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易卜生诞辰一百五十周年 挪威很遥远,它远在北欧。我不曾到过那个风景绮丽的国度,但是它对于我并 不陌生。我和挪威、挪威的人民相识很早,沟通我们的桥梁就是亨利·易卜生(一 八二八—一九○六年)和他的杰出的剧作。 一八二八年三月二十日,挪威的这位伟大的戏剧大师诞生了。多少个年月过去 了,亨利·易卜生的名字并没有随着他的生命逝去,而是深深地留在挪威人民心中, 也留在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心中。 挪威政府和人民正在隆重地纪念易卜生诞辰一百五十周年。在这样的日子里, 我作为一个中国的戏剧工作者,遥寄我的敬意和纪念之情。 我从事戏剧工作已数十年,我开始对于戏剧及戏剧创作产生的志趣、感情,应 当说,是受了易卜生不小的影响。 中学时代,我就读遍了易卜生的剧作。我为他的剧作谨严的结构,朴素而精炼 的语言,以及他对资本主义社会现实所发出的锐利的疑问所吸引。我至今还清楚地 记得,早在本世纪二十年代,当我还是中学生的时候,学校里就曾演出过易卜生的 名著《玩偶之家》。还记得,当年我们演出易卜生的另一部名著《国民公敌》的时 候,曾被当时的反动军阀压制过。 对于易卜生的熟悉,不仅限于我个人。五四时期,易卜生的作品就已经被介绍 到中国,在人们中流传了,在当时我国反对封建主义的斗争和争取妇女解放的斗争 中,起到进步的作用。鲁迅先生在他所办的《奔流》刊物中,曾发过易卜生的特集, 向中国人民推荐这位挪威作家。早在一九○七年,鲁迅先生在《摩罗诗力说》一文 中,向中国人民介绍了易卜生,说他是“忿世俗之昏迷,悲真理之匿耀”。鲁迅还 曾以《娜拉走后怎样》为题发表了演说。 在易卜生的名著《玩偶之家》一剧中,女主角娜拉出走了,这正是易卜生所提 出的尖锐的社会问题。娜拉对于宗教、道德、法律、婚姻的怀疑,也正是作者想要 启发于观众的。然而娜拉的出路是什么,易卜生却没有给予答案。 鲁迅先生在他的讲演中给了“娜拉”以深刻的评价和分析。 易卜生的早期作品,充满了爱国主义热情。他的剧本大多取材于民间的传说和 英雄的故事,富有浪漫的色彩。当他的作品逐渐显示出现实主义倾向,而他成为一 位“问题剧”的作家,向读者提出种种社会问题时,他遭到了当时反动势力的攻击。 易卜生忿而出国,直到一八九一年才回到他自己的祖国。 易卜生鄙视旧社会制度的腐朽、虚伪。在一个时期,他的剧本向人们提出许多 社会问题,引起广泛的社会影响。如《社会支柱》、《玩偶之家》、《国民公敌》、 《巨匠》等等。他所反映的是挪威社会广泛阶层人们的思想和生活,因而使得观众 们跟着他剧中的人物去思考、讨论、质问。在这之中,易卜生是在努力地挖掘当时 社会的病根。当然,易卜生的作品也不可避免地受着当时社会条件和他自己思想的 一定限制。 易卜生是世界上有独创性的戏剧家之一。他在创作的内容和技巧上都开辟了一 个新的天地。他是挪威戏剧史上的里程碑,他的影响遍及全世界。 恩格斯在一八九○年给保·恩斯特的信中,谈到了易卜生,谈到了挪威的文学。 他写道:“挪威在最近二十年中所出现的文学繁荣,在这一时期,除了俄国以外没 有一个国家能与之媲美。这些人无论是不是小市民,他们创作的东西要比其他的人 所创作的多得多,而且他们还给包括德国文学在内的其他各国的文学打上了他们的 印记。”恩格斯还指出,易卜生的戏剧不管有怎样的缺点,它们却反映了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人们还有自己的性格以及首创的和独立的精神。学习恩格斯的这封 信,使我们懂得了如何使用唯物辩证法的观点来了解易卜生,并汲取他的艺术精华。 今天,在挪威,易卜生这个名字依然在闪着它的光辉。我的一位朋友,不久前 到挪威访问过。他告诉我:挪威的人民说,易卜生的剧本所反映的是地道的挪威的 人物,挪威的环境,挪威的特点。易卜生被认作是挪威的光荣。 当我的朋友对他们说,中国人民也很熟悉易卜生时,他们感到由衷的欢欣。 从二十年代,我读易卜生的剧本,到今天听我的朋友告诉我,挪威人民对于中 国人民的热情与友好,我深深地为中挪两国人民之间的情谊所感动。 中国解放以后,从五十年代初期,挪威就同中国建立了外交关系。从此,中挪 两国的交往与日俱增,两国之间的文化交流频繁起来了。我们两国人民在感情上有 了更深刻的相互了解。中挪两国的友好合作关系日益发展,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日 益深厚。 易卜生,这位全世界的戏剧巨匠,播下了文化艺术的种子,友谊的种子,这种 子终于抽芽含苞,必将在中挪两国人民之间结出丰硕的果实。 他永远存在人们的心中。中国第八世纪伟大诗人杜甫吟泰山说:”会当凌绝顶, 一览众山小。”在易卜生的时代,易卜生是戏剧创作天地中的高山流水,人们的知 音。他是挪威人民的骄傲,是人类文化宝库中的一颗璀璨的珍珠! (原载《人民日报》1978 年3 月21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