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为儿雪仇,卢毅发兵剿盘龙 卢毅抓回孔玉花的第二天早上,卢鹏兴匆匆地来到三姨太卧室。 “娘,玉花顺从了!” 三姨太一听,呼啦坐起,将衣服一披,用手扯一把身旁的卢毅。 “老爷,您听到了么?咱崽子报喜来了!待到明年的今天,咱们要抱小孙子 了!” 卢毅慢慢地坐了起来,将两条臂膊高高地向上一伸,发出一阵长咳。睁开忪 惺的睡眼一看,卢鹏早已经不在房内了。 “有了这个妞儿,咱们的崽子也许能稳住了!” 吃了早饭,三姨太把卢鹏叫到身边,详细地问了昨晚的情况。三姨太边听边 皱起了双眉,等卢鹏高兴地汇报完。她说:“会不会是缓兵之计?要提防小妖精 拖时间待援!总之,你不能让她自由出入,小院前面要多加防备。在这三天之内, 你一面安排成亲,一面要多个心眼儿,以防万一。” 卢鹏听了点头称是。于是他一面在小院门口布置了连环哨,一面挑选两名身 高力大的兵士做自己的保镖。告诉站岗的:一旦发现情况,随时报告。 第二天深夜,卢鹏正与两位保镖在小店吃夜餐,突然一个哨兵匆匆前来报告 说:“卢少爷,不好了,门岗被杀,贼子闯进小院劫人了!” 卢鹏与两个打手一听,急忙丢下碗筷,随手掳起一根长木棍,一面命令哨兵 马上报告老爷知道,一面立即起身向前面闯去。 卢鹏等三人杀气腾腾地冲到小院儿门口,果见卫兵躺在血泊里。进小院一看, 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料知王云和孔玉花一定是从后山小路逃走的,于是他们抄 捷径赶到路上截击。这就出现了前面所述的一场战斗。 卢毅和三姨太正睡得迷迷糊糊,突听一个卫兵叩窗报告:“老爷,王云闯进 小院儿劫人了!” 卢毅急忙起来,吹起紧急集合哨,整个县府大院立即喧闹起来。全体警察和 衙役一齐跑步来到大堂上,听候吩咐。只见卢毅县长衣衫不整,气急败坏地在大 堂上清点人数:“三十个、三十五个、四十个、四十五个……”见人员基本到齐, 这才大声地说:“今夜有歹徒闯进县衙,杀死卫兵,劫走了在押人犯,估计目前 还没逃出城外。现在宣布全城戒严,全体出动追捕,务必抓回歹徒!” 大家一听,哄然散开。霎时间火把齐明,刀枪齐举。为了抓获王云、孔玉花 两人,二百多名警察、衙役,全副武装,四面出击。 数百人从半夜一直闹腾到天亮,抓不到王云和孔玉花的一根汗毛,却在“寻 梦院”的后山找到了卢鹏等三人。其中一个死了,一个断肢重伤,卢鹏呢?已经 奄奄一息,只剩胸口还有一丝儿暖气。大家七手八脚把他们抬回县府大堂。三姨 太一见,趴在儿子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卢毅气得两撇八字胡瑟瑟发抖,大叫大嚷: “我要踏平盘龙坞,抓住王云碎尸万段!” 八宝山是大盘山脉的一部分,海拔1220.1米,是磐安县的第二座高峰,因它 满山遍产闻名全国的中药材“浙八味”:白芍、白术、元胡、元参、贝母、桔梗、 丹皮、玉竹,而得名。在那高达1000余米的高原上,有一道山梁从主峰上伸延下 来,像一条苍色的长龙团团蟠踞,中间形成了一处小盆地,这就是被阴阳先生称 为风水宝地的“盘龙坞”。 王云的父亲王天寿原籍仙居,因家境贫寒,为谋生计,年轻时候来到八宝山 盘龙坞开荒谋生。他搭起草棚,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安下了家,并在家门前的山 沟下筑起了水坝,造成一口大水塘。他起早摸黑,勤劳耕种,在那千年的荒山上 开出了一片片良田,长出了茂盛的庄稼。 但是荒山大岭上野猪、山羊、虎豹很多,未到天黑,它们就成群结队地出来 糟蹋庄稼。于是王天寿又制起土枪,学会打猎,渐渐地把这个家整得有点儿像模 像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吃穿有余了。 后来,他与住在仙居的表妹姚凤鸣结了婚。姚氏身高腰粗脚板大,背地里人 都叫她“大脚婆”。那时候,没裹过脚的“大脚婆”有体面的人家是不要的。她 来到了盘龙坞,正好帮王天寿开荒种地,打猎防兽,成了王天寿的好帮手。 两年后,他们有了儿子王云,渐渐长大成人。一家三口,个个都是拿枪的好 猎手,种地的好能手。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他家吃口不多,劳力充裕, 加上山坡上有广宽的荒地任其开垦,深山里有众多珍贵的禽兽任其猎取,每年还 可以收获几十担名贵的中药材,远销宁波、温州、上海。王天寿家,终于成为高 山顶上的富裕户。 旧社会山窝里盗匪如毛,何况王天寿又是单家独户,生命财产时时受到威胁。 在那毫无安全保障的年代里,王天寿不得不采取一些相应的措施,加以防卫。 他家除了每人有一支应手的猎枪外,还有专门为防盗匪、保家园而设的抬枪、 土炮。住房四周是加厚加固的泥墙,墙壁上开有数个斜口射击孔,以作枪眼。门 是厚板铁皮门,火不能烧,枪弹不能入。为了防备盗匪子弹从屋顶落下,还在楼 栅上铺了一层一尺多厚的长木料。这样坚固的防范措施,在平民间百姓中,怕是 独一无二的了。 那天晚上,王云带孔玉花从县城里逃了出来,回到家里,已经天亮了。王天 寿、姚凤鸣见儿子、儿媳妇安全而归,高兴得流出了眼泪。他们知道卢家不会就 此罢休,即将而来的一定是一场火与血的较量。于是他们立即投入了紧张的战备。 卢毅为了达到瓮中抓鳖、一网打尽的目的,当天白天他没有发兵。直到天临 黑后,才派一个警察大队共一百五十余人,悄悄儿出发,要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 之势,在天亮之前,务必活捉王云一家,押到他面前听候发落。 阴历七月十三日晚上的前半夜,月亮被黑云遮没了,再加上山路逶迤崎岖, 心慌意乱的官兵们,时常有人栽跟头,行进的速度自然慢了。六十多里山路,待 一行人赶到盘龙坞,已经将近四更,满天云雾一时收尽,变得一片月明星灿,王 云家的房屋也豁然在目。一百多名官兵,立即按照预定的布置,把王家团团包围 了起来。只听魏警长大吼一声:“打!”犹如在天空中爆起了一声炸雷,引发出 一百多条流星般的火舌,直向王云的住处喷射,把和衣躺着枕戈待旦的王云一家 四人,猛地惊跳起来。他们早已布下强弓射猛虎,备好长缨缚苍龙了。 官兵们虽然人多势众,枪弹如雨,但丝毫不能动摇这座堡垒般的土民房。而 王云他们从射击孔里头望出来,借着清晰的月光,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脑袋。他 们四个人一人把守一面,其中三人是好枪手,炮弹准确无误地落在官兵群里,发 出了惊天动地的轰鸣。着弹的来不及发一声喊,已是血肉飞溅,抛上了半天;被 震惊的连呼带爬滚了回去,一下报销了几十名官兵。剩下的摸摸自己的脑袋还长 在颈上,暗暗感谢老天爷保佑,全部蜷缩成一团,躲进了山后树丛里,还有谁敢 再向前呢?连月亮都像吓怕了,又悄悄儿躲进了云层里,不再给官兵照明了。 这时,凌晨前的一片黑暗,笼罩了整个山头,双方不得不暂时罢战。天亮后, 有几个胆大的官兵,又把脑袋悄悄儿伸出来,被王云他们发现,换上打虎的远射 程猎枪,“噼!噼!”数声,又报销了几个。压得官兵们不得不用铁锹挖战壕, 把身子深深地藏在壕沟里,只是团团围住,不敢近前一步。 双方相持两天两夜,警察们难以攻克,只得向卢毅告急。卢毅无奈,亲自请 当时驻扎在大盘的唱凯部队出来相助。唱凯部队派出一个排,携带四门六零炮、 八挺轻重机枪,协同县警察,再次向盘龙坞发起猛攻。王云一家躲在屋里,仍以 抬枪还击,坚持多时。但是土枪终究抵不过部队的新式武器。唱凯部队的四门六 零炮,八挺轻重机枪,一齐狂轰猛炸,把王云三间土房的瓦片一下炸尽抛光,又 被轰塌了一个屋角。 这时,恰好天色黑了下来,王云一家不得不借着夜幕的遮掩,弃家而逃。 他们冲出房门,跳下沟坑,悄悄儿潜出盘龙坞。当他们爬上高高的后龙山顶, 回观山脚的三间土房,只见燃起了冲天的大火,火光映红了半爿天,也烧碎了王 云一家人的心! 十四日上午,官兵们见一场大火,把这座坚固得像碉堡的三间民房变成了一 片废墟,剩下一堆熊熊的烈火,准把王云及其父母、妻子都烧成灰了,不由得发 出一声舒心的大笑。但是拿什么回去报功领赏呢?难道真的就没留下一点儿残殖 遗骸吗?于是二百余官兵,从水塘到火场,排成四条长龙,人人摘下钢盔作盛水 工具,一个接一个,活像四部水车,经过几个钟头的泼水,终于把一堆大火浇灭 了。待热温稍降后,数十名警察就跳进了炭堆,有的用铁锹刨,有的用刺刀拨… …好容易才在墙脚跟,黑炭里,掘出了四个热气腾腾的如皮袋一般的怪物。首先 发现的警察,不禁兴高采烈地高呼了起来:“看!这不是烧不烂的四个' 人胃' 么?”大家拥过来一看,都说没错。竟把官兵们高兴得一齐欢呼了起来。 魏警长过来,仔细观察了一阵,点点头,让警察们用担架将“人胃”像抬死 俘一样往回抬,而且抬在队伍的最前边。随后是浩浩荡荡的班师队伍,他们真像 打了大胜仗似的,一路耀武扬威,掳掠而归。 半路上遇到一位老山农,问他们抬着的是什么?一位警察神气十足地回答: “这就是王云及其父母、妻子四人烧不烂的胃!” 那位老山农发出一串朗朗大笑。笑得警察们一个个莫名其妙起来,一齐发问: “你这个怪老头,笑什么?” 老山农停住笑声,不屑地说:“我笑你们是拾到尿桶板当朝笏使了!我刚才 从后山横路上过来,亲眼看见王云一家四口翻过岭去。我看这多半是他家的牛胃、 猪胃吧!不信你们剖开来看看,里面是草还是粮?” 两个抬担架的士兵听了,“呼啦”一声放下担架:“怪不得这几个胃这么大 呢!” 旁边一个警察提起刺刀就想剖开胃来看个究竟,被魏警长一把抓住他的刺刀: “且慢,别急!这件事只有个老头儿知道,除了他,谁也不会怀疑这不是' 人胃 '.” 魏警长笑眯眯地凑近老山农,手一指他的背后说:“看!那边是谁来了?” 待老山农一回身,被魏警长一刀把他劈死在地。然后命令那几位抬担架的士兵, 说:“还不抓紧抬回去,向卢县长报功领赏!” 官兵们这才领会到魏警长杀人灭口,帮大家冒领赏银的良苦用心,一路上对 魏警长佩服不已!征剿盘龙坞的队伍班师回到了大盘山城,天已经黑了。 被王云杀死的一个哨兵、一个保镖,被卢毅当作卢家的忠臣义士,安葬在后 山上。为了表示他们的永垂不朽,还在其墓后共立了一块高高的墓碑,由卢毅亲 书四字:“忠烈义士”。 卢毅听到征剿大军胜利班师,还抬回四个烧不烂的人胃,来向他报功请赏。 他看也不看一眼,立即命令:“抬到后山义士墓前献祭!” 当即吩咐大排筵宴,犒劳军士。宴罢,又接演了一场“祭忠”大典。 在明亮皎洁的月光下,在后山“忠烈义士”墓前,放一张桌子,桌子两旁插 四竿长幡白旗,桌上供着四个“人胃”及猪头羊首,还有新鲜果品之类。墓坪上 默立着一百多位袖带黑箍的公职人员和兵士。由卢毅县长亲自主祭: 自古忠义之士为主而死,英雄豪杰为国而亡。公等德可嘉,烈可扬,威武永 垂史册。公之音容与山河同在,忠魂随日月经天。为国家,为社稷而死,虽死尤 在,重于泰山。今赖公等英灵,恶孽已除,取其逆躯,告慰忠魂。哀哉!痛哉! 维以受飨! 卢毅声泪俱下的祭祷,使得在旁的官员、兵士,无不拭泪哭泣。深感为卢公 尽忠,虽死犹荣。 祷毕,号角动地,鞭炮震天,表示欢送英烈忠魂升至天界。最后将“王云等 四人胃”抛入山沟,以示暴尸于野,任其犬咬鹰啄。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