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索取密码,徐飞单枪闹省城 由孙霞举荐,徐飞化名张三,化装成一脸络腮胡、蓄着一头卷发的保镖,护 送崔昶回省城。这次徐飞赴省城的目的是想盗回前日三江口战斗中被截获的一个 “秘码本”。因为这个秘件一旦被敌人译释清楚,将会使我方受到不可估量的损 失。 从小车上下来,孙霞搀扶着崔昶。秘藏着“秘码本”和一应秘件的一只玲珠 小箱由一个手上长满黑毛的家伙提着,这是崔昶的贴身警卫,叫崔郎。他旁边还 有两个戴黑墨镜的保镶保驾。 当晚,徐飞被安排在崔府西厢房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里歇息。夜深人静后,徐 飞根据孙霞送来的一张秘密察访的路线图,开始行动。他扮成一位黑衣使者,乘 电梯下到十余米深处的地下仓库里去,他一手打着手电,一手提着一支小手枪, 疾步前进。 他找到了存放密件的房间。拿出“万能”钥匙,顺利打开了铁门,好容易才 找到了那只玲瑰小箱,打开一看却是空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东西究竟被移藏到 什么地方去了?他陷入了沉思…… “咣”,仓库门外响了一声,象是有人碰翻了什么。他忙紧贴墙壁观察四周。 不一会,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由远而近,不由得他慌忙闪身到房门后。 那个人哼着小调,在门口停下骂着,“咦!出鬼了,门明明锁着的,怎么开 了?”他扯起嗓子朝里喊:“谁在里面?出来!”公鸭似的嘶哑声在空荡荡的地 下室里回荡,那人自言自语道:“这门总共两把钥匙,是崔公来过忘了关吧!”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门环锁门。 徐飞一看不好,闪电般从门后跃出,雄鹰抓小鸡似的向那人扑去,一只胳膊 勒住他的颈脖,同时将一支硬梆梆、冷冰冰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低声喝 道: “敢动,就崩了你!” 那家伙被这突然的袭击吓软了,身子直往下瘫,徐飞拿枪管戳了戳那家伙的 额头,他才似乎苏醒过来“啊哦”地吟出了声。 “说,小箱里的秘码本藏到哪里去了?” “秘码本?啊!秘码本。是的,是的,我想起来了,是崔公怀疑有人窥视, 藏好后又叫秘书金小姐来取走了。” “那金小姐,现在哪?说!”徐飞狠扫了他一眼再次下了死命令。更吓得那 家伙瘫软在地,连说:那就真的,真的不知道了!“ 徐飞一提手,将那家伙的双手反绑了,又取出手帕把他的咀堵上,然后一搡, 把他押进一个小贮藏室,反锁在里面。 这可把徐飞急坏了,急忙转身乘电梯,回到了地面,一看,时钟正好指向12 点。这时,恰逢孙霞朝他迎面走来,徐飞立即将下地下室的经过向她作了汇报, 并问:“你知道崔担的秘书金小姐在哪吗?未知那秘码本是否还在她身边?……” 孙霞一听,说:“今晚崔昶邀我和金小姐陪他上夜总会消遣,我趁他们不注意, 出来看看你。刚入座时,我看到金小姐把一个小纸盒递给崔老头。姓崔的随手把 小纸盒在面前的台子抽屉里一塞……看来那玩艺儿一定是在那小纸盒里了。”两 人如此这般一商量,徐飞便立即摘下假胡须,理直卷头发,换上绅士服,戴上黑 墨镜,跟着孙霞走。不多时,跨进了夜总会,门票极贵。孙霞先亮了已撕角的门 票,又给徐飞买了一张,两人便一齐跨进了内厅。 夜总会里人头挤挤,几乎座无虚席,大厅里弥漫着五彩缤纷的光与烟。无上 装的女郎在席间穿梭来往,来伺候男女客人,一边与男客们调情。孙霞继续回到 原位,坐在崔昶的右边,徐飞却在角落处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这时第三场表演开始了: 台上歌女穿着透明五色长衣裙,手持麦克风,醉生梦死地呼唤着人间的情和 爱。穿着条衫的伴舞女郎,扭摆不停,乳峰、大腿、臀部时常显露出来…… 接着一群天仙般白嫩的女子,伴着歌声,翩翩起舞。他们手持花环,全身只 着一条三角裤。镜头从各个角度拍摄出她们的胴体:正面、侧面、俯视、仰视。 她们全身的每一个器官都被摄影镜头贪婪地蝻餐着、噬舔着、品玩着……她们全 方位地呈现在观众的眼前。 这些容貌娇美,胴体丰盈,散发着青春气息女子的种种色情表演,使大厅里 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男女嘻笑声和唏嘘声。 这时徐飞几经迂回转折,来到了二楼的播音室前,一堆红红绿绿、花花彩彩 的舞女的上衣下裤,全丢在这里。徐飞忙将几瓶烈性酒,洒泼了上去。然后“嚓” 地擦着了一根火柴,丢进了衣堆,顿时火焰迅速腾起,伴着滚滚浓烟,随风朝门 缝里灌去,过了一会儿,门轰地推开,惨叫着跳出几条汉子,滚爬着惊慌地逃下 了楼梯…… 这一来,一下全场轰然大乱起来了,台上停了表演,观众们呼唤着、拥挤着, 有的被推倒在地,甚至被踩在奔跑人们的脚下……崔昶、金小姐等也都被怒涛似 的人们波涌着移了位,甚至身子被高高地抬起了空。趁着混乱,孙霞的手伸进崔 昶座前的抽屉里,摸出了那个小纸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过人群,找到徐飞, 把小纸盒交给了他,并打着手势,要他迅速离开。 谁知崔昶猛然省悟,用力推开众人,挤回原位,急往座台前的抽屉里一摸, 不见了那个小纸拿。他惊愕之余,勃然大怒,拍案大吼了起来:“这是共产党派 进来的政治大盗,立即封门,派警搜捕,并电告警备司令部,全城立即戒严!” 徐飞趁机,冲出了夜总会,正准备迅速离开崔府这座魔窟。但见处处岗哨, 严阵以待了。他只得急步退往后院,穿过亭台楼榭,越过小桥流水,隐入假山喷 泉,躲进雕廊画坊……急转了几圈,意外地发现了一窗户竟是一个出口,下面是 一条长长的扶梯,通向黑咕隆咚的深处。这时一群全副武装的府警已发现了他, 正呼喊着向他猛冲了过来,他对着横冲直撞而来的敌群,胡乱地放了几枪,然后 急步顺着梯子下去—— 那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他擦亮火柴,四下寻找出路,见到一个黑洞, 便不顾一切地往里钻。这时已听见梯子上有动静,似乎有人追了下来,他只得硬 着头皮往里闯,爬着爬着,闻到了臭水味,原来是那个洞的一端连着下水道,恶 臭气味,熏人欲昏,他弓着背强忍着继续拼命往里爬。 也不知爬了多久,忽觉得头顶有震动,他仰着脸,找到一处向上的通道,使 沿着管壁往上攀登,上了大约五六米,头顶上有一石盖,他使出全身力气把那沉 重的盖子挪开一点,一股新鲜空气灌了过去,伸出头来一看,四周空旷寂静,象 是到了郊外…… 徐飞终于撑了上来,刚把石盖移回原处,前方十几米处,闯出几条人影,对 着他连声大喊:“站住!站住!” 徐飞就地一滚,一梭子弹扫射过来,打得满地火星四溅。徐飞迅速脱下脏湿 衣裤摆在地上,然后怀抱那个小纸盒,继续滚逃。子弹在徐飞头顶呼啸,那堆衣 裤被打得千疮万孔了。徐飞继续向前爬去,当他爬到一条公路上时,全身已被磨 得血肉模糊。 这时徐飞虽已甩脱了众多候捕的警察,而仍在戒严官兵的层层包围之中,远 处近处,纵横交错的马路上,无不传来凄厉的警车声。他只得赖着夜幕的遮掩, 在那高低不平的废墟上乱滚乱爬,好容易找到了一座空空如也的小砖墙屋,门敞 开着,他便一翻身跃了进去,急忙回身将门关上。 由于一夜的奔波、挣扎、激战,徐飞确实精疲力尽了,一撞进小屋,便一头 倒下,且渐渐进入了梦乡…… 当急促的门铃声把他惊醒时,已是凌晨四点,他把手捏在裤兜里去开门。门 外无人,他又将门推紧,不料门强烈地反弹回来,碰着了他的额头,同时一只拳 头向他的胸部击来,差点把他击倒在地,就在那即将触地的瞬间,他扣动了裤兜 里的枪机,随着“砰”的一声,那人惨叫一声,栽倒在他的脚边,他还没来得及 移步,门外又跳进一个人,将两条黑呼呼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对手又高又大,凶蛮极了。徐飞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黑虎——崔郎。只见崔 郎满脸横肉抖动着,一双长满长长黑毛的大手紧攥着两支手枪,一步步向他逼近。 “把东西交出来,把手举起来!要不然,让你领教一番崔爷爷的厉害!” 徐飞只好将手举过头顶,一边一步步向墙壁走去,一边在寻找和等待着反扑 的机会。 崔郎突然冷笑一声:“别动!你小子还想耍猾,先给老子把裤子脱下。”因 他见徐飞上身已赤条条的,那手枪和秘码本一定还藏在裤兜里。于是他别出心裁 的横腰捅出一剑似的命令道。 徐飞咬着牙,咽下一口唾沫,迟迟未肯动手。 “妈的,快点!”崔郎狠狠地瞪了一脚,扬了扬手中的枪。 徐飞只得屈尊地解开皮带,裤子顺着两腿溜将下去,浑身只剩下一条三角裤。 “向后退三步!” 崔郎跨前一步,一个钩脚动作,把徐飞的裤子踢到了自己的身后。 徐飞用仇恨的目光凝视着他,透过晨曦的微光,见崔郎得意地狞笑着,用两 支枪管点着他的脑门心。此刻,徐飞知道死神已一步步向他逼来,但仍存在着一 个硬拼的念头。 徐飞猛抬起头,朝崔郎的背后喊了声:“阿铁!”崔郎以为有人来了,急忙 回头顾视,徐飞一跃而起,一头向他撞去,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枪把,拼足气力夺 枪。 谁知崔郎抬腿在徐飞的胯裆间猛力一顶,徐飞“哎哟”一声,痛得瘫软下去, 崔郎照谁徐飞的胸口飞起一脚,把他踢出了数丈远,脊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这 时崔郎伸出双枪,向徐飞射出了一双狂怒的黑眼睛。 “完了,完了。”徐飞闭上眼,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砰!砰!”两声枪响,徐飞身子一颤,紧伏在地上了…… 几秒钟过去了,徐飞才睁开眼,崔郎己倒在他的面前,对面站着持枪的孙霞。 “徐飞,我来了。” “孙霞……” “那个仓库值班员,回忆起了找他这个人的面形,引起了崔昶对你(张三) 的疑心,要我立即找你会见他,找不回你,我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怀疑对象 了。于是我到处找,……远远看见这里一个小屋,也跑过来看看,听到里面有声 音,探头一看,恰逢那恶鬼要对你下毒手了,情况危急,不允许我有丝毫犹豫, 只得捷足先登了,哈哈哈……” 激动得徐飞热泪盈眶,一把拉住孙霞的手说:“太感谢您了!” 这时又到处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急得孙霞忙摘下自己的一 块黑披肩给他披上,又叫他快穿起那条长裤,然后一把拉住徐飞的手说:“咱们 快走吧!” 火车站、飞机场、船码头、钱塘江大桥等交通关卡全已戒严了,警察三步一 岗,五步一哨,还有的流动巡逻,真可谓是撒开了天罗地网。 才跑出几步远,迎面撞着了一班警察,一被发现,便骂骂咧咧地追过来了。 他俩只得急忙掉头拐进了一条小巷,两人人生地疏,到处乱撞,却被一座大型的 现代化浴室挡住了去路。孙霞说:咱不妨进去避避,警察一般不会光顾这种地方。 “ 这家现代豪华的浴室,以男女混浴招来顾客,什么“夫妻浴”、“情人浴”、 “邂逅浴”、“鸳鸯浴”等等名目繁多,还有按摩坊、蒸汽浴室、浴舞厅、观浴 廊等等供寻欢作乐的设施……由于收费昂贵,只有有钱人才消费得起。 女招待员把他俩领进蒸汽室,朦朦薄雾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芝兰香气,音箱 里播出了轻柔舒缓的乐曲。疲惫焦躁的神经在温馨柔软的气氛下,渐渐松驰下来, 仿佛袭来了一种飘飘欲仙的舒感。 就在他俩将进入催眠状态之际,忽然外围响声大作了,砸门声、脚步声、惊 呼声,响成了一片。徐飞跃起身,急忙拉起孙霞,朝门外跑去。 一伙警察冲进了浴室,他们有的挥着警棍,有的攥着手枪,正挨门搜查。男 女浴客们从各个单间浴室里惊慌失措地窜出来,男人咒骂,女人在奔跑尖叫。他 们大多一丝不挂,有的只拿一条浴巾掩住自己的下身。一个警察喊着:“统统出 来,穿上衣服,检查证件。” 徐飞和孙霞趁着混乱钻进更衣室,匆匆套上外衣,往外就跑。穿过一条长长 的走廊,见两名警察把着出口,要他们出示证件。 匆忙问,孙霞出来时,只带自己的一份证件,交了上去。徐飞说:“出门时, 急了些,忘了带证件了。”那家伙,反复审视了他一番,渐渐皱起眉头,哼了声: “跟我来一趟!”徐飞一看,不妙,忙从上衣兜里拔出一柄弹簧匕首,一跃上去 抱着他的脖子,将刀尖顶在他的喉结处,并顺手下了他腰间的手枪,对孙霞城: “快走!” 另一个家伙见状把枪一挥,堵住门,只见孙霞将一合化妆面粉朝他眉眼间抛 去,白粉抹了他一脸一眼,孙霞一侧身溜了出去,那家伙嗷嗷叫着。 徐飞一手勒住那警察的脖子,迅速后退。这时被另外几名警察发现,端着枪 冲了过来,高喊:“抓住他们!” 门外停着一辆小车子。这时,徐飞已退到了车门口,先上车一步的孙霞已将 它启动。徐飞一脚将那警察踢翻,一个背跃,射进后车座,孙霞急忙开动引擎, 小车原地打了个转,箭一般地驶上了街面。 警察朝他们开火了,子弹打在车上,发出尖厉的金属撞击声和玻璃破碎声。 警察纷纷跨上摩托,钻进轿车,向他们追来。 一场惊险的车赛开始了。 孙霞专注地握着方向盘,凝视着前方,加足马力,拼命地向前冲,引起车身 剧烈地颤动,车后座二个座位,徐飞坐了一个,还有一个空着,震得座盖“噼啪” 打开了。徐飞一摸,座盖下放着几十枚手榴弹,随手掠出几颗,转回身,将上身 探出被打碎了的玻璃窗,瞄准追上来的摩托和轿车,连使了几个动作,手榴弹在 车群里“轰!轰!”地爆炸了,泛起一阵阵冲天的红光,把后面的摩托、轿车一 齐挡住了…… 好不容易,徐飞他们的轿车才甩脱了后面的群敌,冲出城区,驶进一条田间 的公路便道。不一会,来到了钱塘江大桥下游的江滩边。孙霞满头大汗地停了小 车,打开车门,跳了出来。徐飞更是浑身尘土,一脸焦头烂额了。 突然面前挡住一位大汉,伸出二支乌黑的枪头,对准了徐飞和孙霞的胸口: “哈哈,果然被候着了!” 徐飞一愣,见他才一个人,心一横就想拼搏……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徐飞、孙霞同志,你们认出了站在面前的是谁吗?”徐飞从声音里听出了是黄 凤同志,再一看,站在面前这位两手握着双抢,一身国民党军官打扮的,竟是刘 大成同志。这才使徐飞、孙霞放了心,激动地四人一齐欢呼跳跃了。 接着刘大成一声唿哨,从芦苇丛里呼出了一条小船,四人一齐跳了上去,小 船借着早晨的浓雾,箭一般地向对岸驶去了。 徐飞站在船头上,喜孜孜地从身边掏出那个小纸盒,取出了那个“秘码本”。 一轮旭日升上东山,冲出重重云层,射出一缕金光,正好把徐飞和那个“秘码本” 都照得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