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PUB 里,席惜怔怔的坐着,那往事犹如电影情节,一幕一幕的在脑海中放映、 重演。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信任他。”陌生人不知她内心的变化,以愤怒的 口吻毫不客气的说。 “信任?当你亲眼看他们出双人对,眼见他们亲热举止,你还能够说出信任 两字?”席惜语气尖锐了起来。 “眼见不一定是真实。” “一次或许不是,但是两次、三次呢?”席惜也激动了起来。“当你和他们 在一起时,你永远插不进他们的话题,虽然三个人在一起,可是别人永远当他们 两个才是真正的一对,你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妹妹,甚至他的事情,别人全都 知道了,你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还能认为什么才是事实?” 一直到口里尝到咸味,她才发觉自己竟不争气的掉了泪,她猛地转开头,胡 乱抹去眼中的泪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 “他有告诉你他不爱你吗?” “没有,但……” “既然没有,那就不代表他不爱你,世上离奇之事多的是,又何止一两桩误 会?”他冷哼了一声。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拿你自己的遭遇来重叠我的,可是……‘” “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们女人只想享受爱情的喜悦,却不愿意分担爱情 随之而来的种种变故,甚至连一点点的信任也不肯给。” “你” “怎么?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席惜瞪向他,一脸气愤,陌生人也毫不客气,与她大眼瞪小眼。 他怎么敢这么指控她?席惜气得全身不住发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反 驳他。 “怎么啦?小俩口吵架啦?”一名戴着美国总统柯林顿面具的客人醉醺醺, 颠踬着脚步晃了过来,一身酒气逼向两人。 他们两人仍是互瞪着对方,没有人理会他。 “哎!”醉客又缠了上来,“我说小姐,你这个男朋友太不识相了,美人在 前也不懂怜香惜玉,我看这样好了,你不如跟我,省得受他的晦气。” 那醉客显然是让酒精乱了性,淫猥的涎着一脸的笑,拉着席惜的手臂就要拖 着她走。 席惜一个没提防,竟被他拉下座位。她惊叫了一声,大喊:“放开我。” “你干什么?”陌生人大喝,拉回了席惜,一拳挥向醉客。 醉客回避不及,脸上挨了一拳,“砰!”的一声四平八稳的躺在地上,引来 一阵骚动。 “你们干什么?乱打人啊!”醉客的同伴们赶了过来,三、四个年轻人都是 一脸酒气,气愤得大喊,有的甚至卷起袖子准备要以牙还牙。 “怎么,想打架?”陌生人眼中的怒火明白的昭示着想打架就过来,他有太 多的怒气想藉机发泄。 那群醉客还没来得及回答,酒保已经率了一群侍者赶过来,“对不起,本店 禁止打架滋事,如果各位不肯配合,我们只好失礼了。” 一群侍者一字排开来,果然具有吓阻的效果,把那群喝醉酒的客人吓出点理 智,让他们乖乖的回到座位上。 骚动马上平息了,中断的笑闹又延续了下去。 席惜的身子微微颤抖,恐惧还在她的瞳眸中,那醉客的箝制和充满酒臭的气 息令她恶心,她心有余悸,脸色一片苍白。 “你没事吧?”陌生人暂时抛下了刚刚的不愉快问。 “还好。”她勉强一笑。“你刚刚那一拳,大概会让那个人头痛很久。” “我应该更用力才是。”他恨恨的说。 她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平静了些,才转向他,诚心诚意的说:“谢谢你。” 她果然没看错人,这个男人虽然感觉粗暴,却有颗善良的心;虽然上一刻他们还 互不相让的瞪着对方,可是她一有麻烦,他就马上出手解围。 “没什么,举手之劳。”他挥了下手。 “我们好像不大对盘,”她笑了。“没说几句话,就大眼瞪小眼的。” “有谁听过蝙蝠侠和猫女对盘的?”他耸了下肩。 席惜一怔,才想起她戴的是猫女的面具,他不说,她都忘了。一个蝙蝠侠, 一个猫女,他们还真有默契。 “我平常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她说。 “你是在暗示我,是我惹你的?”他扬了扬眉。 “我不想再和你争吵,但如果你真要我说,没错,是你惹我的。”席惜毫不 退让的看着他。 陌生人瞪着她瞧,她几乎以为他又要发脾气了,可没想到他竟笑了。 席惜惊讶的瞪大眼睛,和他比邻而坐这几个小时,他不是挑眉瞪眼,就是一 副傲慢得气人的模样,这还是头一回看到他笑,虽然蝙蝠侠面具挡住他大半的脸, 但是由他眼中流泻出来的笑意的确软化了他紧绷严峻的脸部线条,让他看起来可 亲许多,也……更像韩向阳。 在席惜的目瞪口呆中,他漫不经心的耙了下浓密的头发,说:“我不会为我 刚才所说的话道歉,不过,这样的争吵也挺没意义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请你 跳支舞当作谈和吧。” 席惜又是一愣。他的思考速度简直像云霄飞车,让她赶都赶不上。 “我肯邀你跳舞,可是给你面子,女人。”久久等不到她回答,他又威胁的 瞪起眼。 这男人,动不动就挑眉瞪眼的,她怎么会认为他像韩向阳呢?席惜好气又好 笑的看了他一眼,故作勉为其难状,“好吧!” 七彩绚烂的探照灯流动在舞池里,席惜靠在他怀里,随着音乐的节奏迈动舞 步。若在以前,她恐怕怎么也想像不到,自己会和一个认识不到几个小时的陌生 男人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一起翩然共舞。 想到这点,她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 席惜老实告诉他她刚刚心里想的事。 陌生人瞪着眼,一脸傲气,“相信我,我也是第一次,我并不轻易请人共舞 的。” 这男人,骄傲得教人好气又好笑。 她忍不住又笑了,“不要对我大眼瞪小眼,我知道我们对爱情的看法分歧很 大,可我不想再和你争论了,说来会在这个晚上见面,也是有缘,既然明天以后 我们就不再见面,何不让我们今晚和平共处?” 或许是此刻的气氛太浪漫,也或许是她已厌倦了不断的争执,于是她提议道。 “我说过,我不当人家的替身。”他撇了一下嘴,让席惜真想捶他一拳。 “我也不会把你当成他。会把你错认成他,是我一时眼花,他才和你不一样 呢!一他可比你有修养多了。” “修养?我看是虚伪吧。” “你……比起你,向阳好太多了,他对人有礼貌,不会大呼小叫,总是耐心 十足,而且也不会动手打人。” “喂!小姐,我动手可是为了救你。难道你的他遇到这种情况,还能保持他 该死的礼貌、耐性?” “我知道,我也很感谢你,不过,我还是无法想像向阳打人的样子。” “一个不会为自己心爱的人动手的男人,若不是懦弱,就是根本不爱她。” 席惜一僵,低下头,掩饰即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是啊!或许他根本不爱 我。” “喂!我只是随便说说。” “不过,却说中了事实。”席惜硬是把眼泪眨回眼眶中,“我从来就没见过 他失控,更别说是打人这种疯狂的举动,或许就是因为他未曾真正爱过我吧。” 她突然想了起来,韩向阳曾经动手打过人,虽然她不曾亲眼目睹,不过,她 知道,他曾为蒋宜媛痛打过她的前夫…… “也许是他太爱你了,爱到不愿意在你面前作出任何让你失望的举止。” 席惜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而后淡淡一笑,“谢谢你的安慰。” 他看出了她的不信。“其实疯狂的举动也不一定代表是不是真的爱对方。” “我不是在乎那个,我只是……”她不知该用什么用词才能真正表达出自己 心里的感觉。 “要疯狂那还不简单?跟我来。”他蓦地拉住她的手,大跨步迈出舞池。 “你想干什么?”席惜吓了一跳。 “带你做一些真正疯狂的事。”他很简单的说。 席惜再次被吓了一跳,急急叫道:“喂!我不是要……你等等,我……” 她还没来得及完整的说出心意,他已经拉着她的手穿梭在重重人群之间,来 到一张桌子前站定。 一群肌肉看起来可比阿诺的男人正在那张桌子上比腕力,旁观的人群不住的 吆喝着,兴奋的气氛正在沸腾冒泡。 “你不会是要……”席惜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完,陌生人已经向刚获胜 的那人下了战帖。 “喂!”席惜急忙拉了他衣角一把。那人看起来那么粗壮,他居然想向人家 挑战,他疯了不成? “别吵,小猫。”他挥了下手,不经意从他口中吐出的昵称让席惜一颗心狼 狈的揪了一下,那不是韩向阳一向唤她的方式吗? “你想喝什么?” “啊?”席借又是一怔。 “快回答我。”他催促着道。 席惜被他急促的口气一催,很本能的由脑袋里抓了个饮料名称,脱口便说了 出来,“柠檬汁,你…… “一杯柠檬汁,一杯长岛冰茶。”他没让席惜说完,便转向获胜者说出赌注。 “两杯龙舌兰。”对方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轻藐的说。 “成交。” “喂!”席惜再次拉了拉他的衣角,急得慌了,他们玩真的啊! “别吵,小猫,只管为我加油就是了。” 再次唤出口的蔫称让席惜又是一愣,一时忘了阻止他。两个男人面对面的坐 了下来,伸出手腕,在裁判的口令下,开始较劲。 气氛再次沸腾,旁观的人群开始呐喊加油了起来,让夹在其中的席惜耳朵差 点聋了。 由于陌生人的体型和优胜者实在差太多,旁观的人还是看好优胜者,加油的 声势全集中在他身上,席惜听在耳里,着实感到不服气。 在那种充满竞争的气氛中,是很容易激起人的好胜心的,谁教人的天性中本 来就有护短的倾向,正所谓输人不输阵,席惜也拉开嗓们,大声为陌生人呐喊打 气。 比赛一开始便陷入胶着状态,陌生人居然能和优胜者僵持不下,两道手腕凝 在半空中,谁都想先压下对方,却都无能为力。 汗水顺着两人的额际滑了下来,肌肉债起,得死紧,旁观众人所有的目光都 在那两只交缠的手臂上,手臂每次一倾斜,便引来了或喜悦、或气愤的嚷嚷声。 正僵持不下时,陌生人突然抬起头来,对站在优胜者身后紧张的直盯着他的 席惜绽出一笑。 在这紧张的时刻,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不仅让席惜一怔,就连优胜者及在场 众人都楞了一下。 人在发楞时,全身的注意力必然会有所松懈,陌生人抓住这个时机,使劲一 压,“砰!”的一声,一举将对手的手臂压到桌面上,赢得全面胜利。 全场先是一片鸦雀无声,五秒后,才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声势之大,几 乎要把PUB 的屋顶给掀了开来;席惜兴奋的跑到他身边,抬起小脸喊道:“你赢 了。” “那是当然。”陌生人一脸理所当然,骄傲的像只公鸡。 “你使诈。”“前”卫冕者不甘落败,喊了起来。 “喂!指控人要有证据,我什么时候使诈了?” “有,你对她笑。”他指着席惜,气得一张老脸通红。 “什么时候法律规定比腕力时不准对朋友笑的?愿赌服输,连这个都拿来当 借口,那该不会别人穿的衣服颜色不是你喜欢的,你也要怪别人吧?”陌生人犀 利的顶了回去。 旁观众人闻言,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落败者涨红了脸,却又无法反驳,只能 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端着战利品潇洒的走开。 “你真诈。”走远后,席惜指控的看着他,眼里却满是笑意。 他可不认同的反驳道:“这叫机智。”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机智。” 席惜啜了口柠檬汁,赢来的战利品喝起来感觉特别甘甜美味,“那还是诈。” “别忘了,你现在喝的是我使诈赢来的。”他说,顺手取走了她手上的柠檬 汁,与长岛冰茶并放到吧台上。“来吧!疯狂之旅还没结束。”他再度拉起她的 手,往另一个目标迈去。 席惜发誓,那绝对是最疯狂的主意,他居然拉着她又回到了舞池,而且在热 情的探戈乐声中,大跳起——兔子舞?! 那简直是疯狂绝伦! 全场热舞中的人全都停了下来,像看着疯子般的盯着他俩。 席惜尴尬得要死,拚命的对他说:“喂,不要啦!这样好丢人。” “怕什么。”他肆无忌惮的强压着她的肩,不容她脱身而逃。 不知道是不是陌生人理所当然的态度感染了别人,还是大家都觉得圣诞夜本 就该彻底疯狂,没多久,便有人加人他们。 先是一个、两个,不一会儿,舞池里已经绕了一大圈的兔子,播音室也识相 的播上轻快的舞曲。 有谁看过埃及艳后、维纳斯、猫王、梁祝……大跳兔子舞的?恐怕没有吧一 群奇装异服、精心打扮的人们就在舞池内又叫又跳,笑声逸满了整间PUB.兔子队 伍愈接愈长,有人觉得累赘,索性另组了一队兔子,两队兔子一边跳着,一边玩 起互相逐的游戏,看哪一队先把对方的队伍撞散,哪一队便获胜,让气氛笑闹到 最高点。 这大概是席惜这辈子笑得最彻底、最痛快的一夜,陌生人带着她做出了许多 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们在PUB 里头四处作怪,拿香摈喷情话绵绵中的情侣,和人划拳拚酒,把 整个PBU 弄得乱成一团,其他的客人也不甘寂寞,开始造反,最后,连Mike都保 不住他们,只好把他们这两个始作俑者请了出去。 街道上,席惜笑弯了腰,嚷着:“这太痛快了,我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管他,人偶尔就是该发泄发泄,反正大家都戴面具,谁也不认识谁。”他 狂妄依旧。 “说得也是。”席惜笑了老半天,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不过,Mike肯定 会被他的老板刮的很惨。” “你认识酒保?” “他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带来这里的。” “那你的朋友肯定会被埋怨死。” “我想也是。”不过,今晚她实在太快乐了,无暇烦恼这个问题。“对了, 我们也算共患难了一个晚上,一起造反、一起被赶,可是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长得怎么样?” “你想知道我的长相、我的名字?”面具下的眼眸一闪。 席惜想了下,而后摇了摇头,又道:“不,我不想。今天晚上我们都吐露给 对方太多的心事了,我不确定以后再见到你我会不会尴尬,所以还是不知道比较 好,不过,我一定会记得,曾有一年的圣诞夜,有一位陌生人陪我度过一个疯狂 快乐的夜晚。” “陌生人?”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满。 “对!就是陌生人。”她笑着连连点头,“以后就算我们在街上不期而遇, 我们也认不出彼此,这样不是很好吗?少掉曾被窥视过心事的尴尬,距离让回忆 变得更美啊!” “说得也是。”他摸摸下巴。“或许在你的面具底下,有一个歪鼻子,血盆 大口,我看还是不知道你的长相比较好,破坏回忆也就算了,要是作恶梦就太划 不来了。” 这男人,嘴巴真够毒的! 席惜气得瞪了他一眼,“我还怕你长相吓人呢!” “或许喔!” “也许在你的面具底下,根本就没有鼻子,她也开始发挥想像力。”你的眉 也只有一边,嘴巴还歪到耳朵,而且……“她神秘的压低声音,”你的额头上还 多了一只眼睛。“ “敢情你把我当成怪物了?”他不悦的拉一下嘴角,眼中却泄出不可能错认 的笑意。 “没错!”她得意洋洋的宣布。 “那我更要让你看看我的尊容,把你吓的半死,让你每天晚上都作恶梦。” 他作状要掀开面具。 “我才不看。”席惜忙捂住脸,撒腿便往后跑。 他追了过去,一路上,笑声跟随着风,成串成串的洒了下来,让欢乐取代了 街道上原先的寂静。 席惜感觉到,在和韩向阳的那场恋爱中,她所失落的洒脱、快乐,都在这场 笑闹中又回到她的体内,她仿佛再次活了过来似的,天气虽然很冷,但,他们两 人的心都是热热的。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