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义旗再举,陈俊夫复步仕途 陶容率兵奇袭百丈村,打出了百廿里刀锋,使那些正在做“黄金梦”、“美 女梦”、“升官梦”的老财、豪绅,顿时惊呆了。连夜弃家带眷逃进了城里。弄 得大盘山区四邻五县的当官人也坐卧不宁,提心吊胆,惟恐那一天,红军从天而 降,勾走了自己的老命……社会上更是越传越神,有的欢呼,有的惊叹,有的明 明是听人传言,却硬说是自己亲眼所见,这就更把红军神化得有如天兵天将一般 了。当时曾在人们中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红军是天之骄子,地之淑女,是上帝派遣下来专门惩治恶人的。其中有一对 共产党员的夫妻俩,更是十分了得,那男的叫可夫,女的叫刘英,都长得很漂亮, 又聪明,又年轻。因为他们坚决要打倒蒋介石,为贫苦人民求解放,老蒋就到处 派兵抓他们,但他们很能干,不但没有被抓住,反而把蒋介石的兵消灭了不少。 又说,他们俩人,有时站在山顶上,山下围满了国民党的兵,可他们就是一动不 动的站立着,等到国民党兵冲上去,而他俩早已不见踪影了…… 这个故事,只有红军们自己听了才知道是虚传的,因为刘英就是中国工农红 军挺进师的政委,可夫是他的化名,人们把他一分为二,把男的说成女的,其中 渗透进了多少神奇的魅力啊! 且说国民党浙江省省长黄绍竤,办了一天的公事回家,刚坐下与夫人打牌取 乐,忽听电话铃声急剧地响了起来,搅得他有些心烦意乱,一手拿牌,一手慢腾 腾地揭起了话筒,清清楚楚传来了哭泣声,撩得他大声骂道。“妈的!死了你爹 吧?”这时才听到对方气急败坏地说:“黄,黄省长,不,不好了。近日,突然 窜出一股红军,昨日一夜,我县被杀了二位区长,三位乡长,今日,我的崽子都 被劫走了……”原来这是一位县长打来的告急电话。就在这时,警卫员小方又送 来了五封火烧信,一看是东、永、仙、天、缙五县当局的告急报告,内容不约而 同,一致要求省府火速派兵征剿大盘山的红军。于是黄省长把牌一甩,说:“收 牌吧!我有急事了!”说着摇响电话,通知有关官员,当晚开了个地方紧急治安 会议,会上决定正式建立“大盘山区绥靖专员公署”,立即派兵前去征剿从江西 窜入浙江大盘山区的这股红军。 这便使一位沉没已久的剿共老手——陈俊夫又重新披坚执锐登上政治舞台了: 一九三○年八月,陶容率部攻破缙云县城,打得郑禧全军覆没,惟有陈俊夫 一马得脱。那一天,陈俊夫惶惶如丧家之犬,跑了半天,还仍觉一路风声鹤唳, 遍地草木皆兵,只知一个劲地紧紧抓住马鬃,狠命连连挥鞭……那战马被乱鞭抽 得发了火,撒开四蹄,疯狂地奔上乱石岗乱冲乱撞起来。直把陈俊夫颠得只觉耳 旁风声呼呼,眼前难辨高低。突然战马狂嘶一声,前脚腾空,后脚直竖,差点把 他摔下马来。他睁眼一看,只见面前悬崖千丈,渊深无底,那战马已阻蹄不住, 腾身在悬崖空中了,吓得陈俊夫紧闭双眼,死死抱住马身,一声巨响,如腾云驾 雾,坠下渊去…… 人和马直冲而下,马先碰地,撞得骨折肢离,而陈俊夫却并未碎身,在昏迷 中被一樵夫发现,报告一财主,救了进去,经调治,渐渐康复了身体。 从此,陈俊夫不敢说出真名,不敢回到老家。不久,传来噩耗——妻子张苏 芳也在那次大战中殉难了。他又悲又恨,真想立即打回老家去,把那些敢于造反 的人们,一一斩尽杀绝。但只剩单枪匹马了,又如何兴得风作得浪呢?于是向村 里讨了个塾师当,白天教孩童读书识字,晚上却练剑功,看兵书,只待有朝一日, 再次飞黄腾达。 一日,陈俊夫带着一班学生外出郊游,恰遇省里下来一位大员,骑着一匹高 头大黑马,正横穿铁路,欲往北而去。忽听一声汽笛长鸣,远远驶过来一长列火 车,火车头上的大烟冲,喷出一股强大的黑色烟云,霎时把蓝天都抹黑了,火车 以雷霆万钧之势,风驰电掣般地向他压了过来。大黑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刹吓惊 了,只是浑身瑟瑟发抖,却呆呆地站住不动,急得这位大员狂呼救命。见此情景, 陈俊夫一个飞跃,大吼一声,拼尽平生之力,把那马和人推离了轨道。这时火车 已轰隆隆地驶过去了,带起一股猛烈的强风,把陈俊夫抛出了数丈远,摔成了重 伤。而使那大员和黑马免遭这碎身之灾,也保住了这列火车。 这位大员就是省公安厅厅长崔昶。见救他的是一位教书先生,且为救他,伤 了自己,于是十分感激,当即把这位恩人带口省城,给以精心调治。 伤愈后,陈俊夫就把自己的真名实姓和全部身世告诉了崔厅长。崔昶见陈俊 夫知文善武,且又有那么一段不凡的历史,于是对他更加钦敬,两人结为生死挚 友。崔昶劝他暂且住在他那里安心习文练武,以待来日伺机启用。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转眼过了五年,历史已进入了一九三五年初冬。 一天午后,崔昶正午休起来,忽见陈俊夫匆匆来到了他的卧室,崔昶慌忙让 坐。陈俊夫却象孩子似的在他面前一站。 “嘿嘿!您听到过吗?” “什么?” “您的消息一定比我灵啊?……” “有话您就说么!” “最近大盘山区又冒出了一股红军,他们杀人放火,十分猖獗。听说黄省长 正急着物色将佐,准备出征……”说到这里,陈俊夫又嘿嘿一笑,才接着说: “我想总不能象菩萨一样,老是让您供着呀!” 崔昶听到这里,才明白了他的来意:“嗬!原来是……他关切而满有把握地 说:”既有这么个肥缺,老黄那里这个关节,我去打。我看这点面子他是会给的。 你这就回去准备一下吧!“ 崔昶当即打马进府,去面谒黄绍竤省长。黄省长听了,打着啊哈说:“连日 来,我正为找不到这号人选而着急。你早一分钟来就好了,我刚打完电话,已把 此任交给黄明远了。只奈一言既出,难以更改。我看乱世之秋,崔厅长身边既有 这样的人才,不愁无用武之地。明远正向我要个参谋,就叫俊夫暂屈一下,等有 了实绩,再委以重任吧!”崔昶听了急忙打圆场说:“有黄省长的族弟充当此任, 一定马到成功,我看俊夫弟也会乐于同行的。” 崔昶回来后,把情况告诉了陈俊夫。陈俊先深感失望,更有些犹豫。崔昶开 导说:“欲上塔顶坐,先登第一楼。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到了你的家乡,往 后的事,还不是你说了算吗?”陈俊夫会意,点头称是。 一九三五年九月十二日,黄明远、陈俊夫双马并行,打着“大盘山区绥靖专 员公署”的旗号,率两个中队的绥靖兵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大盘山下柜溪村,在孔 老夫子七十二世孙的《孔氏宗祠》驻扎了下来。第二天就向东、永、仙、天、缙 五县当局下达了动员令,要他们立即招募地方壮丁队,届时以供调动配合征剿大 盘山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