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蜜雪儿,你真是我们Sweet 里最闪亮的一颗星,更是不可或缺的台柱。” Sweet 的经理乔治涎着笑脸巴结道。 “乔治,今晚的演出费呢?”觉儿半点都不想啰唆的要拿钱走人。 蜜雪儿是她挂名表演的艺名,事实上要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想下海在另类 色情艺术上奉献。 觉儿的不卖帐,让乔治收起一脸讨好的皮面,讪讪然的由西装外套上掏出一 个信封。“喏!” 觉儿接下他递来的薪资袋,拈一下厚度,质疑的打开封口。 “咦?怎么这么少?”她一看数目不对,连忙抗议。 乔治笑得贪婪的道:“蜜雪儿,在我们这里一直都采三七分帐,这个规矩你 是懂的,可是呢……琼莉她有时高兴就来,有时耍大牌就罢工,上回还先预支五 次表演的费用,她是你的保证人,所以这次开始就从你的费用中扣,直到琼莉的 钱还完为止。”他状似优闲的言明理由。 这根本是硬要她帮忙还钱嘛!觉儿蹙眉。 琼莉和她是室友的关系,是一名离过婚的黑人妇女,有一个吸毒又不事生产 的前夫,不时跟她伸手要钱,还有两个就学的儿子,除了做脱衣舞姬,又兼卖春 赚取生活费,自用都不够了,还能指望她还钱? 乔治这老贼!他咬定自己对朋友的心软,才愿意借钱给琼莉,并以此理由来 牵制她。 “算了,我知道了!乔治,下次要扣钱时,记得先通知我一声。”觉儿自认 倒霉的接受这个不合理的解释。 看样子要赚多余的钱,请征信社调查爹地的死因,恐怕是件困难的事,她黯 然的忖度。 “蜜雪儿,你不用这么落寞的样子,事实上你要赚钱比琼莉容易得多,你有 没有兴趣听听看?”乔治两手摩擦掌心,一副很有得商量的模样。 “你不用说,说了我也不会答应。”觉儿想也不想的拒绝。 “听听又没有损失。” “不必,乔治,我要换衣服,麻烦你出去。”觉儿下逐客令。 “蜜雪儿,你是聪明的,我会一直等你回心转意。”乔治抛下这句话后,悻 悻然地走出化妆室。 呸!不安好心眼的家伙,小心生儿子没屁眼!想要叫我当妓女去接客,你再 从中牟利。觉儿对着他的背影猛做鬼脸。 谁不知这个乔治是有名的吸血掮客、无耻的拉皮条者!琼莉就曾告诫过她。 她虽为生活而折腰,但起码还有一点尊严,就算要卖春,她也要有选择思客 的权利。 终究做那件事还得不厌恶对方才能进行下去,否则光想即鸡皮疙瘩起来,何 况还得东摸摸西捏捏的成事,那岂不一路恶心到底? 片刻后,觉儿卸妆完毕,动作熟练地穿戴整齐;一顶鸭舌帽、一件洗得发黄 的旧牛仔裤、白色的T 恤,完成她商觉儿独一无二的便装。 谁能瞧出眼前清纯如百合的她是冶艳的红玫瑰?总有些无聊好色的酒客,专 门在她表演完后盯梢她,大剌剌的要买她一夜春宵,于是她就想出这个法子。 OK,觉儿满意的再三审视,尔后悄悄地自后门开溜。 ☆ ☆ ☆ “先生,这里禁止进入。”酒场保镖尽责的阻挡要闯入的客人,用狠煞的表 情道。 南宫司淡然的睨着这位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保镖。这种凶恶的面孔确实能 成功的阻挠其他的寻芳客,但是却挡不住他的决心。 “我要找你们的经理。”南宫司一脸尊贵模样。 “我们经理不在。”见多了这类找碴的客人,保镖应付得游刃有余。 “那看了这个以后,他应该在了吧!”南宫司自西装口袋取出一叠现钞,随 意地在这个态度强硬的家伙面前晃晃。 哗!少说也有一万美金吧!保镖立即和颜悦色的问:“你有什么事?我可以 帮你转达。” 南宫司神态自若的道:“我要节目末尾在台上出现的那个舞姬。” “抱歉,她是非卖品。”保镖老实的回答。 “是吗?你能代替她回答YES 或NO吗?”南宫司就不信在这个场合上班的女 郎,会高尚到什么程度?不就是钱的问题! “这……”鲜少看过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壮汉一时语塞,连他自己也不清 楚蜜雪儿到底接不接这样的阔佬? “我帮你去问蜜雪儿好了!”保镖动摇原先的看法,转身进去传达。 “你不愧是谈判高手,那么快就搞定。”方莫羁猛然从旁插话,刚才的情形 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对这样的恭维,南宫司漾起薄唇一笑,他桌尔不群的自信溢于言表,无怪乎 能说动保镖乖乖地替他办事。 忽尔,南宫司锐利地捕捉到一抹身影,下一秒,他便迈步跑开,徒让方莫羁 一脸莫名的杵立原地。 “司,你搞什么?我——喂……”一语未毕,方莫羁在后头猛喊,可是南宫 司已经不见了!怪怪,阿司在追赶什么?还是他蓄意将他一军,来个恶意玩笑? “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来这招临阵退缩!”方莫羁喋喋不休的吐着闷气, 他可是标准有色无胆的人,教他留下来随便找个女人陪宿,这档子事他可做不来。 女人,要嘛……就得是高档货,他的那些床伴可是上上之选,看来他就忍耐 着等回自己的地盘再解决生理需求吧! 真不懂司为什么这么失常?一下子眼睛发直的奔闯后台,一下子毫无预警的 先溜一步,方莫羁离开Sweet 时,还纳闷着挚友不够意思的行径。 ☆ ☆ ☆ 南宫司一踏出门外,眼眸紧紧搜寻着那抹人影,那是牵引着他夺门而出的原 凶。 他为何会笃定她就是他要找的人?这可要归功于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尤其 是他第一眼看上的女人,他有极端的敏锐度,通常是绝不会搞错的。 所以当他瞥见一个由后台一角偷偷离去的背影,其体型、身高完全符合那位 跳舞的女巫时,他就不够义气的丢下方莫羁,独自跟随那神秘的红玫瑰。 呵!想他这么狂热的执着于她,这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自小接受贵族式教育的他,总是自豪于本身情感控制得宜,故在他明了失去 芳踪的时候,他放弃了这种盲目的追逐。 南宫司走回对街停放跑车的地方,平日有司机载送的他,因方莫羁的来访, 他放司机一天假,准备两人轻松地游晃,这会儿方莫羁被他放鸽子,准气得哇哇 大叫,他一想到那种景象,不禁莞尔。 倏地,他耳闻前方传来一阵争吵声,似乎是一男一女在吵架。 他向来不是那种鸡婆的人,所以根本不以为意的掏出钥匙,可是就在他拉开 车门、滑进驾驶座、发动引擎时,一件事发生了—— 另一边车门不期然的被人打开,尾随上来一个女人,她的神色慌张,一开口 就用命令的语气下指示。 “快开车。” 觉儿催促着这个陌生人,在如此紧急的时刻,她只好随便上车,谁教她刚才 一出门就被一个酒店的客人缠上了,更惨的是对方是名孔武有力的黑人! 想来心有余悸,那名黑鬼意图拉扯她到暗处强暴,在她大喊呼救的同时,没 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她只好自我保命地抬腿狠踢对方的命根子,把握住松脱 的时机,她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你是谁?”南宫司见这女人一直往后头张望,不明所以的他,实在不想招 惹任何麻烦,在纽约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好管闲事的人大都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等会儿再让你问个够,后头有人追我,要是让他追上了,我可不能担保你 不会遭殃。”觉儿十分小人的拖他下水,在爹地死后的数月,她已经学会利用他 人来保护自己。 南宫司本身虽有高段的武术资格,但在枪枝泛滥的美国,武力总敌不过枪杆 子快,他一听对方这么说,自然不会笨得去冒丧命的危机。 黑色积架跑车咻的一声飙向老远,把车后一个满口脏话、气得暴跳如雷的黑 人甩掉。 真的只差一点点,觉儿就要被那坏蛋捉到了!她不禁要高唱哈利路亚,感谢 天主或是任何神只的存在。 看来在Sweet 当脱衣舞姬也不是长久之计!这回逃过了一劫,下次不知还有 没有这样的运气,她可是得再打算打算。 “现在你可以跟我讲你是谁了吧!”南宫司用老大不高兴的语气询问。 哎呀,这个人的声音好冷啊!低沉浑厚的声调听起来虽然不恶,可是没有一 丝温度的冷峻气势,觉儿可以感觉得出来。 “我的名字叫商觉儿,刚才被一个混蛋纠缠住,谢谢你救了我。”沿途街道 上打烊的商店及路灯晦暗不明,因此他们看不清楚彼此的容貌,仅能隐约看得见 轮廓。 “我没有要救你的意思,事实上你并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南宫司用冷冽 如冰的语气开口。 这个人怎么这样坏?他那句话摆明怪她不请自来!真是没有人情味的人,她 敢打赌他八成也是那群见死不救的人之一。觉儿暗暗咒骂他。 “不管怎样,我是一个有教养的淑女,对于一些没有同情心的人,我还是会 维持一下基本的风度。”觉儿火爆味十足的话语脱口而出。 南宫司对她的不善语气,回以冷然地挑眉。“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同情心?” 南宫司的蓝眸直视前方路况,手仍握着方向盘,慵懒的发问。 “喔!我可没有指名道姓,不过阁下你若认为是的话,那就是了!”觉儿干 脆的承认她话中有话。 这个女人真是愚笨!难道她搞不清楚现在她还在他的车上,激怒他不仅没有 好处,更有危险之虞;只是南宫司对这种没头脑的女人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 “既然你说我没有同情心,那说个地方好放你下来。”他巴不得能赶快甩开 她。 “喂!你生气了?我没有恶意的,谁教你说话都带刺?太不坦率了。”在车 上仍戴着鸭舌帽的她,俏皮的吐吐舌头道。 她的脾气向来直来直往,只要一惹到她,她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反击回去, 要做个温顺的淑女,对她而言简直有如天方夜谭。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觉儿突然想到什么般大喊。 “南宫司。”他一问一答。 “南宫司这个姓很少见喔!你一定不是美国人,准是移民来的。我猜你可能 有亚洲人的血统,难怪我觉得与你很投缘,一点都不怕生。” 他没有搭理她,会随便对陌生人热络的人,不是太过单纯就是太过热情,他 两者都不是。在商业谈判上,他较常使出的面孔是严谨冷淡、行事果决明快、知 人善任,至于广结善缘,一向不在他的生活范围里。 “你不说话就是肯定的喔!好高兴,我也是耶!我父母由台湾来这里安顿下 来,我算是第二代亚裔子女……”觉儿滔滔不绝的讲述她的来历、年纪、家庭背 景,只除了她现在的职业保留不说,以免他有第一印象的偏见。 南宫司真恨不得这个聒噪的女人能够Shutup!她的嗓音和悦柔美,但他无意 听她祖宗八代的事,因为这完全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喂……南宫司,你一定觉得我很吵,你要体谅我很久没跟人吐露心事,都 快憋死了!”闷葫芦的他,一声不吭的不做任何回答,留下觉儿自问自答般的讲 话。 算她有自知之明,可见还不是无药可救。南宫司作下结论。 “现在能不能请你明确的说出一个下车的地点?” “喔!只顾着说话,麻烦你到WestHarlem的一百三十五街,啊!就是下一个 街口。” 觉儿口里忙着指示,不过脸上却浮现一抹安心的神情,她今天总算遇到好人 啦!在短短的时间里,她摸清南宫司这个人虽不多话,可还算是不错的正人君子。 有些人让人搭便车,就会想法子去搭讪女方,甚至提出很明显的性暗示,比较起 来,他实在是个值得信任的异性。 “到了!我就住在这巷子里。”觉儿首先喊道。 南宫司依言,将车子放缓停靠。 就在觉儿打开车门、一脚预备要跨出去时,才猛然想起没道谢,于是她整个 身子又缩回原位。 “南宫司,很荣幸今晚能认识你,谢谢你不小心救了我,而且还载我一程。” 觉儿心无城府的道,并且诚挚地伸出一手,同时把鸭舌帽摘下来,让一头如黑金 般的闪亮柔发流泄下来。 由于车子停在一处街灯的底下,从南宫司的方向可以完全把她看个清楚,他 自驾驶座倾身向旁,伸出一手回应她友善的举止。 等他握住她柔若无骨的纤手,顺道支起头来对视,他……一时迷眩了! 她有一双发亮的美眸、典雅有型的脸蛋、长而卷翘的睫毛、小巧精致的鼻子、 线条优美的唇形、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像是坠落凡间的精灵。 在南宫司还没回过神之时,觉儿轻握住他的大手,又迅速的放开,然后动作 灵巧的消失于他的视线之外。 南宫司朝她离去的身影发愣,随后清醒过来。 他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美女?这样反常的他,说起来真令人发噱。 以后应该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就忘了她吧!他自嘲地想。 南宫司困惑的摇摇头,重新启动汽车引擎,把这件意外插曲抛掷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