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果式理纪念会归来 从北京飞向莫斯科,中途歇下来第一站便是乌兰巴托——蒙古人民共和国的首 都。一位蒙古面庞的乘客走进机场,他向我们微笑点头,要和我们谈话。我不会说 蒙古话,他也不懂得中国话,我和这位热情的朋友也只好点首示意,感觉到一腔弟 兄的感情没有法子表达出来。在他向朋友们告别以后走进机舱的时候,他笑嘻嘻地 望了我们半天,忽然问:“果戈理?”我也忽然明白了:“果戈理!”我们二人之 间顿时豁然贯通了。我们虽然没有讲一句话,却互相把各自带来的中文、蒙文的果 戈理译本拿出来交换翻阅。他愉快地浏览着《死魂灵》译本的插图,也热情地给我 讲果戈理的作品在蒙古是怎样被翻译的,我虽然不懂,但也听得出那些熟悉的人物 的名字。他告诉我他是蒙古的作家,他叫丹金色隆,一路上我们就这样成了很好的 朋友。 这个简短的遭遇使我认识伟大的作品是不分国界、不分语言,并且深深地刻在 人民的心坎的。人类最宝贵的文化遗产,是我们思想情感交流的桥梁,果戈理的伟 大的现实主义和爱国主义的著作,不只是苏联人民所热爱的尊贵的主藏,也是全世 界爱好和平的人民走向光明、走向幸福的精神食粮。果戈理!这个光辉的名字使我 们和世界各国的作家都聚集在莫斯科。 莫斯科对我们是极亲切的地方。一下飞机我们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我们所 敬爱的、中国人民最爱读他的作品的老作家卡达耶夫,抱着一束鲜花来欢迎我们。 白雪还掩盖着莫斯科城外的田野,在汽车上卡达耶夫笑着说:“春天到了,你们来 的正是美丽的时候。”他指着远处一片桦树林,在暮霭中泛成一片淡紫,他说: “这是俄罗斯小说中常描写的风景,多么好的天气,美好的节日又来了??” 在莫斯科的春天里,我们和全苏联的人民参加了果戈理逝世百年纪念。 四月四日,在莫斯科大戏院举行了隆重的纪念大会。各国作家都有讲话,中国 作家也致词了。在这段时期里,满街都贴着关于果戈理的演讲会、纪念会的招贴, 各地车站的书铺都摆满了果戈理的作品,各公共场所都悬挂着这伟大文豪的作品的 彩画。每一个大城市的主要戏院都上演着《巡按》、《婚事》;在首都,莫斯科艺 术剧院还演出《死魂灵》。大戏院的最优秀的艺术家们演唱着他的《索罗金镇的场 集》。果戈理博物馆也在那几天里开幕,连邮票以及火柴盒上都印着精美的果戈理 的肖像和他所描写的哥萨克爱国英雄《塔拉斯·布里巴》。 到后的第三天,我们参加了果戈理铜像揭幕的典礼。早晨还在下大雪,到了揭 幕时已雪霁天晴。仿佛全莫斯科的人民都聚集在广场里,连四面高楼的窗口也站满 了人。乐队奏起庄严美丽的苏联国歌,在诗人吉洪诺夫的主持下,微笑着的果戈理 的铜像在潮水一般的掌声中显露出来。人民是那样深深地爱戴反抗黑暗的帝俄社会、 对人类文化有伟大贡献的作家。多少劳动人民团体的代表和男女老少捧着夺目的鲜 花前来,他们把鲜花小山一样地堆满在铜像的脚下。虽然隔一天莫斯科又飘起雪花, 各国作家到果戈理的墓园致敬,那里早已等待着许多酷爱果戈理的作品的苏联人民。 苏联人民是这样重视他们民族文化的遗产,每个戏院都排演卓越的古典作家和 苏联作家的剧本。我们看了普希金的《铲形皇后》、契河夫的《三姊妹》、高尔基 的《布雷乔夫》。这些,无论是歌剧或话剧,都充满了爱国主义和现实主义的精神。 旧社会的黑暗、悲惨与丑恶被深刻地真实地揭露出来。 观众欣赏舞台上的完美的艺术成就,同时认识到只有到了今天,在社会主义苏 联的今天,人民才获得了这样幸福的生活。所以当着我们在小戏院看维希涅夫斯基 的《难忘的一九一九》,观众几乎是以燃烧起来的热情来欢迎列宁和斯大林的出场。 剧中表现了无产阶级的战士们在伟大的苏联共产党、列宁和斯大林的领导下,坚决 地摧毁了英美帝国主义的围攻,建立起社会主义的和平秩序,给予观众以极深刻的 教育。苏联人民是真诚的国际主义者,他们不只是珍爱自己的文化遗产,对世界上 一切文化的智慧和天才的创造都看成为人类共同的主藏。所以有人说莎士比亚的第 二故乡是苏联,莎士比亚的作品是经常在莫斯科的剧场里演出的。这次我们就看见 他的《无事烦恼》受到观众们的热烈欢迎,以至于英国的雪尔顿的《造谣学校》、 法国莫利哀的《伪君子》、伯马歇的《飞加罗的结婚》和意大利的剧作家哥尔登尼、 西班牙剧作家洛布维加的剧本都在上演。使我们更为兴奋的是我国的《白毛女》将 在五月演出;而《西厢记》(改名为《翻杯记》)的演出在反封建的意义和艺术的 成就上都赢得莫斯科观众普遍的赞美。 我们留在莫斯科的时候,美帝国主义在朝鲜和我国东北进行细菌战争的消息已 引起苏联人民极大的愤怒。全莫斯科的工厂和各地劳动人民都立刻召集大会向全世 界宣告,必须制止美帝国主义野兽般的反人道的罪行。著名的科学家、作家、艺术 家都发表了谈话,号召全世界人民为着保卫人类的正义和尊严,必须制止战争贩子 们的疯狂行动。在苏联的各国作家的宣言上也提出同样严重的抗议。无论我们走到 哪里,都看见热情正直的苏联人民为着这个正义的行动掀起为和平斗争的热潮。 到了苏联,我们更体会到人是多么辉煌灿烂!人是多么高贵,多么勇敢,多么 坚强,赋有多么深的智慧,多么浓的感情,蕴藏着多么巨大的创造力量! 所以任何人到了苏联,无论在甚么地方都会听到一种和谐的响亮的声音。那是 生活的歌唱,和平的歌唱,是永远新鲜的、美好的、欢快的歌唱,是千千万万苏联 人从巨大的和平劳动的快乐中洋溢出来的幸福的歌唱。那宏亮的歌声是雄壮的、乐 观的,灌注了多么深的对人类未来前途的情感和信心。 阳光照着你,在莫斯科大街上,昨天的积雪还闪耀着晶莹的光芒,雪后莫斯科 的天空是出奇的明朗。你昂首瞻望着克里姆林宫上那颗庄严灿烂的红垦,这美丽的 和谐的声音会从四面八方传来,使你的心浸浴在巨大的欢乐里。你感到一切人类应 该获得自由、和平与幸福,你会清清楚楚地听见从远远近近、从无数的大城小城、 工厂农庄里传来的欢腾的人的歌声,它弥漫在你的周围像海潮、像巨浪,是无比强 大的声音,它使一切好战者的刀兵的声响都必须沉默下去。那正是刚强的苏联人民 和平建设的声音,是人类生活在共产主义时代的幸福的歌唱。 每当这伟大的声音打进我心坎的时候,我便想起我们在苏联所走过的地方。在 梯比里斯城外的萨姆哥尔川地,原来是多年荒凉的战场,现在已经布满了绿色的水 渠,美丽的水电站和一片片冒着炊烟的农庄。英雄的斯大林格勒已经扫尽法西斯匪 徒们烧杀的痕迹,多么壮丽的广场、剧院、文化宫和林荫大道正像花朵似地建立起 来,伏尔加河畔,红十月钢铁厂正以千吨万吨的产量,倾吐着为和平建设需要的钢 锭。在春光明媚的苏米湖附近,集体农庄的茶树和葡萄已覆盖了那辽阔的田野。然 而这些,从整个苏联的和平建设来看,还只是大海中的一点一滴,是我们所看到的 微小的一部分。 伟大苏联社会主义的建设使我们看到人类共同幸福的远景,使我更想起我们可 爱的祖国,为世界和平而斗争的伟大的祖国。在毛泽东胜利的旗帜下,英雄的中国 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已经胜利地阻止了美帝国主义残暴的侵略,多灾的淮河两 岸已开始变成富饶的鱼米之乡,两岸人民获得了丰衣足食的生活。祖国肥沃广大的 土地已生长出一望无垠的农产物,经过了土地改革,这些都是农民自己的了。全国 各地的工厂正在蓬蓬勃勃地进行着爱国生产竞赛。经过伟大的“三反”、“五反” 运动,全中国的物价普遍降低,人民的生活是更提高了,更美好了,我们是和平的 力量,是全世界强大无比的和平阵营的力量,是不可征服的力量,是永远走向胜利 的幸福的前途的。 我记起在《鳄鱼》画报上苏联画家库克雷尼克赛画的一张讽刺画。画的是坐着 马车的乞乞可夫在路上遇见美帝战争贩子哈里曼,他抱着一大袋美金,驾着吉普车 迎面驰来,风尘仆仆的乞乞可夫忽然探出身来唤住那个流氓:“喂,密司脱哈里曼, 我买死魂灵,为的是把他们冒充活的;但是你买了活的,却要把他们变成死的。” 这句话真是和平战士们的有力的投枪,是全世界人民的正义的指摘,尖锐地掷中了 战争贩子们的要害。 人类的尊严和智慧必将消灭这一小撮贪婪而且失去理性的人所妄想的战争,因 为以苏联为首的全世界的和平力量,已经空前紧密地团结起来。 生的力量必然克服死的力量! 一九五二年三月 (原载《文艺报》1952 年第8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