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长达数日的时间里,月儿比陀螺还忙,整日东跑西跑,在客栈内外进进出出。 秦不换拒绝提供帮助,令凤阳村的女人们大为失望,月儿义愤填膺,忙著鼓励众 人,还提出不少主意。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反倒比女人们更积极奔走。 每日早晨,天才蒙蒙亮,月儿就出门去,直到月上柳梢头,她才回客栈。 只是,秦不换比她还忙。 早晨她起来後,掌柜会告诉她,秦不换早她一步出了门;晚上她回来後,掌 柜会告诉她,秦不换尚未归来。 怪了,不是说了,不管凤阳村的事吗?那麽他还有啥事可忙的? 好不容易,一个下著春雨的夜里,月儿回来的时候,瞧见了秦不换的房里, 漾出几许烛光。 非但如此,她还闻见食物的味道。 没有敲门,月儿推开房门,直接闯了进去。 「你这几天都上哪里去了?」她劈头就问,圆滚滚的身躯往前一跳,自动自 发的来到桌边,抓了筷子,就开始大啖桌上的消夜。 秦不换坐在桌边,穿著藏青色的袍子,手中执著笔,不知在写些什麽。他随 身的素扇,搁在桌案上,素扇旁则摆满了书籍。 听见这没头没脑的质问,他没有抬头,悠闲的翻著书册。 「忙。」秦不换淡淡的说道。 她咬著筷子,瞪著他瞧。 「忙什麽?」她又问。 薄唇上掀起笑意,他抬起头,黑眸瞅著她。「我还能忙什麽?不就是看看这 里的姑娘。」 「喔。」她小声的回答,低头啃著烙饼,在心中暗骂他死性不改。 看姑娘?哼,难道他这几日不见踪影,是去打探这座临海镇,是否有构得上 他标准的女子? 心里那酸疼的感觉,像小蚂蚁般爬啊爬,悄悄的占据了她的心口。 烙饼被她啃得七零八落,饼屑儿掉满了一桌,粉嫩的双颊上,也沾了不少。 秦不换放下书册,再度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句。「凤阳村的女人们,打算 怎麽做?」他问得漫不经心。 连著几日没瞧见月儿,他隐约猜出,她跟那群女子,肯定有了什麽计划。她 古道热肠,那些女人则是救人心切,这两方凑在一块儿,哪里可能会安分? 月儿吞完烙饼,挟起春笋肉丝,放进嘴里。「嗯,计划得差不多了。」 「什麽计划?」浓眉挑高,运笔速度却没有停歇,行云流水般的字迹,源源 不绝的出现。 「劫狱。」她一脸热切,兴奋的宣布。 这回,毛笔停了下来,秦不缓缓抬头,眯着眼觑着月儿。 「这是我们讨论出来的结果,与其等著那糊涂官做定夺,不如快快抢了人, 好回村里去。」她咧著嘴,眨著水汪汪的大眼。「这主意很不错吧?」她忍不住 发问,想听听他的看法。 秦不换没让她失望。 「笨。」 正在餐桌上挥舞个不停的筷子,停了一下,她皱著眉头,怀疑自个儿听错了。 「呃,你是说——」 「笨。」他毫不吝啬,慷慨的又说了一次。 月儿发出一声怒吼,扔下筷子,跳到他面前,眼儿发亮,一脸愤怒。 「你什麽意思啊你?竟敢骂我笨!」她戳著他的胸膛,恨不得能在上头戳出 几个洞来。 秦不换垂眼敛眉,意态慵懒的睨著她。「劫狱救人,只是将整村的人都拖下 水当钦犯,他们就算回村里,无以营生,还是只能做起私盐的生意,过不了多少, 官府又会去抓人。」 她咬咬唇,指尖还点在他胸膛上,却戳不下去了。 唉,这家伙虽然讨人厌,但是所说的话不无道理。 「但是,难道她们不该去救人吗?先前南陵王攻下淀纱城,城主被抓,还不 是靠著夫人去救他的?全天下人都赞美夫人呢!」月儿嘟著唇,低声抱怨著。 同样是救人,舞衣夫人能成为天下人钦佩的对象,而她就只得到他的一句「 笨」,他就不能宽厚些,称赞她很勇敢什麽的? 「南陵王是叛贼,人人得而诛之。而你们的举动,则是跟官府为敌。」秦不 换口吻平淡,却一针见血,分析出两者的不同。 月儿皱著小脸,既失望又气愤,白嫩嫩的手无意识的画著圈子,没有发现, 自个儿已经弄绉了他的衫子。 「难道你有主意?」她抬起小脑袋,渴望的看著他。 「我为什麽要出主意?」秦不换反问,视线扫过胸膛上的手,却没有拂开。 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开始习惯她的小动作,不论是生气时的戳击,还是兴 奋府,扯著他衣袖的举止,都已让他习以为常。 这可不是一件寻常的事。 在温和的表象下,他其实生性冷淡,从不让旁人近身,缜密的心思习惯了尔 虞我诈,在和乐的浣纱城里,或许能稍稍放下防卫,却仍是独来独往。 他彷佛跟任何人都很亲近,实际上,却是跟任何人都很疏远。礼貌温和的笑 容,成为最佳的阻碍,从没有人试图跨越。 只有这枚圆月,滴溜溜的滚近他身边,然後赖定不走。 毫不自觉的,他深吸一口气,那软软的小手,搁在胸口,随著他的呼吸起伏, 没有引起反感,反倒暖烘烘的,很是舒服—— 秦不换皱起眉头,黑眸中闪过幽暗的光芒。 这样的感觉,从来不曾发生过。 月儿没发现不对劲,正为著他的回答而不悦。「你不帮忙?」她再次确认, 好希望他改变主意。 浓眉没有松开,他转过身去,不著痕迹的退开,离开她温暖的触摸。 「帮不帮?」她不死心,咚咚咚的绕过来,仰高小脑袋,非要看清他的表情 不可。 秦不换没开口,神情古怪的看著她。 她误会他的沉默,是代表默认,一股火气又冒上来了。 「没种。」 他仍是看著她。 「冷血。」她继续指控。 深幽的黑眸里,闪过复杂的光芒。 「双面人。」她很小声的说道,被那怪异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怪了,他为啥那样看著她?是生气吗?又不像啊!看那表情,彷佛他正被某 件事困扰般。 他如此聪明、如此冷静,有什麽事能够困扰他? 「你——你——你这个人前一盆火,人後一块冰的家伙。」月儿在脑子里胡 乱猜想著,小嘴却没停过,仍在低声骂著,很想从他身上骂出点反应来。毕竟, 他这麽闷不吭声、紧盯著她瞧的模样,实在令她心里发毛。 讨厌,他在看什麽啊?!难道是质疑她的决心? 「算了,我也不求你帮忙了。你不去,我去。」月儿装腔作势的嚷道,偷瞄 他的表情,接著回身就跑到门前,拉住房门。「我要走喽!」她喊道。 呃,没反应。 「我真的要走喽!」她提高声量。 还是没反应。 月儿等了一会儿,知道骗不了他,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蜇回桌边,拿起盘 子,把没吃完的食物全扫进盘子里,再回身住房门走。 这回,她是真的要回房去了。 「我去睡了。」她意兴阑珊的说了一声,接著就捧著盘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室内重新恢复岑寂,秦不换复杂的目光,凝望著早已掩上的门。直到半晌後 那幽暗的视线,才又再度挪回书上。 只是,在他眉间那隐约的结,始终没有消失。 ····························· 第二日早上,天色未亮,月儿已经起床。 她在房里忙东忙西,不知在做些什麽,过了好一会儿,才拎著小包袱,踏著 轻快的步伐,咚咚咚的出门去了。 秦不换早已清醒,却没有动静,一直等到她脚步声远离,这才打开房门。他 没有追上去,反倒走入她住的那间客房。 雅致的房间里,有著香糖果子的甜味,他无法分辨,那是她身上所沾上的味 道,还是从那白嫩的肌肤里透出来的。 他在房内绕了一圈,发现床底下有著几个陌生包袱,他毫不客气,将包袱抖 落开来,里头的公文、府衙行走令牌等等,撒落一地。 好啊,那群女人,不只是想劫犯人,还事先绑了异地来的官差,将证据全搁 在月儿这儿。她们可能是把官差的衣服剥了,绑在隐密的地方。 这件事情要是没能善了,那枚圆月铁定要去吃牢饭。 牢里的饭,她能吃得惯吗? 薄唇上勾起一丝笑,他扔下包袱,走到桌前。桌上有著一张宣纸,上头的墨 还没有乾,看来是早晨时匆匆写下的。 他知道她念旧得很,每隔十日就会写一封信,跟「杨柳山庄」的人们报平安 从不间断。 宣纸的正中央,画了枚圆月,四周则照例画满食物。只是圆月的中央略有同, 不再是张无忧无虑的笑脸,而是画著一名头上扎髻,手上拿剑的胖姑娘。 ···························· 春夜里的雨,打在身上,有几分冻人。 临海镇的府衙大牢,邻近府衙,只是一座陈旧的建筑,四周总有官兵把守。 深夜时分,一群黑影穿著官差的衣裳,帽子压得低低的,偷偷摸摸的接近府 的大牢,每前进几步,就紧张的转头察看四周。 原本以为,今晚的行动十分危险,一群娘子军们,全抱著只许成功、不许失 败的壮烈情怀,急著想破牢而入。 只是,就像是老天爷也决心站在她们这边似的,这一路上通行无阻,她们未 曾碰到拦阻。别说遭遇盘查了,就连应该把守在门前的官兵,这会儿都不知去向。 事情顺利极了。 甚至,顺利得让人觉得不对劲。 「怪了,那些守门的都跑哪儿去了?」有人悄声问道,很是不安。 「大概天气冷,去喝酒了。」 「这不是怠忽职守吗?」 月儿推高帽子,抬头看著大牢。牢房的高墙,只开了一扇小小的窗子,暖暖 的光亮,从窗口流泄而出。 「别吵了,机会难得,我们快些救人就是了。」她握紧手里的剑,低声说道 迅速下了决定。那圆滚滚的身子一马当先,往前一站,很有气势的举起脚,轰的 一声,猛然踹开牢房大门。 牢门大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桌,以及两个正在桌边对酌的男人,两人 气定神闲,像是早预料有人要来劫狱,特地坐在这儿等著她们。 月儿住屋里一跳,举高长剑,对著那两人大喊。 「把人交出——」那个「来」字还没说出口,微张的红嫩小嘴里,就陡然没 了声音。 啊,其中一个男人,看来很眼熟呢! 她伸出手,揉揉眼睛,怀疑是自个儿看错了。 那男人穿著月牙白的衫子,气定神闲的看著她,不仅仅是那张俊美的脸庞很 熟,就连他嘴角,那七分迷人、三分惹人厌的笑容,都是她眼熟到连作梦都能画 来的。 秦不换! 女人们冲进来,高举著刀叉剑斧,瞧见他在场,全都傻眼了。 「你在这里做什麽?」月儿脱口问道,跑到他面前,挥舞著亮晃晃的长剑。 「喝酒。」他好整以暇的回答,瞄了那柄长剑一眼,笑容变得讽刺。 这个小女人,凭著这些破铜烂铁,就妄想劫狱抢人吗? 月儿皱著眉头,搔搔小脑袋,不明白事态怎会急转直下到这种程度。而杵在 她身後的女人们,早已迫不及待,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 「怎麽回事?」老婆婆率先出声问道。 「这人怎麽会在这里?」 「我丈夫人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才发现,牢房内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十来双眼睛, 全瞪著秦不换,亟欲知道答案。 「难道这男人出卖我们?」有人小声的问。 「不,他不是这种人。」月儿用力摇头,一脸严肃。「他虽然冷血又没种, 但我可以保证,他绝不是那种会出卖人的王八羔子。」 後方传来低沉的笑声。 那人穿著华丽,长得一派斯文,神情却跟秦不换有些神似,温文儒雅,却又 高深莫测。 「秦兄,她这是在替你说话吗?」他莞尔的问道,挽袖斟酒,打量著月儿。 秦不换懒懒的挑眉,没有回答,仰头喝乾杯里的好酒。 「喂,你又是谁?」月儿皱著眉头,瞪著那个陌生男人。 那人站了起来,拱手作揖。 「在下范封桐,是临海镇的巡官,负责维持此地治安,缉拿海贼。」他徐徐 说道,对著月儿直笑,视线扫过她後方的娘子军。「有时,也缉拿那些贩售私盐 的人们。」 女人们倒抽一口气,同时後退三大步,要不是心里还惦记著亲人,铁定已经 拔腿开溜。 浣纱江以南,范封桐的名字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书香门第出生, 却到临海镇当了巡官,三年之内,就将猖獗无比的海盗,治得服服贴贴的。传说 中。他甚至还曾率领军队,跟海盗打过几场海战。 别的不提,凤阳村的男丁们,就是被他派人给逮住的。 「这里的事是你负责的?」月儿不知死活,双手插在腰上,睨著范封桐。既 然劫狱的事都闹开了,她也懒得低调行事,索性大方一点,向巡官讨人。 最多就是得罪了这男人,大夥儿全进牢里去团圆嘛! 范封桐微微一笑,点了个头。 「那麽,他们人呢?」她开门见山的问。 「两个时辰前,已经全部释放了。」 「放了?」圆圆的眼珠子,差点没跌出来。 范封桐又倒了一杯酒,看向秦不换。「秦儿跟我长谈了几日,还提出绝妙主 意,言明凤阳村人不需再贩卖私盐为生。府行少了个差事,朝廷多了税收,我为 何不放人?」 女人们面面相觑,老婆婆首先打破沉默,走上前来。 「不卖私盐,我们还能靠什麽?凤阳村都是丘陵,种不出庄稼的。」 「不种庄稼。」秦不换开口。 月儿伸出手,戳著他的胸口。「那麽,你是要他们喝西北风吗?」 「可以改种其他的作物。」他懒懒的说道,黑眸中有精光一闪而逝。 「那你倒是说说,丘陵地上,能种出啥东西来?」 他薄唇一掀,只说了一个字。 「茶。」 四周陷入沉默。 「茶?」月儿眨著眼睛,反覆咀嚼这答案。 要是能种出茶来,的确能解决凤阳村的困境。种茶的利润,可比种稻丰厚得 多。 范封桐耐心的解释。「秦兄都安排好了,他让人去凤阳村瞧过,确定那儿的 气候、土壤都适合种茶,还写了信去北方,买了茶种、请了茶师。」 现场的气氛为之一松,女人们心花怒放,低声讨论著,全都不敢置信,整村 的人,竟能脱离私盐贩子的命运,安乐的回去种茶。要是真能顺利种出茶来,往 後肯定是衣食无虞了。 范封桐又斟满一杯酒,缓缓站起身来。 「你可是欠下我一个人情,改日千万记得要还。」他看著秦不换,将美酒一 饮而尽,而後撩袍走向门口。 不知何时,门前早挤满了官兵,一字排开,毕恭毕敬的等著迎接范封桐。 月儿将一切看在眼里,偷偷吁了口气。 老天!瞧那军容严谨的模样,这些官兵肯定不好应付。要不是有秦不换暗中 打理,别说劫狱了,她们只怕连大门都进不来。 范封桐前脚才一走,凤阳村的女人们就欢呼起来了,她们相互拥抱,握著彼 此的手,兴高采烈的谈论著。 「他为什麽肯听你的?」月儿发问。 「弭平了凤阳村的私盐生意!对他有好处。」 月儿摇摇头,眉头还是蹙著。「但你跟他素不相识,他没理由听你的建议。」 「我们认识。」他淡淡说了一句。 「啊,你们是朋友?」 秦不换似笑非笑,既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你要他放人的?」这点总能确定了吧! 「这件事,本就可大可小,我只是刚好施了点力道,找了个方法,好让他一 劳永逸。」他放下酒杯,也站了起来。 月儿扯住他的袖子,不肯让他离开。 「结果,你也是想帮忙嘛!」这家伙还要装腔作势呢,说穿了,还不是跟她 样,想出一份心力。 秦不换耸肩。「只是件小事。」 她咬著红唇,陷入沉默,双手捏成小拳头,头一次看清两人之间的不同。 不!秦不换完全说反了。她做的才是小事,而他所做的,则是不折不扣的大 事。 她冲动行事,只顾著想把人救出来;而他却深谋远虑,还为凤阳村人找了条 出路。难怪舞衣夫人会放心,将这事交给他处理,他不是按兵不动,而是审慎行 事一出手就能漂亮的解决问题。 瞧,他不只提出方法呢!还买了茶种、请了茶师,为那些人设想得格外周到。 这麽看来,他其实也不坏,她先前指控他冷血无情,反倒是误会他了。 想著想著,她又有些生气了。 「你心里有主意,为什麽不告诉我?」她嘟著红唇。 秦不换挑眉,没有回答。 「喂。」她警告的喊了一声。 「嗯?」他仍是挑眉。 「不要在心里骂我笨。」她认得那个眼神! 这回,他倒是笑了。「你很敏锐。」 敏锐?!不是说她很聪明,或是慧黠什麽的?而是敏锐? 「你的意思是,我猜对了?」她瞪著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伸出手指,又想 去戳他的胸膛。 这回,白嫩的指没碰著目标,只前进到了一半,就被拦截。 秦不换没有开口,只是低下头来,用高深莫测的视线瞅著她,两人的额头几 乎要碰在一块儿。 优雅有力的男性大掌,牢牢的握住她的手。热烫粗糙的触感,从手背上传了 过来,他的力量很强大,几乎是不可动摇的,也显示出她的软弱,这样的感觉, 令她措手不及。 看著自个儿被握住的手,月儿的粉脸,蓦地涌起一阵热烫。 「放手啦!」她火速抽回手,不肯让他握著。 唉啊,她在胡思乱想些什麽?他会握她的手,只是制止她的动作,绝对不可 能是—— 是什麽呢? 月儿不敢再想下去了。 作白日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但是当事实与梦想相距太遥远,就连抱存希望 都是不该的。她宁可不去作梦、不去奢想,当幻灭时,就不会受伤。 老婆婆没察觉气氛不对,走上前来,亲亲热热的挽著月儿的手臂。 「月儿,别杵在这儿,跟咱们回村里去。你帮了这麽多忙,回到村里,肯定 要好好谢你。」 「帮上忙的不是我。」她挤出个尴尬的笑容。 老婆婆笑了几声,拍拍月儿的手臂。「唉啊,要不是你,只怕他也不愿意插 手。」 「我没这麽大的影响力。」她沮丧的说道,声音很小,脑袋垂到胸口。她可 不是绝世美人,哪里能影响他呢? 「小丫头,话别说得太早了。」老婆婆微笑著,拉著月儿就往外走。 女人们全往外走,急著要回凤阳村见亲人。月儿被拖著离开,出门前还回头 看了一眼。 秦不换还站在那儿,姿态没变、眼神没变,深幽的黑眸,默默的目送她离开。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