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抹煞的十七年 在欢乐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粉碎“四人帮”已一年多了。一年里,胜利 一个接着一个。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教育界愤怒声讨“四人帮”炮 制的“两个估计”,今天我们又来批判“文艺黑线专政”论,我心里真是由衷地高 兴!“四人帮”把“文艺黑线专政”论作为他们的一把刀,一条绞索,绞杀无产阶 级文艺事业,残酷迫害文艺工作者,最终是为了实现他们篡党夺权的阴谋。 在“文艺黑线专政”论的精神枷锁下,这些年,文艺界的很多同志,被扣上 “反革命”、“黑线人物”、“反动权威”等等帽子,有的被他们夺去了“生命”。 多少人有嘴不能说话,有脑子不敢思想,连大气都不敢喘呀! 我是一个话剧工作者,许多年来,也不断地学习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 的讲话》,总想为无产阶级的文艺事业尽一点力,为人民做点工作。但是“四人帮” 横行之时,我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我看到我的朋友和同志动不动就被 关起来,有的长期被监禁,有的被逼死。对我们这些上了年岁的文艺工作者,“四 人帮”张口就是“镇压”,闭口就是“枪毙”。对巴金同志,他们就说过:“不枪 毙就是落实政策!”面对着这种残酷斗争,无情打击,我觉得真是无理可讲。在那 些日子里,我整天优心忡忡,哪里还谈得上创作欲望,谁又能违心地拿起笔呢?尤 其是当我们失去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和敬爱的周总理的时候,我心里真有巨念俱灰之 感。现在真相大白了,是“四人帮”炮制了“文艺黑线专政”论,它像一条锁链, 把我们的思想捆绑住了。他们利用这条锁链,大搞文化专制主义,棍子帽子满天飞。 正因为捏造了这个“文艺黑线专政”论,“四人帮”就否定了十七年的一切,大造 “空白”论,叛徒江青才得以自封为“旗手”,“四人帮”在文艺界的大小噗罗们 才可以大搞帮天下,无产阶级的文艺成果也因此被砍杀一光。 十七年是否像“四人帮”所说的一团漆黑呢?十七年,我们工作上也存在这样 那样的缺点和错误,但毛主席的革命文艺路线是占主导地位的,成绩是主要的。伟 大领袖毛主席和党中央一直很重视和关怀文艺工作。在这里,我只想说说我们敬爱 的周总理对我们革命文艺事业和革命文艺战士的关怀。 为了宣传、贯彻、捍卫毛主席的革命文艺路线,敬爱的周总理真是操碎了心。 周总理离开我们已经有一年多了,我一想起他,就止不住热泪盈眶。这深沉的 悲痛与怀念是难以用任何文字来表达的。每次我见到周总理,他总是教导我一定要 好好学习毛泽东思想,要我把资产阶级世界观改造成无产阶级世界观。 在这里,我想提几件事。 一九五五年春节前夕,周总理在他日理万机之余,来看我写的关于知识分子思 想改造的剧本《明朗的天》的演出。散场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周总理同所有的演 员、导演和工作人员在一起座谈。那时,正是毛主席发表《关于红楼梦研究问题的 信》,号召大家批判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毒害青年的错误思想。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 群众把这个批判运动搞得热火朝天。敬爱的周总理当着大家的面对我说:“曹禺, 你想一想,你脑子里有没有资产阶级思想? 我看是有的。你应该带头检查一下(当时,我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院长),你 做个检查,通知我,我来听。”当时我觉得非常光荣,又有点害怕。我伯我讲不好。 那时我不懂得什么“自我批评”,怕说不好,会惹周总理生气。 后来,我硬着头皮讲了。我自己觉得这个检查很不像样,群众也不会满意。 检查之前,就没有通知周总理。我是想,周总理日日夜夜忙于中国革命、世界 革命的大事,这点小事不要麻烦他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我太好面子, 终于没得到敬爱的周总理的进一步的教诲!假如那时我告诉了他,他来听过后,也 许会批评我一通,但那对我是多大的教育,又是多大的幸福呀!这是我终身引以为 憾的事。 敬爱的周总理对无产阶级文艺事业的重视和关怀是说不完、道不尽的。 就拿我们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来说吧,几乎每一个戏,他都来看,而且只要有时 间,他总是到后台和作者、导演、演员,以及所有的舞台工作者见面,详细地询问, 提出极其宝贵的意见。我们大家都衷心地敬佩他的意见。因为他十分懂文艺,而且 他的意见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他,一位国家的总理,又是那样发自内心地谦虚, 经常问我们:“这个意见对不对?合不合乎实际?”他总是勉励我们深入到劳动人 民的生活和斗争中去,一定要学好毛泽东思想。 周总理来北京人艺看戏,大半总是我陪着他,使我非常惊讶与敬佩的,是他对 每个戏所表现出的全神贯注。有时他还亲自指导戏如何排。他经常问我:“这位演 员的台词说得怎么样?你听得清楚吗?”有时他还亲自指导演员,一句台词应怎样 说才好。周总理真是一位最好的观众,他不光自己看戏认真,而且还想到其他的观 众。以前,他总是在闭灯前入座。群众一发现敬爱的周总理和他们一起看戏,楼上 楼下便一同起立向他鼓掌、欢呼。他总是摇摇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看戏。以后,总 理改变了习惯,他等着场灯刚闭,幕还未开的时候入场,为的是不妨碍群众。可是, 当他前后左右的观众忽然发现他们身边就是敬爱的周总理,看到他那么安详地和大 家一起看戏时,大家止不住激动,悄声转告,分享着这种又幸福又亲切的会见。在 舞台的灯光下,我看得见观众的眼睛,闪烁着异样夺目的光彩,因为他们和自己的 总理度过了一个晚上。 和普通的观众一样,总理从来是购票入场的。他如有事来晚了,总是站在最后 一排,或是等到幕间休息时,再静静地入场,宁肯少看一会儿戏,也不愿惊动群众。 平日,剧院有什么新戏要上演时,一般我总是早些时候被通知说总理要来看戏。有 一次,总理实在太忙,晚到了一会,我就通知后台晚一点开幕。总理来到剧场得知 这个情况以后,他生气地批评我:“到时间就开幕,为什么要等我?这是旧习惯, 一定得改,以后再也不许等我!”从此以后,我们都按时开幕,再也不等任何人了。 敬爱的周总理对首都的每个剧场都十分熟悉。首都剧场就是在周总理的亲切关 怀下盖成的。盖成后,他来到剧场,说,这个剧场是不错的,但是不能让演员们总 在这个剧场里演出。你们应该把戏送到工农兵群众中去,为他们演戏,接受他们的 批评与教育,要坚持执行毛主席的革命文艺路线。此后,我一想到周总理对各种戏 剧(尤其是话剧)的关怀和他的简朴、平易近人的作风,便联想到“四人帮”及其 党羽看戏时的“排场”。总理看戏只留两个座位,而他们,人还未到便先空出七八 排最好的位置。等他们来了,才能开幕!一到便前呼后拥,招摇入场,大声说笑, 惊动全座,这真是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呀!一帮猪狗一样的东西。 在这里,我还想提一下和陈毅同志的一次见面。一九五八年我因身体不适,在 颐和园的一个角落养病。忽然,有一天,陈毅同志找我来了。他兴致勃勃,精神爽 朗。当时,我十分高兴,也很激动。陈毅同志对我认真地说:“你不要以为我是到 这里来玩的,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他谈到当时轰轰烈烈的大跃进运动,人民群众 热火朝天的干劲,劝我不能总住在这里养病,应当走出去,去写那些干革命的人! 临走时,他还一再说:“你要写东西啊!” 陈毅同志走了,他的一席话,永远留在我的心上。他对革命文艺事业的关怀, 是我永远不能忘怀的。 谁说十七年是“文艺黑线专政”?这不仅抹杀了十七年毛主席的文艺路线、方 针、政策指引下所取得的成果,也抹杀了周总理和中央其他领导同志忠心耿耿地贯 彻执行毛主席文艺路线的丰功伟绩。十六年,在毛主席革命文艺路线指引下,文艺 舞台和文坛上都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单从话剧来说,就出现了《霓虹灯下的哨兵》、 《雷锋》等一大批优秀剧目。在“四人帮”长期封锁之后,今天这些剧目,还有不 少电影、小说,又和人民重新见面了,受到群众的热烈欢迎,说明十七年的成就是 抹煞不了的。 当前形势一派大好。为了使党的文艺事业更加欣欣向荣,我要拿起笔写反映社 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剧本,追回被“四人帮”夺去的光阴。 (原载《光明日报》1977 年12 月7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