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钱家祖先自前朝就以酿香闻名天下,钱家的血脉都具有奇异的嗅香能力,能 轻易辨别百花类别,更别说那一手独门不外传的酿香手法,以及培植栽种奇花异 草的能力。 不单是姑娘家爱用的香精,就连王爷贵胄和富家公子们都极其喜爱钱家出产 的檀香露,能依不同体质酿出仅适合个人使用的香味,为钱家带来无穷无尽的财 富。钱府祖先在前朝就已被封为御用专属酿香师,并赐与占地城十分之一面积, 不输宫廷贵族的富丽堂皇府邸一座,还在钱府内设立、四季苑,设置各种条件生 长环境,栽种形形色色从各地搜集而来的花种,以应各种不同的需求。 现今就更不得了了,每年每月都有大箱大箱的金银财宝被送进钱府里,使钱 府富有到连日常用品都镶金带银,华丽无比。 这一代的钱家小姐,酿香功夫更是了得,皇帝和妃嫔们对她全都赞不绝口, 小小年纪便懂得开发具疗效的香露,不但可用于涂抹或口服,甚至只要嗅其香味 便能治愈人体身心上的病痛,难怪钱府能如此受朝廷眷宠了,甚至还派遣大内高 手来保护钱府小姐。 不过,并不是所以花卉都适合栽种在钱府里,也有因气候水土的影响而必须 另觅地方种植,而这些地区,通常都是由钱府在异地先开发栽种环境,再驻派人 力在此耕种。 像是地处郊区的朴湘村,就是因栽种某种特殊花卉,使得人口聚集形成的小 村落。 除了采收当季花卉卖入钱府外,村民更将猎得的兽到邻近镇上贩售,购得日 常所需,在外人眼底,或许觉得这种淳朴单调的日子很无聊,但这里的人却乐于 舒适自在的生活。 不过,仍有些好奇心旺盛的青年男女,对繁华市井抱着好奇心,他们最喜欢 向出外兜售猎物的猎户问长问短。 “李大叔,我托你买的胭脂买到了吗?” “还有我的水粉……” “我的花布……” 兴奋之情显现在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少女脸上,她们缠着刚从临镇回来的李大 叔,见他从竹篮里拿出一件件托买的物品,眼儿眉儿全笑开了。 “李犬叔,快,告诉我们最近外头又有什么新鲜事儿出现?” 李大叔看着这一群围绕他的丫头们,蓄满浓密黑胡的嘴唇笑了笑,揶揄道: “我还以为咱们朴湘村的丫头们,整天最喜欢黏的是你们的沐太哥,原来我 这个年老色衰的李大叔也有受到你们欢迎的时候。” “李大叔!”少女们不依地叫了叫。脸上霎时全布满了娇红。 李大叔可没胡说,打两年前,沐青那小伙子来到朴湘村定居,村里的丫头们, 一个个全都倾了心去。谁教人家沐小子不但相貌堂堂,待人温和又细心,还有副 好心肠,手脚又俐落敏捷,一个人就可以猎得平时需要好几个人围捕的野猪,诸 多优点让他成为小姑娘们爱慕的对象,只可惜…… 想到那小伙子唯一的缺点,李大叔忍不住叹口气。 “好好好,不逗你们了,最近镇上闹得最凶的,就是东家富豪养的狗被西家 富豪养的马踩死了,两家人似乎还想吵上京城去,还有,布匹每尺又涨了几文钱 ……”李大叔偏头想了想,“唔,若说到跟我们有关系的,大概是钱府准备要办 喜事了吧!” “办喜事!钱府小姐要嫁人了?” “不是,是钱府要为”两宝“之一的银娃娃找夫婿,近日到处觅寻权贵人家 的公子肖像,钱府小姐要亲自挑选。” 钱府有两宝,为金银两尊娃娃,听说是钱府小姐从小陪伴在侧的两个贴身丫 鬟,但却受尽钱府小姐的宠爱,在外人眼底,她们的地位几乎和钱府小姐没两样。 人家是挑画像娶媳妇,这钱府却是挑图找相公,没办法,人家有权有势,背 后还有朝廷撑腰,谁敢多说一句。 “哇!想必最后挑出来的人选必定是上上之选了。”几个少女眼底发出羡慕 光彩,多希望自己是那个受尽恩宠的待嫁新娘。 “不晓得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能娶到钱府两宝当中的一宝,这辈子肯定享受荣华富贵,不愁吃穿。 就在女孩们沉浸在幻想中时,一道突兀的嗓音插入。 “李大叔,您回来了!” 出声的,是刚砍柴回来的沭青,一身粗布掩不去他强健结实的昂藏身躯,爬 满额上的汗水不但没有损减他半分魅力,反而更添一种粗犷不羁的韵味。莫怪乎 少女们见到他,像蜂见了蜜。—个个争先朝他飞步而去,早忘了刚才让她们团团 围住的李大叔。 “沐大哥,你渴不渴,我帮你倒茶。” “沐大哥,我给你拿条帕子来拭汗吧!瞧你,太热天的人山林去劈柴,热的 满身是汗。” “沐大哥,你一定很累了,我帮你捶捶肩。” “沐大哥,别顾着背那些木柴,先放下来,我去叫哥哥弟弟们过来搬就好。” 这沐大哥长、沐大哥短的麻雀吱喳声,听得沐青脸上全然没有不耐的神色, 他挂着和煦笑容,向这群好心姑娘们——一道谢。 “谢谢你们的好意,要你们替我跑腿,又是端茶又是捶背,我会过意不去的, 这些柴薪还是我自己搬去柴房放就好,回头我再去山溪里泡一泡,就可以洗去疲 劳了,不麻烦你们了。” “哦”了一声,少女们失望的表情浮现在脸上,沐青脸上依然是那种傻傻的 大爱笑容,对大家一视同仁地点点头,扛着捆捆柴薪旋身就走。 不远处的李大叔频频摇头。 哎哟!这沐小子没看见让他敲碎的一颗颗芳心吗? 没办法,当事者就是这副调调,这两年内,姑娘们明着讲、暗着做,对他可 是极尽讨好之能事,只可惜,得到的永远都是这种淡淡回应。 唉!沐小子的条件确实样样好到连他这个男人都自叹不如,只可惜…… 是根不解风情的木头! 祸不单行。 这是银紫为自己这三日的遭遇所下的结论。 一出钱府,她便将自己改扮成男装,就怕让京城钱府的眼线发现形迹。 她才不想一出钱府就被带回去咧!实通几名车夫,偷偷跟着一群商旅队伍上 路,却没想到半路遇劫,幸亏她一身穷人家打捞。加上个头又小,趁着一阵兵荒 马乱,盗贼顾着搜刮有钱人家的行李时,悄悄逃脱。 可月儿虽亮,却照不清让一团流雾笼罩的树林,银紫越跑越失了方向,悲惨 的她甚至碰上一连两日的大雨,将她困在这弥漫着要浓不浓、要淡不淡的流雾的 鬼树林里,东西南北分不清。 饿了就吃自备的干粮,渴了就找溪水喝,累了就找陡峭岩壁下的小洞穴蜷曲 着身子睡一宿,浑身脏兮兮,光用想的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尊容,只有狼狈肮脏可 以形容。 虽然有些后悔自己负气出走,但是她却更喜欢这种凡事靠自己,无拘无束的 感觉——要是情况别那么糟就更好了。好不容易盼到雨停了,她加快脚步想离开 这片荒林,谁知满是泥泞的小路越走越滑,一个没留神,就落得现在的悲惨下场。 摔了一跤不打紧,惨的是她的右腿卡在交错纵横的大树盘根中,动弹不得。 脚躁扭伤,就连动一下都疼得她紧蹙眉头,更别说想重新站起来了。 日正当中,如果不是顶上这棵枝粗叶茂的大树替她遮蔽烈阳,她恐怕已成人 干一个。就说她倒楣吧!连这种莫名其妙的怪天气都让她遇上了,昨儿个还大雨 下不停,今儿个却变成晴空万里,可怜她还卡在这里动弹不得。 银紫以捧跌之姿半趴在地上,已经快要一个时辰了,知道再怎么怪天怪地也 没用,她抬起一张沾满泥屑的小灰脸,瞪着被抛到远方的包袱。 里面还有她昨夜吃剩的干粮,唉!脚好疼,肚子也好饿…… 抱着不怕失败的决心,银紫爬动着两腿向包袱前进,想也知道,轻举妄动的 结果,就是让她疼得龇牙咧嘴。 “该死的,我就不信我银紫真会困死在这种鬼地方!” 银紫朝天大吼一声,吓得树上鸟儿窜飞,等到把满腹的郁气都抒发完了,这 才重新振作,用两手撑地想爬起来,只是受困的下身依旧绊住她的动作,没两三 下,她便气喘吁吁地趴回原位。 饥饿让她渐渐失去了力气。 就在银紫开始觉得脑袋发晕的时候,前方传来脚步宪牵声,跟着,一双黑色 大鞋出现她张眼所见的范围内。 太好了! 她仰起头,诡异的流雾让她无法瞧清对方的长相,从隐约可见的 轮廓和身形来推断,对方是个昂藏七尺的高壮男子。 “这位公子,求求你帮帮我……” 高壮男子蹲下身,轻扶着她的右小腿肚,试着拉动,却惹来银紫一阵叫疼声。 “你的脚陷入了树根中,忍着点,我马上就替你脱困。” 在他的大掌下,那些紧实缠绕的树根,恍若全成了柔软的棉绳,让他轻易地 拨开,解救出银紫那贝可怜的右小腿。 “你的脚受伤了。”沐青拧紧了眉头,这位小兄弟不但扭伤了脚,甚至还被 树根划伤了好几道伤口。真是糟糕,他没有随身携带药物出来打猎的习惯。 “不要紧,这样就够了,感谢你的帮忙。” 银紫咬着牙,忍痛站起身,看也不看救命恩人一碾,投受伤的单脚着地,就 这样跳跳跳地,朝她的小包袱跳进。 只是人犯衰时,城墙都挡不住,才跳了三步,地面一个突起,就教她失了平 衡,身子摇摇摆摆,眼看又要亲吻大地,一条适时横来的手臂替他解了围。 “谢谢。” 第二次道谢,银紫的视线依然没有对上伸手稳住她的男子,她的注意力全放 在那条搁在她胸前的粗臂。 虽然出于好意,但她可是个姑娘家,从没让个大男人这么亲近碰触过,这算 不算轻薄? “咳,这位公子,你的手……” “小兄弟,你是想捡那包袱吗?”沐青“扶着”这名受伤少年,来到与少年 同样脏污的包袱前。 小…兄弟! 银紫哑口,一时的怔然让她忘了要纠正那只腧矩的粗手。 “小兄弟,你还好罂?”见对方垂脸不语,沐青的黑瞳里盛满担忧。“你一 个人只身在外,又受了伤,这样上路太危险了,不如这样,我的村子就在前方不 远处,村里的医姥姥可以帮你检查伤势,你可以休养几日,等伤口好了再上路。” 银紫吸气,然后吐气,圆眸瞪得老大,直直看着那条大刺刺横在胸前的男人 手臂,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你叫我什么?” “小兄弟呀!啊!真是抱歉,我,叫沐青,请教小兄弟的名字是?”他以为 对方是因为自己无礼的称呼而感到不高兴,却不知怀中小人儿懊恼气愤的压根儿 不是这回事。 小兄弟?! 他竟然叫她小兄弟?! 银紫瞪着自己上下起伏的胸口,好,就算她头戴布帽,将一头乌黑长发藏了 起来,又身穿男装,但好歹,她还是有些女人该有的东西,好比婀娜多姿的身段。 虽说某个地方称不上伟大,但这家伙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出来?这……太伤她自尊 心了。 她的身材竟然干瘪得像个“小兄弟”! 就在银紫兀自气恼耐,沫青随手便将包袱往背上甩,却不料布包一松,他的 好意却把事情弄得更糟。 顿时,干粮、私人贴身衣物、用布缠紧韵瓷瓶,还有一张张银票全散了出来。 “我的东西!” 顾不得脚疼,银紫推开他,弯着身忙着把东西收好。 老天嫌她还不够倒楣吗?这么多张银票全露了出来,周围杳无人迹,不担保 原先救她一命的男人会不会起了贪念。 银紫多虑了,他频频为自己莽撞道歉,还帮忙她捡起一地的东西,甚至看也 不看一眼,就直接把捡来的银票交给银紫,倒是手中那块质感、触感都相当好的 布料,令沐青眼底闪过一抹困惑。 银紫一见那块布,脸蛋瞬间红了起来,急急忙忙抢来收好,幸亏她的脸蛋够 脏,才不至于让自己一脸羞貌露了出来。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男人?!竟然可以面无表情地把她的肚兜拿在手上,他若 不是太迟钝就是装得太成功了。 银紫瞄了他一眼,他的相貌算端正,一双黑瞳纯正无杂念,脸上有着如沐春 风的微笑,给人的感觉就是正直教厚,不像坏人。 就是一身的衣衫稍嫌破烂,到处都是补丁还沾满了烂泥,有种山林莽夫的感 觉,也是啦!瞧他高昂健壮的身躯上斜挂着弓箭,合该是名猎户。 “差不多了,虽然你把我的东西弄乱了,但还是谢谢你的帮忙。” 银紫将重新扎好的包袱往肩上一勾,朝他点了点头算是道别,勉强走了几步 路,她的肩头却突如其来地让一尽大掌给按住。 “小……小兄弟,你别逞强了,腿受了伤一定难以行走,我住的村子就在这 附近,我建议你先治疗好腿伤再上路,这林里处处是难走的坑路,你这样不知道 还要走多久才能出去。” 银紫轻轻拧眉,都拾了她的肚兜,怎么还叫她小兄弟? “这位‘大’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不过我们素不相识,你邀一个陌生人 到村子里,会不会不太好?难道就不怕我是什么坏人吗?”她的身子突地一僵, 小脸闪过戒备。 这男人这么殷勤地留住她,也许真是想贪她身上的银票。 “对不起,我是为你好才这么说,小兄弟看来又累又饿,不休息我怕你没有 体力走下去。” “也许你说的对。”银紫瞪着自己的残腿看,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一定走不 了几个时辰,就会痛死在地上。 “好吧!我就随你回你的村于暂时休息。”炮紧包袱,她盯着他一脸热切的 模样,过了一会才说:“关于食宿部分,我不会白吃白住,你肯帮我,我必会报 答,需要多少银两你可以直说。” 半晌,与她对望的黑瞳眨了眨。 “你以为我是为了钱才这么做?”他一脸惊讶。 “不是吗?” 沐青脸上出现不好意思的微红,他澄清道:“不不不,我想一定是我表达得 不好,你误会我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纯粹只是想帮小兄弟的忙,没别的用意。” 他拍着胸脯,释出最和善的诚意。 “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陪不是,请相信我,我只是关心小兄弟你的伤势,从 没打算要向你讨任何报酬。” 他的表情太诚恳,着急紧张的模样不像作假,就如同他真的迟钝到没察觉她 是个女儿身,观察他好一会儿的银紫,决定相信他。 “抱歉,我太武断了,我记得你说你叫沐……” “沐青。” “我叫银紫。” “银子?”好怪异的名字。 她无所谓地耸肩,任由他误解,反正自从跟了小姐后,她和金姐姐就再也脱 离不了别人的怪异眼光。 “那么,银兄弟,你的脚还可以走吗?如果不介意,我可以背你。”沐青相 当好心地捐出自己宽厚的后背。 既然人家乐捐,她当然能用就用,免得委屈自己。两手一攀,她像只猴儿般, 紧紧攀附在伟岸的厚背上,恩,挺舒服的! “对了,沐大哥。这附近有溪水吗?” 瞄瞄自己肮脏的_ 小手,干硬的泥块黏在身上总是不太舒服。 “我想先把自己弄干净点,顺便,你可以帮我找点吃的东西吗?随便什么果 子之类的都可以。” “你很饿?”他记得自己还是少年时,每回一空腹总是浑身无力,想来这位 小兄弟也是如此,可怜他一定饿了许久。 银紫点头。 “我知道了。”他开始思忖要替她准备什么吃的。 银紫轻轻偏头,眸光盈盈地瞅着这男人看。 这热心的男人其实还不错耶! 银紫让沐青小心地护着腿背到清澈的小溪前,沐青将她安置好后,便去林里 替她打野味、摘野果,更甚至,在她梳洗完换上干净的衣物后,那男人已替她准 备好野炊。 他是个守信重诺的人,说要帮她找吃的就真的去做,还猎了几只鸽子来烤。 她是很感动啦!不过仍有点不平衡,他见到她干净的面容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银兄弟,你怎么不吃?”他不是喊饿了吗? 银紫闻言,缓缓咬了口手中的鸽肉,一双亮眸仍是盯紧他不放。 “银兄弟,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不然你为什么老这样看着我。”他是不 是也该去溪里净净脸?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银紫先是愣了下,随即摇头低喃。“不,不是你脸上有 脏东西,是我的脸洗得不够干净。” 沐青凑上脸来看个清楚。 “不会呀!银兄弟,你的脸洗得非常干净。” 银紫让毫无预警贴近的大脸给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对方依旧平静无波的黑瞳,勾起了她体内的沮丧。 还说呢!都靠了这么近,还没看出她的面容有哪里不一样吗? 亏她努力洗净那一张无垢的脸蛋,想知道那家伙在发现她拥有一张粉嫩白皙 的脸孔时,会是什么表情,但结果却让她大大失望了。 银紫身为女人的自信再度荡到最低点。 “沐大哥,你确定我真的洗干净了吗?你再看仔细点。”抬起那张虽不是倾 国倾城,却也足称粉雕玉琢的娇容,银紫眨着明眸,非要对方看个清楚。 这要求虽然奇怪,但沐青那双眼珠子,可真是彻彻底底把对方的小脸从上到 下,自左到右全看了个遍。 “真的很干净。银兄弟,你快吃吧!这鸽肉烤熟了好些时候,再不吃都要凉 了。”他说得肯定。 银紫低叹,他的眼睛是瞎了吗? “你不觉得我的眼眉过于细小,长相太秀气了点,面腮通红,肌肤白了点, 身形像女人一样纤细吗?” 再一瞧,沐青发现她说的确为事实,但他依然没有惊艳的神色,只是拍拍她 的肩膀给予鼓励。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耶!不过没关系,银兄弟你别难过,你还小,尚未 发育得完全,这种长相不为过,再过个几年,你个儿就会长大,五官也不会这么 孩子气了。” 天呀!这男人的反应真不是普通的钝呀! 银紫认输了,算了算了,她放弃了,要跟眼拙的木头看出她是女儿身,还不 如一日吃掉手上让她遗忘的食物还比较容易。 谁知她才咬了一口,掌上那块烤熟的鸽肉却不翼而飞,不,应该说,它被某 人的大掌快速夺去。 “沐大哥,你……” 没错,这抢走她食物的人正是那根迟钝的笨木头。 不过才一叫,那鸽肉又立即回到她掌上,不,是换了块。 “为什么……”银紫接过刚撕下来,还热呼呼的新鸽肉。 “吃热的吧!你这块都冷了,口感不佳,硬邦邦又失了原味,我来吃就好。” 银紫看着他完全不介意地吃起她曾尝过的食物,只为了把好的留给她。 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心绪干回百转,也许,老天爷还不算太坏心,让她 不花一点力气,就找到了她正需要的东西。 嘻!好棒,一个相公呢! 不要说朴湘村的村民惊讶沐青出去打个猎,竞猎了个人回来,就连银紫自己 也很惊讶,她竟来到受钱府管辖的朴湘村。 沐青把银紫带回他居住的小木屋,小心搀扶着她坐下,遂去寻找医姥姥来替 她治疗伤口。 银紫一双眼忙着打量屋内简陋的摆设,这可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见过如此破 烂的屋舍,她没有嫌恶之意,只是想到平常人家居住在这样的地方,就更加为小 姐挥金如上的个性汗颜。 一会儿,那位堪称村里医术最佳的医姥姥被请了来,似乎不单是她,全村上 下十多位年轻姑娘们也都闻风而至,因为怕人多会打扰医姥姥处理伤势,沐青用 自身躯体将这群小姑娘们全阻挡在外,能从窗口观望。 大伙儿都一眼就可以分辨出银紫女儿家的娇态,只除了某人以外。 “沐大哥,我听说是你背她回来的,真的吗?真的是你亲自背她?” “怎么可以这样子啦!沐大哥,你的手我都没有碰过,怎么可以让她碰!” “就是说,我受伤的时候,都没见沐大哥背我,现在怎么可以背一个……一 个外地来的人!” 隔着片薄薄门板,外头那片吱吱喳喳的女音,显示了那位“林大哥”可真有 姑娘家缘呀! 银紫柳眉紧蹙,难道她的推测有误,这男人并不如她所想的单纯。 抬手摸了摸胸口,她觉得心头很不舒服,没想到她相中的相公这么喜欢招蜂 引蝶。 “可是,小岚,你伤的是手不是脚呀!你还悬可以走路……你们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个个看起来好像都很生气? 醇厚的声音平静地陈述事实,不掺有男女之意,银紫胸口的不适瞬间消散了。 “但是,沐大哥,你这样做是不对的,男女有别,你助人也要看对象呀!怎 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对一个……外人这么好!” 沐青的声音似乎掺着困惑,“小瑛,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难道因为你是姑娘 家,我看着你受伤就不理会吗?”再说,银兄弟是个男孩,她们的说辞会不会怪 了些? “我不管,沐大哥,我也要你背,就算只是到我家门口,我也要。” “你又没受伤,我为什么要背你呢!、你说男女有别,那么我去请你大哥来 背你不是比较好。” “噗”一声,屋内的银紫不小心笑出声来,这家伙还真懂得泼人冷水。 他听不出来这群姑娘是在嫉妒吗?嫉妒自己能有这份殊荣,由他这个大家抢 破头的男人亲自背回来。不错不错,这家伙拐来当相公真的挺好的。 “沐小子在这方面比较迟钝。”就连正在为银紫敷药的医姥姥,都忍不住摇 头出声,“这位姑娘,你的腿伤虽然没伤及筋骨,但若能休养个几日最好不过, 这些划破的伤我已经处理好了,暂时别碰水,要切记按时上药才不会留下伤痕。” 这点银紫不担心,她身上有采集百种疗肤花卉蜜酿而成的百花露,除当作一 般香露水拭擦外,还可治疗瘀伤和深及见骨的伤口,复元成原来肌色,甚至更加 自嫩。 “谢谢您,对了,医姥姥,可以麻烦您借我一件女装吗?”银紫咧出大大的 笑容,心里有个计划准备开始。 女半个时辰后,霸着别人屋子不让屋主进人的银紫,这才对外头的大个儿出 声。 “沐大哥,你可以进来了。” 屋主沐青进入,医姥姥与他擦身而过,露出别具含义的笑容离开。 “银兄弟,你和医姥姥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不让我进来是……”未完的话全 噎在喉咙里。 怪了,他屋子里何时多了位姑娘? 沐青两粒眼珠子来回把自己住了两年的处所看了个递,这么丁点儿大的屋内 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那么,银兄弟上哪去了? “银兄弟呢?我方才明明听见他的声音。” “我不就在这儿嘛!沐大哥。”将叹息声往肚里吞,又一次让人忽略美貌, 银紫要自己学着习惯。 耶,这声音……是银兄弟的没错呀! 沐青两眼瞪得老大,可屋里除了他之外,就剩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姑娘…… 嗄?不会吧? “你……你是银兄弟?哦,天哪,!银兄弟你怎么这么贪玩, 就算你长相清秀,也不该和医姥姥借女装来穿。”他一脸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 两个人躲在他屋子里做什么了。 银紫唇上的笑容倏地僵凝住,这家伙……非得这么呆愣吗? 不过,自己看上的不就是他这一点。 “我是女人,沐大哥。” 她走到他面前,送上一抹属于女人的娇柔浅笑。 “银兄弟,你……在开玩笑吗?” 显然她将来的相公一脸不信。 银紫眼底闪过促狭光芒,两手迅速抓起那男人的大掌,探进自己的衣襟里, 贴上她胸前的柔软。 “我是个女人,你真的摸不出来吗?你瞧,我还有耳洞呢!这样不行哟!沐 哥哥你太伤我的心了。”改了称呼,她不忘娇媚地眨眨眼。 意识到她话中语意和掌下的触感,沐青急忙抽回手,面红耳赤地朝后大退几 步。 退退退……他退到门边去。 天天天……哪!银兄弟真是个女人,这做人就是银兄弟! 银紫满腹不是滋味,他干嘛避她避得那么远,好似急于和她撇清关系,她又 不是什么毒蛇猛兽,有那么令他不敢靠近吗? “银兄弟,不不,银姑娘,你……你怎么不是说你是个姑娘家?”害他一直 以为对方是男儿身,惹了笑话,还出手摸了人家姑娘…… 那柔柔软软、温温热热的触感,让他这个男人忍不住心跳加快,脸上微微泛 红。 “不然你以为我带着肚兜出门是为了什么?”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有些男孩喜欢扮姑娘……所以我以为……那是小兄弟的怪癖好……”他吞 吞吐吐地道。 “怪癖好!” 银紫尖叫一声,随即眯眼瞪着想夺门而出的男人。 “我说沐哥哥,你干嘛净往门边靠去,难不成你想逃开,不打算对我负责了 吗?”细眉一挑,表示她有点不大高兴。 “负负负……责?” “是呀!自古以来,女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清白。而刚刚我们已经有了肌 肤之亲,你毁了我的名节难道不该娶我吗?”幸亏夫子有教过她这一点。 沐青张大了嘴,嗄,有这么严重吗? 明明是她自己拉起他的手,噢,他又不是自愿的! 口气一凝,银紫星眸半眯起来。 “你不娶我?” “银姑娘,这……这……”可怜的沐青,被这状况吓到了。 一闪而逝的笑痕自她唇边隐去,没想到这男人逗起来还挺有趣的。 错了,该改口,她的相公。 “失去名节我就无颜活在这世上了,你明明就碰了我的裸足,还与我肌肤相 亲地翻过半个树林,更别说你前前后后摸了我好几回,难道你想不认帐,欺负完 我后连负责也不肯?你是一个这样推卸责任的男人吗?” 沐青则被她这番话吓得如被雷劈中般僵着不动,想辩解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也算是种默许吧! 拐夫计划得逞的银紫,在心里可是笑翻了天。 瞧,找个相公有什么难,她这不就轻易拐来一个相公了。 小事一件嘛!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