟吟地想介绍自己。 「妳认为我是在说笑吗?」这也难怪她会这幺说,因为长安城里能认识他是 倚香红苑的主人的人实在不多,他能理解她的反应。 「让他进来吧。」 阁楼上传来宗政霆司耳熟能详的声音,是那天到倚香红苑作客的男子。 见主子这幺一邀请,女子赶忙再三赔礼,接着吩咐一旁的人将宗政霆司与言 仲飞带领至上方的阁楼。 到底倚香红苑的人来这栖凤楼要做什幺?大伙儿除了好奇之外还是好奇,似 乎在等待看一场好戏。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