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和谈告罄,陶容又释陈俊夫 婺州二龙山一战,彻底摧垮了陈俊夫这股反共势力,盘石谷的红军尤如猛虎 撞破了囚笼,可以自由跳跃,自由奔驰了。陶容、陈雷立即派人去向师领导汇报, 受到了刘英、粟裕同志的大力嘉奖。并根据陶、陈的提议,批准委任杨天宝为该 队伍的副司令。 接着,盘石谷红军分头四出发动群众,组织农民协会,实行减租减息,动员 参加红军,搞得热火朝天。很快将山上山下联成一片,在方圆百余里的大盘山区 建立了苏维埃政府,常叔志被选为苏维埃主席,红军迅速扩大到一千余人,成了 盘石谷根据地的全盛时期。 此时日军已经侵入山海关,直接威胁平津,眼看华北又即将沦陷。二月十日, 中共中央致电国民党三中全会,提出五项要求:(一)停止一切内战,集中国力 一致对外;(二)开放言论、集会、结社之自由,释放一切政治犯;(三)召集 各党派各军各界代表会议,集中全国人才共同救国;(四)迅速完成对日抗战的 一切准备工作;(五)改善人民生活。倘国民党能确定此种国策,我党愿提出四 项保证:(一)在全国范围内停止推翻国民政府之武装暴动;(二)苏维埃政府 改名为中华民国特区政府,红军改名为国民革命军,直接受南京政府与军事委员 会之指导;(三)在特区政府区域内,实行普选的、彻底的民主制度;(四)停 止没收地主土地之政策,坚决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上共同纲领。同时全国各大 中院校学生纷纷罢课,组织赴南京请愿团,强烈要求国民党政府立即停止内战, 出兵抗日。各大中城市工人纷纷罢工,几十万几百万工人日以继夜地上街游行示 威,到处传来了悲愤的吼声,愤怒的呼喊:“反对国民党政府投降帝国主义的外 交政策!”“反对国民党政府压迫民众的抗日运动!”“全国工农兵联合起来,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但蒋介石却如视日本帝国主义的猖狂进攻,勿听中国共产 党的正义要求,勿顾全国人民强烈的抗日呼声,继续一意倒行逆施,密令刘建绪 向浙江的红军挺进师展开大举进攻,并限令他于五月底彻底消灭浙江的红军。 二月中旬,中共闽浙边临时省委在泰顺牛童往召开会议,决定采取化整为零 的方针,转到敌人的测后分散游击。三月二日,刘英率部在平阳与保安队激战, 敌泰顺翁山壮丁队队长翁鳌被红军击毙。盘石谷的红军为了配合挺进师主力在浙 西南的反围剿斗争,也在大盘山四周频频出击,一次在惩罚永康方山口的保卫团 战斗中,团兵有三十六人,全住在方山口祠堂里,关起大门睡大觉,徐飞率十名 红军战士翻进围墙,齐齐大喝一声:“不许动!”保卫团兵一见红军从天而降, 又不知来了多少人,一个个双手抱着头,跪在地上喊饶命。红军当即击毙了保卫 团长徐麻子,其余全部释放回家。一次就缴来了长枪三十六支,手枪五支,手榴 弹若干。 数月来,刘建绪虽然南征北讨,红军却此剿彼走,找不着,摸不到,稍勿注 意,便又遭了红军的一钉靶。有的部属甚至被整团整旅的吃掉了,弄得刘建绪长 吁短叹,挠耳搔腮…… 三月二十五日,中共闽浙临时省委及省军区发出快邮代电,呼吁“停止内战, 一致对外。”国民党浙江当局接到快邮后,在《浙瓯日报》上登了一个启事,暗 示同意与共方谈判。四月十日,刘英召集龙跃、何畏、吴毓、郑海啸、董其文等 研究与国民党地方当局谈判问题。并派代表到达平阳鳌江刘建绪部属第十九师五 十五旅旅部,开始同国民党代表谈判。龙跃等以中共中央致国民党三中全会的电 报中的五项要求和四项保证,作为谈判条件。结果,谈判还未达成协议,师长李 觉又出示蒋介石“停抚进剿”手令,龙跃等返回红军驻地。 刘英、粟裕听了龙跃等汇报后,立即以省委、省军区的名义发出《为团结御 侮,共赴国难及和平谈判破裂告各界书》,弓跑了全省人民的强烈反映,一时师 生集会,工农游行,纷纷支持红军的正义要求,遣责刘建绪投敌卖国的顽固政策。 同时,中共中央也用贺龙的名义(早年贺龙曾与刘建绪同学),从肤施(延安) 发信给刘建绪,劝其停止内战。 七月七日夜,日寇向芦沟桥大举进攻,中国守军二十九军忍无可忍,在全国 人民抗日怒潮的推动下,向日寇发起了还击。打响了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第一枪。 七月八日,中共中央及中国工农红军通电全国,号召“保卫平津!保卫华北!” “切实支援二十九军!”“开放全国民众爱国运动!”“动员全国海陆空军!” “驱逐日寇出中国!”七月十五日,国共双方代表(共产党以周恩来,秦邦宪、 林祖涵为代表,国民党以蒋介石、张冲、邵力子为代表)在芦山举行会议,蒋介 石签署承认陕甘宁边区。 浙江的国共双方四月中旬的第一次谈判失败后,陈铁军随省委去青田,过瓯 江时在山口负伤被俘。国民党将他关押在衢州;数月后,迫于形势,于七月二十 日又将他放回,陈铁军找到龙跃,带来刘建绪给刘英的信。翌日,龙跃程毓偕同 陈铁军一同到瑞安草坪垟找到刘英,决定派陈铁军再回到衢州同国民党代表谈判。 谈判中,在释放政治犯问题上,双方争论非常激烈。最后达成协议:在国民 党监狱里的共产党员,红军战士,必须一律释放;同时在战争中被红军俘虏的国 民党军官员,也必须遣回。 …… 再说陶容、陈雷接到中共浙江省委、省军区的紧急通知,知道谈判告罄,立 即召开会议,研究贯彻执行谈判协议的问题。在具体讨论释放陈俊夫的时候,内 部却发生了放与不应放的争论: 有的说:“陈俊夫是镇压革命的刽子手,是枪杀抗日将士的卖国贼,其他都 可放,唯独陈俊夫不能放。” 有的埋怨说:“这样罪大恶极的大土豪大劣绅,为什么不一抓到就把他杀了? 现在想杀也不好杀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有的说:“今天要杀也还不晚,只要大家统一口径,说在接到上级通知的头 一天已把他镇压了。” 有的说:“真不行的话,就来个明放暗除吧!名义上把他放了,却让愤恨的 群众在路上齐冲出,用钩刀、锄头、棍棒把他砸死。那就没有我们的责任了么?” 陶容却不是这么想,他除了细致做干部的思想工作外,还决定召开全体军民 大会,敲锣打鼓释放陈俊夫。 会上,陶政委向大家说:“同志们、战友们,今天为什么要开这个会呢?这 就是省委、省军区昨天来信,关于释放战俘的问题,现在众说纷纭,争论不一。 因此有必要向大家贯彻中央的精神,说明这是形势发展的需要,也是关系到国家 和民族存亡的大局。这里我打一个比方:陈俊夫是一条疯狗,过去咬了我们多少 人,终被我们逮住关在笼子里了。现在门外来了一只虎,他要冲进门来,吃我们 的人,也要吃这条狗。那末我们还是先把这条狗杀了,再去打虎呢?还是把这条 狗放出去,同我们一起与虎对峙呢?为了打虎,我们应当把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全部联合起来,哪怕是能给我们助一下成,也是好的。这只虎就是日本帝国主义。 他要灭亡我们中国,包括压迫我们工人、农民的资本家、地主及他们的政治代表 ——国民党反动派。因此我们要联合(除汉奸外)所有的中国人,共同驱逐日本 帝国主义。党中央比我们站得高,看得远,往往我们未理解的东西,党中央却看 透了。因此我们必须无条件服从上级的指示。”听到这里,全场暴起了热烈的掌 声,有的带头呼起了口号: “坚决执行中共中央的指示!”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日本帝国主义赶出中国去!” 陶容以热烈的掌声,称赞这两句口号喊得好。他说:“过去我们在反对阶级 压迫的斗争中,陈俊夫确是我们的敌人。现在情况变了,日本帝国主义要灭亡中 国,民族矛盾的上升,使国内的阶级矛盾降到了次要的服从地位了。因此,我们 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只要是中国人,只要是不愿做亡国奴的,我们都要 联合他,团结他,才能形成一个强大的民族统一战线,打倒今天头号的敌人—— 日本帝国主义!”在又一阵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中,陶容结束了他的讲话。 继之而起的锣鼓声、鞭炮声响得摇山憾地。陶容通知战上把陈俊夫从牢房里 放了出来,并且把他带到了会场上,而且让他上台。这却使陈俊夫久久地呆住, 不肯往前走了。他怕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自己的眼睛看花了…… 原来,陈俊夫自那天被捕之日起,自知有杀无赦,死而无疑了。谁知来到了 红军根据地后,却不骂他,不打他,不杀他,只是把他在房子里养了起来……今 天叫他出来,他以为是要枪杀他了。一路上不绑不缚,又使他感到蹊跷。当来到 这吼声震天,刀枪耀目的会场时,他更一下愣住了,他以为这一定是开大会,审 判他,处决他了……当他看到台上的红军头领,台下的红军战士都没有横眉怒目 对待他,而是用一副和蔼的笑脸望着他时,他哪里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最后还是陶政委向他手一招说:“陈俊夫请上台吧!今天我们开欢送会,送 你下山呢!” 陈俊夫这才大着胆子,步上了主席台,一步跨上前,一把握住陶容的手,激 功得大泪滔滔地说:“陶改委,我陈俊夫罪该万死,蒙不杀之恩,没齿不忘!… …”陶容将他按在一条空着的椅子上坐下说:“今天国共两党合作了,请你继续 回去带兵,但要去掉‘绥靖’两字,与红军一起上前线,打日本鬼子去!你肯去? 你敢去?……”陈俊夫听了“嚓”地一个立正,好象是自语,又好象是发誓: “若有这么一天,我陈俊夫一马当先冲在前,甘脑涂地效死国家!” 此时,全场呼起了惊天动地的口号: “全国人民不分种族,不分阶级,不分职业,一齐团结起来,打倒日本帝国 主义——!” 接着,在阵阵鼓乐声中,陈俊夫被徐徐送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