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去医院找尼梅,给尼梅说了周五的事。尼梅一听,一下子昏了过去。听郑七说 这个事,尼梅站在郑七跟前。尼梅一昏,就站不住了,就往地上栽。郑七赶紧伸出 胳膊,托住了尼梅,没有让尼梅摔倒在地上。郑七把尼梅抱到床上,让尼梅躺好, 看尼梅不醒,就大声喊尼梅,喊了一阵子,把尼梅喊醒了。郑七倒了一杯水,端给 尼梅,让尼梅喝。尼梅没喝郑七给的水,脸上却有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流 进了嘴角。郑七不知怎么劝尼梅,问尼梅有什么事,要他帮忙,尼梅摇摇头。看得 出,尼梅这会儿,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一个人待着,好好想想这个事。他待在这 里,反而不好。郑七说,过一阵子,我再来看你。说完郑七就走了。 很快,对周五的判决下来了,周五以通敌反革命罪,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当 然同时还开除了党籍,开除了干部队伍。宣判是秘密进行的,等到郑七知道结果时, 周五已经被送去劳改了,连送到了什么地方,郑七都不知道。 周五被判刑了,上面没有给水利局派新的局长。只是下发一个新的任命书,任 命郑七为水利局局长。就这样,郑七当上副局长才一个多月,就变成了正局长。这 个提升看起来有些快,上面开始有些担心,但很快,他们就不担心了,郑七用行动 告诉他们,这个任命是正确的。 上面布置下来的每一件事,交给的任务,郑七从来没有打半点折扣,全都出色 地完成了。上面开领导干部会时,水利局多次被表扬,郑七的名字也被提到过。 这些日子,郑七除了拼命工作外,有些空余时间,只去做一件事,那就是去看 尼梅。郑七去了几次后,尼梅就不再昏倒了,也没有再哭了。 开始几次,还会说到周五。说到周五时,两个人都说,周五是个好人。后来, 就不太说了。就那些事,再没有新的事,过去的事,不能老说,老说就没意思了。 他好,心里记着就行了,确实不用老挂在嘴上。再说了,眼前的事,还有以后的事, 国家的事,自己的事,要说的实在太多。郑七每次去看尼梅,都觉得时间太短,不 够他们说的。郑七当了局长,没给别人说过,只给尼梅说了。尼梅说要庆贺,两个 人去了馆子,吃了好吃的,还喝了一点儿酒。尼梅这段日子,进步也挺快,也提了 起来,当了这家医院的副院长,和郑七一样,都是国家的干部。尼梅这个事,也是 喜事。郑七说,也要庆贺。不过,这回没有下馆子,郑七去百货商店,给尼梅买了 件花裙子。尼梅喜欢得不行,只要郑七来,尼梅就会换上花裙子见郑七。 郑七是局长,局长有专车,还是那辆吉普车。 来看尼梅时,郑七一般都坐吉普车来。来了后,把尼梅接上,问尼梅去什么地 方。有一回,尼梅说,我想去燕儿窝。郑七什么话都没有说,拉上尼梅就去了燕儿 窝。 车子开进了那片树林。尼梅下了车,往林子中间走,郑七没有跟着尼梅往前走, 他知道尼梅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想这会儿,尼梅可能更想一个人坐在草丛里。尼梅 走了一阵,回头看到郑七站在吉普车旁边,尼梅喊了郑七一声,让郑七跟着一块儿 走。 郑七走到尼梅跟前,再往前走时,尼梅挽住了郑七的胳膊。到了一棵大树下, 那里的野草又深又密。尼梅说,我们坐下歇一会儿吧。郑七说,好吧。 坐下后。尼梅的头靠到了郑七的肩膀上。郑七伸出一条胳膊,搂住了尼梅的肩 膀。尼梅身子马上软得像草一样,整个地偎进了郑七的怀里。 郑七闭上了眼睛,在心里说了一句,周大哥,我对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