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吴矿长家里的客厅 室内共有三门。右墙有二门,通外甬道。介此二门中,有一凹形窗( 窗有幕) ;窗前置一几二椅,几上有茶具烟盒等物。靠右墙近台前门旁有一长沙发。左墙开 一双门,即为第一幕饭厅之双门。旁边放一几二椅;几上铺白花桌布。台中靠后墙 为一古意盎然的花桌,上置梅花一盆。台正中为一圆桌,上有淡青色桌布及烟具, 周围放三四皮椅。屋壁色调较前数幕暖和,室中吊灯极明亮,室内空气极为静雅安 适。 开幕时,绮穿一红花黑缎袍由右壁一门( 内)入。颜色焦的。她走至圆桌后看 双门,鼓起勇气像要进去的样子。但是走到门前,忽然停住;听了一听,又退到刚 才进来的门口旁边,按了一下电铃,慢慢走至圆桌左方。傅四由右墙外门入,走至 圆桌之右。 傅小姐。 绮老爷到那屋去开会了吗? 傅刚去。 绮工人们来的时候,让他们一直到这儿来;院子里很冷。 傅小姐,我想让他们在门房里等一等。 绮( 想了一想)不好,我不想得罪他们;他们最怕人轻视的。 傅是,小姐。( 绮坐台左的茶几右椅,傅走至圆桌之左)我要报告您,老爷今 天一天没有吃东西呢。 绮我晓得啦。 傅是,小姐。( 稍近绮,悄悄地)我要大胆说两句关于这回罢工的话。我想假 如别的老爷们先让老爷的意思通过,然后私下再把工人所要求的暗地许给他们,那 是顶好的法子。我想了好几回啦,( 绮摇头)我知道老爷受不了反对,那一定叫他 生气的。 绮你这个法子太简单啦。 傅是,小姐,可是我不放心。( 关心地)小姐,您是晓得的,我十五岁就伺候 老爷。他到了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受人反对,我真有点看不下。 绮( 从前台走至沙发前)傅四,你认得那个罗大为么? 傅( 走到圆桌后)认得他,我可并没跟他说过话,可是我一看,就知道他是什 么样人。 绮是吗?( 坐沙发) 傅( 走至圆桌右方)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温和人。他太暴躁,他主里满藏 着火。这种人脾气太大。一个人只要不闹脾气,无论什么事情都商量;闹了脾气就 没法子办了! 绮老爷也这么说呢。 傅( 进一步)小姐,是的,老爷跟罗大为真是一对。 绮( 严厉地看看他)呵! 傅( 退一步,又想起一段话)他们两人是水火不相容的。像罗大为那样的人我 实在受不了。有一种人,他永远跟人合不来的,就因为他天生的不大气。 我想人要是大气,不分什么上等下等,他看来都一样。 绮( 有些不耐烦的神气)你说的话对。( 想想,指双门说)你进去,问他们要 点心不要? ( 俟傅四走近双门)就说我叫你问的。 傅( 回头)是,小姐。 〔他打开双门进去,立刻听见一种严肃、愤怒的语声,由内漏出。 魏我不赞成! 王这一点我们已经辩论了十好几次啦。这还有完么? 施点心?我要的,我要的。 王讨论不终结,不许吃! 施讨论完了再吃?好,就依你。 王主席刚说什么? 〔傅走进来,随手把门关上。 绮( 正扶圆桌后右椅侧听)他们不要点心么? 傅是。 〔一男仆从外门走入。 男仆太太,有个姓陶的姑娘要见您。 绮( 抬起头来)陶什么?陶姑娘?哦!是那工人陶恒利的女儿吗? 男仆是,太太。 绮( 变了颜色)哦!( 坐圆桌右椅)在那儿啦? 男仆在门口。 绮我不想——见她。( 踌躇) 傅那我告诉她不在家吧? 绮( 向傅)我去见她。( 向男仆)不,你叫她进来!( 由台前走至台左几旁) 〔男仆与傅由外门走出。男仆引美芝由外门入后,退出,美芝立在门次。 绮有什么事?你……你有什么事找我呢? 美( 至圆桌右)我带来罗大为女人的信。( 说毕走至右方沙发前) 绮( 走一步至圆桌左)信?什么信? 美她盼望你照顾她的母亲。 绮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美( 突口而出)她就说这一句话。 绮( 走向美)什么意思? 美( 至圆桌右,凝视绮,一步一步地逼近她)罗大为的女人已经死啦!( 说毕 走至圆桌左面) 〔半晌。 绮( 跌坐圆桌右椅,惊愕地)我看了她回来,还不到半点钟啊。 美( 突至圆桌左拍桌)她是冻饿死的。 绮( 立起来)哦,不对!她是心脏弱——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我不是尽力想搭 救她么? 美( 狠狠地)你听这个消息喜欢吧? 绮胡说,我很想帮助你们,你不懂吗? 美( 辛辣地)假慈悲!你真有一礼拜不吃饭,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绮别胡说! 美我亲眼看她死的,她的手冻青了。 绮哦!为什么她不要我帮助她呢?我对她是很好的。 美( 在圆桌前,再近绮,恶毒地)不怕你就说的天花乱坠,杀死罗大为女人的 是你,是你的父亲。 绮( 含着愤怒)你胡说!( 走向台左看双门,回头)我的父亲为这次罢工已经 累坏啦。 美( 坐圆桌前边)那么,请你告诉他吧,说罗大为的女人死了!嘿嘿,他一喜 欢,就会好的。 绮出去!( 至右台左角) 美( 逼近绮)人伤我们,我们要还手的。( 二人相对凝视) 绮走罢! 美信,我可给你了。( 走至外门,回头)——哼!( 出) 〔绮由左至右,立沙发前。 〔双门开,安敦一步人,后随其子。绮赶来扶安,安坐圆桌左椅,十分兴奋。 蔼立于左端。 绮( 藏着自己的悲哀——焦灼地)爹爹,怎么啦?( 安摇摇头)谁得罪您啦? (安不答。) 绮蔼和,怎么回事? 蔼魏瑞德那东西,硬敢攻击个人!实在是侮辱! 绮他说什么? 蔼他说,父亲太老了,老得都糊涂了!论本事,爹爹一个还抵他十个! 绮自然,爹爹是有本事的。( 两人看安) 〔双门大开,王与施出,神情紧张。 施( 至右沙发坐)这哪是开会?简直是打架! 王( 至圆桌后立)安老先生,请您别生气,瑞德就向您谢罪。他一时不小心, 他非常懊悔,请您原谅他。 〔魏偕邓走入,魏至右立,邓立在左面。 魏( 不高兴的)安老先生,我的话说错了。请您别在意。 安小事! 绮王先生!你们还没有决议吗?( 王摇头) 王主席,咱们都在这儿,咱们在这儿继续开会呢?还是到那屋开会呢? 施我看,咱们在这儿继续下去吧。这椅子舒服点!主席,咱们总得要有个结束 才行。 〔魏坐圆桌右,王坐圆桌后,邓坐于左,手中拿着一册记事簿与自来水笔。 绮( 微语)蔼和,我告诉你一件事。( 两人从双门下) 王主席,咱们故意镇静是没有用处的。假使这回罢工在股东大会之前不能解决, 股东们一定要质问我们。 施( 着了急)真的么,那怎么办? 安随他们! 魏那我们一定得免职喽。 安我坚持到底,也是为我们股东啊。 王可是也有个限制呀。 安怎么,你们起首的时候比我还激烈? 施( 长叹一声)谁又想到工人们会这么样拼命呢?哼,我要是工人,我早就投 降了。 魏逼着工人们饿死,于我一个实业家的名誉有关。事情闹到这个样子,我们没 脸见股东。 施唉,这话一点也不错! 魏我们已经损失二十多万,我们为面子坚持下去。再有损失,跟股东怎么说得 过去?( 凝视着安)安老先生,我不是存心要反对你,不过这话,将来难说。 王( 委婉地)主席!我们不能完全自由行动,我们是机器的一部分。主席,现 在有很好讲和的机会,请赶快解决了吧。 安不,不。 〔大家都不快地沉默一会。 魏这简直是死路!( 起身背安立)南方我是去不成啦! 施唉呀!唉呀!我们太太还病着呢,假若我今天赶不回去,将来万一出事,可 怎么办? 魏( 想将紧张的空气缓和一下)也许你们夫妇不能见面吧? 施谢谢您,借您金言! 〔蔼从双门走进,至台左,精神非常严肃,魏坐沙发。 蔼( 向着他父亲)爹爹,您听见没有,罗大为的女人死了! 〔各人均注目凝视。 蔼绮丽今天下午看过她,看见她没有煤烧,没有东西吃,什么都没有。这件事 情已经够了! 〔沉默。 施那么,你以为她死我们有责任么? 魏( 狼狈地)听说这女人本来就有病的。她现在死了,也怪不了我们。至少— —于我是没关系的。 施那么于我更没有关系! 蔼( 激烈地)我敢说咱们得负责。 安外行话,少说点。 蔼爹爹,您说我外行,就外行吧。我实在忍心不下,咱们不该把这件事情拖得 这么长。 魏我早就不高兴了。他们报上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拿来作他们的宣传品。你看吧, 他们一定这么干!他们一定要言过其实,说这位妇人是饿死的,冻死的,我们害她 死的,这件事情我算不管了。( 起至后右茶几旁坐) 蔼( 高声)你不能不管,咱们谁也不能不管。 安( 怒视)你还没说够么? 蔼( 愤愤地面着他的父亲)我不能不向你老人家说明白。咱们要假装着说工人 们没有受苦,那是骗人的话。我不是说咱们存心不良,不过咱们把眼睛闭着不看事 实,我敢说这是罪过。要像这样坐着,看女人们冻死,饿死,我情愿不干我的董事。 王你说得未免有点过火。 施( 立起)少先生,你——你这个论调,我,我——我是不敢赞同。 魏你这话还明白? 施可我那一句话不明白! (莫明其妙地又坐下) 蔼( 失掉主宰)事实是不能不顾的!你们叫女人死在你们手上——我是不干! 施( 起)喂,喂!少先生! 蔼( 置若罔闻)——我敢说一句,这儿总还有不少快要饿死的妇女。 施( 缓步至台左)喂,少先生,您别着急,我给您叩头啦。这些话不要在我们 这董事会上提呀!实在——实在,实在有点不大中听。 蔼我非说不可,施先生。 施那么,我就不听。( 退至台后)我就不听。我听了,太难过。( 掩着两耳) 王除掉你的令尊大人而外,我们没有一个人不愿意解决的。 魏( 起立)空动感情,没有用处。( 至前)我看最适当的办法还是把全部的事 情交给工会代表韩安世,让他办。我看这是顶合适的。 施( 严重地)对,我看也是这么好。( 转向蔼和)少先生,你的态度,我是不 老高兴的——呃,我也说不出怎么,呃,可是你应该取消你的话! 蔼( 强硬地)我一个字也不取消。 施那我还是不听! (退后,又把两耳掩蔽) 魏蔼和的话怎么说都在其次。康伯,现在咱们谈公事。( 魏坐右沙发,施至右 沙发坐,蔼坐左)一我对于主席的提议提出一种修正案:就是“此次争持以韩安世 今早所提条件,立刻任其一手解决”。对于这个修正案有附议的没有?子齐,请你 纪录在簿上。( 魏目示王) 王我附议。 魏那么很好。现在我请主席提出董事会讨论。 安( 长太息一次——徐徐地)有人误解我们,攻击我们。( 向魏与施环顾,带 着一种讥讪的蔑意)责任都由我一个人负。我今年七十三了,自从本公司成立以来, 二十二年,公司的浮沉盛衰都是我首当其冲。我使用工人有三十多年的经验,我向 来进退有度,他们没有一次不服过。有人说,我近来不如从前了。也许吧!( 看着 魏)说尽管他们说,可是遇着事时候,还有一点男子汉的勇气,不致于临阵脱逃。 (视其子)我对于工人的待遇,向来很公平的,他们的工钱决不比别的工厂低。并且 我们也常采纳工人的建议。有人说时代变了,假设时代有了变化,我也看不出为什 么要跟他们变。( 视魏)有人说现在全是地位平等,不要头脑。胡说!一家里面只 能有一个头脑,一个人群里必须有领袖。( 视王)有人说董事会是机器的一部分。 胡说!我们就是机器的全部,我们是脑筋,我们是筋肉,我们是领道的,该做什么 就做什么。我们做事不要偏,也不要怕呀。 见工人怕,见股东怕,见自己的影子也怕,我情愿死,也不愿意这个样子!( 中止一会,两眼与蔼对视着,又继续下去)现在的人这种半冷不热的态度,弄得什 么大事也做不成。一个组织必须有主脑,必须有服从。主脑没有把握,服从的不服 从,早晚组织必定失败。现在,不要紧,你们让工人一步,将来他们必定要求十步。 我要是工人,我也是一样啊。可是我不是工人,我有我的责任。( 视施等)你们记 着,你们左让右让,早晚有一天,到了公司破产,公司倒闭的时候,就连工人们也 要骂你们“懦弱无能”。人家说我专制,说我闹脾气,其实,我非常地心平气和。 我想的是将来,是我们全国的将来;不承认主脑,不承认服从,全国必至于大混乱, 那些想不到的危险还不知道有多少呢。我的一举一动果若养成这种危险的倾向,那 我对不住全国,对不住后代。 〔安凝视着前面的空虚,众人均沉默无语。傅四从外廊走入,除安外众人均不 安的回顾。 傅四( 对着他的主人)工人来了。( 安做出一种拒绝的姿势)让他们进来吗? 安等一等! 〔傅四退出,安又回头来看着他的儿子。 安现在我答复攻击我的话。一个女人死了,有人说她死在我的手上。 蔼我是说“死在我们大家的手上!” 安也是一样。( 他的声音愈见强烈。他的感情愈见发作起来)战衅不是我开的。 有什么损失,自然不能由我负责。早知道有困难,他们就不应当开端。现在我的私 人损失快到十万,然而将来我就是破产,我也不说半句怨人的话。既然是争斗,就 争斗个干净,各方面负各方面的责。我们要教训他们,以后不要无故的开衅。 蔼( 气愤)爹爹,这争斗公平吗?看着他们,看着我们!他们只有一种武器: 罢工。 安( 冷酷地)你们这些没骨头的东西就会教他们用这种武器。将来毁坏大家, 毁坏他们自己。袒护敌人,在现在好像是很时髦的事情啦,我是学不来的。 蔼( 高声)在这世界上应该还有怜悯之心哪。 安( 立起指其子)你骂我不仁——你骂我横暴——你骂我…… 王啊,安老先生。 〔邓扶安坐下。 安( 冷酷的声调)这是我自己的儿子说的话。我不懂,没骨头! 〔众人均咄咄作声,安勉强把感情抑下。 蔼( 平静地)爹爹,我不是说您哪,我是说咱们大家。 〔父子两人相视有顷。安向其子挥手,一若扫去个人间的感情。 安在我把这个修正案提出董事会之前,我还要声明一句。( 他挨次看了众人一 眼) 假如这修正案通过了,那就是承认我们的主张失败,就是我们对于自己应当尽 的责任没有尽。你们算开了一次坏例,以后工人要攻击我们,我们只有让步。你们 请好好思索一下——这次错过,你们永远不能翻身!你们会像几条走狗一样,( 施、 魏回头不听)只是在工人皮鞭下东奔西跑。只要你们喜欢这种运命,不顾大局,不 顾将来,你们就赞成这种修正案吧。 〔依次看众人一眼,最后注视其子。众人均俯视地面。安做手势,子齐呈记事 簿。 安“动议者魏瑞德君,副议者王克麟君,此次争持以韩安世今早所提条件立刻 任其一手解决——”( 停)赞成的人请举手表决! 〔暂时无动静:安方欲发言时,魏、王慌忙举手,其次施举手,最后蔼举手, 但未抬头。 安( 立起)反对的?( 安自己举手) 安( 坐下,明晰的声调)修正案通过了。我的董事长立刻辞职。 〔安慢走至台左坐,各人皆惊惶失措,屋内死一般地沉静。老人独稳坐沉思, 头渐低垂。突尔,白头抬起,目光惶惶,好像数十年的艰难辛苦又在心中鼎沸一样。 安三十年!诸位,这次你们算让我丢脸。叫工人们进来! 〔安静坐若山,凝视空远。董事们慌忙鸠首,聚成一团。 魏( 慌张地)对他们怎么说好呢?韩安世也没有来,我们见他们不见?别见了 吧! 施你不见我也不见!( 二人同至后) 邓请你们进来? ( 陶、葛、白、鲁二走入,在沙发前立成一排。邓立圆桌后。各人均注视安, 安无动静。 王( 走到圆桌近处,有几分惶恐的神气)喂,陶恒利,怎么样啦?你们开会的 结果怎么样! 鲁我们都交给韩安世了。 王是吗? 陶( 迟钝地)是的。罗大为不来,他的老婆死了。 施太太死了,唉,真可怜! 傅( 从外廊入)工会韩先生。 ( 傅退下。韩入,向董事诸人鞠躬,再向工人们点头,立在邓旁,客室正中处。 韩诸位。 魏我们正在等你呢,我们希望今天可以了啦! 〔邓郎持所写合同,与韩商量,二人语声甚低。这时罗仓忙走入,形容憔悴, 立在右方。 罗安先生,对不住,我来迟了。我本当早来的,不过突然发生了一点事情,( 突对工人)你们说过什么话没有? 陶没有。可是朋友,你来干什么! 〔邓将合同与董事签字。 罗( 向董事诸位先生)你们今天早晨告诉过我们,叫我们再去商量一下。我们 已经商量好了。我代表工人们回话:( 对安)你请回去吧,我们的要求一分一厘也 不能让步。全部的要求一天不答应,我们一天不上工。 〔安望着他,没有说话。工人们生出动摇来,就好像惊惶失措的样子。邓将合 同交与韩。 韩罗大为! 罗( 猛烈地看着他,再回首向安)我说的清楚吧,这简单得很。你们以为我们 定要让步,你们想错了。你们可以毁坏我们的身体,你们不能毁坏我们的精神。你 们回去,工人们决不投降。 ( 罗不安地把话头中止,向安走进一步) 蔼罗大为,我们都替你很难过。 罗用不着!请你父亲答话。 韩( 手中持着合同,从小桌后发言)罗大为。( 走近罗) 罗( 向安,激烈地)你为什么不说话? 韩罗大为。( 走近罗) 罗( 立即回过头去)什么事? 韩( 严肃地)你不知道,大势已经变了!看这个,( 把合同示罗)“除去关于 技手与火夫之条项而外,要求全体允许:放假加工,双倍工价,夜工照常。” 这些条款已经答应了。工人明天上工,罢工了结。 罗( 读完条文,转头逼视工人们。工人们除鲁二屹立不动外,余均战栗避易, 死一般地沉默)你们推翻我啦!我金钱、性命都为你们牺牲,你们居然等我妻子死 了这个时候推翻我! 〔工人们回答混成一片。 鲁( 粗鲁地)没有的事! 淘( 胆怯)朋友,我们实在受不了啦。 葛( 风凉地)唉,你要早听我的话…… 白( 又要动手)哼,你小心点! 罗( 悲愤)啊,你们尽等这个时候啊! 韩兄弟们,没事啦,你们去吧。( 工人们徐徐地,拥挤着下场。) 魏现在我可以走啦吧!( 随着向双门走去)我要赶这趟火车试试。康伯,你也 去么? 施( 和王一同跟去)好,好,咱们车站见。( 因为罗说起话来,又停止) 罗( 向安)你没有签字吧?你们的合同没有董事长签字不能成立!你是决不会 签字的!( 安望着他没有说话)我就盼望你不签字! 韩( 把董事的合同拿出来)你看董事会签了字啦。 〔罗大为呆望着合同上的签名——把合同推开,蒙起眼睛来。 施( 走向蔼)当心点安老先生,他身体不好,一天没吃东西。( 向邓子齐)如 果有人发起妇孺赈捐,给我写一百块。克麟,咱们一同走吧? 〔走出。王随施走下。邓亦下。 罗那么,你已经辞职了!( 大笑如狂)哈哈,哈哈!他们把你也推翻了!—— 把他们的主席也推翻了啊!——哈哈哈!( 突然又绝端冷静起来)胆小没骨头的东 西们,把我们两个都推翻了! 安( 徐徐起立,走至台中圆桌前左方)我们两个都是受伤的人。可是做人,应 当有骨头的,朋友!( 向罗伸出手来,罗诧视一会,走近和他握手) 韩( 自台右角走来,以手拍罗肩)罗大为,回家去吧。 罗( 突然想起)家?我的家? ──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