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梁孀原本打定了主意,要让单尧祆看一看自己在专业理财方面的实力,她想 向他证明就算到了人才齐齐、精英群聚的纽约,她依旧是他可以倚重的理财人员。 算盘在她心里打得响亮,她满心以为当自己展现能力让众人刮目相看的时候, 搞不好他会激赏得冲过来扑抱她的脚,跪在她脚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恳求她, 无论如何一定要为他留下! 到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呢?唉,真烦恼啊!呵、呵呵,呵呵呵…… 可是事情似乎不像她所想的那样。 事实上,这会儿反倒是梁孀想要冲过去扑抱单尧祆的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的拜托他,不论如何别把她赶回去孵蛋。 会议室里,东方生技的诸位高层围着椭圆形长桌群聚开会,身为集团专属的 财务经理,布兰丝大有和梁孀一较高下的意味。 这是当然的一山不容二虎,这个东方女子可是上官皓月亲自领回来的人,说 不定原本就打定主意要取代她现在的职位,她自然比其他人多了几分敌意。 “梁小姐,你说这一份企划案是你在研拟出来,预备让东方生技的台湾分公 司提拨台币六亿去投资的案子?” “对。”站在台上的梁孀,微笑看着台下发出疑问的布兰丝。 严格说起来单尧袄也很礼遇她,知道她的英文程度大概只有Howareyou ?和 edmorning ,所以特别叫人在会议室赶工加装同步翻译系统,这样就算梁孀叽哩 咕喀讲中文而其他人嘻哈派队说美语,啊嘛也通。 “布兰丝小姐,请问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坦白说梁孀还是很紧张!虽然这个企划案当初赢得了单尧祆的激赏,甚至让 他替自己狠狠地教训了昔日的上司和同事,她应该有信心才对。 可是这里是美国曼哈顿,是世界金融精英汇集的地方,自己虽然在台湾也很 努力,但是毕竟见过的大场面没几个…… 面对眼前近十名的美国高层人员,她 难免会紧张啊,又不是神经线断了。 布兰丝飞快扫视手中的企划案,微微掀唇。“投资的金额才台币六亿元?” 才?梁孀僵了僵,没错失她口吻中流露的轻蔑。 什么嘛!这个外国货可知道,当初她替运商银行顺利拉到这六亿投资案的时 候,总行的人有多器重她吗? 那天下午她临时提出辞呈,不仅让一干同事傻眼,林经理更是激动得频频拉 住她的衣角嘴里直喊“不给走”呢! 会议室里再度响起布兰丝咬字清晰的话语,“长久以来我经手的投资计划, 金额不曾少于这个数字。” 缓缓放下手中文件,她当着众多高层面前毫不客气地以蔑视的眼神挑衅她。 此话一出,其他干部大多以一种看好戏的态度院视梁霜。 她忍不住偷偷地在桌下握紧拳头暗自隐忍。 忍住,梁孀,第一天上班就把File夹砸在同事脸上并不好,跳上桌子冲过去 把对方衣领揪起来狠狠摇晃一顿,这种行为也不值得赞许,搞不好自己还会被这 一群美国货联手痛扁一顿呢,所以一定要忍住啊! 难得现身坐在会议桌副首位置的上官皓月,抿起微笑院看身旁的单尧袄。 就知道今天肯定会有好戏看!也不枉她强迫自己把屁股辍在这里聆听这无聊 至极的会议报告,梁孀此刻就晾在台上忍受尴尬和嘲讽呢,尧祆会怎么做呢?拍 桌子喝斥大家?还是走上前拥住她给予温暖的支持鼓舞? 她兴匆匆的等着看他的反应,却失望了。 因为单尧袄什么也没做。 他不说话不开口,径自低着头审视生技研发室送过来的紧急文件。布兰丝见 总裁都没意见了,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梁孀的排斥与敌意。 “梁小姐,我仔细看过你提出来的企划案,你的报酬率还参考了S &br500 股价指数平均涨幅。” 梁孀下颚一扬,“对,没错。” 她的绿眼眸锐利地扫向她,一如果是由我来设计,我会另外再参考DJEuroSTOXX50 股价指数平均涨幅,让这个投资案触角更广、更加客观。“ 她眨眨眼。DJ……是什么? “梁小姐听不懂是吧?”布兰丝口吻里的轻蔑,轻而易举地传进众人的耳里。 她难掩得意的挑了挑眉,优雅地转换另一个坐姿。绿色的眸子和其他在场的 同事交换一抹胜利的眼神,接着紧紧盯视台上俏脸刷白的梁孀。 “所谓的DJEU.STOXX50呢,就是道琼欧盟50指数,是由道琼公司精选欧洲五 十大蓝筹股(绩优股)所组成的,它们和你先前所提出的S &br500 有异曲同工 之妙,只是一个代表的是美国,而另一个代表欧洲。这样你了解了吗,梁小姐? 或者需要我再详细的解说细节给你听……” 突然间,一个低沉的嗓音自会议桌首位响起。 “比尔,我们来讨论一下研究室送来的急件。布兰丝,你的话题结束了吗?” “呢,总裁,结束了。”她赶紧坐直身,忌惮地望了望前方的老板。 单尧祆谁也不看,低垂着俊脸专注地翻阅手中的文件。 “根据研究室送来的报告指出,毒蛇龟壳花的苹取毒液有破坏人类血小板、 阻止血液凝结的成分,这种理论如果套用在生物科技上,应该能够使用在脑中风 的病患身上,利用这种成分让脑中凝结的血块消散。各位觉得如何?” 与会的高层干部立刻陷人热烈讨论,你一句我一句。 不管单尧祆是否有心替梁孀解围,至少众人的注意力不再放在投资案上头。 梁孀飞快除了单尧袄一眼,看着他双手交握成拳平稳地摆放在桌面上,认真 专注的聆听干部的讨论。 她轻咬下唇收拾桌面上的资料默默地走下台,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她轻轻 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上官皓月凝瞄她落寞离去的背影,挑眉看着身旁单尧袄的反应—— 他仍然专注于讨论之中。 她嘟了嘟嘴,推开椅子走出去。同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有单尧袄突然瞟动的视线,飞快扫过那一扇闭合的门扉。 xxx “梁孀,等等我啦,梁孀!” 不理会后头上官皓月的呼喊,脚步愈走愈急的梁孀摊文件夹紧抱在胸前,低 垂着煤首闷头乱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去哪里,反正只要前面不是墙,她就继续往前冲。 不想待在这里,因为她没有脸待在这里了。 “叹,梁孀,你耳朵塞棉花啦?没听见我在叫你吗?” 急迫而来的上官皓月紧紧补抱她的右手臂,努力拖住火车头一般直冲的她。 “皓月,放手。” 梁孀的嗓音好像比往常暗哑了几分?怎么,她在哭吗?上官皓月好奇的转头 想看,她却撇开了脸回避她的视线。 嗯,她应该是在哭吧!以她这种自尊心强又倔强的个性看来,刚才她一定大 受打击。 上官皓月啄了吸嘴,有一搭设一搭的摇晃她的手,“你别在意嘛,梁孀,其 实这也没什么问,布兰丝的学识经历都比你丰富,就连年纪也比你大呢!你要知 道闪,她可是纽约有名的理财经理人哦,很多人都比不上她投资赚钱的能力,否 则尧袄也没必要重金礼聘她过来管东方生技效力问,你说是不是?” 梁孀紧咬下唇,吸了吸鼻子。 她当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OK,她也承认自己的所学所知仍然不 够,依旧有待充实加强。但是,被人这么当众狠狠一击,她的自尊心当然会严重 受创啊! 而,另一个更叫她在意的是…… 她抚着额际,痛苦呻吟,“老天,我竟然在你叔叔面前被削得像个白痴似的!” 她甚至没有回嘴反驳的能力。 上官皓月眉头一松,挽着她的手摇晃出更大的幅度。“唉,还以为你在难过 什么,原来是在担心这一点啊!那你大可以放心啦,因为尧袄本来就没有认为你 是个天才,你刚才要是表现得太好啊,我看他才会怀疑你是谁呢!” 梁孀突然停下脚步。“喂,你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给我最后一击的?” 两道美丽的眉秀气弯起,“别把我想得太善良,我是特地跑来看你难过的模 样的。” 她没好气的撇撇唇,“是哦。现在十七岁的女孩子都像你一样,有这么恶毒 的心肠吗?” “哼,我还在怀疑二十七岁的老女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脑袋不济呢?” “上、官、皓、月!” “喂,你要请我吃冰。” “为什么?麻烦搞清楚,受刺激的人是我,被狠削一顿的也是我耶!”居然 叫受伤的人出钱请客,这丫头是怕她血流得还不够多是不是? “可是尧袄刚刚出声帮你解围了啊,冲着这一点你不觉得你应该请客吗?” “抱歉,不觉得。”事实上……梁孀眸子黯了黯,她反倒觉得他对她冷谈到 了极点,从头到尾单尧祆的视线没有一刻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怎地,她的心更沉了。 眸光不自觉透过玻璃窗,遥遥眺望曼哈顿的天际。这里的天空,是否连接着 台湾她的家? *** “那么,会议就到此,大家辛苦了。” 单尧袄宣布干部会议结束,众人纷纷收拾资料推开椅子站起来。 “唉,布兰丝,你刚才可神气了,狠狠削了那个梁孀一顿呢!”面对同事的 称赞,布兰丝骄傲的笑道:“没什么啦,她根本就还是个生手嘛!我只不过是教 教她罢了。真不知道上官小姐找她过来做什么?能力又没有比我强!” “是啊是啊,谁不知道你布兰丝的理财功力,是我们纽约第一好手嘛。” “强森,你就知道拿话酸我……” 蓦地,一个低沉嗓音突然出声,“布兰丝,请你过来一下。”笑闹声静止, 布兰丝困惑地留了瞥同事一眼,“是,总裁。” 心中想着或许单尧袄要赞赏她方才杰出的表现,她忍不住得意地走上前。 “请问有什么事吗,总裁?” 他徐缓地扬起邃墨瞳眸笔直凝睇她,“我很肯定你在财务管理上的专业能力。” 瞧,总裁开口称赞她了吧!布兰丝背着手,仰了仰下颌。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拿方才那种态度对待梁小姐。” 啊?! “她的能力到哪里,我心知肚明,她有什么优缺点,我比你还清楚,所以不 需要任何人来替我证明,请你听清楚了,布兰丝,我不想再看到你用刚才的态度 和说话语气来伤害她。我这样说,够明白了吗?” “呢……是,够明白了。” 深这却冷沉的眼眸,盯着布兰丝惶恐的脸,“你可以离开了。” “是、好,总裁。”一扫方才得意洋洋的气焰,她不敢多加停留赶紧开了门 就走。 忍不住惊讶地回头望了望那扇门,布兰丝恼起自己的迟钝!自己的眼真拙, 怎么会没发现总裁对那个叫梁孀的东方女子,竟是如此的维护和重视呢?不,不 只是她没察觉出来,相信其他人也同样没有感觉。 只能说,总裁掩藏得太好了吧? 布兰丝机伶的打了个哆佩,早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能够让上官皓月亲自领进 公司,又让总裁私下这般保护眷宠的女人,又岂会是个普通寻常的女子? 唉,只能怪自己找错人摆威风了! 独自一人坐在会议室里的单尧祆,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窗边居高临 下地凝视布鲁克林大桥壮丽的美景。 不知道她现在心情如何? 皓月追了出去,应该多少能够抒解一下她心里的沮丧和挫折吧!可是,万一 皓月没追上梁孀呢?那妮子个性倔得很,自尊心又强,如果她冲动的拎着行李跳 上飞机回去…… 冷沉黝黑的眸子再也无法清朗,脑海中浮现的可能性当下狂乱了他的眼,只 见他急急走到电话旁边拨下一串号码。 无人接听? 该死,皓月那丫头又没带手机出门吗? 他难掩心急的想冲出去追人,明知道不可能会追得上两个小时前离开的梁孀, 可是单尧祆就是无法冷静下来。才伸手握住门把想开门,谁知外头已经有人先他 一步把门推开…… “皓云?” 上官皓云困惑地看着他,“你要出去?” “对!我有急事……” “皓月刚才打电话给我。” 单尧袄匆忙的身形嘉然停住,回头望他。 “也不知道那丫头在打什么主意,居然叫我过来看一看。”他挑眉目应侄子 的目光,“看什么?” “她要我来确定,你是不是急着出去找人。” 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刹那间,单尧祆心口原本的强烈紧绷感松懈了下来, 往昔的沉稳淡漠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上官皓云仔细审视他的表情,“你真的急着找人吗?找谁呢?” 他微微回避侄子探索的目光,“皓月到底说了什么?” “她说你急着想要找的那个人,现在和她在附近的餐厅吃蒲淇淋,不是搭飞 机离开,要你放心。” “嗯……我知道了,谢谢。” 不若方才的紧张焦急,这回单尧祆沉稳的推开门越过他身旁缓步离去。 留下上官皓云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 *** 梁孀虽然有了上官皓月的陪伴,心情总算舒坦了些,可是毕竟挫折太强烈, 她依旧深受打击。 回到了房间,她立刻上网找出一堆资料努力想充实自己,这就是她不服输的 个生。 可是身处异乡的时候总是比较脆弱,她双眼盯着电脑荧幕,然而心里却惦念 着的家人。视线不自觉的瞟向床头柜上的电话,她迟疑了几秒钟起身走过去。 拿起话筒拨下那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在等待对方接听的期间,梁孀的手紧 紧捏握直到指节泛白都不自知。 “喂?”对方仅仅传来这一个单音,就已经让她眼眶潮红不能已。 “妈,是我啦。” “孀孀?!” “什么,是大姐?电话给我……老妈,电话给我啦,我要跟大姐讲话!” “唉,你别吵……你别挤我啦,笨丫头!”陶美香经过一场奋战才继续保有 通话的权利,“绢绢啊,你在那里好不好,有按时吃饭吧?那边都是汉堡薯条的, 你会不会不习惯啊?” “放心啦,我还可以适应。” 透过话筒,梁灌还能听见母亲背后那吵吵闹闹的声音。应该是莎莎、心蜜她 们在争抢电话吧?想像着那样的画面,她忍不住泛起微笑。 “家里好热闹哦!”跟她这里的孤单凄凉完全不一样……她用手背抹掉眼泪。 讨厌如水怎么愈掉愈多? “大姐,我是莎莎啦,电话被我抢到了耶!对了,你要记得买礼物给我哦!” 梁孀闻言破涕为笑,“才不要,我带的钱又不多,自己花都不够了。” 突然,电话转到老三梁心蜜手中,“大姐,别听那只笨莎乱讲,美国的消费 水准高,你记得节省一点别乱买,餐厅的东西如果太贵了就别餐度都在外面吃, 偶尔买些面包配白开水也一样会饱的。” 呵,这妮子还是一样超级节俭耶!“知道了啦。” 这时,话筒又轮到另一个人手里。“大姐,我是妍雪。你在美国还好吗?” 梁孀的小嘴忍不住又扁了扁……“嗯,还好。” “真的好吗?你别太逞强,如果想回家就直接搭飞机回来吧!我们都在等你。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心蜜一直在我耳边强调国际电话很昂贵,总之你自己保重 哦,知道吗?” “知道啦,拜拜。”慢慢地挂上电话,原本还紧咬着嘴唇忍住泪水的梁孀再 也压抑不住,低垂着螓首哇哇大哭起来,那模样简直像个小孩子似的。 呜呜……她好想回家哦!怎么办?人家好想回家啦! xxx 在此同时,另一头的台湾。 梁凉看着话筒轮过了一个又一个人,他被挤在最外围,伸手想去抢,但指尖 才触到电话线马上又被老婆女儿给挤开。 妈的,就说小孩别太多,看看,现在他可尝到苦果了!自己这样哪像一家之 主啊?根本就是角落里的小老鼠嘛! 话筒落在他老婆手里。OK,说完就换他了吧! 谁知道居然被老四莎莎抢走了!好,没关系,老子等你讲完。换老三讲?混 账心蜜,你把你老爸放在哪里? “咳、咳。”梁凉假意咳了咳,企图引起大家的注意。 啥米?!这会儿换妍雪讲? 好、好,恁气度好、肚量大,等你们全部说完了再换我。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 说完了?你们都没屁放了吧?梁凉露出笑容,伸出右手等待。“……总之你 自己保重哦,知道吗?”接着,梁妍雪便直接挂上电话。 梁凉一脸愕然。 然后在场的四个女人,全都盯着他伸出的右手看。 “老公,你干嘛?” “我……”他望了望自己的手,尴尬的收了回来还顺道摸了摸头顶跟肚皮, “我没干嘛啊。” 四个娘子军彼此对望一眼,纷纷走开。 “哎呀,我们也知道你不想跟馆幅讲话啊,你在生她的气嘛!她提着行李离 开的时候你不是还气得蹦蹦跳吗?”陶美香拍拍他的肩。“对、对啊,老子我还 在气这件事呢,谁要跟她讲电话啊?我还在气呢!” 转过身,梁凉气恼得几乎想咬窗帘布。 我、我……真是他妈的超级可恶啊!自己当初生个柳丁芒果,都比生出这四 个女儿强! -------------- 转自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