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走投无路,刘大成弃暗投明 五月初五,端阳节。 大盘山区的人们有这么个风俗:端阳日家家门前要插艾蒿,插菖莆,人人要 吃粽子。据说这个习俗由来已久,大约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其中流传着这么一 个故事: 战国时代的楚国有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他初时辅佐楚怀王,做过 左徒,三闾大夫,主张西联齐国,东抗强秦。因同反动贵族子兰、勒尚斗争中, 遭馋去职。顷囊王时被放逐,长期流落沅湘流域,后因楚国的政治更加腐败。首 都鄞被秦兵攻破。他既无力挽救楚国的危亡,又深感自己的政治理想无法实现, 遂于公元前的二百七十八年农历五月五日投汨罗江自尽了。 后来,人们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爱国诗人,把每年农历五月初五日确定为端 阳节,又名屈原节。这一天,户户门口插起了艾蒿、菖莆,人人在吃着粽子。据 说以艾篙象征马鞭,以菖莆象征宝剑。表示要遵照屈原的遗训,人人骑马挎剑, 同心协力反对外族的入侵,保卫祖国的独立和安全。“粽”与“种”偕音,它象 征种田的农民。且棕子,外面裹有层层箬叶,里面包的是糯米和糖果。煮熟后, 剥开吃起来又香又甜,以示丰衣足食,意思是只有维护民族的独支,确保国家的 安全,种田的老百姓才有温饱和幸福。于是每年端阳日,家家户户都要裹粽子吃。 而且要抛两只到江里,以示对屈原的祭祀和怀念。 且说黄明远的绥靖兵,大部分是大盘山区近邻各县人,他们都有过端阳节的 习惯,早几天就纷纷向黄明远要求发点钱过端阳了。但黄明远严词拒绝,一分不 发。致使手下官兵怨声载道,议论哗然。 端阳日那天,窈川近邻几个村的乡绅、保长,为了讨好黄专员,都纷纷提鸡、 掇肉、担酒,送给黄明远等过端阳。许多士兵也一齐来了兴,在溪里捉了几条鱼, 准备晚餐改善个生活。但遭到了黄明远的严励斥责,甚至把几个为头的关了起来。 这样一来,士兵中的不满情绪就更加高涨了。那天晚餐,黄明远等在窈川大词堂 里肉山酒海地大吃着,却把士兵们冷落在一边,他们东一伙,西一伙,都在发泄 满肚怨气,弄得连晚饭也不肯吃。 这一天,陶容、陈雷带着十几名红军战士,化装成老百姓,早已混进窈川村 了。他们事先已与孙霞碰了头。恰好有位与刘大成年龄、面貌相仿的战士,再把 国民党的一套军官服装一穿,刻意一扮,就和刘大成一模一样了。趁夜深人静黄 明远酒后鼾声大作,死猪般睡着的时候,一群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兵”突然闯进 祠堂,开枪打死了黄明远。睡在外间的还有三个警卫兵,也被打死了两个,打伤 了一个。独有少夫人没被伤着。当陈俊夫闻声率兵赶到时,这伙“暴徒”早已不 知去向了。先从外间救起了那个伤而未死的警卫兵,又在后间床底下拉出了还在 瑟瑟发抖的少夫人。一问,他俩都说:“为首的暴徒是刘大成。” 陈俊夫面对黄专员的死尸,“扑通”跪下,放声大哭。哭一声,流一把泪, 发一声誓,决心要为黄专员报仇。并当即呈文,向黄绍竑省长举报噩耗,一面要 求省府迅速下令惩办叛徒凶手,一面立即派兵四出追缉刘大成等。 别看陈俊夫表面上装得抱恨终天,痛哭流涕,悲伤不已。但他骨子里却是无 比的痛快:黄明远一死,他梦寐以求的夙愿实现了。剩下的就是刘大成这只不肯 驯服的鹰鹫了。现在既有了这个口实,正好一发除了他……想到此,他流露出一 股情不自禁的兴奋:“这不正是天助我陈俊夫么!” 再说前天晚上,刘大成正被孙霞抱住痛哭。突听“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了, 扑进一股狂风,跃进一个人来,刘大成忙从孙霞怀里挣脱开来,才看清撞进来的 正是专员黄明远。吓得刘大成一披风逃出司令部,带着几位亲信,顺窈川而下, 一直来到了三江口,才停了下来。 有人劝刘大成说:“黄明远这个人不是东西,还是趁早离开他,另找出路吧!” 刘大成沉吟不语…… 第三天,突然传来了黄明远被杀的消息,刘大成惊愕不已,想起黄专员昔日 对自己的关怀、栽培,不觉潸然泪下。正准备前去吊祭,突闻陈俊夫率大军,打 着“惩办叛徒、凶手刘大成,为黄专员报仇!”的旗号,正铺天盖地向他补来。 一看撤退已经来不及了,便立即部署以民房为掩体,向来犯者展开了阻击。双方 立即弹雨如飞,喊声震天,刘大成等十几个人被团团围困在一座小房子里,接着 几百枚手榴弹从四面八方抛过来,民房立即火焰冲天,开始急剧地摇晃了起来, 眼看刘大成等即将与民房同归于尽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俊夫的阵脚却 自乱了起来。原来,刘大成指挥的这个大队,其中有一百多人,迟迟跟在围军的 后边,不愿开枪向自己的刘大队长进攻。而是在这个危急的关头,一齐提枪,对 准前面围军的屁股,一阵急枪弹雨,打开了一个缺口,把刘大成等从小房子里接 应出去了。一百多人的队伍,在刘大成的指挥下,立即飞越过桥,临溪傍山扎下 了营寨,与陈俊夫隔溪相峙了起来。 战斗仍然十分激烈,虽然刘大成在人马数量上大大小于陈俊夫。但在战略上、 战术上,陈俊夫和戚小龙却不及刘大成。因此大敌当前,他仍能从容沉着,打得 陈俊夫不能前进一步。 再说黄绍竑从南京回到杭州,案头上已放着陈俊夫的三份急电报告。一看族 弟黄明远在端阳日晚上被部下刘大成惨杀了。不觉勃然大怒,一见崔昶正为陈俊 夫催发救兵而来,便立即下令:由崔昶再带一团精兵迅速前往大盘山区,协助陈 俊夫缉拿刘大成归案。因此在刘大成与陈俊夫相持的第五天下午,突见围军如蝼 如蚁,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刘大成的兵马又被团团围困在中间了,而且活动范 围越缩越少,渐渐被压进了一个小村子里。更困难的是刘大成没有后方接济,子 弹越来越少;另一方面,这个小村子座落在离大河较远的一个山坞口,村中没有 溪沟,没有池塘,也没有水井,吃的水,用的水都靠大河通进去的一条渠道。现 在这条渠道的水被陈俊夫堵断了,于是渠水当即枯干,村中的百姓、兵马用水便 立即发生了困难。不要说再打,就是这样再持续一天、二天,刘大成的兵马也要 不战自乱了……“ 这时候,盘石谷的红军倒十分关注时局的发展,他们更关心刘大成这一百余 人的生死命运。在支队军政干部会议上,常叔志提出:他愿意只身潜入刘大成的 军营,去劝说刘大成举义,投向红军。陶容、陈雷等听了觉得虽有成功的可能, 但危险性却很大。因为刘大成吃过红军的多次亏,他对红军的成见很深,万一他 一时性起,不是抓鸡不着反蚀一把米么?常叔志又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想,刘大成虽有一股蛮劲,却也不会不考虑他自己和手下一百多人的退路……” 常叔志的决心和胆略促成了大家的赞同。 于是陶容和陈雷立即召集人马,全部换上国民党兵的军装,迅速下山,刚好 崔昶率兵赶到增援陈俊夫,红军趁机,鱼龙混杂,抢占了三江口通往对岸村子的 一座小石桥的桥头。在炮火硝烟的掩护下常叔志迅速冲过了小石桥,一连翻进数 座围墙,恰好来到了刘大成司令部前的一处天井里。 刘大成等一见,天井里突然冒出了个陌生人,一齐伸出数十支枪管,齐齐大 喝一声:“哪一个?不准动!”常叔志稳稳站住,大声回道:“我是红军战士常 叔志,奉盘石谷红军司令部命令,有要事前来,找你家刘大队长!”对方一听是 红军,立即跳出五六个大汉,不由分说,将他严严实实地捆缚了。刘大成高喝一 声:“将他推出去斩了!”一声令下,两把铮亮的钢刀,交叉搁到了他的脖子上。 但常叔志脸不改色心不跳,只是发出一阵摇震屋宇的大笑。笑得刘大成焦躁地问 道:“你死在眼前了,还为什么发笑?”常叔志高声回答说:“我常叔志死有何 妨?我笑你刘大成大无知了。你们已被对手团团围住,到了水枯弹尽的时刻了, 山上的红军都在为你们的一百多余生命担忧,而你却还蒙在鼓里,这怎不叫人发 笑呢?”一席话说得刘大成恍然省悟,慌忙跳下台阶,喝退左右,亲自为他解了 绳索,并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差点误伤了舍命来搭救我们的红军大哥了,我代 表全体弟兄向您感谢,向您赔礼道歉!”说罢拉他进屋里坐下,向他频频敬酒, 表示为他压惊。然后门道:“你们红军有何办法救得我们出去?”常叔志这才告 诉他们说:“占领村口桥头的二百多名国民党兵,全是我们红军扮成的。你可立 即将那面”青天白日“破旗摘下来,随即升上”斧头镰刀“工农旗,这就表示你 们举义投诚红军了。占领桥头的红军会马上向两边的陈俊夫讨伐军开火,他们一 开火,我们就可以冲过桥,与红军一起上山了。”说罢,常叔志“唰”地从腰间 拔出一面“斧头镰刀”工农旗,高高举起,刘大成伸开双手,恭恭敬敬地接了过 去,高兴得几呼欢呼了起来。他一面布置召集人马,一面准备升旗。倾刻,一百 多号子人,齐集在广场上了。刘大成跳上土台说:“弟兄们!当我们在即将崩溃 的时候,山上的红军大哥来搭救我们了,我刘大成决定起义,投诚红军,你们同 意吗?”一百多号子人一齐发出了同一个吼声:“坚决跟着刘大哥干到底!”这 时那面“青天白日”旗已经坠地,而“斧头镰刀”工农旗已经渐渐升上高空了。 对岸的红军一见,立即向两边的讨伐军发起了猛烈地进攻,顿时到处枪声大作, 刘大成率部趁机冲出村野,跨过小桥,来到了红军身边。陶容和陈雷一见,同时 涌过来,一人握住刘大成的一只手,刘大成激动得带头高呼:“我们胜利了!” 队伍立即紧急集合,陶政委向大家作了简要的讲话,宣布增编一个大队,任 命刘大成为第三大队长。宣布毕,队伍立即开拔,在陶政委、陈司令的率领下, 冲开敌人的围截,迈着雄健的步伐,唱着嘹亮的歌声,浩浩荡荡地向着革命根据 地——盘石谷归来了! 一路上,惟有刘大成的情绪特别激动。他在无限感激红军救命之恩的同时, 也对黄明远的遭杀和嫁祸于他的这个谜,始终理不出头绪。说句真实话,他与黄 明远的关系是非比一般的。于是使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刘大成广西桂县人,家住漓江边的一个小村子里。刘大成九岁那年,军阀混 战不已,农村中盗贼四起,一群强盗路过大成的村子,适才农村放铳赶野猪。强 盗们即以村民拦路阻进为借口,将大成这个四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一火烧成了 一片废墟。他们一查是大成的父亲放的铳,便把大成的父母一齐抓来,吊在村口 的一株大松树上,当成活靶,几百条枪一齐发射,活活打死…… 当大成闻声赶到时,强盗们已经走了,村前这棵大松树象被“猛兽”咬得浑 身斑痕,没有一片完好的树皮了,一股火药味还在树身周围弥漫着。大成呆呆地 站在树下,直钩钩的两眼射出惊恐的目光,从树脚渐渐往树身上移,猛见大树桠 下挂着两个血淋淋的尸体,再一看,正是他的爸和妈。刘大成不由得浑身一悸, 筛糠般地颤抖了起来,“扑通”跪下,头朝地“通!通!通!”磕了三个响头: “爸妈,孩儿誓死为您报仇!……”说着,“哇”地一声,晕倒在地了。 刘大成家无田无地,靠父亲打猎为生。现在父母没了,倔强的刘大成不愿越 村走户去要饭,而是怀着深深的仇恨,钻进了深山老林,过起野人般的生活来了。 一个冬天的黄昏,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到处是一片皑皑的白色世界。刘 大成披着一件破碎的皮袄,两手捧着咕咕叫的瘪肚子,在那高高的山崖上寻觅充 饥之物。突然从一个石洞里扑出一群俄慌了的野狼,射出绿莹莹的目光,张开狰 狞的血盆大口,“嗥嗥”吼叫着向他逼了过来。惊得刘大成渗出一身大汗,“呼” 地从腰间抽出一根打狼棍,车轮般地团团飞舞了一阵,然后怒目一瞪,马步一蹲, 擎起打狼棍,大吼一声:“来!”一群饿狼见他如此威武,也一齐站住,不敢向 前了。 双方相持了好一阵,一只母狼突然尾巴一甩,“鸣——”地长叫一声,带起 狼群回身而去。刘大成这才松了口气,随即也急急迈步向前走。谁知狡猾的母狼, 趁他一时松懈了下来,却突然使了个“回马枪”,率领狼群更猛烈地扑了回来。 刘大成一个站脚不住,仰脸一跤,从那高高的悬崖上,象一张飘飘的落叶,坠落 了下去……也是刘大成该当命还未绝,那如削如劈的悬崖中间,却有一块岩峰象 畚斗一样突了出来,并长着茂蓬蓬的一簇小竹丛。小竹丛上积了厚厚的白雪,把 他轻轻地托住了。刘大成昏迷了一阵,渐渐地苏醒了过来。他站起身,仰头望望, 光滑如削的石壁离崖顶已有几十丈高了。俯视脚底,也是一派悬崖,离地面至少 还有十多丈。再看看小竹丛旁边有个不大的洞口,他俯身趴下爬进石洞,里面却 很宽敞,其间还有一座用小石子砌成的方方正正的小房子,门是架子编成的,推 不进。离地一人多高的墙上,还有一个圆圆的月窗,因为没有凳,够不上看。这 使他感到十分奇怪,就慢慢地在那门前盘地坐了下来。这时天已经黑了,但下雪 天,映进一片白皑皑的雪光,还可以看清洞外远处的群山。他实在太疲倦了,一 坐下就瘫倒,做起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恶梦: 一条黑影悄悄来到了他的面前,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伸出蛇一样的舌头和 一双尖利的毛茸茸的大手,想撕开他的破皮袄,掰开他的胸肌,把他的心肺吞噬 掉……他惊叫一声,挣醒了过来。 “你怎么了?阿成!”有人呼唤他。 他抽泣着睁开眼睛,石洞里点起了一盏如豆的小灯,照在一位银须白发的老 人的脸上,修长的白眉毛下,透出了一双和善的目光。 大成拭去眼角的泪痕,发出一声喟叹:“真烦死人,一闭眼就做恶梦,太可 怕了!” “这是你给恶狼吓伯了,快坐起来,我给你送吃的来了!”说着,递过去两 只黑馍馍。刘大成太饿了,接过馍馍,看也不看,便大嚼起来了。 接着,那老人打开木锁,推开柴扉,把他扶进屋子,按他上床睡下。刘大成 感到太蹊跷了,睡下又坐了起来,依偎在那老人的怀里,歪着脑袋问: “公公,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您是天上的神仙吧?” 那老人摇摇头,说:“不,我是人!”并满怀感慨地向他追述起了一段往事: “早先,我们中国北方闹过义和团,那时,我还是小鬼,但我已经是能够飞 檐走壁的一个小头目了。后来,义和团失败了,许多人被洋人和清朝皇帝抓去杀 了头,我只好远潜他乡,逃进深山躲了下来。为了避人耳目,也为了觅食过活, 我专门在这深山悬崖间过转,于是发现了这个洞,并在这里住下了。白天,我躲 在这里打拳练功;晚上,才出去搞点吃的。花开叶落,寒来暑去,……整整在这 儿七十八个年头了。有人说我是神仙,倒也有点象,要不九十三的人了,怎么还 能在这悬崖上下,骄健如飞呢!至于,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又知道你在这里呢? 这倒不是未卜先知,也没有奥秘。你在同那群饿狼搏斗,我远远就看到了。当我 赶到时,你已被逼下悬崖了,还在那里寻觅着你的那群饿狼已被我一一杀死。我 想看一看你是跌那里下的,雪路上拾起了你的一只挎包,挎包上不是有的你名字 么?走上悬崖,俯首一看,你恰恰掉在我的洞面前这蓬竹丛上,就知道你不会死 ……” 刘大成一听,肃然起敬,慌忙跪下:“公公,请收下我这个徒弟吧?”那老 人即忙扶起他道:“好!好!天遣之人我能挡之不收么?……”说罢,发出一阵 爽朗地哈哈大笑。 从此,这老人不分白天黑夜,教刘大成练气功、学飞越。刘大成有大志,不 怕苦,长进很快。一日,这老人想看看刘大成究竟学得怎么样了,故意一失手, 宝剑“当啷啷”掉下了悬崖。对刘大成说:“你稍歇一下,待我下去,把宝剑拾 回来!”刘大成一档,说:“不!让我下去拾!”说罢,他一跃而下,轻轻在地 上一站。然后,俯身拾起宝剑。一纵身又跃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将宝剑奉上。老 人接过宝剑,高兴地说:“成了,果然大成了!”夸得刘大成热泪盈眶,急忙感 谢说:“这不都是师父心血浇灌的么!” 不知不觉,刘大成在洞里已经三年了。 这老人也九十有六了,过了生日,吃了生日酒,老人对刘大成说:“今天你 下山一趟,买些纸钱回来,明天我要回外婆家去了。我闭眼后,你烧把纸钱,让 我顺风顺水,飘洋过海而去……”刘大成听了。以为老人是在同他开玩笑。但却 遵照老人的旨意,真个下山而去了。当买来纸钱,回到洞里的时候,见老人端坐 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再也叫不应了。急得刘大成哭天喊地,一边烧化纸钱,一 边长跪哭拜不止…… 从此,剩下刘大成一人在石洞里了。 正好此时桂县开到了一个团的国民党兵,团长何魁是个凶残的恶鬼,又是个 爱财如命的贪官。他横狂暴敛,搜刮了大量的民脂民膏。桂县的老百姓怨声载道, 恨不得吃他的肉。刘大成知道后,就天天晚上飞进他的银库,每次盗出银元一百 块。向已留下些许,把大部分银元撒在穷苦百姓的房前屋后,让老百姓拾进去… …开始,管银库的官员没发现。后来看到墙上写着“盗银者刘大成”六个字,才 慌了。一点数,果然已少了许多,于是急忙去告诉何团长。何魁闻知,亲自来看 了一遍,命令增派守银库士兵。可是仍然天天晚上少去一百。但从未看到有人进 来,也未看到有人出去。到处查问:“刘大成是哪里人?”老百姓都说:“我们 这里从来没有刘大成。”有的说:“某某村以前有个刘大成,他父母双亡,童年 就失踪,不知死在哪里了。”也有的说:“或许那个刘大成上庐山学了法,现在 成为江洋大盗了,也未可知。”后来何魁想出了个办法,把银库的四面用铁板钉 了,只留一头按了活据的门可以出入。这下刘大成不知是计,一钻进去,活门就 自动关了,五机关在门外,他怎么也出不来了。结果被何魁抓住。 刘大成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柱子上,何魁亲自前来审问,要刘大成招出谁是同 伙?刘大成一仰脖子说:“搜刮民膏民脂的你,又是和谁同伙?”问得何魁暴跳 三尺,大喝一声:“把他斩了!” 一声喝令,冲出来两个刽子手,扬起钢刀就抹向刘大成的脖子…… 这时的黄明远在何魁手下当营长,他一见,“噌”地跳了出来,大叫一声: “且慢?”然后把两支手枪一扬说:“何团长,把人杀在这里并不好,把任务交 给我,我把他押往江边,斩了,丢进江里喂鱼吧!”何魁一听,大手一挥说: “可以!”于是,黄明远提着手枪在后,两个刽子手擎着钢刀,把刘大成一直拥 向漓江边……黄明远突然高喝一声:“站住!”两个刽子手,以为叫他们下手了, 正擎起钢刀,欲向刘大成砍下去时,黄明远两支手枪左右开弓,“噼!噼!”两 枪,打倒了两个刽子手。忙把刘大成身上的绳索解了,说:“我看你是个硬汉子, 不忍让他们杀了,于是救下了你。眼下我也不能留在这里了。我有个族兄黄绍竑 现在浙江当省长,我们一起投他去吧?”刘大成一听,慌忙跪下谢恩…… 从此,两人立即动身,昼夜兼程,不日来到了浙江杭州,投进了省长黄绍竑 门下。黄绍竑看看,果然都是一表人才,再一了解,一文一武,以后正可派用场。 于是便把他们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