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鞭炮的声响传遍金陵城内每一条大街小巷。 摆摊的商人停下手边的生意,观看自他们眼前走过的行进队伍。秦淮河畔的 青楼姑娘,被源源不断的炮声吸引,全倚在青楼的栏杆前,好奇是谁这么大排场, 把一场婚礼办得这么热闹。 “听说‘衣冠禽兽’娶的是汪少卿的千金。”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如此说道。 “那敢情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提起衣冠勤的过去,除非那个人想进 刑部!” 众人七嘴八舌,一般推论,衣冠勤之所以会答应娶汪少卿的千金,完全是看 上她的家世。众所皆知他未来的丈人是大理寺的少卿,负责监督应天府的刑部, 只要是刑部审核过的案子,都要经过大理寺的复审方可过关。因此若说刑部其实 只是大理寺下的一个执行机构,一点也不为过。 所以说,只要是稍稍聪明的人,都不会拒绝这门婚事,更何况投机如衣冠勤, 自然是不可能拒绝了。 随着迎亲队伍的拉长,流言传遍整个金陵,一直到迎亲队伍进了汪家的门口, 才被挡在汪府外面。 “来了来了,姑爷来了。” 以衣冠勤为首的迎亲队伍,在众多流盲的包围下来到汪家大宅。他点了点头, 面无表情地下马,俊美的脸异常冷漠,一点都看不到一般新郎倌该有的欣喜。 “这个新郎倌的表情可真冷呀!” “可不是吗,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委屈汪小姐了……” 围在汪府外头的好奇民众,看不惯衣冠勤冷淡的模样,纷纷出言为汪秀雅抱 不平。在一旁身穿红衣、等着进门的衣冠勤,一句都没有漏听,却仍是维持一贯 的冰冷面容,不做任何表示。 “姑爷快请进,小姐已经在里面等很久了。” 衣冠勤在汪家门前稍稍耽搁了几分钟,即被同样一身大红袍的汪总管请进门。 他冷漠地颔首,正要跨入门槛之际,不经意自眼角瞟到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娃, 手心里捧着一堆红豆,抛在空中玩耍。 “唉呀,你怎么在这里抛红豆玩呢?快收起来。”女娃的母亲怕女娃不仅事 妨碍到别人,连忙自人群中冲出来将女娃抱走。 衣冠勤原本提起的脚步却因为女娃这个无心的小动作而僵住了,半天无法移 动。 “姑爷,你怎么了?小姐还在等你呢!”汪总管不明白衣冠勤何以突然静止 不动,只好拼命的催。 衣冠勤听不见汪总管的话,僵直的视线全跟着小女孩跑。 她在抛红豆,在抛红豆…… “姑爷!” 汪总管不懂一个小女孩有什么好看的,只管催衣冠勤进门,衣冠勤听而不闻 的看着小女孩,一直到小女孩被她母亲抱走,他才恍惚的跟随汪总管走进汪家。 “大家看,这就是咱们的新姑爷……” “长得可真俊,难怪小姐一见倾心……” 从他答应迎娶汪秀雅开始即不断传播的流言,一路追随他窜入汪秀雅等待的 大厅,话题全围绕在他的长相上面。 踩着蹒跚的脚步,衣冠勤的脑海中充满了小女孩抛红豆的画面,迫使他不得 不面对心中的迟疑。 他真的要娶汪秀雅吗?她端庄、美丽、出身高贵,的确符合他当初的择偶条 件。然而这就够吗?就能构成相处一辈子的条件?他会不会后悔? 突然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张甜美的容颜。她不似汪秀雅这般端庄秀丽, 脸上甚至时时挂着顽皮的表情,可她总能勾起他内心深处最活跃的感情,经常逗 得他心痒痒的。 你为什么都不笑,你笑起来好迷人哦! 你不说好,我就像这样掐着你的脸一辈子,直到你点头。 他想起她捉弄他的样子,想起她掐着他的脸,坚持一定要和他做朋友的坚决 态度,那时他拿她没辙,现在也一样。 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次机会遇见能够让他笑、让他气到发狂的女孩?当他 抱着她,笑着将她抛向空中,调侃从来没抛过像她这么大颗的红豆时,他的心情 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脸上挂着全然满足的笑容,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找到想用尽 一生的时间爱她的女孩。我不能告诉你。 然而他想用一生时间爱她的女孩却无情的拒绝他。我是为了你好,我不希望 你将来后悔。 她话说得冠冕堂皇,脸上却相反的淌着泪滴,要不是他太生气了,早该发现 离去时身后传出的啜泣,和那一句无声的“我爱你”。 她爱他。 这三个字有如春雷一样的打在他身上,也打醒他。 他可以选择富贵,可以选择完成婚礼,但他一样都不选。他要回去找她,管 她有什么天杀的理由! “对不起,我不能娶你。”好不容易才踱至新娘子的身旁站定,他却当着大 家的面如此说道。 众人倒吸一口气,面覆着红盖巾的汪秀雅则是不解地抬头,不明白他在说什 么。 “我爱的人不是你,非常抱歉。”对着始终复着面的汪秀雅做完最后解释, 衣冠勤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这……” 身为主婚人的汪少卿当场愣在礼堂中央,其他人也是,过了大半天才反应过 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汪府上下乱成一片,新娘子承受不了打击当场昏倒,于是现场更乱了。 “衣冠勤,你给老夫记住!”搂着已然昏厥的女儿,汪少卿发誓。 另一方面,当众悔婚的衣冠勤却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一脚蹋开崔红豆的 家门。 崔红豆惊讶的抬头,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来找她,今天不是他的大喜之日? “你……”她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身红衣的衣冠勤,脸上挂着阴鸷的 表情踏进她家。 “告诉我,你有什么理由?”狠狠地关上身后的大门,衣冠勤发誓今天她要 是说不出个能说服他的理由来,他绝不饶过她。 “我……”她惊讶的往后退,不明白他何以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告诉我?!”他一拳捶向她身旁的柱子,手指瞬间血流如注。 “你流血了。”崔红豆是害怕、又是心疼的想帮他包扎,却被他一手挥开。 “别管我有没有流血。”痛的是他的心。“我当着几十个人的面悔婚可不是 为了听你这些废话,我要你诚实告诉我,你不能接受我的理由。”而且最好能说 服他。 “你悔婚?”得知这消息,崔红豆相当错愕。 “对,我悔婚。”他阴沉地笑了。“我当着几十个人的面前告诉汪秀雅我不 爱她,因为我心中另有他人。”随意扯下头上的绑巾包裹伤口,衣冠勤伤口的血 已经不流了,可是他心中的痛还在继续,如果她再不给他答案的话,还会再痛下 去。 “你这么做,等于是在跟汪家做对。”崔红豆万万料不到他竟会这么冲动, 很为他担心。 “或许吧!”他早有觉悟。“但无论跟任何人对立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 你的答案。” 也就是她一直坚持不肯说的理由。 “你不该这么做。”虽然他的表白都已经这么赤裸裸了,她仍不肯松口,仍 然顾左右而盲他。 “该不该做我都已经做了。”他绝不允许她逃避。“告诉我你不能接受我的 理由。”衣冠勤进一步接近她。 “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汪秀雅依然会接受你。”她试着逃开他的钳制, 却仍然落入他的怀里。 “我不会后悔!”他抬起她的下巴。“我唯一后悔的是当时我为什么没有坚 持要你,听从你那些废话。”害他落个当众悔婚的下场。 “我是为你好。” 他不知道当时她有多难过。 “鬼才需要你为我好,我只需要听你的理由。”他掐紧她的腰,完全不让她 有闪躲的机会。 “我——我不能说。”她只希望他放开她。 “为什么不能说?”他不可能放开她,只会抱得更紧。 “因为——”她摇摇头,眼中蓄满泪水,无法抑制的哽咽,惹来衣冠勤粗鲁 的咒骂。 无法伤害她,亦无法漠视她的泪水,衣冠勤只得用最强烈的吻表达他的无奈, 将她带人熟悉的热情之中。 紧紧攀住衣冠勤的肩膀,崔红豆真的希望他就此忘了她,或是让她忘记他, 这样对彼此都好。可是她忘不掉!忘不掉他唇齿的滋味,更无法避免胸脯贴紧他 时内心所产生的悸动,她爱这个男人啊! “让我知道原因。”绝望地吮吻她的玉颈,衣冠勤和她一样无法忘怀彼此的 滋味。“能让我放开你的唯一机会,只有告诉我你不爱我,要不然这一辈子我都 不会离开你。”他吻肿了她的唇,更吻进她的两襟之间,在她的胸口处留下难以 磨灭的痕迹。 “只要告诉我,你不爱我。”粗鲁地脱去她的外衣,衣冠勤啄噘着她的咽喉 处要求道。“只要你敢当着我的面,说你不爱我,我立刻就走,永远不再烦你。” “告诉我!”他不相信那天他所听到的只是他自己的幻觉,坚持一定要亲口 听她说。 她能说什么呢? 颓然倾倒在他怀中,崔红豆已失去了反驳的力气。如果她真的说出“我不爱 你”这四个字,或许他真的会走,从此在她生命中消失。 然而,她却无法说谎。无法否认乍见他穿着红衣出现在她面前时,心中那份 狂喜。 她爱这个男人。 “我爱你。”和自己的内心奋战太久,地已经疲累。“我真的爱你,可是我 不能。”她有她的誓言必须遵守。 衣冠勤脸上兴奋的表情立刻因为这句话而僵硬。 “不能什么?”他暴躁的问。 “不能爱你。”她凄凉的回答。 “为什么不能爱我?”他抓住她的肩膀猛摇,受够了这种混沌不明的状况。 “因为我发过誓。”她痛苦的说,比他更难受。 “发过什么誓?”他快疯了。 “发过今生今世永不动情的誓言!” 在他的压力之下,她终于说出了为什么不能接受他的理由。 “我曾经对天发誓,这辈子我只钟情于风水,永远保持处女之身。”崔红豆 黯然的一笑,红肿的嘴唇上十分讽刺地印满了被吻的痕迹。 闻言,衣冠勤惊讶的看着她,万万想不到这就是她一直拒绝他的理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错愕过后,衣冠勤立刻恢复正常,冷静的盘问崔红 豆。 “我很小的时候。”崔红豆抹去眼角的泪水答。“在我上山学艺的第三年, 有一天师父把我和师兄叫到面前,一人点了三炷香给我们,要我们两个人各自选 择一样终身愿。” “终身愿?” “嗯。”崔红豆点头。“学我们这行的人有个规矩,规定在正式入门的时候, 选择一样常人不会选择的残缺做为交换天机的条件,有的人选择终身肢体残废, 有的人选择一生穿破衣,还有人选择一生安贫,我和师兄则是选择终身保持清白 之身。” “你师兄和你发同样的誓?”衣冠勤又一次错愕。就他看来,这种行规已经 是太不可思议,想不到他们俩居然还立下相同的誓言。 “是啊!”她也不解。“当时我们都太天真,不知道我们会错过什么,所以 才会立下这样的誓言。”说这话的同时,她的眼神有无限的哀伤,因为教会她明 白这道理的人就在眼前。 同样地,衣冠勤亦感到哀伤,然而态度却比她坚决多了。只见他再度握住她 的肩膀,额头顶住她的鼻尖说道:“就算你曾经许过这种诺言,也不能改变我的 决心。”他对她的爱比誓言还张狂。“我说过想要你,就不会改变,不管你对天 立下什么誓!” 之后,他以无与伦比的热情展现他与天抗争的决心。不再多废话、不想再知 道更多有关她誓言的细节,衣冠勤将她一把抄起,大步踱向大厅右侧内的偏房, 直接将她压在床上,继续他未完成的热情。 “等一下,我们不能——”整个身子裸露在冰凉的空气中,崔红豆还是迟疑。 “为什么不能?”他攫住她的手反问。“如果现在我们做爱,老天就会降下 一道雷劈死我们吗?”他不相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也认了。无论是天打 雷劈,或是更残酷的处罚我都不在乎,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说话,他已俨然丧失理智,他 丢弃了对父亲的誓言,和她一样会遭天打雷劈,但是他都不在乎了,她在乎什么? 他咬她的耳朵,用最黏腻的气息把这项讯息告诉她。她惊讶地张开嘴,没想 到他也和她许同样的誓言。 天打雷劈。 这正是他们当天允诺若达不成誓言的惩罚,不同的是,他的誓言比她轻多了, 因为他没有窥得天机,没有割破手指立下血誓。 她一定会遭天打雷劈,但谁在乎呢?有了他在身边,就算天打雷劈也不在乎, 只因为她爱他,非常爱他。 “我也不在乎。”她说。是的,她再也不在乎了。只要能躲进他的怀里,聆 听他的心跳,就算是背叛了全世界,她都无怨无悔。 狂风暴雨般的热情很快地席卷他们,没一会儿工夫,崔红豆身上的衣衫尽褪, 衣冠勤也是。 “你不会后悔吗?”执起她的手,衣冠勤明白自己是自私的,他在强迫她冒 险。 “不后悔。”她反握住他的手摇头说道。人生几何,如果永远都在害怕,不 敢冒险,那么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们相视而笑,彼此献上热吻,用最原始的感情,将外面世界的风风雨雨一 起抛向脑后…… 岁末之前,天已降下大雪。 辽阔的钟山一片纯白,松树的枝头业已结霜,纵使偶有飞鸟掠过,也不敢稍 事停留。 空旷的山中,白茫茫一片,除去空地中站着的两粒小黑点,由空中鸟瞰,举 目望去皆是一片白,这便是金陵的冬景。 在这飞鸟走兽皆已绝尽的空茫里,惊见衣冠勤和崔红豆的身影,他们并肩站 立在山腰上的一处平台,对着已经安葬好的黄土凭吊。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自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 正瞧蛲。”洒下最后一杯酒,衣冠勤引用陶渊明所写的“挽歌辞”来祭祀他父亲, 口中念念有词。 “爹,孩儿虽无法在九月送您入土,但我总算不负您的期望,为您找到一处 风水宝地将您埋葬。从此以后,您再也不必担心往后的子孙会因为风水不好,受 尽贫寒之苦。有了这‘鲤鱼龙穴’,我相信日后咱们家一定会多子多孙,繁荣千 秋万代。”祭完了酒,跪下来磕完了最后的三个响头,衣冠勤拍掉附着在身上的 白雪而后站起,在他父亲的坟前发呆。 这个时候,崔红豆体贴地偎入他的胳肢窝内,给他无声的安慰。 “谢谢你,红豆。”抱紧怀中的人儿,衣冠勤低声道谢。 “谢我什么?”她仰头凝视他的侧脸,发觉他的表情好悲哀。 “谢你此刻在我身边给我安慰,也谢谢你帮我爹找到这么好的一处龙穴。” 她不但为他找到这处佳穴,更尽心尽力为他打点所有移葬的事宜,帮了他许多忙。 “不客气,谁教我欠你的呢,当然要尽力了。”大方地接受他的赞美,她又 调皮起来。 “听你的说法,好像如果你不是欠我,根本不会理我的样子。”衣冠勤眯起 眼打量她顽皮的神情,这小妮子摆明了欠揍。 “当然喽!”她赌他不敢在他老爹的坟前揍她。“不知道是谁一天到晚堵在 我家门口,求我一定要帮他找龙穴,还附带一些吱吱歪歪的条件,教人听了就烦 哪!”她的态度狂个二五八万。 “我求你?”他好笑的瞥了她一眼。“我用得着求你吗?如果你真的没有做 亏心事,犯得着躲到妓院,让我动用两百个人将你逼出来?”要揭疮疤是吧!好 啊,大家一起来,看谁的道理比较厉害。 “那是你没风度,仗着人高马大、财大气粗欺侮我。”硬着嘴皮子,崔红豆 就是不肯认输。 “这和人高马大哪能扯上什么关系,分明就是你欠我。”或者说是她父亲欠 他。 “我不管啦!”既然道理赢不了他,她索性耍赖。“反正你欺侮我,欺侮我!” 啦啦啦,她一定要吵赢。 “你真是——算了!”无奈的笑着摇头,衣冠勤干脆搂紧她投降,决定不吵 了。 崔红豆见状陪他一起笑,两个人笑得好开心。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常常和我吵架,微笑的次数也增多了?”她最爱看他 笑,最爱像这样窝在他的臂弯里撒娇。 “真的吗?我没注意。”经她这么一提,他才发现好像真的有这回事。 “这都是我的功劳。”崔红豆厚脸皮的抢功。“要不是我经常想法子逗你笑, 我打赌到现在你还是板着脸,跟今天的天气一样。”冷死人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喽?”他瞪了她一眼,不知道这是好或坏,这一点 都不像他。 “不客气。”她眨眨眼回嘴。“我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不过你酷酷的模样 也蛮好看,我都不挑。”只要能像这样看他一辈子,她便觉得满足。 她赖着他,告诉他好喜欢他;他低头吻她的脸颊,回答她,他也一样。于是 笑声再次回荡在苍白的雪地中,和袅袅上升的薰香呵成一气。 “我一向就觉得我对不起我父亲,一直到今天为止,还是一样。”凝望着冉 冉向上飘的烟丝,衣冠勤忽然感慨。 “怎么会?我一点都不觉得。”就她看来,他已经够孝顺了。 衣冠勤却摇头说不。 “可记得我曾告诉你,我父亲是因为不肯放下手中的包袱才死的?”随着袅 袅上升的烟雾,衣冠勤将记忆推向从前。 “嗯。”他是这么说过。 “他是为了我才死的。”他深吸一口气。 这他就没说了。崔红豆惊讶的看着他。 “当初我爹不肯放下包袱,是因为他想救我的命,所以才被海寇杀死。”衣 冠勤的眼里蓄满了哀痛的回忆,只要是稍有同情心的人看了都会不忍。 “为什么只要他放下包袱,便救不了你的命?”虽同情他,但她实在越听越 迷糊只好问了。 “因为我有一种——”就和先前的她一样,衣冠勤也是说了一半后又突然停 止,害她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有一种——?”她学他的语气把话讲一半,欠揍的表情教人想把她抓起 来,好好打上一顿屁股。 “我不讲了。”他有更好的主意。“除非你有办法套我话,否则我不会主动 说出来。”活该她顽皮过度,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收,他帮不上忙。 “不说就不说,小——气。”崔红豆做了个鬼脸。“我一定会想办法套出你 的话,你等着看好了!”她发誓一定要逼问出他不愿面对的往事,这样才公平。 “好啊,我等着看你怎么逼。”他笑笑的搂住她的肩,心思再度绕回到他父 亲身上。 “别难过,我相信你爹若在天有灵,一定也会为你感到骄傲。”毕竟要从一 个一无所有的小伙子变成如今这般有钱,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崔红豆真心安慰衣冠勤,赞美他做得很好。衣冠勤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 看着他父亲的坟,任由冰寒的冷风吹过。 金陵的冬天到处是冰天雪地,只有两人互相倚偎的体温,勉强带来一丝温暖。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