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美人功 大美女江莉莉的出现,乐坏了大胡子,却气坏了老康。大胡子就此认识了阮大 头,无异于又拓展了一块卖保险的阵地。 当江莉莉把阮大头介绍给大胡子的时候,大胡子的眼睛立刻贼亮贼亮的,放出 了那种不俗不仙、既雅又贪的光。只见他热情洋溢地走上前去,像他乡遇故知一样 握住阮大头肥厚的大手,用力摇晃着,同时高声大嗓地嚷嚷道: “吗玩意儿?横 着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阮大……”想起阮大头名字的粗俗,立刻为其忌讳,瞬间改口 为“阮董”。 阮大头面对江莉莉的朋友当然要打起千倍的精神,拿出百倍的客套。一口一个 “幸会,幸会”。 而当老康知道眼前的大块头就是与老婆纠缠不清的阮大头时,仿佛心中点燃了 一股鬼火,这气真就不打一处来。他心里骂道: “这个丑八怪是不是命里跟自个 儿犯克?咋自个儿身边的女人都有他来纠缠呢?”如果自己会武功的话,他真想立 马儿冲上去。照定阮大头的大脑袋,狠狠地抽他几个大耳光子。 见大胡子与阮大头一副一见如故的样子,老康既然没有进攻的气势,更无忍气 吞声的理由,于是,只得悻悻地说: “姚老师,我还有一点儿事儿,你们聊着, 我先走了。” 谢老自然也有与阮大头一类农民企业家交往上的避讳,便也顺着老康的话茬儿 说: “姚老师,你们一块儿再聊聊,我还有个会,也先告辞啦。” 阮大头见大家要散,立刻来了豪侠之气,大大咧咧地叫道: “这射击场跟我 的地盘差不离儿、客人来了,怎么能不一块堆儿撮一顿?”他说着,一边拉住了老 康,一边又要走上来拉谢老的袖子。大胡子赶紧拦住了阮大头的手,打哈哈道: “谢老是日理万机的人,我们放他老人家的假就是。我和康总留下陪你嘛。” 谢老走到一辆挂军牌的黑色奥迪轿车旁,把大胡子拉到身边,轻声细语道: “哪天到我家来,再给我算算升迁之事。” 大胡子一脸严肃,神秘兮兮地轻声回答: “应该算,应该算。我看您老,近 来头上有光,我一定得给您破解破解。” 谢老对老康摆摆手,笑道: “康总,你的手枪再练练。就可以参加射击比赛 啦。” 望着奥迪轿车一阵风似的开走了,老康才敢大声问大胡子: “我说老哥儿, 你给这老家伙到底灌了啥迷魂汤呀?这么一个本该前呼后拥的大干部,咋被你整治 得服服帖帖呢?” “吗玩意儿?”大胡子作出抗议的样子,她老康一副执著的神态,立刻不再演 戏,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不就是‘保险神仙术’吗。神仙永远比人高一个 层次,不是吗?” 见老康依然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大胡子就拉一把老康的袖子, 半真半似地说: “不过,谢老介绍过来的保险单,你可别忘了我那一半呀呀。” 老康睁大了老眼,诧异着: “谢老?他会这么二五眼?平白无故的会给我介 绍保险业务?” “当然是我让他帮着卖的保险。我不是没有营业号嘛。不踅摸你做还能踅摸准 做。” “如果真有这好事,百分之八十算你的。”老康将信将疑地应付道。 大胡子搂住老康的肩,大脑袋往射击场一指: “走,让阮大头也买保险去。 丫挺的划拉上咱们江美女,也不能让这老小子白捞了便宜。” 射击之后,大胡子本来要拉着阮大头喝茶,可江莉莉却尖着迷人的细嗓嚷嚷起 来: “不行,人家独子子饿得呱呱叫,你们还有时间把茶临风的。我不去。” 面对大美女的娇嗔,阮大头自然是最先心软的男人: “江小姐说得对,我们 是该撮饭啦。” 老康望一眼江莉莉红扑扑的大脸蛋儿,心里也说不清是个啥滋味,嘴巴张了几 次,终于没发出声音。大胡子倒是格外地会见风使舵,瞥一眼阮大头的黏糊劲儿, 再瞧一眼江莉莉的美丽红颜,立刻随声附和道: “女士优先,女士优先。莉莉, 我们吃西餐如何?” 江莉莉一对美丽的大眼睛立刻流淌出了喜悦之色,忽闪几下长长的睫毛,爽朗 地尖声说: “都说姚老师是个活神仙,他对我的心思真就是明察秋毫的。” 阮大头望一眼大胡子的大胡子,再细细地品味了一会儿大胡子脑袋上那道士一 般高高竖着的发鬏,瞪起了大眼珠子,瓮着自己的声音异常认真地问: “您是算 命的?” 江莉莉毫不客气地纠正道: “阮董,人家是大隐朝市,您为啥子总把大智慧 庸俗化呢?他是保险公司的姚老师。” 阮大头高兴了: “盖了帽了。我就信命,走到哪儿算到哪儿。人人都说我命 好。如果不是命好,我怎么就会不当农民丽当董事长呢。” 老康对大胡子这一套乌七八糟的东西压根儿就不信,但瞧存要进行‘保险神仙 术’的分儿上,为了不得罪就要到手的保险单以及保单后面的大笔提成,他也不失 时机地随声附和道:“我一辈子没摸过枪,姚老师偏偏说我是手枪天才。结果你们 猜咋着?我今天真是枪枪命中靶心。” 也是三人成虎,阮大头在江、康二人一唱一和的蛊惑下,终于急不可耐地开口 了: “姚老师一准儿要给我看一卦。瞅瞅我明儿个的财运如何。之后,我也不玩 俗的,更不玩虚的,拿一张百元错币送给您。” “错币?”大胡子的眼睛一亮,洋溢出贪婪的光。 “好不容易才淘换来。阿拉伯数字的一百,硬是有两排。 我估摸着,这错币一准儿像猴票一样值钱。“ 一直像黄花鱼一般跟在大家身后的文才子,见大胡子点头默许了算命的事儿, 终于找到机会发言了:“算的时候,还应该给董事长瞅瞅婚姻大事。” 阮大头听文才子这么一提醒,立刻瞥了一眼江莉莉,而后大大咧咧地说: “对对对,算算我到底能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大胡子瞥一眼阮大头,再瞅一眼江莉莉,对阮、江的关系心知肚明,便煞有介 事地低声道: “最近,你保准儿有桃花运。” “真的?”阮大头将信将疑, “如果灵验了,我也叫你姚老师。” 大家在西餐厅就座的时候,阮大头自然拉大胡子坐在了一块儿,继续那一会儿 上天一会儿入地的话题。江莉莉见老康要挨着阮大头坐,赶紧拉了拉老康的袖子, 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老康见了江莉莉对自己如此热情,不但没感觉出甜蜜蜜的 滋味,反而心里泛酸起来,一口莫名其妙的恶气忽然梗在了心头。 等大家寒暄之后,各颐各地大吃大嚼起来,老康才把嘴巴凑近江莉莉的耳朵气 哼哼地问: “你跟姓阮的就算搞上了?” 见老康一副酸模酸样的德行,江莉莉心里像开了一朵幸福的花,甜蜜得笑出了 声: “真是大快人心。没想到,你平白无故地还会吃我的醋。” 老康被江莉莉揭了老底,像当众暴露了自己的屎屁股,立刻羞红了老脸,支支 吾吾地辩解道: “啥平白无故。瞧着香花插在牛粪上,我痛心哪。” 江莉莉突然收住了笑。贴着老康的耳朵轻声骂道: “狗屁。晓得我是香花。 当时你为啥子不闻不问。置之不理。” 老康的老脸更红了,面对新世纪美女的质问。简直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说啥是 好了。他想起了江莉莉醉酒之后的赖皮模样,心想:那时她咋就能叫嚷着“我要” 呢?可当时的自己为啥就……如果真的要了,现在自己与江莉莉的人生,会有啥改 变吗? 老康这一胡思乱想不要紧,他不敢再瞧江莉莉了,也不敢看在座的诸位,只得 自己坐正了身体,低了头,装出一副专心致志吃牛排的模样。 “莉莉,到银行工作,是吗感觉嘛?”大胡子从与阮大头的神仙话题里回过神 儿来,问一脸不高兴的江莉莉。 “像惊弓之鸟一样,惶惶不可终日。”江莉莉借机想向阮大头敲一下存款的事 情, “不是还指望着阮董帮忙呢嘛。拉不来存款,比卖不出保险还悲不自胜哩。” “这么一个出口成章的大美女上门提供服务,阮董还能不给一点点儿面子?” 大胡子不失时机地为江莉莉帮腔。 大胡子的这一句“上门服务”惹恼了江莉莉。她也不管大胡子是不是神仙了, 立刻甩出一句: “说啥子嘛。我服务啥子啦?整个是风马牛不相及嘛。” 阮大头和大胡子听江莉莉这么一叫。才回过味儿来。知道大胡子失口说错了话, 都顾不得向江莉莉解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和莉莉那绝对是革命的同志关系。姚老师可别加了黄内容,把事儿想歪了。” 阮大头笑罢,赶紧为江莉莉打圆场。 阮大头本是个套词老手,听大胡子一口一个“莉莉”地叫着。 也借机把对江莉莉的称谓赶紧由“江小姐”改为“莉莉”了。 “对嘛。姚老师还是神仙呢。为啥子也这么利令智昏呢?” 江莉莉不满地嘀咕一声。 阮大头踌躇了一下打岔道: “存款的事儿,我正给莉莉想辙呢。” 老康是最不毒欢“莉莉”两个字从阮大头嘴里吐出来的人。他听了,就像苍蝇 落在了自己心爱的食品上一般,既恶心又不是滋味。见桌上的人正聊得高兴,而且 越说越没个正形儿了,自己索性借故去卫生间,赶紧悄没声儿溜了出来。 老康在卫生间里先蹲坑,蹲到清洁工一个劲儿地在外面问“还有人吗”,他才 不得不出来。出了卫生间,本想站在走廊的窗口再呆一会儿,可后腰却不知被谁捏 了一下,扭头看时,却是江莉莉顽皮地站在身后。此时,她那一对美丽的大眼睛喜 滋滋、笑盈盈的,顽皮地直视老康: “躲了和尚躲不了庙,我在这儿恭候多时哩。” 老康的一双老眼游离着,不敢瞧她的脸,更不敢看她的眼,一副尴尬万分的样 子,说话也结巴了: “我……躲你干啥?没影儿的事儿,只是肚子不大舒服罢了。” “口是心非。”江莉莉一下子挽住了老康的胳膊,爽快地说: “我和阮大头 还没假戏真做呢,你就难受成这样啦?我又不是一个大傻瓜” 老康听江莉莉爽快地直入主题,自己的尴尬也立刻释然。 没好气儿地玩笑道: “我瞧你够傻的。” 江莉莉用美丽的大眼睛直视老康的老脸: “你这样儿。 是领导怕下属一失足成千古恨。还是你自个儿另有啥子图谋不轨吗?“ 听江莉莉这样一针见血地问自己,老康刚刚平复的尴尬又重新占领了他的整个 身心。咋样回答呢?回答自己目前的难受样儿,是出于长辈或朋友对她的关心和爱 护?这似乎既不是自己的初衷,而且也不会从江莉莉那里得到好脸色。回答自己另 有图谋?这无异于回答自己打算与江莉莉建立稳固的男女关系。这关系,或许是未 来的夫妻,或许只是永远的情人。他似乎郁没准备。 见老康傻呆呆的不说话,江莉莉索性把柔美的头偎依在了老康的肩上,轻声细 语道: “我真不晓得你怕啥子。原来你卖书,没有钱,倒也理所当然。因为,动 窝离开了老婆,你就流离失所,就不好活。可现在……又是康总了,不算飞黄腾达, 也算腰缠万贯的有钱人了,可为啥子还……” 老康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的他自己。说自己和龚梅依然感情笃深?可龚梅已经 离家不归好久了,而且他们一见面就是火星四溅的争吵,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可 说自己已经不再爱自己的老婆,要毅然决然地宣布离婚,娶江莉莉为妻?他也没想 过。 在江莉莉大眼睛的逼迫下,老康急中生智,结结巴巴地打岔了: “你咋和姓 阮的到这儿来了?” 江莉莉见老康问起自己来靶场的事情,想起对阮大头实施公关的一波三折的经 过,忍不住笑了。 “笑啥?”老康没好气儿地问。 “要不足阮大头的寡妇娘从中作梗,我几天前就在这儿纵横驰骋了。”江莉莉 顽皮地挤咕着大眼睛。 “她还管这事儿?”老康将信将疑 “前两天,为了套上阮大头,拉那两亿美元存款,我硬是死皮赖脸地把小奥拓 车拦在了至大投资公司的门口,绞尽脑汁地上了他的卡迪拉克车,却又和他的寡妇 娘不期而遇。她硬是怒气冲冲地把我轰了出去。”江莉莉笑着笑着,突然阴沉了脸。 瞬息之间,竟又匪夷所思地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泣不成声地说: “我们这些 平头百姓挣点钱为啥子就这么千辛万苦呢?拉存款和卖保险整个是半斤对八两,都 不是人于的活儿。” 大美女哭了,老康心疼了。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出于啥样的情感,竞情不 自禁地轻轻地抚摸了江莉莉的后背,以作安慰。而后,他气哼哼地问道: “那王 八蛋欺负了你?” “他敢。”江莉莉见了老康对自己关心备至的模样,立刻又破涕为笑了, “我瞧呀,阮大头的寡妇娘就是一个见义勇为的贞洁保护者。有她看着,女人就是 国色天香明摆着,再借他阮大头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干啥子。” 老康叹口气,不无怜惜地说出了一句古语: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色 衰则散而已。” 不料,老康的感叹却触怒了江莉莉,她翻一翻大眼睛,气愤地吐出两个不雅之 字: “放屁。”就丢下老康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