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张书记,不是一般的书记,张书记是省级干部,张书记如果出门,最少也得有 三个人跟着,一个是秘书,一个是警卫员,还有一个是司机。 张书记喜欢出门,不愿意老在办公室待着。 差不多每个月,张书记都会到下面去转转,深入到生产建设的第一线,了解情 况解决问题。 按张书记自己的想法,出门最好就他一个人,谁也不要带,想到什么地方去, 不用别人安排,自己就去了。在许多事上,他可以说了算,但在这个事上,他不能 自己做主。组织纪律有规定,像他这样级别的干部,出去时一定要有保卫人员跟随。 对这个事,张书记有些想不通,说战争年代,到处是敌人,是得小心点,可现在是 我们的天下,还怕个什么呀。 说也是白说,这个话没人听。只要张书记一说出门,照样会派秘书和警卫跟着。 这一次,张书记是去伊犁,这会儿是六月,说那里大草原的花全开了,好看得不得 了。张书记就想看看哈萨克牧民,再顺便看看草原,看看花。 说到这个张书记,大家一定还会记得前面出现过的张营长张团长,还有张副司 令吧。其实他们全是一个人。解放了新疆消灭了土匪后,张书记也调到了地方上。 只是张书记这个调动,是中央直接安排的。 去伊犁一定要经过一个地方,叫独山子。这个地方不大,可很有名,早在解放 前,当时的政府,就和苏联人一块儿在这里办了个炼油厂。解放后,这个厂得到了 较大的发展,已经成了国家一个重要的石油企业。不远处克拉玛依油田生产出的原 油,很大一部分就被送到了这里,被炼成国家急需的各种成品油。 经过独山子时,张书记进去看了看。独山子的领导一看张书记来了,全高兴得 不行,这么个小厂,很少能有张书记这么大的官光顾。张书记参观了厂区和车间后, 对干部和工人说了些鼓励的话。接着又和独山子几个主要领导一块儿吃了个便饭。 吃饭时,听说张书记要去伊犁大草原,独山子的领导就说有一条近路,半天就 可以到巩乃斯草原了,并且一路上还可以看到别处见不到的风光。不过,路还没有 完全修好,走起来可有些困难。张书记一听,笑了起来,说再难走,也不会比雪山 草地难走吧,走,就走这条路。 路是有些难走,坑坑洼洼的,吉普车走在上面,东摇西晃,像喝多了酒一样。 不过,风景确实好,雪水流成的河,像一个歌手一直在身边唱着,沿着山坡生长的 树木,随着高度不同,展开了不同的身姿。转过一道悬崖峭壁,又见一片无边青草 地,牛羊漫游在上面,像天上的云一样。张书记边看边叫好,说这真是个好地方, 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地方。 好地方并不一定有好脾气,走到了一个山顶上,天变了脸,气温一下子降了下 来,还下起了雪。雪下得不大,可六月天看到雪,不能不让人有些惊喜。难怪会下 雪,路边还有许多冬天的积雪没有化掉。秘书看了一下地图,告诉张书记,说这里 是一个冰大坂,因为海拔高,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冰雪。 过了冰大坂,是个大下坡,下到了坡下面,不下雪了,雪变成了雨。雨和雪不 一样,雪下起来,没有声音。雨下起来,哗哗地响。雨让路变得更难走了,可张书 记并不愁,还说好啊,说这么一会儿,一年四季全经过了,这种事,别的地方咋可 能遇上呢。 好像知道张书记想遇到更多的事,山上的泥石,就在车子开到一个盘山道上时, 表演了一个节目给张书记看。原本一动不动的泥土和石块,突然一下子有了生命似 的,活动了起来。像水一样从上千米高的山顶上流了下来,还没等张书记明白过来, 已经在前边的路上,堆起了一座小山丘,把一条路活活堵死。 没法再往前走了,只能往回走。车子还没掉过头,就在后几十米远的地方,同 样的表演又出现了。泥石流把后边的路也给堵上了。张书记笑了起来,说,是不是 这座山是我们家亲戚,见我来了,不肯放我走,要把我留下多待一会儿呀。 张书记能笑出来,别人可笑不出来。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 有个什么事.这责任可没人能负得起。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堆在路上的泥石清理 掉。车上倒是有一把铁锨。 可流下来的石块,最大的一块,比车子还要大。 别说是四个人了,就是十个人,也别想让它动半步。秘书急得爬到一个高处看, 看有什么办法能脱离困境。山峰起起落落,相互遮挡,看不到多远,视线就会被拦 住。不过,没看到什么,却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铁器敲打岩石的声音,从前方很 远处传过来。 让警卫员保护好张书记,秘书朝前跑去,朝着听到的声音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