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 章营救亲人,陈萍冒险进狼窝 一日,常叔志奉陶容之命,化装下山探听军情,刚下山来,就听纷纷纭纭到 处传说:“最近有位阔佬商人打扮的大共产党,不是中央下来的,也是省里下来 的,在白石村白永清家,被白永清降住,通来保卫团把他逮捕了。这个大共产党, 受苏俄的毒素很深,任凭你怎么拷打,他不皱一下眉,不叫一声痛,只是哈哈大 笑不止,弄得国民党那些当官的毫无办法。” 常叔志听了十分焦急,他到处打听,却又不知下落。后来不知从哪里传出来 的消息,说这个共产党被关在陈俊夫的私牢里,他想一人贪功,还不肯上解呢! 常叔志只得立即回山,把这个惊讯告诉陶政委。陶容、陈萍一碰头,当夜就 命李勇、常叔志率数人下山,连夜把白永清擒上山来,才搞清了这个被捕的共产 党人,原来是“红十三军”军部派下来的巡视员齐天民同志。通过对白永清的审 讯,还弄清了这么个问题:中共中央军委已经在浙南地区建立了中国工农红军第 十三军,并帮助永康、缙云、仙居的农民武装在永康方山口成立了“红三团”, 盘石谷划归“红三团”管辖。这次齐天民同志就是受军部委派,想上山来做联络 整编工作的。 这样,就有两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必须亟待解决了:一是必须打通与“红三 团”的联系,使自己这支队伍,早日成为正式的中国工农红军一部分。二是不能 直接从陈俊夫手里救出齐天民同志,也必须把齐天民同志运动到缙云县城里,因 为那里有我们的关系,即使一时营救不了,也可以少受皮肉之苦。 要解决这个问题,特别是要解决后一个问题,就非陈萍不可了。因为只有她 才能打入郑禧的司令部内,通过各种关系,把齐天民从陈俊夫手里挖出来,搬到 县城里去,也只有让她继续打进敌营里,才能摸清敌情,里应外合,一举破城歼 敌……但是此行凶多吉少,虽然陈萍一再恳请,陶容却一时下不了决心。从工作 上讲,齐邦羽走后,陶容实在少不了陈萍这个出谋划策的帮手。从感情上讲,他 与陈萍情深似海,实在感到难以分开。但他衡量前后,考虑再三,还是下决心, 坚决服从革命斗争的需要,让陈萍再入虎穴,去干一番非常的事业。 临分别时,陈萍紧紧握住陶容的手,无限激动,满怀深情地说:“陶哥!你 我情同手足,恩深似海,你对我的爱,小妹永铭于心。常言道:' 有失才能有得, 有牺牲才能有胜利。' 为了革命,为了广大贫苦工农的翻身解放,咱俩暂时分别, 望陶哥保”“重”字已声音哽咽,说不出来了。陶容本想说:“祝萍妹平安、胜 利”的,但一时感情淹没了理智,难以克制,掉下了一连串大泪。只是紧紧地抓 住她的手,深情地凝望着她,无言以对。这时,徐飞、徐英、李勇、常叔志、黄 公、红儿、小虎等都一齐赶来相送。陶容、陈萍只得强颜欢笑,挥手告别。 陈萍刚走,陶容突然想到:与“红三团”挂钩联系的事,需立即有个回音。 于是叫常叔志飞身赶上,相伴一同下山去。 陈萍与常叔志攀悬崖,走暗道,下得山来,天已经黑了。两人趁着月暗星昏, 悄悄儿躲过敌人的重重岗哨,黎明前赶到了永康方山口“红三团”团部。陈萍身 怀陶容的亲笔书函,与常叔志一起,去会见了程仁谟、楼其团等同志,受到了热 情接待和欢迎。从此,陶容这支队伍被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三军第三团第三支 队,仍由齐邦羽任支队长,陶容任政委,林茜(即陈萍)为参谋。并任命陶容为 “红三团”政委会委员、团宣传部长。任命齐邦羽为“红三团”军委会委员。尔 后,常叔志身藏任命书回盘石谷,陈萍独自往缙云县城而去。 第二天中午,陈萍又回到了阔别半载的郑芳家里。郑芳一见,高兴得像天上 掉下位亲人,一迭连声地“萍姐,萍姐!……”叫着迎了上来。半年不见,陈萍 觉得郑芳似乎长高了一截,高兴得将她一把抱住:“好芳妹,想煞我了,连做梦 都和你在一起呢!想得我心儿发了慌,那边一甩就回来了。哈哈哈,咱姐妹俩又 见面了。”郑芳拉着陈萍的手,亲亲热热地领进自己的卧室里去。 郑芳是郑禧的姨太太所生,姨太太是郑禧的宠妾,这样郑芳也就成了郑家的 掌上明珠了。再加上郑芳这个人勇敢泼辣,家里家外的人都敬畏她三分。现在陈 萍成了郑芳的座上客,“萍姐芳妹”,宛然是同胞一般,弄得连郑禧和姨太太也 把陈萍看做自家人啦,这样外人自然把陈萍看得高人一等了。 近来,郑禧忙于政事、军事,很少有时间过问家里的事情。直到第三天,他 才知道女儿的同学陈萍突然回来了。这个老头子,看上去好像非常平易近人,待 人一片热心肠,可是老奸巨猾,刁得比谁都厉害。她悉知女儿年轻任性,姑娘家 不知人际间的复杂性,他对女儿交的男女朋友都要仔细分析一番:陈萍的生父陈 铿是老共产党员,生死知交的陶容正是盘石谷上的红军头儿。半年前陈萍的突然 离去,今天的突然回来,不得不引起他的严密注意。他悄悄儿叫过女儿来细问, 可是郑芳却打保票说:“没问题!半年来,她一直在山东表姐家。不信,我们还 经常通信哩!”说着她去拿来一叠书信,给父亲查看。郑禧仔细看了她们的书信, 却也真个是从山东发出的,也就减少了许多疑虑。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他觉得这 些信是可以假造的。陈萍既然有个表姐在山东,事先同她说明原委,由陈萍把信 先寄到山东,再由山东发信寄回来不就成了?万一中了陈萍这个女妖精的计,我 老郑的事业不就毁于一旦了么?于是,他决定对陈萍再考察一番。 一天晚上,他故意带姨太太和郑芳去办一件事,把陈萍一个人留在家里,却 把任务悄悄交给了王一虎。上灯时分,一班衙役突然闯进了陈萍的卧室,将陈萍 强扭硬拽地拉了出来,拳打脚踢,踉跄推进了一处高堂。陈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睁开眼睛,抬头往上一看,高坐在正中台上的是“活阎罗”王一虎。两旁排列 着雁翅般的两行凶神恶煞般的打手。 只听王一虎惊堂木一拍,喝叫着说:“好一个共匪奸细,你瞒得了我么?今 天要不从实招来,看我不敲碎你的骨头!” 陈萍一听,一跃而起,哈哈大笑不止,笑得整座屋宇都好似摇晃了起来。王 一虎被笑得稍愣了一会儿,又惊堂木一拍说:“疯婆!你笑什么?”陈萍这才站 定身子,手指着王一虎的鼻尖说:“姓王的,你也太放肆了!你诬我是共匪奸细, 岂不是指控郑司令窝藏奸细么?你为什么早不来抓,晚不来抓,偏偏要等郑司令、 郑小姐不在家的时候来抓呢?这不是欺主、反主又是什么?好呆的王一虎,还问 我笑什么?我笑你无知,自找死路呢!” 一番话,气得王一虎唾沫四溅,连连大喝: “妖婆,住嘴,住嘴!不给你点儿厉害看看,你竟骂起老子来了。来人,推 出油锅,把这妖婆丢进去烹了,看她的嘴还厉害不!” 两旁衙役吆喝一声,抬出一口烧得滚沸的大油锅,放在天井里。只见灶孔里 烈焰腾腾,锅中油滚得青烟直冒,冲过来四个衙役,将陈萍一把按倒在地,提起 就要往油锅里扔……陈萍大叫一声:“且慢!”一个鲤鱼打挺,把四个衙役挣脱, 摔倒在地。陈萍一跃站了起来:“好!你要我死?我不要你这些脏猪猡动手。我 爹娘生我清白一身,清白来,清白去。”她把外衣外裤一层一层脱了下来,最后 只剩下一身雪白的内衣,说:“不过,你无根无据,无供无词,逼死人命,等我 芳妹回来,且看你姓王的如何交待?”说着就要往油锅里跳 这可把王一虎弄急了。他明明知道:这事郑禧自己不露脸,却把他推出来做 牛头马面。如今供无一句,词无一言,要真的逼死了,光那郑芳泼小姐闹起来, 就够呛!想到这儿,王一虎来不及呼唤左右,自己一跃跳下地来,往陈萍面前一 隔,说“你想马上找死?我却偏不让你死个痛快!你还没受够罪呢!”说着将陈 萍一跤推倒在地,挥挥手叫左右把油锅搬了。陈萍知道浪峰过去了,干脆一屁股 坐在了地上不起来。 王一虎喝退左右,室内只剩下他与陈萍两个人,见陈萍一头瀑布似的黑发, 秀气的鸭蛋脸上,配着两条卧蚕似的黛眉,一双晶莹般的碧眼,虽然二目射出愤 怒的火焰,愤懑的脸上露出冲天的傲气,但仍不失仙姑般的国色,嫦娥似的天姿。 把个王一虎看得欲火冲动了起来,笑眯眯地拍拍陈萍的肩头,拉她站了起来,大 拇指一竖说:“好样儿的!陈小姐算得上是一位女英雄,可尊,可敬,佩服,佩 服!”陈萍一听,卑屑地看了他一眼,叹口气说:“想王队长居高位,附龙凤, 却不为主子谋大事,而专做些不体面的事干啥呀?” “此话怎讲?” “噢!王队长还不明白么?想来近日的街谈巷议,你也听到了,不是有人说: 前些天官兵在盘石谷下抓住了一个从中央、省里下来的大共产党么?那才真算得 上是一条大鱼呢!蒋委员长知道了,都要发电嘉奖的。而陈俊夫却贪天之功为己 有,把那个' 大活宝' 牢牢地藏匿在自己身边不上送,这不是明摆着不把郑司令 和你放在眼里么?对这样的大事,你却充耳不闻,闭口不问,撒手不管。到时候, 陈俊夫升了大官,不要说你在他的檐下站,连郑司令都得向他点头哈腰呢!” 一席话说得王一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堪极了。陈萍见点着火了,又趁 势再泼一勺油:“难怪有人说陈俊夫是蛟龙,王一虎是毛虫。人的优劣,泾渭分 明,不是自吹的呀!” 这番话,激得王一虎大怒起来:“呸!你太小看人了。三天之内,我王一虎 不把那个大囚徒从陈俊夫手里抠出来,送进城里,那才怪哩!” “呸!说说大话,谁不会?就看你有没有这样的真本事。我劝你千万别做说 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啊!” 这句话,更惹得王一虎暴跳如雷,大吼一声:“三天后见!”衣襟一撩, “蹭蹭蹭”大踏步地闯出去了。陈萍这才把外衣穿了起来,自负得意地回到了郑 芳的卧室。 …… 果然第三天,王一虎拿着郑禧的指令,把齐天民押上来,关进县城的监狱里 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