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就在崔红豆以为她终于可以定下心,好好发挥真正的实力教衣冠勤吃惊的时 候,没想到又有一件事情让她耳根不得清静,严重干扰她的专业。 “我跟你去。” 衣冠勤简单的一句话,立即击垮她的美梦,她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 “你跟我去干嘛?”她瞪着衣冠勤。“我是要去寻龙,不是要去游山玩水, 你跟我去一点乐趣也没有。”一般人都以为找墓穴没有什么,其实是很苦的,根 本没有乐趣可言。 “很好,我也不是去玩的。衣冠勤挑眉。”至于我为什么要跟着你的理由你 应该最清楚,我要去监督你。“ “监督我?!”听见这词儿,崔红豆跳起来。“你吃饱饭没事干,干嘛监督 我啊,我不是说过一定帮你找到墓穴吗?”她还以为他们已经和解了,没想到是 她自己会错意。 “你是说过这话。”衣冠勤不否认。“可依你前回的记录看来,难保你不会 从中作怪,所以我才要盯着你。”到底她不是自愿帮他,这点他从不曾忘记。 这个人还真是……多疑! 崔红豆瞪着他,气到说不出话。才不过害他一回,他就牢牢记住,小气。 “随便你!”他要跟她也没办法。“不过我要先说好,你不可以妨碍我哦!” 崔红豆先礼后兵的事先说明。 “没问题。”衣冠勤耸肩答应。 两人都同意这约定,结果是还没有走到半山腰,便先开战。衣冠勤认为这个 地方好,崔红豆觉得不好,两个人就这么吵起来。 “我喜欢这个地方。”才进入钟山支脉的某一处坡地,衣冠勤就看中一处他 自认为不错的地点。 “你喜欢没用,这地方不好。”随意瞥了坡地一眼,崔红豆想也不想的否决, 惹来他老大不爽的皱眉。 “似乎凡是我看中意的,你都要反对。”他又摆出那张僵尸脸。“你们这个 行业的人都不尊重业主意见的吗?” “尊重呀,大爷。”他的脸色不好,她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只是以前我遇 见的业主都很尊重专业,不会老是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 “我的要求奇怪?”听见这话,他的表情更僵硬了。“我倒看不出来哪里奇 怪,虽然我不干这行,但我也知道,左青龙、右白虎、前梁雀、后玄武这几个择 穴的基本原则。依我看,这地方正符合了这些要求,而且上山方便,不必大费周 章。”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地点不错。从他站的地方望去,左边绵延的支脉,是 为青龙,右边也是钟山的支脉,是为白虎。前面还有一处小支流,是为朱雀,后 头有一处突起的山峰,是为玄武。 风水学上最重要的四点都具备了,她到底在挑剔什么? 衣冠勤不是很懂她的思绪,只见崔红豆大翻白眼。 “你说的四点这地方都有具备没错,但它不是‘龙真’。”这可有天壤之别。 “龙真?”衣冠勤闻言沉下俊脸,风水学上的名词真多。“这又是什么玩意 儿?” “很深的玩意儿。”崔红豆不耐烦的回说。“简单的说,就是真正的龙,也 就是主山。” “我们现在不就正在钟山上?”随着崔红豆比画的手,他看了群山一眼,实 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这儿也算是钟山的一支分脉,却不是主山。”崔红豆摇头。“龙真,穴便 真;龙假,穴便假。自古以来,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们风水学上所说的 ‘龙’,其实是指山脉。”她指着远处峰峰相连的山脉。 “瞧,那儿才是主山。”她指着一处气势雄伟的山峰说。“钟山从那里开始, 往两侧绵延,左侧面对玄武湖,那才是‘龙真’。” “你确定?”即使她说得头头是道,他还是很不放心。“我看你一样工具都 没有拿出来,你怎么知道什么地方是真,什么地点又是假?”依他看,每一处山 峰都差不多,分不出主副。 “你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耶!”听见这么离谱的质疑,崔红豆直跺脚。“我 说什么你都不信……好,那我把工具拿出来,亲眼测给你看,这下你总可以相信 了吧!” 她气呼呼地自肩上那一大包家伙中拿出罗盘,这些都是她每回上山必带的工 具,缺一不可。 衣冠勤面无表情的抱胸看着一头热的她,和那一堆可以把人压垮的大小工具, 不明白凭她一个身高只及他肩膀的弱女子,怎么有办法将它们背上山。 “你看好了。”崔红豆义愤填膺的要他看清楚。“何谓龙真、龙假,罗盘自 然会告诉你。”她边走边测方位,衣冠勤只得也跟着走。 “如果这地方是主山,地气会不同,罗盘的指针会——” 山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呼,崔红豆的话还没能说完,刚伸出去的右脚不料踩空, 整个人落下山崖。 “救命!” 惊慌之余,她手忙脚乱的胡乱抓,不期然地抓到一双手和庞大的身躯。 “该死。”不只她倒霉,衣冠勤也连带被她扯掉了平衡,和她一起坠落。 “闭上眼睛,不要看地面。”他用手遮住她的眼,并以整个身体保护她,直 接先承受摔落地面的重力。 砰! 不晓得该说他们是运气好,还是说他们倒霉。他们竟安然无恙的掉落在一片 广大的枯叶堆上,没受什么伤。 确定平安无事后,崔红豆扳开衣冠勤的手察看眼前的状况,发现情形好的只 有她一个,衣冠勤可没她走运,后脑勺上撞了个包,疼得半死。 “你不要紧吧?”瞥见他痛苦的表情,崔红豆下意识的甩甩肩上的包袱,想 拿出随身携带的创伤药,摸了半天才发现—— “包袱掉了!”这可惨。“我的家当全在里头,怎么办?”现值秋末入冬之 初,她御寒的衣服全在里头,她一定会冷死。 她呆愣的看着他。 “别问我,我的也掉了。”他拍拍弄脏的衣服,起身道。“看来,今天晚上 会很难挨。”他们并不是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许可以想办法爬上去。 “依我看,可能有另一条路可以直接绕出去,只是要找一下。”看穿衣冠勤 脑中的思绪,崔红豆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仿佛早巳习惯这类突发状况。 “你居然一点都不紧张?”衣冠勤好奇的打量她一眼。“今天晚上我们可是 要在野外过夜。”一般女子遇到这种状况早就吓晕了,她却还在嘻皮笑脸。 “习惯了。”她又耸肩。“反正只要不遇见狼,我都不怕。”寻龙的人难免 会在野地过夜,习惯就好。 衣冠勤却是沉默了好久。 “你……经常像这样一个人在山上到处乱跑,没人陪你?”这话他说得有点 不可思议,半带谴责的味道,引来崔红豆强烈地抗议。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人陪?”她嗤之以鼻。“而且你忘了我是干什么 的?我是风水师耶!身为风水师,上山寻龙是很正常的事,干嘛这么紧张!” 崔红豆不懂他干嘛突然这么关心她,衣冠勤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想到她一个 人可能面对的危险,就没来由的一阵焦躁。 “我去找看看有什么吃的。”为了摆脱这股不合理的情绪,他急着想离开她 冷却一下。 “我也去。”她不懂他干嘛突然改变口气,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衣冠勤回头看了她一眼,正想要阻止她,却在最后一刻放弃。 “随便你。”他径自掉头。“你爱跟就跟。” 好奇怪的人,她也要吃饭啊,干嘛凶巴巴? 崔红豆朝他背后狠狠做了个鬼脸,才刚要跟上,不期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糟了,师兄送我的罗盘!”一定是摔下来的时候给掉了,怎么办? 衣冠勤的背脊,因她这突来的呼喊而倏然僵直,喘了好几下才掉头冷冷地问: “什么罗盘?”他的口气不怎么愉快。 “就是我刚才用来测量方位的罗盘啊!”她快急死了。“我刚刚跌下来的时 候弄掉了,那是我师兄送我的,不能丢。”那个罗盘超好用的,是她师兄送她的 临别赠礼。 “掉了再买一个不就行了。”他的拳头不知不觉的握紧。“我相信一个罗盘 用不了多少钱,大不了我买一个新的赔你。”他绝对买得起。 “不行!”她坚决的摇头。“我不能换。” “为什么不能换?”他的拳头握得非常紧。“你那么喜欢你师兄?”唯有如 此,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不肯要新的罗盘。 衣冠勤用着他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凶狠口气质询崔红豆,只见崔红豆呆愣了一 下,突然捧腹大笑。 “哈哈哈……”她笑出眼泪。“谁告诉你我喜欢我师兄啊,那个人一定是笨 蛋。” 她说得他一脸尴尬,却也令他稍稍舒开了紧握的拳头。 “你不是因为喜欢你师兄?”他不解。“那你为什么坚持一定要那个罗盘?” 害他以为…… “当然是因为它好用呀,笨蛋。”她大胆的跟他开玩笑。“我师兄送我的那 个罗盘,是他自己特制的,有四十层那么多哦。”市面上在卖的罗盘一般只到二 十五层而巳。 崔红豆很开心的跟他解释罗盘的种类,他先是耐心听,后极不好意思的转头。 “我去找吃的。”该死,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精神紧绷。他该关心的 是能不能依照计划行事,而不是关心什么他妈的罗盘。 “我说了,我也要去!”崔红豆紧跟着他,一半是好奇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一半是不喜欢独自一个人,因为她突然发现有人陪真好。 闭上眼睛,不要看地面。 方才的惊险画面忽地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当时她真的害怕极了,要不是他用 身体护着她,又贴心地蒙住她的眼睛,她肯定会尖叫。 思及此,崔红豆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一股不知名的情愫闪过。 “这种果子可以吃,你吃吃看。”当她正为心中那股莫名的情愫困扰时,衣 冠勤适时伸出手来,递上果子。 她看看躺在他手心上的红色果子,又看看他,本应该伸手接过那些果子说谢 谢,却教心中那股没来由的恐慌打乱了阵脚,胡乱地扯着眼前及胸的树丛,仓惶 地拒绝。 “谢谢你的好意,我这里也有。”她拔起身旁看起来外表长得很像的果子, 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嘴里送。 “等等,那不能吃!”衣冠勤飞快地伸手阻止她干出蠢事,结果来不及。 没办法,他只好拉过她的身体,双手分别握住她的手腕,复上她的嘴。 老天,他、他在干什么? 崔红豆被他突然复上的嘴唇吓到不由自主地把嘴张开,他趁着这个机会将她 转身并拍她的背,逼她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砰砰砰! 连续三个重击,崔红豆被衣冠勤拍得头昏眼花,不要说是果子,就连胆汁也 快被拍出来,更何况他这么用力。 崔红豆原以为已经没事,没想到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她整个人竟又被转回去, 面对同样温暖的嘴唇。 她的眼花了,表情也呆掉了,无助的灵魂只能跟随衣冠勤流窜的唇舌飘浮, 一直到他愿意喊停为止。 “你、你在做什么?”顶着红肿的嘴唇和急促的呼吸,崔红豆在他停止吻她 后问道。 “帮你把残余的毒汁和籽吸出来。”他呼吸不甚平稳地回答她的问话,手心 上满是白色的籽和红色的汁液。 “你吃的那果子有毒。”他进一步解释。“它和我拿的果子看起来很像,可 实际上是两种不同的品种。” “我懂了,谢谢你。”说不出是放心还是失望,崔红豆勉强地笑了笑,假装 没事。 “好说。”松开手中的籽粒任其滑落,衣冠勤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一 点也不像是刚热吻过的人。 崔红豆觉得有些尴尬,骂自己想太多。人家不过是想帮她,她干嘛胡思乱想, 让自己为难。 想通了以后,她立即转变态度,变得既轻松又活泼,到处寻找起火用的枯树 枝。反倒是衣冠勤变得异常沉默,脸色越来越阴沉,弄得到后来她终于受不了, 忍不住抗议。 “停!”她比了个投降的手势,决心让气氛活泼些。“我不晓得你在不高兴 些什么,但我希望能马上停止这种状况。事实上,我希望能和你交朋友。”经过 了这七、八天的相处,她发现他除了个性怪异了点外,其实人不坏。 “朋友?”听见这名词,衣冠勤瞥了她一眼,表情更趋冷淡。“我不知道我 这个‘奸民’居然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你吓坏我了。”他提醒她自己曾说过的 话,说得她,的脸好红。 “我承认我说你是‘奸民’,可我也说过不帮你,但我现在还不是帮你了, 你干嘛这么计较?”她是听信了外头的传闻,那又如何?谁叫她那么富有正义感, 她也没办法呀! “哼。”衣冠勤掉头回避她理直气壮的解释,很难对自己说明,为何平时不 以为意的批评,由她嘴里吐出会特别伤人。 没想到这时崔红豆跑过来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你看吧,你就是这样。” 她居然不经他的同意便捏住他的脸颊。 “永远一副僵尸的表情,难怪没有朋友。我打赌你一定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 没有。”她是不知道他的交友情形啦,但她敢大胆推测,他的交友录上铁定挂零。 事实上,她猜对了,他的确没有朋友。倒不是因为不擅交际,而是儿时的遭 遇再加上之后的人生,让他不敢相信任何人,自然也就交不到知心好友。 而今,她却口口声声说要当他的朋友,可能吗? 他表情僵硬的看着她。 她有他见过最直接的表达方式,有他在一般女子身上看不见的大胆自然。他 们之间的差异岂止是天和地,然而,他对她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好感。 我没兴趣和你做朋友。 他很想对她这么说,可不晓得怎么搞的,他说不出口,无法在她热切的眼神 下畅意说出,只好以行动逃避。 他退后一步挥开她的手,她再跟进,仍是掐住他的脸颊不放。 “我要跟你做朋友。” 这回他终于见识到她的固执。 “你不说好,我就像这样掐着你的脸一辈子,直到你点头。”她有些皮,有 些欠揍的赖定他,终于激起他冰冷的笑意。 “你可不要后悔。”经过了一番挣扎,他终于点头。“当我的朋友,不是一 件轻松的事,希望到时你不会急着想逃。”衣冠勤淡淡地说道,崔红豆的眼睛泛 出感动的泪水。 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她高兴得快跳起来,连忙用手背抹去眼角上的眼泪,更加兴奋的往下说: “好,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那我们应该多说点对方的事,更加认识彼此才对。” 才过了第一关,她紧接着闯第二关,果然立刻被挡下。 “没什么好说的。”这小妮子未免也太得寸进尺。“我的人生很无聊,不需 要了解。”谈到比较敏感的那部分,他的脸立即又恢复原来的面无表情,表示他 不想提。 “才怪,我的比你还无聊,我都想讲了,你怎么可能无话可说?”她再一次 捏住他的脸颊耍赖。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啦!”她还是使出老方法纠缠他,衣冠勤东躲西 躲。“拜托嘛,我真的很想听。” 他的躲功厉害,她缠人的功夫更是了得,衣冠勤躲了老半天,最后终于想到 一个反制的方法。 “既然你这么爱说话,那你先讲。”他边打太极拳边捡今晚要用的柴火。 “等你无聊的人生说完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我的过去。”那还得视她说得 精不精彩而定。 “小气!”崔红豆当着他的面做鬼脸。“既然你那么谦虚,”其实是狡猾。 “那就由我先开始,你听好了。” 她接着咳了两声。 “我叫崔红豆,打小生长在金陵,一岁的时候没了生母,因此没机会有任何 弟弟或是妹妹。我爹由于是一名风水师,整天帮人上山下海寻龙,所以没空续弦 找继母照顾我。满五岁的时候,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间,帮我爹找到一处正穴。我 爹因此认为我有天分,把我交给灵山的一位老师傅尾随他学习风水,直到三年前 我爹去世的时候才下山——” “你口中的师兄,想必也是那位老师傅的徒弟喽?”衣冠勤忽然出言打断崔 红豆。 “嗯,师父就收我们两个徒弟。”她回看他一眼,奇怪他怎么那么在意她师 兄。 衣冠勤耸耸肩,不打算向她解释他的想法,她只好继续。 “然后,我今年二十一岁,仍旧继承我老爹的事业,住在那栋破房子里,这 就是我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报告完毕。” “你今年二十一了?”听完了她做的简报,衣冠勤面露吃惊表情。 “是啊!”他干嘛那么惊讶?“有什么不对吗?” 她看看自己,女人该有的她都有,可别说她像小孩。 衣冠勤摇摇头,她虽然长得一张娃娃脸,可他绝不会把她当成小孩,尤其是 她的嘴唇,鲜红得教人想一口咬下,吞进肚子里。 “好啦,该你了。”既然他摇头,就表示她的长相没有问题,还算合格。 “你答应我等我说完自己的生平,就要说你的过去,不可以耍赖哦!”就怕他又 要来拖延那套,男人不想请话的时候都来这一招。 崔红豆热切的望着他,衣冠勤再一次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拒绝她的眼神,或 许跟周围的气氛有关。 “生完了火再告诉你,我不想冻死。” 把自己的失常怪罪给日落染红的云彩,衣冠勤抱起捡好的树枝堆成一堆,熟 练的生火,而崔红豆只是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火都生起来了,他才发觉这不是 气氛的问题,是他自己想说。 “你想听哪一部分?”深深地叹口气,衣冠勤坐在火堆前瞪着火堆发呆,俊 美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的柔和,也分外迷人。 “全部。”她在他对面坐下,窥视他的表情。“我很贪心,尤其想知道你小 时候的事,你是怎么当上奸民的?”传言他十岁开始就在海上混,一直到十六岁 才下船。 崔红豆这个问题很无礼,可她就是这么直接,连转个弯都不会。 闻言衣冠勤不自觉地勾起嘴,或许他就是喜欢她那份直率,所以才无法像对 待别人那样地冷眼对她。 将目光定在跳动火焰中的某一点,衣冠勤开始说了。故事回到最初的原点, 他上船的那一天。 他说:他生长在一个东南沿海的小村子里,这个村子叫“少安村”,村子的 命运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少有宁静。 他说:他原本有很多兄弟姐妹,可由于倭寇作乱的关系,他们一家人都被杀 光了,只剩下他和他爹。 他说:十岁那年,倭寇又再度来袭,他和爹逃跑不及被倭寇追上,他爹为了 不肯放下手中的包袱被倭寇杀死,临死前交代他要为他找一处风水宝地埋了,因 为他爹认为他们的命运之所以会如此悲惨,完全因为祖先葬得不对,没为后代子 孙带来福荫,他不想变成那样。 他又说:他当场发誓,日后一定会遵从他爹的遗愿,找块风水宝地将他爹好 好埋葬,为了完成这个誓盲,他选择做奸民,因为这是最快赚到钱的方法。 衣冠勤面无表情的诉说着往事,仿佛往事已死,再也伤害不了他,只有眸中 跳动的火光,稍稍泄漏出他的心事。 “所以你急着找到风水地,完成你对你爹的誓言。”听完了整段故事,崔红 豆真想杀死自己。原来他这么急着找墓穴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不帮忙也就算了, 还故意刁难他。 “不对。”他勾起一抹浅笑。“我答应我爹的不只是帮他找到一处好风水, 我还答应他要成家立业,荣耀我们衣家。”虽然这些话他来不及对他爹说,但他 早已默默决定绝对做到。 “原来你决定成亲呀!”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崔红豆的心没来由地抽动了一 下。“也好。据我所知,金陵有好多姑娘都巴望着和你成亲,你一定能从其中挑 到一个最适合你的姑娘,到时我再帮你们合算八字,免费的哦!”话毕,她笑了 笑,笑容十分灿烂。 “谢了,你真大方。” 不知是说者有意,还是听者多心,她总觉得他在讽刺她。 “不客气,朋友是用来做什么的?当然得帮你喽!”她强颜欢笑的抬头面对 他阴沉的表情。他看起来很不愉快,她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其实她什么都没说错,有问题的是他自己。她只是一直强调他们是朋友,朋 友就该两肋插刀,为他做所有事。 但问题是,他们真的是朋友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看她的脸,而是一直盯着她的嘴。不再生气她 顽皮的举动,反而一直容忍配合,如果这样也能算是朋友,那他们这个朋友会当 得很危险,非常危险。 “好冷哦,我的手快冻僵了。”拼命靠近火堆取暖,崔红豆完全不察他奇异 的眼神,直打哆嗦。 “到我这儿来。” 见状,他主动将她揽进怀里,抱紧她。 “可是——”倚偎着他温暖的胸膛,崔红豆忍不住脸红抗议,却被驳了回去。 “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有什么好害羞的?”他提醒她自己说过的话,崔 红豆无法反驳,只好任由他抱着她躺下,为她挡去风寒。 “好一点了吗?”他低下头问她,温热的气息呵在她的脸上,教她热,也教 她慌。 “好一点了。”她试着不去理会脸颊上传来的热度,可她的心仍是跳得像发 狂一样。 “你的脸好烫。”察觉到她的紧张,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害她差点尖叫。 “真的吗?” 她尴尬的笑了笑,总觉得他的脸越来越靠近。 “真的。” 他的声音接近呢喃,脸也几乎和她相贴。 “你的皮肤好细,好像丝绸。”他居然就用鼻尖感受她的肌肤,内心狂跳之 余,崔红豆只好赶快逃命。 “我要睡了,晚安。”再也忍受不了如此诡异的亲昵,崔红豆赶紧翻身背对 他。 “晚安。”他对着她的背说话,可贴紧她的胸膛丝毫未曾放松,她的心跳也 未曾减缓。 她有预感,他们这个朋友一定会当得很辛苦。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