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苦觅"手足",飞天入地惊敌胆 李炳贵在郑桥杀了人,报了仇,即飞身回到央田山来找“小李”。他和“小 李”是结义兄弟,在年龄上,他是哥哥,但在党组织上,在红军队伍里,“小李” 是领导。闹革命不能没有党,不能没有军队,就是上天入地也得先找到“小李”。 他上央田山翻了三天两夜,不但没找到“小李”,连其他同志也没有找到一个。 怎么办呢?他决定先下山,找个熟人问问:红军究竟到哪里去了? 这一天,李炳贵来到了上徐村一位堂妹夫徐永华家里,想向这位消息灵通人 士了解了解情况。 “你真吃了豹子胆了,现在到处张挂你的图形,悬赏一千大洋要你的人头, 你却大模大样送死来了。”徐永华一见就这样把话送了过来。 “死倒不要紧,就是找不到自己的队伍,一个人闷得慌啊!你听说红军到哪 里去了吗?”李炳贵急切地向他打听。 “别先谈这个,你听……”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犬吠声,紧接着就听到: “快,散开包围住,人在里面了。”原来李炳贵一进村,就被姓徐的保长过了眼, 他急忙去报告进驻在他村里的一队国民党兵,立即前来包围了。徐永华急忙将他 往屋里推,但还未来得及关门,敌人就冲了进来,他只得奔上楼去,敌人随后到 了楼梯上,他又一跃,跳到梁上,双手一把掰开两根椽,“哗啦”掉下一堆瓦片 和一阵尘土,正好打在紧跟在身后的一群敌人的脸上,蒙住了敌人的眼睛,还没 等敌人来得及开枪,他一个箭步跳到屋檐口,这屋正好靠山,他一跃下去,跑上 屋后山了。 不料山上也被敌人封住了,没地方可走,他只得返回村里来,钻进一条胡同。 谁知那是一条死胡同。敌人见李炳贵钻进一条又窄又暗的死胡同,以为李炳贵这 下可老鼠进竹筒,活捉是笃定的了。但是这条胡同曲折阴森,谁也不敢往里冲, 却一个劲地在胡同口大叫大喊。 “炳贵,你出来投降吧!自动投降,可以免死!”村里的徐保长首先向里喊 话。 “李炳贵,你放明白点儿,四面都是我们的人,你跑不出去了,你不出来我 们就打枪了!”一个国民党军的连长补充着。 “阿舅,你就归顺国民党吧!连长大人跟我说过,只要你归顺过来,不但不 杀你,还让你当副连长呢!”这是敌人要徐永华这么喊的。 敌人喊了好一阵,不见李炳贵出来,就乒乒乓乓向里面打了一阵枪,等了一 会儿不见动静了,以为李炳贵被打死了,才一个个壮着胆子,一齐拥了进去。然 而,他们找遍了整个胡同,既不见尸体,也不见人影。 “他妈的!李炳贵难道会腾空上了天?”敌连长惊讶地喊了起来。 是的,李炳贵确实腾空而去,上了天了。原来,李炳贵一进去,发现是条绝 路。本想,待敌人进来,拼一个够本,拼三个赚一双。但转而一想,上级党还没 找到,自己的队伍还没找到,红军战士要为劳苦大众打天下,现在天下还没打成, 广大工农群众还没有解放,就决心突围出去。于是他趁敌人在大叫大喊之际,拿 出从小练就的一手攀悬崖、越高墙的硬功夫,使出全身力气,两手搭墙,双脚蹬 壁,一左一右,“唰唰唰”上了屋背。然后凭着一身轻功,像飞燕点水,踩过了 几座瓦背,越出了敌人的包围圈。这时,他听见敌人仍在那胡同口拼命地瞎喊, 心里不觉暗暗好笑。他拍拍身上的尘土,轻轻地骂:“哼,想叫李炳贵投降?别 瞎了你的狗眼吧!”说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 谁知一出村,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李炳贵一步一滑地越过了四鸟坑,翻过 了白冠山,绕林坑口,跋山涉水,走了一百多里崎岖泥泞的山路,快天亮的时候, 来到了大陈的屋后山。他借着曙光,看到村里有国民党兵在走动。在村头的一间 高屋顶上还飘着一面国民党的破旗。他轻蔑地朝敌人笑笑:“这里又让你们占了!” 说着转身往回走。翻过两个山头,见山脚下的山坞口有座小瓦房,就决定下去, 向那老乡买口吃的。 走近一看,门虚掩着,里面并没有人。推进门去看看,里面什么也没有,连 灶头都挖了。显然这里也强行并村,坚壁清野了。这时候,他实在太疲倦了,就 不管三七二十一,拖来捆稻草,在地上一铺,倒头就睡。一倒下,全身像散了架, 再也起不来了,朦朦胧胧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一惊,本能地摸了一下 腰间的手枪,一跃而起,往窗外一望:天已黑下来了,朦胧中见从四面八方拥过 来了许多敌人,把他包围了。他心生一计,立即冲到后门,将门“叮咚、叮咚” 拍打了几下,就听前面的敌人一齐大叫起来:“快!快!他冲后门出去了!”李 炳贵却一个转身,拉开前门“砰砰”两枪,击倒了两个敌人,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脚不点地的往前跑。突然被一条二丈多阔的溪沟挡住了,他纵身一跃,跳过彼岸, 紧追在身后的敌人都呆住了。敌人这才一边开枪射击,一边绕道通过小桥,又向 他追了过来。 前面是一片高低不平的梯地,他从这块地蹦到那块地,靠着地坎和麦苗的掩 护,一会儿匍匐,一会儿奔跑,好像在和敌人捉迷藏。官兵们在微弱的月光下, 认准了前面跑的就是李炳贵,就吹起哨子,又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还边追边喊: “抓住李炳贵!抓住李炳贵!别让他再跑了!” 李炳贵急忙伏下,准备等他们来近了再拼。一伏身,却看到了身旁的一口枯 井……一群官兵,眼看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了李炳贵,却被他一侧身,只听“扑通” 一声,人影不见了。俯首一看,面前是一口黑古隆冬,深不见底的枯井,一个士 兵提起枪就想往下打。刚巧敌连长赶到,将他的枪一把按住:“不要开枪,想法 抓活的!”说着,他用手电筒往井口里一晃,既看不到水,也看不到底,更不见 人。只觉其深莫测,好像井底里还在冒出一股雾腾腾的妖气呢!心想:这下活捉 李炳贵是十拿九稳了。人们说你会腾空升天,如今钻进了这锅口大的一口深井里, 我们守住井口,你一旦跃上来,能逃得了我们的枪吗?想到这里,他脸上绽开了 得意的笑容,就命令身旁的士兵:“快回去,拉一个老百姓来问问,这是一口什 么样的井?再带一张打鱼的大网来,把井口罩了,免得让他半夜里腾空逃走了。 待到天亮后,再活捉不迟。” 于是一群士兵就按照连长的吩咐,执行任务去了。 不一会儿,几个士兵拉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带来了一张大网。敌连长先叫士 兵用大网把井口严严实实地罩住了,又叫士兵提着大枪守住它。然后,他问这个 中年男子: “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口井?” 拉来的这个农民叫陈茂富,恰恰是李炳贵舅舅的儿子,是李炳贵的表兄。陈 茂富一听,李炳贵被官兵追得急,跳下这口枯井里去了。他深知其中的奥秘,但 为了吓唬这群官兵,故作虚玄地说:“这口井么?是一口死井。人们谁也不知道 它是哪朝哪代开的。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深。有一次掉下了一个小孩,开始还听 到小孩在井底哭叫,不多时就再也没有声音了。人们都说,这是一口恶井,里面 有魔鬼,谁也不敢下去。可是小孩的父母很焦急,愿出一百大洋,叫人给他下去 看一看,那怕是个死尸,也给他捞上来。怎么下去呢?有个人想出了一个办法: 井口设一个绕着粗索的辘轳,索子的一头吊一只篮子,我手拿铃子,坐在篮子里, 铃子不响就一直把我放到底。若铃子响了,应尽快把我拉上来……慢慢地,放啊, 放啊……突然井里的铃声急剧地响了起来,井口的人们就拼命地摇动辘轳,把那 人绞了上来。一看这人吓得半死了。好久好久,才听那人急急巴巴地说:' 井底 有……一条大……毒蛇,正张着血……盆的大口,把……小孩吞……下半个了… …' 孩子的父母大叫一声,晕倒了。” 众官兵一听,一齐幸灾乐祸地说:“看来这李炳贵也一定被大蛇吃了!”那 敌连长却还不放心:“这井口千万不能开,待到天明,再看个究竟不迟!” 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二天天亮,敌连长才把大网收了。大家往井口里一瞧: 枯井虽深,但可见底,清清楚楚看不到一点儿东西。那么李炳贵究竟到哪里去了 呢?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又猜测了起来: “昨晚,井口被大网罩得严严实实,天是飞不上去的。” “一定是被井里的魔鬼吃了,所以连尸骨也没有了。” “万一井壁有个横洞,他往横洞里一钻,不就逃跑了?” 这一猜测,引起了敌连长的很大怀疑。他说:“大有这个可能,不妨下个人 去看看,若真有那么个出口,我们好继续再追!” 但有的人却说:“要是炳贵还隐蔽在横洞里,他还不先开枪,打死你?” 于是又谁也不敢下去。 敌连长一想,说:“谁下去赏谁一百大洋。如能活抓李炳贵上来,记一等功, 再奖大洋一千!”果然重赏之下出勇夫。有个汉子身子一挺,说:“我去!…… 倘若我被李炳贵打死了,这一百大洋,连长可不能改言,要发给我的妻小。” 敌连长点点头,说:“那当然!” 好大一会后,这个士兵上来了。他像探险归来的英雄,向连长汇报起了: “井壁四周根本没有可以藏身和出去的横洞。” “他妈的!这小子能腾空上天,难道还能遁土入地?”大家又你一言,他一 语,议论着。不由得人人害怕了起来。 对!他们又是说对了。这次李炳贵确实是遁土入地去的。 原来,这口枯井是早年农民掘磨石时挖的一条深而且长的壕沟。李炳贵小时 常与陈茂富等一班表兄弟来这儿玩捉迷藏,把它筑垒成一口枯井的。因此,井底 留有一个出入的横洞。今天李炳贵偶然发现这口枯井,当然想起了其中的奥秘。 于是在危急中,他一纵身跃了下去,立即找到了那个横洞。但为了迷惑敌人,出 洞后,他回身把横洞用石块堵死了。然后顺着横洞爬了出来,就是一条溪沟口, 只见官兵们乱哄哄的一堆,还都围站在那枯井口旁边。不由得他感到一阵轻松, 掸掸身上的尘土,轻轻地说了声:“再见了!”又甩开大步走了。于是第二天, 便在人们中传开了一个神话: “唐朝有个飞天的秦汉还有个入地的窦一虎。李炳贵是秦汉和窦一虎双星投 胎,故既能飞天也能入地,且百步之内飞刀取人首级如囊取物。” 这就吓得官兵们连晚上也不敢站岗了。 李炳贵从大陈脱险后,决定先回老家央田,一来把大仇已报向妻子张小娇的 英灵告慰,二来向乡亲们打听一下“小李”他们有没有新的消息。当他逶迤来到 央田山脚,天已即将凌晨,那隐隐可见的路旁小石屋,像只威武的雄狮蹲在那里, 他决定进去歇一会儿,待天明了再进村。脑子里动着心思,两只脚不停地迈着, 不觉已到了小石屋面前了,就一步跨了进去 “不许动!”随着一声轻而有力的吆喝,一支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了他的腰部。 李炳贵一惊,正想不料拿枪的人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李兄弟!”曦微的晨光映进屋里,李炳贵看清了站在面前的“小李”。 不由得激动地喊了一声,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了下来。这时,两双粗大 的手已紧紧地握在一起了。再一看,站在身旁的还有小虎和陈雷。原来,李炳贵 多日不见,“小李”他们特地寻找他来了。 李炳贵终于回到了自己队伍里了。 路上李炳贵问小李:“下一步怎么办?” 徐飞无限自豪地说:“小李子在江西正规红军那里训练过一段时期,学得一 手游击的绝技。这就是敌人要打我们,找不着。我们要打敌人时,他逃不了。对 这个问题,我们党的领袖毛泽东同志有一段话说得非常好:' 如果敌情特别严重, 游击部队不应久留一地,要像流水和疾风一样,迅速移动位置。' 现在找到你了, 这就走!”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