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翟曜拉着像是来看好戏的好友多罗贝勒骏忱,从喜宴上逃了出来。 “你当真要在这个时候上长白山?”骏忱诧异的扬起了眼,微蹙了蹙眉心。 翟曜回睨了骏忱一记白眼,语气不耐烦地道:“你看我像是在跟你说笑吗?” 翟曜和骏忱同是贵族,但对各皇子与贝勒间的勾心斗角没有多大的兴趣,也 懒得掺上一脚,但基于同样喜欢冒险的嗜好,两人成了好朋友,这几年来两人凭 着极佳的默契,帮彼此渡过了不少难关,可说是生死之交。 “你不怕你阿玛砍了你?”骏忱微笑地危言恐吓。 翟曜一脸无所谓的扬着笑脸道:“当初我只答应他将人娶进门,可没说要当 种马。” 种马?骏忱听到翟曜以此名词来自嘲,忍不住笑得比他还大声,顿时招来翟 曜的怒目和一阵抱怨。 “我……天啊!这个比喻对你而言,真是再适合不过了。”骏忱不知死活的 继续笑着。“说真的,你长年不在府中,整个贝尔王府除了下人,就只剩你阿玛 和额娘,真是太冷清了,需要多点人来热闹热闹,而小孩正是最好的人选。” “骏忱,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翟曜生气的朝他挥了一拳,击中他的肩窝, 痛得骏忱哇哇大叫。“你谋财害命啊!”捂着被打疼了的肩膀,骏忱气得直跳脚。 “我这一拳是提醒你,要记得留点口德。”翟曜没好气的睨着他。 “话不能这么说。”骏忱垮着一张俊脸,正色的看着他。“这话儿是你自己 说的,我只是附和而已。” “不然要怎么说?别忘了!你也是多罗王府的贝勒爷、继承人,那种马一词 可也很适合你。”翟曜反嘲回去。 骏忱不敢苟同的摇摇头,“你和我的情况不同,我下面还有弟弟,而你可是 贝尔王府的惟一继承人,现在好不容易成了亲,理当为贝尔王府留下子嗣。” 翟曜不悦的吼着:“我已经说了,我不是种马,也不屑当种马。”他已经够 厌恶人家掌控他的婚姻了,现在如果连跟谁上床、几时生儿育女也要受控管的话, 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是,我说错了,行吧。”骏忱赶忙赔不是,却在背后碎声的咕哝着:“怎 么每次都这样,说到最后反而是我变成了那个嚼舌根的坏人。郁卒啊!” 抱怨归抱怨,现在当务之急是将翟曜给劝回贝尔府,免得上面一个跺脚殃及 了他这条池边小鱼儿,那可就得不偿失。 “翟曜,你别让我为难,你快回府吧。”骏忱担心得冷汗涔涔,生恐翟仲卿 一个不悦,一状告到他阿玛那儿,只怕他也要落得和霍曜一样的下场了。 “你哪时变得如此怕事了?”翟跃冷嗤一声,冷言冷语地嘲讽着。 “我不是怕事,我是怕成亲。”骏忱说出了重点。 翟曜不想被家给羁绊住,同样的他也不想成为笼中鸟啊,再说己所不欲,勿 施于人,他可别拖他下水呀!骏忱担忧的整个头皮隐隐发麻。 无视于骏忱的哀哀乞求,翟曜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大不了你成亲的时候, 我想办法将你暗渡出府,然后咱们两兄弟再来个丝路之旅。” 骏忱撑着额头的手突地一打滑,整个人险些跌落太师椅,他有气无力的说: “你还真是乐天喔。”看来他已是离死期不远矣,呜……交友不慎啊! 伸手将骏忱的哀嚎声一把给堵住,翟曜语气轻松的说:“好啦,废话少说, 咱们明天就出发,看看这次有没有机会采到千年人参。”对于上次错失采得千年 人参的机会,他心中仍是懊恼不已。 啊!这会儿骏忱的嘴更是张得比碗口子还大。 “你说真的还是假的?当真要去长白山采参?”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求 证。 这一趟长白山的采参旅程,快则一年,慢则两三年才回得来,这一切可得视 那儿的天气状况而定,加上长白山的山势险峻,上次两人就因错估了那儿恶劣的 气候,险些成了孤魂,这会儿他还要去呀?别说笑了好吗? “你看我像是说假的吗?”翟曜站起身来,拍平衣上的皱褶。 骏忱无奈的叹口气。“翟曜,有一天我真的会被你害死。” “放心啦,你是九命怪猫,死不了的。”翟曜打气的拍拍他的肩膀。 骏忱不死心的做着临死前的挣扎。“你放得下你绿倚楼的红粉佳人苏宛儿?” “你忘了我们在西域一待就是近一年,宛儿如果有胆子敢红杏出墙,我还会 留下她吗?”对苏宛儿,翟曜一点也不担心。 “那你总不好让她空闺寂寞……” 不等骏忱说完,翟曜语气不耐烦的打断地。“那你的意思是我该将她带在身 边?” 天啊!不要啊,他光是想到她那矫柔造作的声音,他全身就直打哆嗦、冷汗 直流。 骏忱脸上立刻做出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算了,为了往后清静的日子着想, 我还是不要自讨苦吃的好。”他认命的又问:“好吧,长白山采参就长白山采参, 那咱们几时成行?” “现在。”为了不给他有反悔的机会,翟曜决定立刻出发。 “不会吧?现在就出发?”哀嚎声顿时扬起,骏忱的脸倏地黑的像炭一样。 “有问题?”翟曜回过头看着他,嘲弄的眼神中闪烁着精光。 “没有。”骏忱长叹了口气,认命的垂下双肩。 就这样两人趁夜出发,而这一趟长白山采参之行,由于一直未能如愿采得翟 曜想要的千年人参,于是归期一延再延,待他们回来时,已离翟曜成亲之日有三 年了。 成亲第二天,没有翟曜的陪伴,写意依旧按照礼俗来到玉梓阁向魏楚楚请安。 谁知她才一进门,魏楚楚就关心的询问她头还疼不疼,让写意诧异的险些说 不出话来。 “不疼了。”写意尴尬的红了脸。 “别这么生疏,都已经是一家人了。”看着她拘谨的模样,魏楚楚立刻热络 的迎上前去,拉着她的手。 习惯了这几年二娘的冷漠以待,对魏楚楚慈祥的就像是亲娘一样,写意有些 不能适应的怯生生看着她。 “别怕,把我当成你的亲娘。”看出她的顾忌,魏楚楚微笑地安抚着她的不 安。 “是的。” 魏楚楚拍拍她的手,心疼的说:“写意,额娘知道昨儿你受委屈了。” 对魏楚楚开门见山的态度,写意顿时愣住了,好半晌后才找回了被震离的神 志。 “额娘!您说什么,写意不明白。”嘴角扬起浅浅的苦笑,不敢看着她,写 意回避的将视线投射到另一方。 对昨夜的事,写意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抗议的权利,毕竟她是贝尔王府花了大 把银子娶进门的媳妇,而且,既然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那么就认了吧。这是她 早就有的心理准备。 “写意,明人不说暗话,额娘刚刚说什么,你应该懂得,对曜儿昨天的行为, 我真的很抱歉,额娘希望能补偿你。”魏楚楚微声叹着气。 魏楚楚的慈祥和蔼,让写意瞬间泪水盈眶。“额娘,不用了,是写意不好, 写意对不起额娘,没能让相公回房。” “不,你没有错,是曜儿对不起你,是额娘对不起你,是整个贝尔王府对不 起你。”心疼的看着一身喜气打扮,却丝毫没有新嫁娘喜悦的写意,魏楚楚替她 感到心酸。 “额娘,您千万别这么说。你们真的没有对不起写意,因为写意本来就是额 娘和阿玛花了大笔银子买来的。”她很认命。 “胡说,什么买来的。”对她这种说辞,魏楚楚忍不住轻声斥责,“送到舒 府的是聘礼,并不是用来买你的,而这一切皆因为你值得阿玛和额娘付出这么多。” “额娘……”闻言,一股暖流迅速的流进了写意心窝,她感动的扑进了魏楚 楚的怀里,伤心的哭了起来。 “傻孩子。”看她哭的这么伤心,魏楚楚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心疼的帮她拭 去泪水。“快别哭了。”“谢谢额娘。” “自家人还说什么谢谢。”拍拍她的手,魏楚楚对她的生疏故意绷紧了脸, 轻斥着。“你不仅是额娘的媳妇儿,额娘还希望你能成为额娘的女儿,有空多来 陪陪额娘,你阿玛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公事,曜儿就像匹野马一样,一年半载见不 到个人影,现在有了你,额娘也就不怕寂寞了。” “嗯。”写意郑重的点点头。“写意知道,写意一定会常来陪额娘谈心,只 怕额娘到时候会嫌写意太吵了呢。” 看着她娇憨的笑容,魏楚楚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她是个好媳妇、好女儿。 魏楚楚开心的笑了起来。“说什么傻话,就怕你嫌我老人家 嗦。”有女儿 的感觉真好。 “你先下去吧,我叫管家带你去认识一下贝尔王府,这儿可是你的家,不管 你想要做什么,都不用顾忌,放心大胆的去做,额娘一定支持你。” 魏楚楚的真情以对,让写意酸涩痛楚的心头,霎时又涌进一股暖意。 “也包括我要离开贝尔王府吗?”她刺探性的问。 闻言,魏楚楚的脸随即暗沉了下来,眉心微微一皱,语意哀痛的答道:“如 果你决定要这么做的话,额娘没有意见,不过我会心痛,因为额娘真的好喜欢你, 纵使你真的不愿意成为贝尔王府的少夫人,额娘也希望你能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 分上,留下来当我的女儿。” 魏楚楚的话深深感动了写意的心,她想也没想的又扑进她的怀抱,情绪激动 的说:“写意不会走,因为写意也好喜欢、好喜欢额娘。” “乖孩子。” 就这样,婆媳三年相处下来,两人不仅没有任何不合的情况发生,感情还好 得不得了,而写意隐藏在心底下慧黯俏皮的个性,在魏楚楚的宠爱下也逐渐流露 出来。 原本死气沉沉的贝尔王府,因为有了她和芽儿而充满了生气,不时可以听到 魏楚楚和写意的笑声,两人的感情亲得简直就像是母女,为此,翟仲卿还曾戏谑 的对魏楚楚说,她是如愿以偿的有了个女儿。 春暖花开,清晨时光,写意和芽儿的身影照往常一样出现在花圃里,忙碌地 穿梭着。 只见写意手中拿着花剪子,跟在身后的芽儿拿着花篮,两个人就像忙碌的蜜 蜂和蝴蝶,不停地穿梭在盛开的花朵中。 “牙儿,你瞧,今天的玫瑰和芙蓉花开的好漂亮,相信额娘看了一定会喜欢 得不得了。”写意调皮的玩弄着花瓣中的露水,瞧着指尖下那晶莹剔透的水珠在 花瓣中滚来滚去,玩的好不开心。 芽儿有些恼怒的提醒着:“小姐,你别玩了啦,等会儿太阳出来了会晒伤的。” 这三年来,在翟仲卿和魏楚楚弥补心理的怜惜疼宠下,写意完全融入贝尔王 府的生活中,加上时间的淬炼,更是蜕变的更加美艳动人,举手投足无一不是风 情万种。 “没关系,大不了今天就不摘花了,好心的饶过它们一劫,你说如何?”写 意笑了笑,俯身嗅闻着玫瑰花上的清新气息,一个不小心让花朵上的露水沾湿了 鼻头,惹来喷嚏声连连。 “哈哈!”瞧见写意的糗态,芽儿一点也不错过取笑她的机会,放声大笑。 “小姐,你想饶了它们,花儿还不想饶你呢。” “讨厌的芽儿,竟然敢笑我!”放下手中的花剪子,写意气不过的追着芽儿 满园子跑。 “翟曜,这个姑娘是谁?”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地采得千年人参,刚从长白山 归来的骏忱,看着花园中嬉戏的两名姑娘,忍不住好奇的问。 不只是骏忱,就连翟曜也被花园内纤细娇柔的身影给深深迷住了,他紧瞅着 眼前绝丽脱尘的娇颜,一颗心不由自主的颤动着,不知名的情愫也开始在他内心 深处缓缓发酵。 拎着裙摆舞荡的写意,就像花园中初绽的花朵正随风摇曳,清新中带着悠然 典雅的气质,两道新月般的黛眉配上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俏皮中带着慧黠,秀 挺的鼻和丰润性感的唇,娇艳欲滴的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加上那不及巴掌大 的瓜子脸,构成一张精致的容颜,美的不可方物;尤其是她巧笑倩兮的表情、银 铃似的笑声,瞬间就将他的心给攫住了。 不可讳言的,眼前的女子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中最美丽的一个,三分清纯中带 着七分成熟女子的妩媚风情,时而娇憨、时而无辜的表情,慧黠中带着几分俏皮, 回眸顾盼间又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在过去尚未遇到一位能够得到他青睐的女子,对男女情事他一向看的淡薄, 女人之于他只是玩物,想要得到他的真心,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如今,他却没想到会这么轻易的就让眼前的女人,撩动他那颗不曾波动 过的心,她的美丽、她的妩媚是与生俱来的,他光是这么看着她,心就不由自主 的狂跳! 见翟曜半天不回答,骏忱忍不住又推了推他。“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咧。” “你问我,我问谁呀?”翟曜没好气的回答,他可是有三年的时间不曾回府 了,他又不是万能的先知,哪能预先得知府中有什么变化。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懊恼的心情让骏忱忍不住冷嗤一声地嘲讽着:“这儿可 是你的家。”真是失职的主人。 无视于骏忱的愠怒与抗议,翟曜的视线随即又被正拿着萦萝小扇扑蝶儿的写 意给攫住了。“美,真是美!”他频频摇头,啧啧称艳。 不知为什么,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他就莫名的有股悸动在心底缓缓流动着, 好似很久以前他就熟悉她了,对她的感觉就在这陌生带着熟悉里激荡着。 骏忱的叫嚣翟跃曜若无睹,灵活的脑子此时正不停的翻阅着脑中的记忆体! 视线始终落在写意身上,只是这么一望,她在他心底激起的撼动不亚于骏忱单纯 的目光呆滞,只是眨眼的工夫,他又被她的美给攫住了魂魄。 不管横看竖看,眼前绝色女子简直就是仙子的化身,就连身边那曾是京城首 席花魁的苏宛儿都要逊色三分,翟曜心中掀起想认识她的渴望,已不同于骏忱的 纯粹欣赏。 想揭开谜底的念头驱使他走上前去,只是翟曜才走没几步,就已经被眼尖的 芽儿给发现,她立刻挡住了他的脚步。 “你是谁?这儿不是客人应该来的地方。”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芽儿放弃和 写意的追逐战,像老母鸡捍卫小鸡似的挺身而出,硬是挡去了翟曜的视线,龇牙 咧嘴的瞪视着他。 让人挡住了视线,令翟曜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没有回答她,只是眼神冷冽地 睇着挡在眼前的小丫环,冷硬的迸声说:“让开。” 他的目光依旧寻找着她身后的写意,急忙的捕捉翩翩飞舞的她,那不食人间 烟火的柔美与娇媚。 “好一个喧宾夺主的恶人。”芽儿不悦地嘀咕着,胸口的怒火瞬间高涨起来, 她索性张开双臂,禁止有人打扰写意赏花、捕蝶的雅兴。“不让!不让!我告诉 你,这儿可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地方,所以该滚的是你们这两个登徒子。” 芽儿牢牢记住魏楚楚的叮咛,心里想的就只有要好好照料写意的生活起居和 负起保护她的责任,因为她是贝尔王府的少夫人,虽然那个该死的贝勒爷打从拜 完堂后就跑的不见人影,不过这仍无损小姐在王府中的地位,她的尊贵是不容人 亵渎的。 想认识佳人的念头被阻绝了,翟曜的火气瞬间被挑起,一派斯文的面容就快 沉不住气了。 有谁在自己府中还被人赶的,而且还是个小丫环!翟曜内心火怒。 一触即发的火爆气氛和被他陡然窜入的身影吓了一跳的写意,终止了捕蝶嬉 花的举动,看着他的黛眉微微攒起,充满了疑惑地静观着眼前俊尔的男子—— 好一位俊逸尔雅的男子,他的脸庞轮廓鲜明,挺直的鼻子、饱满的额头、浓 密的睫毛及一双深邃的眸子……他是除了阿玛之外,她见过最俊逸倜傥的男子了。 写意不禁赞叹着。 “哈哈!”没注意到周遭隐约流露着诡异气息的骏忱,看着翟曜和小丫环对 峙的画面,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这一笑,不仅缓和了气氛,写意的视线、翟曜的目光,也都因骏忱这狂肆 笑声而停止了交会。写意瞬间回了神,敛下眼睑,羞涩的垂下了头。 该死的!不知怎地,她霎然回避的视线,竟让翟曜懊恼的揪痛了心。 “你笑什么?”瞅了骏忱一眼,他的眼中净是怒意。 没看到他已经快被眼前这个小丫环给气死了吗?这家伙还像个没事人似的。 翟曜不悦地想找人出气。 “看你出糗、看你有家归不得,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呢!”看穿了翟曜的怒 意,放肆而出的笑声想停止都难。 一旁冷眼静观的写意,在听到骏忱这番话后,已经大概猜出他是谁了,顿时 心中百味杂陈。 毕竟在洞房花烛夜抛下她的人是他,她没有必要扮演丑角,跳出来演出认夫 这出恶心的剧码。硬将急欲夺眶的泪水紧紧锁住,写意扯了扯芽儿的衣裳说: “芽儿,咱们回房。” “可是……”写意奇怪的行为让芽儿不明所以,她纳闷的想抗议,无奈写意 只是一脸沉重的摇摇头,催促她快离开这儿。 相对的,不仅芽儿不解她的行为,就连前方的翟曜也对她的离去忍不住出声, “姑娘,你别走。”无视于他的呼唤,不理会芽儿的纳闷,写意拉着芽儿从翟曜 和骏忱的中间闪过,急急走向最近的一扇侧门,迅速的躲回玉轩阁。 疑惑的看着急急消失的背影,翟曜失望的垂下双肩,心中却蓄满了重重的疑 惑,因为他看到了她隐藏在长睫下的泪光,尤其是当他惊见此光芒时,心中居然 不可思议的萌起想将她搂入怀中呵护的冲动。 天啊!翟曜十分清楚自己游戏人间的个性,但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竟触动 了他的心灵,令他忍不住想呵护、疼惜着她。 看着失了魂的翟曜,骏忱皱起了双眉,纳闷的顺着他的视线往侧门瞧,但见 已失去佳人芳踪的门扉静寂无声。 “翟曜,你怎么啦?”骏忱推推他的肩膀。 “没事。”翟曜恼怒地睨了他一眼,满心不悦地数落着:“你刚刚没事笑什 么笑?” “啊?”无端招来一顿牢骚,让骏忱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走啦。”无视于骏忱疑惑的眼光,他匆匆撂下了这句话后,就急忙往大厅 的方向走去。 玉轩阁内,芽儿怔忡的望着刚刚从花园中,像逃命似的拉着她回房的写意。 芽儿小心翼翼的问着:“小姐,你认识他们对不对?”写意的行为太异常了, 尤其是当她看那男子时眼中居然含泪,这关系就不难发觉了。 面对芽儿的追问,写意懊恼的将蒙在被子里的脸别到一侧。“别问我,我什 么都不知道。” 她现在的心情很乱,不想说话,更不想谈论有关那个男人的事情,毕竟心中 的痛是那么的深,这三年来她虽然故意漠视它的存在,但一旦触及了,还是痛得 令人难受。 写意的反应加深了芽儿的想法,她转身就要走。“那么我去问夫人。” 真是讨厌,她和小姐一向都是无所不谈的,现在小姐居然心里藏着心事不肯 告诉她,让芽儿心里甚感郁卒。 芽儿生气了,写意的心情也不比她好到哪儿去,这会儿她难得端起主子的架 式,喊住她:“芽儿,你敢走出玉轩阁,就不要再认我这个主子!” “小姐。”芽儿走也不是,不走又看她这模样心里难受得紧,在几番思索后, 又为难地走了回来。“那么你就行行好,告诉芽儿他是谁?为什么你在见到他之 后,心情会变得这么糟?” 原本就不是存心跟芽儿生气的写意,看着亲如姐妹的芽儿泪波在眼眸中打转, 一声幽幽的叹息,却叹不尽心中几多愁,咬着下唇强忍住悲伤不让泪水滚落下来, 无奈未语泪先流。 原以为自己经过这三年的调适后,在面对他时能够坦然,没想到他的出现还 是刺痛了她的心。“小姐,你怎么了?求你告诉芽儿吧。”芽儿顿时慌了手脚。 望着慌乱的芽儿,写意脸上的泪水落得更凶。 “唉呀!小姐,求求你别哭嘛。”看着哭得泪眼婆娑的写意,芽儿更是急得 像热锅上的蚂蚁。“人家会问也是因为担心你嘛,你这一哭叫芽儿怎么办?”说 着,芽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搂着写意,禁不住陪着她一起哭了起来。 两人哭了好一会儿后,写意闷藏在心中三年的苦闷顿时舒缓了不少,她拭着 脸上的泪水,苦涩地笑说:“芽儿,对不起,刚刚不该凶你的。” “没关系,只要小姐心情能好转,芽儿愿意承受小姐的一切怒责。”芽儿难 掩担忧神色的望着她,“只是,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呀?” 望着窗外湛蓝的天际,写意深深吸了口气,才幽幽回答道:“芽儿,他回来 了。” “他?谁呀?”面对写意没头没脑的回答,刚刚陪着哭得七晕八素的芽儿, 脑子硬是转不过来。“翟曜。”说这个名字时,写意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 “翟……那不是贝尔王府的姓氏?难道……是姑爷?”芽儿诧异的瞠大了眼, 脑子迅速的思索着三年前礼堂上那高大的身影,好半晌后,她终于将脑子里已经 模糊的影像,和刚刚翟曜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这才傻愣愣的惊呼着:“他真的和 姑爷长得一模一样!” 写意苦笑着搓搓她的头。“本来就是他。” 瞧写意一脸郁卒,芽儿忍不住的问:“小姐,你不喜欢姑爷是不是?” 不喜欢他?她有这个权利吗?写意悲伤的想着,氤氲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 “小姐,你不要不说话嘛。”感染到写意的悲伤,芽儿的心中开始惴惴不安。 看着一脸无措的芽儿,写意勉强的笑着,眼眶中的泪水在抿唇、深呼吸中碎 落满襟。 “说什么?”掩不住的心伤,是写意胸口最深的痛。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什么也别说,咱们去找夫人聊聊天好了。”魏楚楚最 疼写意了,每次她只要一上玉梓阁,心情都会变得好好。 她摇摇头。“不要。” 翟曜回来一定会去见额娘,写意不想让自己立刻陷入那种尴尬的局面中,于 是在逃避心理作祟下,断然拒绝芽儿的提议。 “可是……”芽儿看着满脸忧郁的主子,心中的不知所措又加深了几许,她 担忧的说:“芽儿担心小姐呀,芽儿不喜欢看到忧伤的小姐。” “芽儿,我没事。”摇摇头,写意闭上了眼睛,眼眶中的泪珠在这闭眸轻叹 中纷纷滚落。“芽儿,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你先出去吧。” 这么大的震撼让她有些累了,不过她得先好好的思索一下,免得待会儿他回 玉轩阁时,不知该怎么应对。 “可是……”芽儿还是不放心。 “我没事,真的。”写意牵强的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只是想好好的静 一静。” “喔。”不知主子此时正千头万绪理不出方针的芽儿,单纯的以为写意要休 息了,她咬咬唇讷讷的退出房。 芽儿的开门声和关门声传来,写意立刻从床一坐了起来,揪扯着手上的绣帕, 一双蛾眉紧皱,隐藏在心中三年多对翟曜的怨怼,霎时如排山倒海的涌出。 翟曜呀翟曜,三年前你抛下刚结缡的妻子远走他乡,杳无音讯,如今你回来 了,可是横在你我之间的问题,又岂是你一个惊艳和爱慕的眼神所能弥补的? 回想着这三年来在贝尔王府的一切,和魏楚楚对她的疼惜和跟她说的那句话: 不管她做什么事,她都尊重她的决定。写意阴沉的脸上缓缓的浮现出一道亮彩。 既然有额娘做她的后盾,她说什么也要为这三年的苦讨回一点公道,加上翟 曜刚刚在花园中毫不掩饰的心仪眼神,写意决定要利用这些优势来反击,一雪当 年他遗弃她的伤害。 阳春三月,春风很柔,花正娇,而屋内人儿的驯夫计划正悄悄地筹策着,只 是……一切还是未定之数。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