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夜访大春,黄公单刀劫法场 自从刘建绪出任浙闽皖赣四省边区剿共总指挥以后,他把重点放在浙江,在 浙江又把重点放在浙西南。他说:“盘石谷与浙西南是小巫比大巫。擒贼先擒王, 主要矛盾解决了,其他自然就迎刃而解。”因此他一到浙江,即将全部兵马调往 浙西南。但是他对陈俊夫的剿共决心和勇气十分赞赏。他安抚陈俊夫说:“你们 可暂处守势,待我剿灭了刘、粟后,即遣大军前来。到那时,一个小小的盘石谷 算得了什么呢?”于是陈俊夫不得不采取新的策略。他真怕诱捕了黄凤,会使自 己重踏七年前红军破(缙云)县城,劫邦羽的覆辙。现在孤军在此,盘石谷的红 军随时有冲下山来,打进壶镇,劫走黄凤的危险。想到此,陈俊夫决定来个移兵 待援。 当时浙赣铁路以南,全部成了红军的游击区,金华在铁路线上,过了路北才 是国民党统治的安全地带。为此,陈俊夫电话请示刘建绪,要求移兵金华,以免 盘石谷红军劫牢之患。刘建绪满口答应,此时金华府恰恰缺个正堂,经刘建绪提 议,由陈俊夫暂充此职,并继续担任大盘山区绥靖专员。因此,陈俊夫当即率兵 起程。当然将囚犯黄凤也移押金华,关进了监狱。 回头再说红儿、小虎气呼呼地回到了盘石谷,把情况一一向陶政委、徐司令 作了汇报。陶容原本发虐疾,正在打摆子,一听到这个惊讯,顿时冒出了一身大 汗,身子反而清爽了。他俩立即叫人通知杨天宝、常叔志、陈雷、李炳贵、刘大 成等人商讨对策。许多同志提出要立即打下山去,攻破壶镇,务必救出黄参谋。 陶政委却说:“敌人还不会马上杀了黄参谋,敌人是想以她为诱饵,端我们的老 窝儿呢!我们要坚持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打即必胜。”于是立即 派出数人,化了装,悄悄儿下山。 不久,下山者陆续回来,各向陶政委、徐司令汇报了打听到的情况:不知陈 俊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已将部队匆匆北撤,听说行至金华,方才驻扎下来,同 时把黄参谋也带走了。 情况的突然变化,使陶政委和徐司令又陷入了沉思苦索中,就在这时,黄公 跨了进来,他见陶政委和徐司令还拿不出好主意,就说:“我童年时有个好友吴 大春,前几年,丽水闹饥荒,他带着一家人流浪到金华附近的一个小镇里,先帮 人干活儿,后来苦俭勤攒,积了些钱,现在那里摆小摊子。他常来信叫我到他家 玩儿。要是他知道我的女儿黄凤现陷在敌人的囹圄里,他能不焦急么?我想先上 他家。也许亲托亲,友托友,能探听到一些情况。那时再设法救出黄凤吧!” 徐飞一听,拍手叫好,一定要陪同他同行。黄公却坚决推辞:“不可,不可。 一来司令工作忙,不可远出。二来探听情况,还是单身为便。”陶容听了说: “黄公既然如此说,徐飞就不必勉强了。但不知几时起身?何时能回来?”黄公 说:“立即前往。少即六七天,多即半月,一定回来。” 黄公年已七十有余,身板尚硬朗,精神尚矍铄。但陶容总觉得黄公已经年过 古稀,一般不让他再出枪林,入弹雨,过那担惊受怕的生涯。自从上盘石谷,就 在山寨里开了个武术班,叫黄公担任武术教师。意在让他把一身绝顶的武功传授 给下一辈。因此自二次入浙以来,黄公很少露面了。突然听说女儿黄凤被押往金 华,关进监狱……他哪里能再安坐教堂呢?于是黄公第二天就身藏暗器,扮成乡 巴佬,日走夜宿,翻山越岭,两天工夫,越过永康,到了金华地界。看看渐近婺 城了。 虽然大年已过,但是立春未到,还属冬令季节。冬令夜行,月寒星寂,倍觉 萧然。抬头望,天茫茫。低头看,地沉沉。骤然间,风卷残云缕缕,刮起败叶阵 阵,遮天盖地,上下翻飞,奇形怪状,瞬息万变;人生之变,真如天地风云之离 奇,来得那么突然,那么迅速,那么不可捉摸,忽儿驰骋疆场;忽儿身陷囹圄。 忽儿天伦极乐;忽儿妻离子散。忽儿奇恩异遇;忽儿刀斧相加。人之生涯,何此 奇幻! 走着,走着,来到了婺江岸边的茅家屯,屯上是“井”字街。吴大春在信上 写得清楚:在井字街的中心点,三间矮平房就是他的家。黄公好容易才找上了, 上前敲门。大春开门一看,高兴得像天上掉下了亲人,两个老头儿亲得抱头痛哭 起来。 一会儿,大春老伴儿端上了茶点,两位老翁才收住哭声,吃喝起来。茶点后, 吴大春递给黄公一根旱烟管,自己也点了袋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吐出 袅袅上升的一股白雾。接着,就向老友谈起了黄凤小姐的情况来: “近日城里出了件大事,街头巷尾到处轰然:有个女囚犯,武功十分了得, 一关进监狱,就组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越狱斗争。在她的指挥下,砸了牢门,杀 了狱警,放走了一百多名犯人。不幸她自己受了伤,被抓了回去,打得死去活来, 最后被上了大枷,判了死刑。 “我一打听,这个女囚犯姓黄名凤,而且是丽水人。于是我知道,准是你的 女儿无疑了。就和老伴儿商量,变卖了所有家产,才打通了牢头这个关节,进去 看了一回。见黄凤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还处在昏迷中,她听出是我的声音,一 把拉住我的手说:' 人总有一天要死的,就看死不死得其所。这次我本想砸碎敌 人的囚牢,带全体难友出去一起上盘石谷的。只恨事情未成,我却又一次落入了 敌人的魔掌。我知道敌人会很快杀害我的,我死无余恨,只是望……' 说到这里, 她又昏迷过去了。急得我和老伴儿' 好闺女,好闺女……' 地痛哭了半天,才见 她苏醒过来。” 黄公听罢“啊”地一声,几乎晕倒。吴大春将他一把扶住,拍拍他的胸口说: “老兄啊,你有这样的好女儿,我有这样的好侄女,难道还不自豪吗?可我是软 脚蟹,看着她刀搁在脖子上,也只好干瞪眼哪!昨天,我又去送了一次饭,布告 上看到明天就要公开处斩她了,你可千万要把她救出来呀!” 黄公激动得紧紧握住吴大春的手说:“老弟啊!多亏您夫妻俩了,叫我一家 如何报答呀?”说到这里,声音哽住,簌簌掉下了一地大泪。 这天晚上,黄公怎么也睡不着了。心想:“独自一人在此,既闯不得牢,也 劫不得狱呀!明天就算劫得法场,单枪匹马又如何杀得出去呢?”又想:“反正 睡不着,现在夜尚未深,不妨到街上铁匠店看看,如有应手家伙,买他一件,明 天破釜沉舟也得闯荡一场。”于是披衣熄灯,踱了出来。 刚走出吴门,迈上大街,就听后面有人叫:“黄公等等!”他转回身,见月 光下闯出三位农民打扮的大汉。原来是山寨战友:大胜、二虎和小勇。是山寨里 派他们悄悄儿跟踪来保护和做他帮手的。黄公一见,喜上眉梢,就把明天准备劫 法场救小女的打算,全告诉了他们。四人计谋一番,就由大胜、二虎往后街张铁 匠那里买了四把朴刀,当即告辞吴家,连夜出发,进城去了。 第二天,天阴沉得厉害,风刮得树摇枝拽。上午九时,黄凤戴着手铐,钉着 脚镣,披头散发,五花大绑,背上插着一块木牌,上书“斩盗匪一名黄凤”一行 大字,并将它画了红叉,由两名刽子手,各擎泼风大刀,押了过来 .唐山儿全副 武装,坐着轿子,由四名轿夫抬着,身后两队武士护卫,前呼后拥,直往法场监 斩来了。 城里久未杀人,又听说黄小姐是位巾帼英雄。今天要上断头台了,满城百姓 都为这位女英雄惋惜,一齐拥出来观看,顿时塞街堵巷,把处斩“犯人”的队伍 都挡住,过不去了。唐山儿只得下令,调一队武士在前面开路。“犯人”押到东 门,只听城楼上一声吼喝,飞下一位银须老汉,手起刀落,砍翻两名猝不及防的 刽子手,“咔嚓”为黄凤打开了枷锁,随后又冲过一人,把她背走了。黄公甩开 大扑刀,奋起神威,冲进敌群,砍杀开路,只见钢刀闪闪,人头滚滚,鲜血飞溅, 势如波涌,前队即时乱了。唐山儿一听有人劫了犯人,前队武士被一老汉杀得七 零八落,无人敢挡,料知这位老汉就是黄浩,急忙命令身边武士朝老汉开枪。正 在这当儿,夹道里闯出两位猎手打扮的人,高喝一声:“县慢,待我俩去活捉那 老贼!”话音刚落,只听“砰砰”两枪,一齐击中唐山儿的脑壳。唐山儿翻身落 轿,四名轿夫先吓哭了。又听有人喊:“红军战士冲啊!”更吓得后队武士调头 就跑。数千围观的群众也一齐散了伙。 这边黄公开路,大胜背人,二虎、小勇断后,迤逦向永康方向急跑。突然看 见前边山脚现出一面红旗,拥出一队人马,红旗上映出了“中国工农红军盘山支 队”一行大字。黄公等一见,眼睛一齐亮了:“想不到山寨又派人来接应了!” 就一齐拥了上去。正想抱住自己的战友欢呼、跳跃。冷不防被这伙人下了武器, 全被反剪着双手捆缚了起来。原来中了敌人的奸计了。 陈俊夫鬼计多端,当时他正在司令部里,一听“土匪婆黄凤”被数名红军劫 走,出东门去了。立即率一队骑兵,火速扮成红军战士模样,打出一面“工农红 军”的旗号。这就使黄公等又上当了。 陈俊夫不费吹灰之力,用计夺回了黄凤,并生擒了数名红军战士,不免兴高 彩烈,得意洋洋地打道回府了。一路上,他们倍加小心,不仅把五名战俘,一个 个五花大绑着,而且布置“二对一”,各执利器,左右监住,生怕这群好汉中途 跑了。走不多远,就来到了滚滚滔滔的婺江岸上。黄公暗暗思忖:若过此处,再 无法脱身了。于是他猛使一个“气功脱身法”,把捆索崩成数段,大吼一声,双 手挟起左右两名解差,“呼”地一声,跃入了浊浪滔天的婺江里。官兵一见,一 齐提枪欲打,又怕伤了自己人。可怜两个解差不识水性,在大江里上上下下翻腾 了一阵子,就都活活淹死了,而黄公呢?却潜入水底,游过对岸,钻出草丛,日 以继夜,赶回山寨,报告惊讯去了。 「简评」劫法场一节,写得过于容易;而陈俊夫冒充红军一节,又过于随意。 给人的感觉,是两者都不真实,而是“武侠小说”的写法。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