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清晨的阳光照着大地,已经十点钟左右了,苏茜这一觉睡得很熟,在睡梦中她 被窗外传来的叫喊声吵醒了。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高健的声音,那声音叫得 很大,伴随着敲门声传了过来:“亚英——亚英——开一开门,我是高医生,你在 家吗?亚英!” 苏茜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走到窗子前拉开窗帘。她可以看到亚英家的屋檐,高 健就站在亚英家大门口,穿了一件黄色的大衣,一只手上挎着医药箱,另一只手敲 着大门。大声喊着:“亚英——亚英——你在家吗?” 他叫了几声见里面没有应答,就失望地转过身来,他慢慢抬起头来朝这边的窗 口望了望,四目相对。苏茜看见高健发现自己,立即拉上了窗帘,不知道自己为何 见到他就变得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她深深呼吸了一口,看了看自己已打包好的行 李,如果今天离开了也许,也许再也不会再见面了。现在她很想冲出去跟他道个别 也好,那怕会遭到他冷冷的回应也好。可是她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却拿不出一点 勇气来,脚上一点力气了没有。 院里传来了爷爷和高健的交谈声,高健来了!她再仔细听了听,没错!是高健 的声音没错!她的心里蹦蹦跳了起来,越来越强烈地撞击着她的胸膛。接着并听到 有人敲门的声音。 “谁啊?” 那人又敲了敲门并没有回应,她又问了一句:“请问是谁?是爷爷吗?” “是我。” 这声音很低沉,是高健没有错,她慢慢地走近门口,打开了门,高健推开门走 了进去。 他环顾了一下房间,然后目光落在了整理好的行李箱上,他问道:“你准备离 开了吗?” “嗯。” 他走到窗子旁边,拉开窗帘,朝窗外望了望。然后接着说道:“昨天亚英好像 没在家睡,一大早的没人在家。听爷爷说俊浩也没有回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起 出去了,亚英现在一个人在家真让人担心啊。” 苏茜抬头看了看高健的背影,现在的他看来又苍老了许多,黄色的大衣穿在他 的身上更显得他的身子是那么的单薄。她本以为他知道她离开会有所不舍,可是现 在看起来他并不关心这个,关心的只是亚英有没有回家,她感觉有点失望。他到底 是怎么样一个人啊?她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走了过去,从他背后抱着了他的腰, 轻轻靠着他的后背。她可以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体味,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 会有那么的大勇气做出这么大的举动来,甚至她都觉得这并不是平常的那个自己了。 “小茜——”他低声叫了一声。 “嗯。”她温柔回答道。 “忘掉吧,忘记这里的一切,你本不应该属于这里,你太善良,太单纯了。我 说过我只是老翁,一个没有梦想和明天的老翁,我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也不会给 你想要的幸福,所以你也别奢望从我这里能够得到什么?我做不到。一捷她也是可 怜的女人,被人抛弃之后找到了我,我虽然无法去原谅她的背叛,可是看着腆着大 肚子而被抛弃的她们母子,我又能做什么呢?必竟她曾经因为我而浪费了她的青春, 她用她女人最宝贵的青春年华都浪费在了我身上,而且她还是一明的亲生妈妈啊。 一明被我带到这里来,对他母亲的记忆几乎为零,他也需要一个母亲,需要母爱, 必竟我只是他的父亲,并不能给他母爱啊!我不能不说她今天变得这样的局面,不 是我害的。事实上,我有一点责任,是我的家庭,我的背景让她变得失去了自我, 让她失去本可以过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生活。而你,小茜,我也不希望你变成第二个 林一捷,你还年轻,你应该有你的生活和梦想,而不应该把自己关一个与世隔绝的 乡下,你应该回去,回城里去,去实现你的梦想。这里不属于你,知道吗?你明白 吗?” 他说到最后有点激动,有点大声。他转过身来,看着苏茜,苏茜的泪水装满了 眼眶,流了出来,像止不住的水龙头。他连忙手去擦拭,可是泪水还是止不住往外 流。他看着她流泪的脸,感觉好心疼,他伸手为她理了理头发,然后把她拉进怀里, 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好想给这个女孩爱,好想让她永远陪在他身边,可是他觉得 自己那样做太过于自私;他不想伤害她,可是他却还是伤害了她。人往往是这样, 恋人们总是想着爱对方多一点,多为对方做一点点;越是想着不想伤害对方,可是 事实上恰好相反,往往越把对方伤害得越深,最终从恋人变成了陌路人。 高健轻轻放开苏茜,现在看上去她已经平和了许多,他转身面对着窗外,透过 玻璃窗他看到了姜俊浩和亚英骑着摩托车从外面回来。 俊浩把车停在了亚英家门口,亚英像个温柔的小女生一样依偎着俊浩,她甜蜜 地微笑着充满爱恋地看着俊浩,温柔地说:“俊浩哥,你进去我家坐坐吧!好吗?” 那声音有点像在撒娇的感觉,姜俊浩回答道:“不,我先回去了。” “不要嘛,我不想你走!” 亚英开始向俊浩撒娇,伸手搂住俊浩的脖子,抵起脚跟拼命向去亲俊浩的嘴, 姜俊浩挣扎着说: “亚英,不要这样,这是在村里,不是城里,被人看见不好的。” “我才不管呢?俊浩哥,你怕什么嘛?我们现在是真正的恋人,怕什么?不行, 我要……” 然后她努力去亲俊浩,俊浩开始还在挣扎,他看了看路的两边确定没人,两人 抱在一起缠绵起来。 高健转过身来,把窗帘拉了起来,苏茜就站在他的背后,对于窗外发生的一切 她都看见了。她现在异常的平静,没有生气,也没发怒,而是平静地坐在床上,拿 起床头柜上的梳子梳起头发来。 “你没事吧?小茜。” 她看了看梳妆台上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摇摇头说:“不,我不生气,因为 我也没有理由生气啊,不是吗?” 他走了过来,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平静地说道:“请你原谅亚英这个可怜的孩 子吧!她现在还不知道她那个住在果园小屋里那个深受病痛折磨的母亲,我真的无 法想像她知道真相会怎么样?原先已经有了一个患有麻风病毒的父亲,现在母亲又 这样,唉——这个可怜的孩子,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只有俊浩了。所以,她现 在非常地需要俊浩给予她的爱,你知道吗?她现在不能再受一点点打击,如果她知 道俊浩欺骗了她的话,后果真的不敢想像。小茜,明白我的意思吗?” 高健看着苏茜,她脸上还遗留着刚哭泣过的泪痕,虽然她知道这样对苏茜而言 太过于残忍了,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他不得不再次残忍地让她做出抉择。 可是事实上苏茜表现得比他想像得还要好,她站起身来,用手擦了擦脸,然后 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因为其实我也想 让俊浩和亚英生活在一起,亚英一直喜欢着俊浩,这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俊浩现在 也需要亚英来替代我。”其实苏茜一直对俊浩很愧疚,以前因为俊浩的劈腿,让她 痛不欲生。也许是因为高健的出现,让她更加对这段感情彻底的瓦解了。现在她早 已对这段感情划下了句号,有的只是朝夕相处的亲情。虽然她本以为现在的俊浩是 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亚英的出现,更让她对这段感情更加确定终结了,竟然不 会痛也不会不舍,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高医生——”她到现在还是这样叫他,当她叫出口的时候,她停顿了,她不 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这样尊称他?也许是他的得高望重,还是因为他就像老师一样 让人尊敬,还是因为他跟自己的父亲年龄差不多关系,她一直把当他长辈一样尊敬。 “什么事?”他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刘婶真的住在果园小屋吗?她确定真的患有麻风病毒了吗?” “是的,她的手指和脚指已经开始腐烂,眉毛已开始脱落了,看上去真的好可 怜。可是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的女儿亚英,唉。我从城里在大医院进了点药和针 水过来,正准备去果园小屋替她诊治。” “为什么不告诉亚英真相呢?亚英正在找她母亲呢,我觉得她有权利知道她母 亲的情况,我们这样瞒着她,并不是办法啊,总有一天会暴露的,不可能一辈子瞒 下去吧。” “唉,她是有权利知道,可是我们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告诉她真相,假 如她接受不了怎么办?” “可是事实终成事实了呀,这样下去不行的。” 门突然响了起来,他们立即停止了交谈,苏茜起身去开门,是俊浩,他看了看 她,然后看了看里面的高健,脸色顿时变得很不悦。 高健立即走过来问道:“俊浩,你回来了?” “哦,你来了。”俊浩应了一声,然后转头问苏茜,“今天真的决定要走了吗?” 没等苏茜回答,高健立即插了话说:“哦,她这两天暂时不会走的,因为我有 点事要麻烦她帮我一下忙。” 苏茜疑惑地抬起头看着高健,高健微笑着看了看她,然后拉着她的手对俊浩说 道:“我现在带她去一个地方,不好意思。” 然后高健就这样牵着苏茜的手从俊浩的身边走了出去,苏茜完全被动地高健牵 着往外走,她回头看了看俊浩,俊浩更是被刚才发生的一切搞得分辨不清状况。 高健一直牵着苏茜的手走了很长一段路,她跟着他走到田野的小路上,苏茜问 道:“你要带我去哪里呀?高医生,你刚才是怎么啦?” 高健停下了脚步,轻轻松开了她的手,说道:“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刚才怎 么啦?当看到姜俊浩进来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冲动就是想把你带走,就这样,就 这样而已!” 高健已经过了那个青春冲动的年龄,这也许是所有男性的天性,当遇到对方更 优秀或者更强大的时候,占有性就越发的强烈。虽然他已经过了年过四十,可是这 种强烈的占有欲还是如此的强烈。 苏茜看着他,感觉他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大孩子,她突然笑了起来,他也变得像 个害羞的小孩一样感到羞愧。 “想不到你那么老了,还会这样啊,呵呵——怪不得人家说男人永远是长不大 的小孩子。” “呵呵——我有那么老吗?” “没有吗?我记得刚才谁还说过自己是一个老翁来着?” 高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他笑了,看见他大笑的样子,她 感到很欣慰,原来笑对于一个人而言是那么的可贵。 “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既然你已经把我带出来,不可能让我再回去吧,总 得过段时间再回去。” “嗯——我想想,我们去哪里好呢?” 他抬起头来,看见了远处山林下的果园小屋,他伸出的来手放在苏茜的肩膀上, 搂着她的肩膀说道:“走,我们一起去果园小屋吧,去看看刘婶。” “果园小屋?”苏茜瞪大了眼睛看着高健说,“上次我吓到刘婶了,现在我去 会受欢迎吗?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把她吓得落荒而逃啊?” “这个不用担心,通常像这样的带有传染性的病人,他们心里对外界都会有排 斥的心理。其实那是因为他们的内心在惧怕外人,因为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当 他们知道他们患有传染性的病的话,都会首先采取隔离措施,将其隔离,久而久之, 在他们心里就会产生一种孤独感和一种对社会反叛性。他们就会对这个社会产生一 种报复心理,他们会将传染病毒利用各种途径传播出去。” “啊?那么可怕啊!这么一说,还真是可怕啊。” “这也是正常的心理反映呀,不用怕,走吧,有我呢。” 高健看上去很镇定,可是苏茜心里还是有些怕怕的……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