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累。 袁青花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新住处,一房一厅的公寓里面没有半点灯光,显 得很没有人味。 助理跟在她后面走进公寓,帮她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挂起来,顺便跟她报告明 天的行程。 “明天早上七点要拍MV,下午三点要接受一家平面媒体的访问,晚上八点要 上现场广播节目。” 满到会溢出来的行程,几乎把她淹没,也使她更加疲倦。 “我知道了,我会早一点起床。”其实不用助理吩咐,袁青花便会自行控管, 反正她本来就习惯早起。 “好,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接你。”袁青花的助理刚入这一行,非 常谨慎负责,颇得尹昊征信赖。 “嗯,辛苦你了。”袁青花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谢谢助理帮忙,让她轻松 不少。 “袁小姐,你——” “什么?” “没事。”助理似乎有什么话想对袁青花说,但又不敢开口,于是摇摇头。 “我走了,晚安。”助理跟袁青花说再见以后,便离开公寓。 其实助理是想问袁青花为什么脸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但她看得出袁青花 除了身体上的疲累之外,还有情绪上的问题,这就不是她这个新进的小助理解决 得了的,所以她才欲言又止。 助理越想越不放心,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尹昊征,跟他报告这件事。 公寓里面的袁青花心情确实很差,不单是因为行程排得太满,更是因为寂寞, 因为见不到斯若宁,她才闷闷下乐。 她真的好想念他,可是却联络不到他,这真是太讽刺了。 她明白自己应该觉得庆幸,毕竟没有几个新人能够像她一样,一出道就爆红, 可她真的好想念斯若事。好怀念在他身边的日子! 想到他们两个同属于一个经纪公司,却比牛郎织女还惨,袁青花就想哭,再 红也高兴不起来。 “叮当叮当!” 她的鼻头刚开始发酸,眼眶才刚开始泛红之际,突然有人按电铃,她只得擦 掉眼泪,先去开门。 “小柔,你又忘了拿什么东西吗——” 袁青花原本以为是她的助理,没有想到会是斯若宁,嘴巴张得大大的。 “怎么,不认识我了?”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占满整个门框。“我是你过去的 造型师,叫斯若宁!” “若宁?” 他才开口酸了两句,袁青花整个人就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不放。 “你来看我了!”她还以为他们就要变成牛郎织女永不相见了呢! 斯若宁撇撇嘴,对她到目前为止的反应还算满意,至少她没有忘记他。 “我以为你一点都不想念我。”他进门顺手把门关上,顺势踢掉鞋子,她仍 然窝在他怀里打死不愿离开。 “我怎么可能不想念你?”他好像在生气,难道她又做了什么错事?“我每 天都在想你,好想好想!” “骗人。”他一点也不相信。“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的话,应该会想办法和 我见面,而不是像个隐形人一样人间蒸发。” “我也不想这么忙,可是公司一直为我安排行程,我又不能拒绝。”她是刚 出道的新人,哪来的立场耍大牌。 “我不想听。”他是任性的大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包括半夜幽会。 “若宁!” 毫无例外,斯若宁又用热吻封住她的嘴,不让她辩解,她也懒得说话。 他们已经好久没在一起,早已迫不及待想做爱,一个轻轻的碰触就足以天雷 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两个人一面呻吟,一面走进隔壁的小房间,尽情地翻 云覆雨。 就当他们探索品尝彼此身体的时候,尹昊征亦火速赶往袁青花的住处,看究 竟怎么回事。 他知道当一名艺人并不容易,突然间爆红也有一定的压力,但他真的希望袁 青花能更妥善处理自己的情绪问题,别被轻易打倒。 尹昊征基本上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表面严格,其实相当关心旗下艺人,也 尽可能给予协助。 当他到达袁青花的住处时,已经快接近凌晨,并不是一个拜访单身女子的好 时机。但是他太担心袁青花了,顾不得可能会惹人说闲话,仍然独自去找她。 他伸手想按门铃,无意中发现门的卡锁并没有卡紧,进出一条细细的裂缝, 这让他很紧张,以为袁青花出了什么事,于是推门进去。 小小的客厅干净整洁,看不出什么异状。他正皱眉思考时,隔壁房间这时传 出男女云雨时的呻吟声,尹昊征顿时愣住。 这叫声……好像是青花的。 他看着不到一公尺远的门板纳闷。 但是有可能吗?她那么单纯,而且几乎都生活在公司的监督之下,哪来的时 间交男朋友,甚至半夜幽会? 教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在最后的尖叫声后乍然停止,房间突然沉寂了下来。 尹昊征仍旧注视着门板,考虑该不该先回去,改天再来和袁青花好好谈谈。 岂料,他才刚移动脚步,房间的门就被打开,走出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大 人物——斯若宁。 两个好朋友的视线当场在空中交会,尹昊征打量赤裸着上半身,头发乱得一 塌糊涂的斯若宁,有种上当的感觉。 “你不是要喝水!” 然后,袁青花也是身上仅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跟在斯若宁后头出现,尹昊 征再次确定自己的确是上当了没有错,她身上那件衬衫,是斯若宁的。 沉默充斥在小到不能再小的客厅里,对于尹昊征这位突来的访客,没有任何 人跟他打招呼,两个人都呆了。 “我建议你们先把衣服穿好,再坐下来谈。”尹昊征明显是唯一开得了口说 话的人,瞬间之见斯若宁难为情的搔着头,袁青花慌慌张张的躲在斯若宁身后, 脸红的像要爆炸。 “别躲了,青花,快去换衣服。”尹昊征端出经纪人的派头,要袁青花别再 逃避,把话说清楚,他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是……是。”袁青花躲在斯若宁的身后,遮遮掩掩地闪进房间,斯若宁只 好也跟着进去。 两人快速地着装,尹昊征则是拧着眉头打量斯若宁的鞋子,责怪自己为什么 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坐,我们好好谈一谈。”尹昊征要穿着整齐的两个人坐下,两个人看起来 都很像小学生,一脸的不安。 尹昊征打量在他对面坐得直挺挺的两人,有种自己是训导主任的错觉,他的 为人真有这么可怕?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不是gay ?”难怪最近只要一提到他是gay , 他就生气,原来是这么回事。 “陪青花回梨山的时候——不,在更早以前。”斯若宁答。 “更早是多早?”梨山那次已经很早,而他居然说还要更早? “大概是我们住在一起不久以后,就开始不对劲了。”斯若宁承认。 “看样子我是把羊送进虎口了。”尹昊征挑眉,后悔当初不应该太信任斯若 宁,不过话说回来,谁知道他会突然间转性? “好像是这个样子。”斯若宁不否认自从遇见袁青花以后,自己就变成一只 大野狼,扮猪吃老虎地把大灰熊啃个精光。 “你是真的喜欢若宁吗,青花?考虑清楚以后再回答我。”尹昊征转而问袁 青花,希望她不要一时冲动,情欲当头就胡乱点头,谁知道她还是点头。 “喜欢!” 唉! 这不是尹昊征想听的答案,但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就算他闭上眼睛, 他们已经发生关系的事实也不会改变,还是勇敢面对吧! 青花是个死心眼的人,她的爱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人是若宁,他真的爱青花 吗?对她又是抱持何种心态? 这些问题都值得好好探究,但这可以留待以后慢慢再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先解决眼下的问题,这也是他的责任。 “那就这样。”尹昊征决定道。“反正你们都已经发展成这种关系,我再阻 止你们也没用。不过青花才刚出道,演艺事业才刚要开始,我们绝不能让这件事 情曝光影响她的前途。所以你们接下来的行为举止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袁青花点点头,表示一切听从尹昊征安排。斯若宁则是发自内心赞成尹昊征 的话,他太自私了,只是一味想到自己,没有考虑到青花未来的前途。 “好了,时间太晚了,我该回去了。”他原本是来安慰袁青花的,没想到自 己反倒成为最需要安慰的人。 “我送你到门口……”袁青花也跟着站起来,唯独斯若宁还赖在沙发上。 “你要不要也跟我一起走,若宁?”尹昊征严肃地看向斯若宁,斯若宁立刻 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于是起身。 “好,我跟你一起走。”他也跟着去穿鞋子。 “你们慢走。”袁青花根本不敢多说话,吓都吓死。 “再见,记得把门关好。”两个大男人亲眼看袁青花锁好门以后,才踩着沉 重的步伐离开她的公寓。 他们很少并肩而行,除了在伸展台。 两人的身高只相差两公分,斯若宁一八九,尹昊征一八七,几乎同样高大。 他们是多年好友,高中时期就混在一起的死党,比谁都了解彼此。正因为如 此,他们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能心灵相通,所以斯若宁才知道, 尹昊征有话对他说。 “你真的准备好跟Gay 的身分说再见了吗?”尹昊征想要跟他说的就是这些 ——确认他的心意。 “坦白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斯若宁承认。“毕竟要改变多年来的认知并 不容易,我怕万一冲动下决定会后悔,更怕伤害到青花。”所以他才一直迟迟没 有对他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你碰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伤害到她,别告诉我你是被迫才跟青花上床 的。”青花是个多么羞涩的女孩,绝对不可能主动勾引他。 “我不会这么说。”他绝不会用这种肮脏的方式逃避自己的责任。 “那就好。”怕就怕有些没guts的男人找尽借口逃避责任,得了便宜还卖乖。 斯若宁苦笑,一下从怪怪贵公子被打成凡人的滋味还真不好受,他总算领教 到。 “你还没有告诉青花,你心中的矛盾吧?”还脱离不了自己是gay 的想法。 “我不敢说。”斯若宁摇头。“我怕她不能谅解,也害怕我喜欢上女人这件 事只是错觉。老实说,我真的很害怕,昊征。” 他终于能把内心的疑虑说出口。“会不会其实我不喜欢青花,自己其实还是 个Gay ?” 这是由Gay 转变为Man 特有的心态,不是身处与其中的人,根本无法了解。 “别问我,若宁,这要问你自己。”倘若不能确认自己的心态,就不要冲动 行事,伤人也伤己。 “回想起来,当初要不是我硬将青花塞给你,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我应该跟 你道歉。”尹昊征总算良心发现。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斯若宁同他开玩笑。“你若愿意,我可以马上抛弃 青花,跟你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你想得美,谁要跟你谈恋爱?”尹昊征手伸得长长的,阻止斯若宁靠过来。 “真可惜。”斯若宁微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说笑。 两人同时间勾起嘴角,并肩漫步在大街上,没有再交谈。 斯若宁仰望漆黑的天空,总觉得改变原有的认知好难。 真的,好难。 也许是尹昊征一席话点醒了他,也或者是出自于内心的恐惧,斯若宁竟开始 逃避袁青花。 他故意不跟她联络,对她视而不见,即使在摄影棚碰头,也推说他很忙,整 天赶着开会录影。 袁青花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只能想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曝光,斯若宁觉得 丢脸,才会故意不理她。 她觉得好难过,深深被伤害了。 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把她当成耻辱。他在床上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骗她的, 他说她已经从埋在土里的矿石,变成耀眼的宝石,都是在说谎。他心里面真正想 的,是她有多可笑,多好上手。 无法有交集的两人,只能躲在自己的圈圈,做些不实的猜测。由于斯若宁的 懦弱逃避,袁青花无法了解他的想法和挣扎,内心也逐渐痛苦起来。 这一切看在尹昊征的眼里,很为他们着急,却没有立场开口。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席话竟对斯若宁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也或许是斯若 宁自己没想通,总而言之,他不宜介入。 袁青花反正失去爱情,干脆就把时间都投注在工作上,全力配合公司任何宣 传。 她的行程满档,每天北中南全省跑透透,到处去办签唱会、握手会,短时间 之内便积累不少歌迷。 有些歌迷自己用手机将签唱会的演唱实况拍下来,Po在Youtube 之类的的影 片分享网站,供全世界的乐迷欣赏。 这原本是一种趋势,却意外地为经纪公司带来商机。就有一家欧洲大型唱片 公司看中袁青花的发展潜力,特地来台求见尹昊征,提出合作计划。 对方给的条件相当优渥,他们愿意以天价买下尹昊征公司欧洲方面的代理权, 条件是袁青花必须交由他们带回欧洲培训。 他们计划将她培植为第二个恩雅,同时打开西方和华人市场,毕竟恩雅的声 音再动听,跟华人甚至亚洲听众都有所距离,他们想借着袁青花,一举跨过这条 鸿沟,掳获亚洲人的心。 面对这样的结果,尹昊征相当意外。 能够才发第一张唱片就吸引国际大厂的注意,放眼国内歌坛,青花可能是第 一人,实在非常幸运。 这本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若聪明的话,就应该说服袁青花答应,然而 他还有别的顾虑。 “我们还需要开会讨论,也必须询问歌手本身的意愿,得再过一段时间,才 能给您答复。” 经过反复推敲之后,他如此回复前来拜访的欧洲厂商,他们虽然失望,但能 够谅解,也承诺短期内都不撤销这个提案。 尹昊征亲自送贵客到大门口,向他们道谢,并保证他会尽快给他们答复,双 方着实又谈了一阵子,对方才离去。 丘静书送袁青花签唱会的企划案来给尹昊征过目,正好看见那些欧洲人离去, 于是好奇地问尹昊征。 “学长,那些老外是谁?”见都没见过。“你们要代理国外的唱片啊?” “不要叫我学长,叫我的名字。”尹昊征接过她手中的企划书,一面往自己 的办公室定。 “还不是都一样。”都是指同一个人。“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些人是谁?” 她跟在他后头追问。 “他们是rattan唱片公司派出的国际星探,想要网罗青花成为他们底下的国 际艺人。”尹昊征回到办公室,坐回办公椅挑眉答道。 “rattan。那不是总部设在英国的超大型唱片公司吗?”居然看中青花,太 厉害了。 “正是他们。”尹昊征点头。“他们想以高价收购代理权的方式,交换青花 成为旗下的艺人,让她到欧洲受训。”唱片公司是在英国,但受训的地点可以在 全世界,他们第一站点名维也纳,要让青花去该地受训。 “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答应?”只要是在这行打滚的人都知道,想获得 国际级唱片公司的青睐除非是被雷打到,否则根本没有机会。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答应?”他斜睨丘静书,这个鬼灵精。 “因为你的表情啊!”她取笑他。“活像被人倒会几百万,忧郁得半死,说 不定卡奴的表情都比你来得愉快。” “你倒是了解我。”尹昊征淡淡一笑,认了。“没错,我没答应,只说要考 虑。” “为什么?”她很好奇。 “因为我不想成为罪人。”他叹道。“如果我真的把青花送去维也纳,若宁 会恨我一辈子的。”他已经因为一席不经意的话成为他逃避的借口,不想再因为 一个错误的决定,成为斩断两人情丝的刽子手。 “Jimmy ?”丘静书愣住。“这关Jimmy 什么事?”她怎么有听没有懂。 “他和青花上床了,你说有没有关他的事?”尹昊征重重叹气,算是败给斯 若宁的固执,到现在还想不通。 “可是、可是Jimmy 是个Gay 啊!”怎么会跟青花上床? 晴天霹雳。 “很显然已经不再是了。”尹昊征微笑,觉得命运的安排真巧妙。 “怎么会……”丘静书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这样也不错啊!” “哦?”尹昊征睨她,看她还有什么鬼点子。 “我早就觉得他不适合当gay 了。”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你就光会放马后炮。”一点建设性也没有。 “对不起,我专职事后诸葛。”她吐舌。“但是说真的,你真的要放弃这次 的机会吗?”青花一定听他的,况且她又是签约艺人,在契约期间内,凡事必须 听从经纪公司的安排,她很难、也没有权力说不。 “我也知道机会难得,但是若宁那浑小子到现在还不开窍,徘徊在要不要放 弃当Gay 的边缘,搞得大家都很痛苦。”他知道要放弃既有的认知不容易,但他 也不能因此而伤害青花,没有人有资格伤她。 “你也不要怪Jimmy ,毕竟他相信自己是gay ,已经相信了一辈子,现在才 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不是Gay ,确实是不小的打击。”丘静书毕竟是女孩子,比较 具同情心,心思也比较细腻,很能够体会斯若宁的心情。 “这么喜欢当gay 的话,干脆当一辈子,干庆招惹青花?”这是他最不能苟 同的事,在他看来这叫不负责任,不值得同情。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永远冷静,凡事三思而后行?”丘静书消遣他。“感 情的事本来就很难说——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理智,你那些情歌都是怎么写出 来的?”她纳闷。 “我有幻想的样本啊!”他盯着她淡淡地回道,她立刻明白他又在说笑。 “你就爱吃我豆腐,学长,亏我们在校的时候还是搭档。”实在太不够意思 了。 “我说过,叫我名字。”老是学长学长的叫,听了就不舒服。 “还不是都一样。”她还是那句老话。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她用指背敲了敲老外留下来的名片,rattan唱 片制作公司的大名赫然跃于其上。 “不知道。”别问他。“看未来怎么发展再说。” “真难得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学长。”丘静书又消遣他。 “我又不是神仙,也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情。”此事就是一例。 的确,感情的事除非双方能坐下来谈,否则谁都没辙。 凌晨一点的录音室,所有人都走了,只剩袁青花一个人还在努力。 她手上拿着尹昊征今天刚交给她的单曲,努力练唱。据说这是公司的压箱宝, 除非是尹昊征认同的歌手,否则绝不轻易释出,因此她唱来特别有压力,就怕唱 不好,枉费尹昊征一番心意。 她唱了又唱,练了又练,要求自己一定要达到完美境界。 “我在深深的子夜徘徊——”她反复练习了不知道几十遍,突然间,她再也 唱不下去了,开始掉眼泪。 她并不想哭,但眼泪就是自己掉下来。也许是周遭的环境太孤独,也或许她 承受的压力真的太大,让她无可抑制地崩溃,哭倒在这深夜的录音室里。 “呜……”她难过到蹲下来,双手掩面哭泣。 “呜……”她不想当什么明星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她原本只是喜欢唱歌,现在却压力大到承受不住,比起辛苦努力还要遭受一些莫 名其妙的流言攻击,她情愿回家唱歌给水果听,也好过待在台北。 “呜……” “发生了什么事,青花,你怎么蹲在这里哭?” 就在她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丘静书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温柔地扶住她的肩 膀问她。 “静、静书姐,你怎么会来这里?”袁青花很意外会在录音室看见丘静书, 现在已经是深夜。 “我打电话给小柔跟她敲定你下个礼拜签唱会的行程,她说你还在录音室录 音,我一听说马上就赶过来,没想到就看见你在哭。”真的是巧得很。 “静书姐……”看见熟悉脸孔的感觉真好,虽然她们实际认识也不过两个月。 “静书姐!”袁青花“哇”一声地扑进丘静书的怀里,卯起来大哭特哭。 “我好想念我的爷爷奶奶,我要回家!”她不要再待在台北、不要…… “可怜的青花。”丘静书轻拍她的背,温柔地安慰袁青花。“我都听说了, 你受了很多委屈。”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她不懂。“我只是想唱歌,赚钱孝顺爷爷奶奶, 他们就攻击我。” 她因为红得太快,遭受到许多流言的攻击。许多同时期出道的新人,嫉妒她 爆红,开始造谣生事,编一些不入流的小故事:比如她在休息室耍大牌,或是散 发一些她在休息时间吸烟之类的负面消息,更狠毒一点的人,还会影射她有吸毒。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遭受到的恶意攻击,比十个新人一年份的新闻加起来 还要多,所谓的人红是非多,在她身上全然应验。 “每一行都有一些这类爱造谣生事的讨厌鬼,只是演艺圈的竞争特别激烈, 就算你去做别的工作也一样。”丘静书不敢说有多了解演艺圈,但她认为只要洁 身自爱,演艺圈其实并不复杂。 “我、我知道。”袁青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很令人心疼。 “再说他们只是嫉妒你,因为你红,因为你有才华,而且你又认真努力,他 们一样也比不上,只好胡乱造谣出气,你真的不需要理会他们。” 同侪之间的竞争本身就是一出恶烂的戏码,演艺圈又将这戏码发挥到极致, 因此看起来特别沭目惊心,其实没那么可怕。 “静书姐……”袁青花看着丘静书,明白她说的都是实话。她只要忍一忍, 当做没看见那些不实的报导,或假装听不见那些闲话,也就过去了,但她还是… … “我想回家!”这才是她心底真正的欲望。“我想念爷爷奶奶!我好想念他 们!呜……” 她再怎么坚强、再怎么有韧性,终究只是一名爱唱歌的少女,抵不过人性的 贪婪。 “乖,不要哭了……”丘静书安慰袁青花,但袁青花的眼泪还是扑簌簌地流 个不停。 录音室外的尹昊征,在玻璃窗外看见这一幕,默默下了一个重要决定。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