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方蝶心 去了一趟莺歌,在略显人工化的老街穿梭观看,古朴的味道少了点,商业的 气息浓郁了些,这就是台湾老街特有的感觉。 兴许是能去的地方极少,一逢假日就处处人声杂沓,台湾的夏天湿湿热热, 我贪凉的躲在店里不肯出来,翻找着自己喜爱的陶瓷器皿,最终,我挑了两个樱 花缤纷的陶碗,一深一浅的色泽,粗糙的碗面让我深深的喜爱。 为什么是它们?我只能说这陶碗让我想起最爱的干拌面。 嘻嘻,说来说去还是脱离不了吃食。没办法,民以食为天嘛,陶碗不用来盛 装美食,实在可惜! 可恶的是,小蝴蝶十分中意一只水蓝樱花的圆口长身花瓶,一看到要价八百, 小气的蝴蝶儿心想阮囊羞涩,只得强忍购物的冲动,纯粹当作是欣赏,因为人总 要学着割舍,即便是再爱,也要能够拋却,这是小蝴蝶今年给自己的修养课程。 (虽然常常破功,不过小蝴蝶还是努力的克制欲望……) 不过一路走来,同样的花瓶竟陆续出现不下十多次,但是价格却落差极大, 在最后一家商店,深受小蝴蝶喜爱的花瓶,已经从一开始的八百变成五百元!咳, 明明是一个维系古味的传统老街,商家却漫天喊价,来往的游客好象只能处处关 心中意的玩意儿值多少个铜板,会不会买贵了,却早已无法感受老街所该传递的 文化讯息。商人啊商人,营利固然重要,但是文化的传承又何尝不重要? 小蝴蝶微微的失望…… 楔 子 参天林木环抱一座线条冷硬的巍峨建筑,门楣上镶嵌地方法院的庄严字眼, 不容侵犯的神圣氛围油然而生。 一名打扮入时的少妇牵着小女孩的手,昂首阔步的走出,脚下的高跟鞋清脆 的踩在水洗大理石地板上,叩、叩、叩的响着,不疾不徐,就如同少妇此刻愉快 舒坦的心情,一种自由的笃定。 「齐齐、齐齐——」狼狈落魄的委靡男子跟着从不相称的建筑里跑了出来, 对着少妇手中的女孩苦苦叫唤,「齐齐,妳不爱爸爸了吗?」 几分钟前,法官判准了他与妻子的离婚官司,还把女儿的监护权给了妻子。 该死!那可是他唯一的救命符,没了女儿,他的人生再也没法从妻子身上讹诈一 丝利益,探视权对他一点保障都没有,想到这辈子就只能这么窝囊的活下去,他 又惶恐了起来。 少妇停下脚步与小女孩同时转过身去,看着眼前一身狼狈的男子,少妇眼中 充满鄙夷,女孩则是满脸的陌生与疏离。 「哼,」少妇口吻充满睥睨,「你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晚了点?你不觉得 可笑,我还替你觉得汗颜呢!」 他神色窘迫,「我、我是在跟我女儿说话。」强撑着自尊心,因招架不住少 妇的强势,他遂转而对着女孩示好,「齐齐,过来,过来爸爸这里,我们去跟法 官说,齐齐是喜欢爸爸的,齐齐要跟爸爸一起生活,爸爸会买好多芭比娃娃给齐 齐,爸爸会……」不断的承诺怂恿着童稚的心。 一旁的少妇觉得可笑至极,冷冷的看着这叫人心寒的一幕,冷笑的嘴角高高 的扯着,神情有说不出的蔑视。 失去肩膀的男人不思振作,成天委靡堕落沉溺酒赌,要不是这年头早不时兴 鸦片这玩意儿,她会以为这身佝偻的骨头是浸淫在烟毒之中,刚从烟榻上给强拉 起的废物。 「齐齐……」男子还在唱作俱佳的怂恿着女孩。 看腻了这叫人生气的把戏,少妇低头询问女孩,「小齐儿,要走了吗?」 「别走,齐齐,爸爸真的好爱妳的,来,我们去麦当劳,我们去……」他努 力的编着不真切的谎言,直到江郎才尽。 女孩紧紧的握住妈妈柔软的手,淡漠的看著名为父亲的男子,饱满的唇轻轻 的吐出字眼,「我不要爸爸,我只要妈妈,我不要爸爸给的芭比,因为我已经有 太多的芭比了,我要妈妈……」 母女俩一般的神情,走向一样的方向,远远的离开这男人的视线。 「齐齐——」男人绝望的喊。 是绝望的,因为他连女儿这张唯一的王牌都失去了,那他还有什么谈判的筹 码?男子颓丧的坐在地方法院的冰冷地板上,心里难受的是大势已去的下半辈子。 另一头,「小齐儿,今天累不累?」少妇拿起手绢擦拭女儿脸上的薄汗。 「不累。」 「小齐儿真乖,走,妈咪带小齐儿去吃好吃的东西。」 「嗯。」她紧紧的握住母亲的手,发誓再也不放开。 「小齐儿,虽然妳年纪还小,但是妈咪要告诉妳,一个女人宁可不嫁,也绝 对不可以随便胡乱的嫁,不结婚的女人不是罪过,胡乱找来的对象才是天大的错 误,妳要知道,嫁夫当嫁富贵者,要记得。」她谆谆教诲。 「妈咪,什么是富贵者?」懵懂的小女孩仰起头问。 「就是富有且贵气的人,这样妳的生活才会有保障……」少妇忍不住又悻悻 然的压低音量嘀咕几句,「至少仳离时,还有那么点赡养费可以塞牙缝。」 「爸爸不富贵吗?」 「妳说他富贵吗?」她反问女儿。 思忖半晌,印象中的爸爸成天只会喝酒、睡觉,高兴时嚷人两句,不高兴时 酒瓶飞天,只怕连她都要遭殃,他们家脏乱得像垃圾堆,而这全都是父亲的杰作, 她怕一屋子的脏乱,怕蟑螂老鼠四处横行的家,更怕那动不动就暴力相向的父亲。 她摇摇头,「好象没有。」 少妇摸摸女儿,足堪欣慰,女儿遗传自她,所以够聪明,这点小小的判断果 然难不倒她。 「所以小齐儿要听妈妈的话,嫁夫当嫁富贵者,女人的一生是宝贵的,不要 轻易糟蹋了。」 「嗯。」小女孩笃定的点点头。 这边是刚获判离婚的喜悦,那厢,法院的另一处,又一对母子如释重负却又 苦涩难当的走了出来。 「子骞,对不起……」杜家少妇愧疚的对儿子说。 小男孩摇摇头,露出叫人宽慰的笑。 「对不起,以后得让你跟着妈妈吃苦了。」心一酸,少妇泪眼婆娑。 「只要跟妈妈在一起,我不怕的。」小男孩掏出口袋里的手帕,递给母亲。 少妇接过手帕,感慨的擦拭眼泪,牵起儿子的手,「走,回去妈妈给你下个 面,妈妈出去工作,你乖乖留在家,嗯?」 「我知道。」离开父亲庇护的羽翼,杜子骞没有一丝留恋,他只知道,未来 他是母亲的唯一希望。 天各一方的走来,两名牵着孩子的少妇在本能的驱使下,让她们不约而同的 回过身去看看这解放她们下半辈子的肃冷建筑,然后下一秒眼神彼此交会,传递 女人疼惜女人的善意后,便又各自牵着孩子向左、向右的离开。 跟随母亲的黄若齐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向小男孩,这时,杜子 骞也不意的回头看向那个漂亮的小女孩,为女孩头上那飞扬的发辫、嘴上可人的 笑容羞涩得不知所措。 头上发带蝴蝶结正飘舞的黄若齐再度漾出一抹善意的笑容,随即拾起手轻轻 摇晃似是在诉说道别,杜子骞腼腆的回以微笑。 「小齐儿?」少妇察觉女儿停下了脚步。 「嗯。」她再次握紧母亲的手。 「子骞,怎么了?」杜家少妇回头一审。 「唔,没事。」他收敛笑容,摇摇头。 少妇的眼神再次接触,两人颔首致意后,各自牵着孩子离开,手中的孩子像 是心有灵犀股的,频频回头看视对方,直到消失……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