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兄妹遭难,侠士刀下救英雄 公元一九二八年,“雨水”已过,“惊蛰”将临。这一年气候特别,天还是 那么冷,地还是那么冻,阵阵北风呼啸而来,刮起弥天尘沙和落叶,扑打得人们 睁不开眼。 蓦地,树林里飞窜出一群乌鸦,“呷啦,呷啦”喧噪而过,惊得人们的心头 不住地跳…… 就在这时候,山间横路上突然冒出四个人来,凶神恶煞般的两个公差,手里 各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押着一男一女两个犯人。只听远远传来:“他妈的!你 想赖着不走?”“噼!”地一声,一枪托蹬在那个男囚犯的腿肚上。那男囚犯踉 跄一下,回头愤怒地瞪了那公差一眼,继续蹒跚地走着。“妈的!你也在装熊?” 另一个公差也提起枪托,向那个女囚犯打去…… 见者无不暗暗叹息:“真冤枉啊!” 原来,那年浙江省缙云县竞选乡长,炀村的卢大头和西施村的施胖子,两姓 土豪为了争权夺利,各动真格的刀枪见面。双方都支使了一大批同族人和家中的 长工、仆人,占山为营,隔河对峙,乒乒乓乓地打起来了。械斗持续了三天三夜, 互有伤亡,仇越结越深。 这事情传到了缙云县政府,惊动了县长老爷,立即派一位姓马的警长,带一 队全副武装的警察去弹压。他们一到,首先缴了双方的武器,并要双方交出主要 凶手法办。这下可吃亏了两个人:一个叫徐飞,他是炀村卢家的长工;一个叫徐 英,她是西施村施家的女仆。他们是兄妹,却成了这次械斗的无辜的替罪羊。 提起徐飞、徐英兄妹俩,他们的经历可不寻常。 徐飞生得脸黑如锅底,两眼似铜铃,大鼻子,阔嘴巴,长着板刷似的络腮钢 须;粗鲁莽撞、性烈如火;嗓子粗哑,吼声如雷,外号叫做“莽徐飞”。 徐飞从小膂力过人,善动好武。还在村里读书的时候,一次上语文课,老先 生在黑板前给大家讲“形近字”,他却暗暗拿着一枚小竹签,对准一只苍蝇,学 投飞镖。老先生见他做小动作,就停了讲学,并点了他的名,让他站起来。老先 生用教鞭指着黑板上的“乌”字,问:“这是个什么字?”他随口说:“是鸟字。” 后边一位同学站起来,给他纠正说:“这是' 乌鸦' 的' 乌' 字。”他回过头, 瞪了那个同学一眼,说:“乌鸦不也是鸟吗?!”说得同学们哄堂大笑起来。老 先生又指着黑板上的“岛”字,问“这是什么字?什么意思?”他歪着脑袋,望 了半天,说:“一只鸟在山顶上,是个p ā字。”又引得大家前俯后仰一阵大笑。 老先生火了,要他走出来,在孔子神位下头顶脸盆水罚跪。小徐飞一怒,摔了脸 盆,将老先生一跤推倒在地,跑出了课堂。 他怕父母责骂,不敢回家,在深山里闯荡了两天两夜。当他回到家里,父母 已经被族长徐国魂以“子不教,父之过”的罪名,倒吊在祠堂大梁下,打得死去 活来。他冲上去,三拳两脚打倒了凶手,一刀割下绳索,救下了父母,没等回到 家里,父母就都咽气了。他一恨,连夜烧了徐国魂的大院儿,逃走了。 他决心访师学武,要报这仇。一天来到郑州街头,见父女俩在卖烧饼,他也 想去买几个吃,忽见来了一群穿黑衣短褂的浪荡汉,见那少女生得标致,就嘻皮 笑脸,动手动脚地调戏她。烙烧饼的师傅一见大怒,抡拳飞腿,指东点西,打得 这伙儿人抱头鼠窜。那烙烧饼的师傅却捋着长须,笑吟吟地领着闺女离开了。 小徐飞见这师傅本领高强,就跟踪到他家,拜他为师。 光阴荏苒,一晃五年过去,徐飞已经十八岁了,武艺长进很快,能使一把三 十六斤重的大朴刀,抡动如飞,非常了得。师父见了夸他:“好样儿的!可以回 去报仇了。” 他当即拜别师父,回到家乡来。 这老师傅姓丁名坚,小女叫丁小英。徐飞在她家学艺,她与徐飞情如兄妹。 徐飞走后,她仿佛失去了什么,整天神思恍惚,终于病了。她病还未好,老父突 然得暴病死去。她只得跟随叔叔,离开老家,学划桨撑船,过起水上生活来。 徐飞悄悄儿回到家乡,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来到父母坟头,哭祭了一场。趁 三更夜静,越墙翻进徐家大院儿,摸进徐国魂的卧室,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宰 了国魂夫妇。他想:好汉做事好汉当,为了不牵累别人吃官司,当即撕下一块衣 襟,蘸着热血,在墙上写了“徐飞杀”三个大字,就又一次远走高飞了。 这以后,他在山东青岛码头当起拉纤夫来。一天黄昏,见远远飘来一条小木 船,一位老艄公在船头掌舵,一位小女子在船尾划桨,“咿咿呀呀”,随波而来, 渐渐靠近码头。热闹了一天的码头,这时候已经空寂安静了下来。船舱里突然闯 出两个蒙面大汉,一个一刀捅死了老艄公,一个一把抱起小女子就想跳下船来。 徐飞一见,大吼一声,跃上船去,一把夺过钢刀,连挥两下,杀死了两个歹徒, 救下了小女子。一看却是师妹,不禁愣了。丁小英也认出了徐哥,一头扑进他怀 里哭了起来。听了丁小英的哭诉,才知道恩师没了,徐飞不由得掉下了一颗颗晶 莹的热泪,捧住小英的头问:“今后,你准备往哪里去?”小英叹了一口气说: “今天要不是遇上恩兄,小妹不是遭殃了么?往后只跟恩兄走了!”徐飞听了连 连点头说:“好!好极了!”于是两人以兄妹相称,丁小英从此改名为徐英。 可是徐飞在这里杀了人,呆不下去了,兄妹俩只得屁股一拍,狂飙飘落叶似 的,从山东青岛一口气来到浙东大盘山脚,才敢停了下来。为了生计,兄妹俩在 这好溪岸边,分别去投炀村、西施村两家豪户,当起长工、女仆来。 在这次卢、施两族的械斗中,徐飞、徐英确实为主子出了力,也都受了伤。 只因为他俩是外地、外姓人,才被当作械斗的主要策动者推出来交上司法办。 在双方被迫停战的当天下午,徐飞、徐英就被各自的主子带到了炀村卢家大 祠堂里,钉上了大镣,推进了冷房,关押起来。 第二天,他们就被拉出来拷问。开始徐氏兄妹大叫冤枉,但他们叫一声,就 被如狼似虎的警察打一巴掌,惹火了徐飞,大吼一声,随手抡起一条板凳,就要 向姓马的警长砸去,吓得马警长连连倒退,语不成声,连叫:“快上,快上!… …”众警察一哄而上,徐飞又被擒住了。这时候,姓马的才惊魂稍定,一拍桌子, 大喝一声:“打!给我狠狠地打!”马警长一声令下,警察们乱棒齐下,直打得 兄妹俩遍体鳞伤,血肉飞溅,昏倒在地。最后被判成“肇事起哄,恣意行凶,扰 乱治安,伤害人命,下狱待办。” 一场两姓豪门为争权夺利发起的械斗,就这样算是平息了。可是卢、施两土 豪都怕徐氏兄妹武艺高强,将来出狱以后,要找他们算账,就用重金收买押送的 公差,叫他们在路上将两人悄悄地结果了。公差得了贿赂,满口答应。 在押送路上,解差们就故意刁难:走慢了一枪托,走快了一刺刀。本来就被 打得浑身是伤的兄妹俩,怎经得起又如此折磨?真恨不得一死了之。从炀村到缙 云县城,要经过好几座高山峻岭,好几处险关隘道。当解到云雾缭绕、悬崖峭壁 的金刚凸肚地方,两个公人交头接耳地叽咕了一阵后,一个就说:“两位男女听 着,不是我们弟兄心狠,是你们的主子用金钱收买了我们,要我们在路上结果你 们俩。为了免得你们的肉体痛苦,我们选了这个好去处。切记明年今日就是你们 的周年了。”说完发出一阵哈哈狞笑。兄妹俩一听,顿时泪如雨下,要想挣扎, 已经不能,只好长叹一声,闭着眼睛等死了。 正当两个公人喊着“一、二、三”,“动”字还未出口,只听丛林中一声大 吼,飞出一人,“嚓嚓”两下,结果了两个公差的性命,“唰唰”两声,割断了 徐氏兄妹身上的绳索,正想俯身去拾丢在地上的两支步枪,只听传来一声吼叫, 身后响起“砰砰砰……”一阵急枪,子弹在头顶呼啸而过,惊得这人扯起徐氏兄 妹,一转身隐入山林,不见了。 其实,山梁上早有一人,时隐时现地一路跟踪而来。他早就想下手相救了, 只因时机未妥,不曾下手。一直跟到这里,见两名解差要在这里演《野猪林》, 正想飞身跃下,见路旁猛地跳出一人,连挥两刀,杀了两个公人,他正高呼一声 “好!”的时候,后面却又传来一阵急枪,那人忙拉起徐氏兄妹,跃入山林里去 了。于是他立即飞身,去追觅那位救人的英雄。 原来距离数十米远的后边,还有几名警察护送着。他们忽然看见前边闯出一 个人来,杀了两个解差,就大喝一声,忙向这人放枪。等他们赶到,只见两个解 差已经直挺挺地倒在血泊之中。他们不知对方有多少人,不敢久留,也不敢搜索, 匆匆捡回两支枪,就飞步下山,向县府报告惊讯去了。 公人被杀,囚犯被劫的消息,很快报到了缙云县政府里,上下官员吃惊不小, 立即纷纷嚷嚷议论起来。当天下午,县长郑禧立即派出数路人马,勒令:务必迅 速捉拿凶手和囚犯归案!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