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衣晓杰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站在街道中央,一下子作声不得。 「相公,这是怎么啦?」常若岩拉着他的衣袖问:「是到家了吗?」 「是呀!是到了。不过……」他回头看了下,「待会给少爷看见就不好了。」 刚刚殷若花看见人家在卖绿豆糕,直嚷着要买,可是已经卖完了,她还是铁 了心的要吃,便催着小贩赶紧再蒸给她,于是少爷只好等在一旁帮她付帐。 「就是这呀!怎么这么多人?这些棚子是干么的?还有石头,这桌子怎么堆 在这?」 只见一大堆人在宅第前面,或是站着说话、或是坐着喝茶,靠墙的棚子里摆 着一些铺盖和箱子,还有一些桌椅迭在门边。 「这是怎么回事?」辛野拉着一嘴绿豆糕的殷若花回来,见状忍不住发出了 疑问。 离家年余,他家怎么变成这样啦! 「我、我也不知道。」衣晓杰说着走上前。所有的人一看到他们,都爆出欢 呼,「少爷回来啦!」 砰砰砰的奔跑声响起,一大堆人争着从宅第里跑出来,争先恐后的喊着,「 少爷终于回来啦!我等了大半年了。」 「我都等了一年多啦!」 「我头发已经白了!」 一大群人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你一句我一句的,七嘴八舌说个不休。 「这是少奶奶是吧!奴才叫大贵,我前几月就把东厢房都整理好,家具也都 摆好了,保证少奶奶一定住得舒服痛快。」 大贵看辛野拉着殷若花,因此误会了她是主母,连忙拍起马屁来。其它人一 看被他抢了先,也不甘示弱的纷纷说出自己做了什么事。 殷若花嘴里塞满绿豆糕,一时间吞不下去,只能一个劲的摇头,表示她不是 什么少奶奶。 「慢着。都别吵、都安静!」 辛野一声大吼,众人都乖乖的闭嘴,像群小狗似的用忠心热切的目光看着主 人,一副随时会吐舌头摇尾巴的样子。 他将手搭在衣晓杰肩上,勾着他走远了几步,「老衣,这是怎么回事?这么 多人是哪里来的,他们在这干么?还有门口那堆东西是什么?」 「这些都是少爷买回来的。」他有点羞愧的低下头,「人嘛是下人,东西嘛 是必需品。」 「买来的?」辛野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人群,他们都已经淹没了殷若花和常 若岩了,「我的算数虽然不大行,不过这起码有两百个人吧!」 他们家的佣人,实在太可怕了! 衣晓杰看了一眼,小声的说:「好像不止。」 「老衣,我是不想怪你,不过你弄这么多人到我们家来干么?」 「当然是伺候少爷呀!」 虽然真的好像有点多了。唉!他只想着要多弄找人给少爷充门面,却没去算 自己买了几个了,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人满为患了。 「你有几个少爷要人伺候呀?还有,那堆石头烂泥又是干么的?」 「那是太湖石呀!富贵人家里都会摆的。少爷你记不记得,我们在东镇的时 候有一户人家在拍卖家产,就那时买的,才一百两,大家都说我买便宜了呢!」 「嗯,你千里迢迢买了一堆石头回来,真有你的。不知道运到这要多少钱?」 「等一下喔!」衣晓杰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翻了一翻,「是托卖命 货运行运的,才五百两。」 「你真是我的好帮手。」辛野笑笑拍拍他的肩,「现在这些人该怎么办?继 续让他们睡在门口。」 他家已经够大了,居然还塞不下去,所以他们才在门口搭棚子暂住吧! 「不如把附近的地买下来,多建几个仆人房给他们住,或是直接买下旁边的 宅第来改建都好。」衣晓杰想了想,觉得此计甚妙就说了。 辛野叹道:「老衣,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决定你生了儿子 之后,绝对要替你栽培他到长大,就让我认个干亲吧!拜托你千万别拒绝。」 「少爷!」他感激的看着主人,「那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只不过是小事一桩。小孩给你教,我实在很担心他的前途呀!」 居然还会有这种事,买了一大堆用不着的人,然后再花钱建屋供他们住,他 怎有这么宝贝的总管呀! 「辛野!」 殷若花的呼唤从人群中传出来,听起来有点着急的感觉。 「她终于把绿豆糕吞下去了。」还好没噎死,「什么事?」 「快点跟你的人说,我不是什么少奶奶……别拉我的衣服,喂,这是谁的小 孩呀,他的鼻涕沾到我了啦!」 「谁踩到我的脚了?妳们别推挤呀,我不是少奶奶,不用过来看啦!」 「我没有要贴身丫鬟,谁当厨房的大厨娘我也没意见。喂,谁把这东西塞到 我 手里?我不接受贿赂的。辛野、辛野!」 「我看我还是别过去好了。」辛野含笑说:「还是在这就好了。」 少奶奶都得到这么热情的待遇了,他这个少爷再进去,恐怕会很凄惨喔! 「扬州三头,粉蟹狮子头、拆烩鲢子头、扒烧整猪头……贵得要死酒楼每曰 限定十套。」看完,殷若花立刻阖上书本,不怕丢脸的询问路人,「请问贵得要 死酒楼在哪里?」 既然到了扬州,当然要看看吃尽天下宝典,且立刻前去大快朵颐美食。 她才不要留在辛家整理那堆跟山没两样的家具,也不想象辛野一样身陷仆人 重围,当然是墙一翻,立刻按图索骥找吃的了。 她在大街小巷穿梭着找路,路痴的她越急着想去吃名产,就越找不到。 就在她顺着路人指示的方向找路时,两个蒙面人悄悄的出现在她身后,举着 大刀就要砍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蒙面人身后又出现四个人,都拿着狼牙棒狠狠往他们 头上敲下,把他们打昏后,马上拖进小巷子里。 殷若花听见咚咚的声音,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谁?」 「奇怪,怎么一直听见东西倒下的声音?」她挖挖耳朵,「是不是天气太热, 才产生了幻觉?」 她在扬州城里找了一圈,问了大半个城里人,五组要对她不利的蒙面人,通 通都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被收拾掉之后,她终于找到了贵得要死酒楼。 一进酒楼,她都还没坐下便叫菜,「小二!快,帮我送扬州三头过来。」 「姑娘,不好意思,妳晚来了一步,我们今天最后一组三头让那位老爷给定 走了。」 殷若花跟着小二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干扁枯瘦的老头坐在窗边,四个高 壮肌肉都会抖的壮丁站在他后面,桌上摆着一个碗,他正叮叮咚咚的不知道在碗 里玩什么。 「那如果他肯让给我呢,是不是我就能马上吃到了?」 「当然喽,厨房已经上火了,再半个时辰就能出菜。」店小二答道,「姑娘 要是有本事,就请那位大老爷让吧!」 对于吃,殷若花是非常坚持的,她立刻走到那一桌去,「老爷爷对不起,我 可不可以打扰一下?」 辛大棒抬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心里想着,这丫头还真不是普通 的胡涂呀! 他两个时辰前就得到消息,说她在城里四处找贵得要死酒楼,所以特地来这 里等她。 等得他的午睡时间都要到了,她居然才找到路过来。胡涂成这样,难怪人家 要她的命,她也不知道防备,还好他早有先见之明叫人暗中保护,否则他不就没 孙媳妇了。 「坐呀,小丫头。」他抓起骰子,边往碗里丢,边对着她说。 「谢谢老爷爷,你吃饱了吗?」 奇怪,这个老爷爷看起来有点眼熟呢!似乎在哪见过似的。急着吃的殷若花 也懒得想了。 「还没呢!」 「那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殷若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算计老人家的三头好 像有一点过分,你爱吃什么尽管叫。」 「我已经叫了,不过还是谢谢妳呀!」 他早就叫人把她打听得一清二楚,因此一听到她打听贵得要死酒楼,就猜到 她是为了出名的三头而来。 「嗯……」想不说实话好像不行,她硬着头皮说:「老爷爷,我知道你叫的 三头是酒楼的最后一份。」 「是呀!这粉蟹狮子头、拆烩鲢子头、扒烧整猪头是扬州最出名的美食,来 了扬州不吃这三头,可以说是白来了。」 他这话说得殷若花心痒难耐。「老爷爷,我是外地人,从来没吃过这三道菜。 不如你就让给我,我再另外请你吃一顿怎么样?」 「小丫头如意算盘打得真精。跟我这老头抢起饭吃了,呵呵!」他又是一掷, 掷了个满堂红。 「好不好嘛!」殷若花双手合十,拜托着,「求求你成全我吧!」 「今天吃不到,明天再吃不行吗?」 她这么软言相求,让辛大棒呵呵直笑,也真的想让她了。再说,这也是帮她 点的,否则他都已经没牙了,怎么吃呀! 「不行啦,感觉不一样啦!而且我已经知道现在就有,叫我等到明天,我哪 里等得下去?」 他哈哈大笑,「这叫为吃固执是吧!老爷爷我生平好赌,程度就跟妳好吃差 不多,所以大概能体会妳的感觉。」 「是呀、是呀!」她用力点点头,「就是这样没错。」 「好吧!我把好菜让妳,不过妳得陪我赌钱玩几把,怎么样?划算吧!」 殷若花有点犹豫,「老爷爷,你把菜让给我,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能 再赢你的钱。」 辛大棒一听哈哈大笑,笑得高兴极了,「妳赢我的钱?哈哈!妳要真能赢我 的钱,别说是扬州三头了,出名的各式好菜,我办一桌请妳。」 「我是说真的呀。」他都愿意让菜给她吃了,她真的不想占他便宜,「我是 天生的倒霉鬼喔!」 辛大棒又是一阵大笑,「如果是的话,那我不是铁赢的吗?」 「但我是专门倒霉别人呀!你想赢钱,我就会害你输钱的。」 「试试看吧!我已经四十年没输过了。」他将碗往她面前一推,「来,让我 看看妳的本事。只要妳赢得了我,这金子就是妳的。」 「我要那金子也没用,我赌钱赢来的银子都留不住。」她叹了一声,抓起骰 子随便掷了下去。 结果掷出了五点,辛大棒随便乱掷都能比五点还大,可以说是赢定了。 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没使什么巧劲就直接掷骰——四点,「嗯?我输了!怎 么可能?」辛大棒大叫着说,又惊又喜的心情很难形容。 「我早就跟你说了吧!」 「我不信!再来。」 输,除了输还是输! 「再来!」 「还来呀?」殷若花已经闻到香喷喷的味道,不大想玩了。 「我跟妳赌牌九。」没想到他每把都输,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就连他的贴 身保镖都快吓死了。 赌神居然从头输到尾,干脆改名叫衰神好了。 「老爷爷,我想吃东西了。」 「啊!」辛大棒看着牌,大叫一声,「妳一对梅花,我别十。啊!好,好… …」 砰的一声,他居然头一垂就倒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老爷爷!」殷若花大惊,迅速跳起来摇着他的肩膀,「你醒醒呀,老爷爷! 你们快点叫大夫呀!」 难道是她把老爷爷气死了。天呀!她是杀人凶手。 「殷姑娘,妳不用急。」其中一名壮汉道:「我家老爷子只是睡着了。他未 时一到就会睡着,直到申时才会醒,这是正常的。」 说完,他立刻吩咐店小二送菜上来。 「真的吗?」她有些怀疑的问,直到听见辛大棒开始打呼才放心。「那你们 要不要抬他回去?」 「老爷子没交代,我们不会妄动。他起来后应该还会想见殷姑娘,就请殷姑 娘先用餐吧!」 「喔,好,谢谢你。」她拿起筷子正要夹菜时,突然想到,「咦!你怎么知 道我姓殷?」 壮汉笑了一下,「姑娘姓殷,名若花。是老爷子说的。」 真奇怪!她有跟老爷爷说她姓啥名啥吗? 这个老爷爷神秘兮兮的,不知道是何方高人呀! 「不见了!」 辛野着急道:「真的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我到处都找过了,师姊不在。」常若岩一脸担心,「可能出 去找东西吃了吧!」 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这么着急?天才刚黑,师姊虽然是路痴也不会走丢到哪里 去呀! 「妳怎么没跟她去?」他对着黏在衣晓杰身上的常若岩说。 「那你怎么不跟我师姊去?我要是离我相公太远,他会担心的,我怎能跟师 姊去?」 「妳没听过小别胜新婚吗?妳黏他黏得这么死,他三天就嫌妳烦了。」 常若岩倒吸了一口冷气,嘴巴张得圆圆的,立刻跨出十步,跳到门外去,「 会吗?相公你会吗?」 「少爷!」衣晓杰求饶,「你饶了我吧!没看好殷姑娘是我不对,可是你别 让若岩……唉!」 他那少根筋、爱哭、很会胡思乱想的老婆,是会把他的话当真的。 辛野有些烦躁的说:「我出去找人!」 唉!他怎么能让殷若花那个傻丫头自己出去呢? 英雄赌坊的人可没那么简单就放过她呀! 要是她有什么万一,都是他的错。 可恶,为什么「那个人」至今还没把英雄赌坊那群坏蛋绳之以法?看来他得 再去催催他! 不过,现在他得先找到殷若花才行。 他准备一头冲出去,一个摇着折扇的玉面书生刚好来到门外。 「野表弟,这么急上哪去呀?」辛帅堆起了满脸的笑容,热烈万分的迎上前, 张开双臂就想给他一个久别重逢的火辣拥抱。 一向对他没好感的辛野并不领情,「让开!」他一跳,一脚正中的他的胸口, 辛帅倒地,而他则趁机长扬而去。 胸口一个脚印的辛帅爬起来,眼睛里射出怒火,「妈的!臭小子,给你三分 颜色,就给我开起染坊来了。」 他这个玉树临风,人称玉面飞龙的少女杀手可不是好惹的。 他可是奉了四位伯伯的令,特地来将殷若花拐走的。 只要勾引她成功,让她加入他们的阵营,还怕打不垮辛野吗。哼! 第十章 「殷若花!」 辛野站在辛家主宅大厅外,一肚子气的吼了一声。 「那么大声干么?大家全给你吓了一跳。」殷若花抬起头来,一看是他,便 嘟着嘴抱怨。 她坐在主位上,正在大啖烤乳猪,而辛大棒和辛家六兄弟都在旁边相陪。 没想到老爷爷居然是辛野病得快死的爷爷,当他在酒楼跟她说时,她吃了好 大一惊。 后来才知道辛野的伯伯们个个是坏蛋,想利用她去害他,还好没有成功,不 然她就罪过了。 「辛野来了。」辛大棒笑呵呵的说:「来,过来这儿坐,来人给少爷添一副 碗筷。」 辛野走过去落了坐,用力的瞪了她一眼,「我差点没把整个扬州城翻过来, 妳倒好,在这大快朵颐。」 他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城里寻找,要不是正好遇见了爷爷的保镖们,恐伯找死 了也找不到她。 他早该知道消息灵通的爷爷,应该已经知道他带殷若花回来,而且对她的逢 赌必赢一定很好奇。 「别忙着怪人家嘛!是爷爷我硬要她来作客的。」 「是呀,是老爷爷说要请我吃一桌好菜,我才来的。你那么凶干么呀?」她 嗑完一盘碎金炒饭,心满意足的说。 「对呀,辛野。妳对殷姑娘这么大声不好吧!人家怎么说都是客,这岂是待 客之道?」羊新趁机插入话,「殷姑娘要是不嫌弃,就到我那小住几天如何?」 「老大这句话说得对极了,不过住你那可就不妥了。全城的人都知道,说到 房子气派,非我辛老三第一不可,所以殷姑娘还是住我那比较好。」 「老三的房子虽然是不错,但说到住得舒服,可就此不上我那了。」 辛家六兄弟都想拉拢逢赌必赢的殷若花,都很后悔当日有眼无珠,居然用这 等发财树去对付辛野,反而让他发了大财。 大家都后悔莫及,因此纷纷施以补救。 看大家这么热心好客,殷若花还真有点不习惯成为焦点,「不用了。他就是 这样的,我也习惯了。」 再说,若岩在辛野那里当管家夫人,她就算天天都被他骂成臭头,也要住在 那里。 耶!她有那么离不开若岩吗? 她偷偷看了辛野一眼,倏地脸上一红。干么呀?难道她是因为舍不得他,才 住在他家……不对不对,她是舍不得若岩,一定是这样的。 辛家六兄弟尚争论不休,辛大棒开口说话,「都别吵了!殷姑娘既然要住辛 野那,就住那好了。你们也不用在那里花脑筋吵嘴了。」 「可是爹!」辛库不放弃道:「殷姑娘是个大姑娘,辛野又是个血气方刚的 少年,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会让人异议。」 「那跟你这种老头住就不会了是吗?」羊大棒瞪他一眼,「你又知道他们住 在一起不妥了。人家小两口刚成亲,你就要他们分开住,你这个当人家伯伯的是 存何居心?」 眶的一声,殷若花打破了一个碗,「老爷爷,我并没有跟他成亲呀,你记错 了吧!」 他装出一脸迷茫的模样,「是辛野说的,难道不对?」 「爷爷!」辛野也微感困窘,「你在说什么?我信上不是这样写的。」 「难道是我记错了?廖总管,去把少爷写回来的信拿出来,我再瞧瞧。」 年纪大就有这种好处,装傻装胡涂都不会被怀疑是装的。 「辛野!你干么写信给你爷爷胡说八道,说我们、我们成亲了!」殷若花嫩 脸发红,第一次觉得桌上的美食对她失去了吸引力。 「我没有!我承认我是有想娶妳的念头,也在盘算着怎么开口,不过我绝对 没有跟爷爷说不实的消息。」 「你又再乱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妳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拜堂。」辛野认真八百的说。 刚刚找不到她的那股慌劲,终于让他弄清楚了对她的感觉。 原来他已经身陷她的情网而无法自拔,再也没办法过着从前那种没有她的日 子了。 「是了,是我记错了。」羊大棒接过廖总管找来的书信,瞇着眼睛看着,「 辛野是说衣晓杰成亲了,呵呵!」 「我也快了,只要若花不反对的话。」辛野将她手一拉的站了起来。 殷若花虽然吃惊但并没有反抗,只觉得浑身酥麻麻、轻飘飘的,嘴边不由自 主的露出笑容。 听到辛野求婚的话,感觉好像吃到了全天下最高级的美食一样满足,真是太 棒了! 她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觉得他好讨厌,原来是因为他迟迟不求婚的 关系呀! 「好好好,小两口赶紧去拜堂,给爷爷生个胖曾孙来。」 「等一下!」辛库哪可能让辛野娶到发财树。连忙站起来反对,「爹,这样 不妥当呀!这种事怎么能一相情愿,殷姑娘可部没说一个好字。」 于是大家的目光焦点又集中在殷若花身上。只见她面带微笑看着辛野,丝毫 没有不愿意的样子。 「我看她不像不肯的样子。」辛大棒体贴的问:「丫头,妳要是不肯嫁就说 不要,不样紧的。」 辛野看着她,很怕一向搞怪的她会冒出一句不要,还好她只是笑一笑,什么 都没说。 「看吧!她没说不肯。」 辛新接着道:「爹,没有这样的啦!她虽然没说不肯,可是也没说肯呀!」 「没说肯,也没说不肯,那就是肯啦!你不知道什么叫默认吗?」 「不行,这婚事我不同意。」辛库坚决反对,「绝对不准。」 「这关你什么事呀!」辛大棒喝道:「谁反对就是跟我过不去,难道你敢忤 逆我?」 「不是呀,爹。我带殷姑娘下山,答应过她师父要照顾她,在没问过她师父 之前,怎么能仓卒决定她的婚事?」 「这你就错啦!哈哈。」常若岩和衣晓杰手牵手走进来,她开心的说:「我 师父说啦,留在山上找不到好婆家的。他特地交代我和师姊,如果看到不错的小 伙 子,就把灯吹了,生个小娃娃再回去。」 「什么叫做把灯吹了?」辛大棒好奇的问。 「就是……」 衣晓杰轻拉她衣袖一把,低声尴尬的说:「有的没的就不用说了。」 他师父的吹灯后面就是脱衣,再来就是天亮了,他可不想让她在这里说出来 让大伙笑。 「我相公说,不用说得那么仔细。总之,师父说可以嫁人就对了。」 常若岩一进来,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她身上,完全没人发觉辛野拉着殷若花从 后面溜掉了。 「就算殷姑娘的师父交代过,但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作主吧!」 「我师姊没爹没娘的,就跟我一样,只要有人要娶,就嫁了,有什么好问的。」 大家看看她想着。那是妳呀,有人要当然赶紧嫁,但殷若花行情可就不同了。 「那就算殷姑娘不用父母作主,辛野总要吧!」辛新转向父亲,「爹,虽然 辛野是你带大的,但他的婚事如果连问都不问父母,不是太不孝了吗?」 辛大棒想了一想,长叹一声,「说的也是有道理。廖总管,你给我写封信问 问那个气死我的不肖子吧!」 「爷爷。」一直在旁边的辛帅,在父亲的示意下出声,「照这位姑娘的说法, 是殷姑娘要嫁谁都可以,又不是非辛野不可。这么说来,孙子也是有资格跟她求 婚的。」 老五辛年接着道:「身为辛帅的爹,我双手双脚赞成这门婚事。」 「老五,儿子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呀,我家辛好也还没娶妻。」 于是六兄弟你一言我一句又开始吵起嘴来。 辛大棒怒暍,「都闭嘴!丫头要嫁谁她自己会决定,你们吵什么吵?」 辛常突然发现,「丫头呢?怎么辛野也不见了?胖妞,妳师姊呢!」 「人家早就急着去说贴心话了。」被他叫成胖妞,常若岩的心里有八百万个 不爽,「叫她在这里看六个胖子吵嘴,她才看不下去呢!」 「说我们是胖子,妳自己又多苗条?」 「我可是天天在减吧。」 「若岩,妳别跟老爷们吵啦。」 「你放心,我不会输的。」说着,她卷起衣袖,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 接着大厅又沦陷在一阵争吵之中了,而衣晓杰则无奈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真漂亮的彩霞。」 殷若花指着天边的晚霞,将头倚在辛野肩上,感动万分的说。 他们一起并肩坐在芒果树干上,她抓着他的手、他玩着她的发,一副甜蜜蜜 的小情人模样。 「嗯,没有妳漂亮。」辛野看着她漂亮的侧脸诚心道。 「哇!你好恶心喔,你到底是不是辛野呀?」她看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吓死人了。」 「妳不喜欢我称赞妳呀?」那真是谢天谢地,他也懒得每天花心思,想些不 同的形容词来赞美她。 感情太甜容易腻,还是自然一点比较会回甘。 她摇摇头,「说实在的,还是听你凶我,我比较习惯点。」 「妳真是个怪丫头。」辛野哈哈大笑,「我大概是喜欢妳的与众不同吧!」 「特别倒霉是吗?」殷若花笑着自我嘲解,「你不怕我害死你呀?」 「怕呀!所以我偷偷的观察过了。妳只会倒霉别人破财和出小意外,这些我 不怕。」 「厚,说来说去原来你这么胆小怕死,还偷偷观察呢!」 「我要是不怕,随随便便就去死了,谁来娶妳?」他捏捏她的脸颊,「前阵 子我老是出意外,我就在怀疑妳偷偷喜欢我了。」 她脸一红,「你胡说,谁偷偷喜欢你了?真臭美。」 「当然是妳呀,要不是妳在心里对我好,我哪会那么倒霉。」 「最好你是很倒霉。你可没有被人追杀?也没有损失了百万银两。」 「妳遇到的坏事不就等于我遇到一样。」辛野笑了笑,「妳就当那些银子跟 妳没缘,留不住。就留那些有缘的就好。」 殷若花好奇的问:「哪些有缘的?」 他手指自己鼻子,「我呀!最有缘的。」 她笑着说:「孽缘啦!」 「什么声音呀?」辛野突然警觉,「妳听见没有?」 「有呀,咱咱咱的。」 话才说完,他们坐的树干应声折断,两个人同时往下掉。 殷若花立刻翻个筋斗,翩翩落地。 辛野也不甘示弱,拿出最赞的轻功,在空中转了两圈准备翩然落地。 谁知他的落足点居然有一坨狗屎,他急忙变招,双脚在空中虚踏,越过狗屎 再次准备落地。 但一块香蕉皮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一脚踩上,立刻滑了出去,啪一声,劈腿 坐在地上。 他浑身的硬骨头哪受得了这等折磨,偏偏在爱人面前又不能示弱,只得勉强 撑着,不让那痛苦的眼泪飙出来。 「没事吧,辛野!」殷若花听见啪声,担心的问:「我扶你起来。你有没有 闪着腰,还是扭了腿?」 「没有,当然没有啦!」他爱面子的说,「我怎么会有事?我这是辛家独传 的劈腿功,要是练成了,在水面上行走都不是问题。当初达摩一苇渡江,使的就 是这门功夫。」 「真的假的?」殷若花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只是这门功夫一旦使开来,要收工得花一个时辰。」那个时 候他应该站得起来了吧! 「那我现在怎么办?」 「妳先回去吧!我收功完毕就会回去了。」 「那怎么行,我在这里看你练功好了。」殷若花走到他对面一户人家的石阶 上坐着,拖着腮看着他。 她心里想着,这门功夫真无聊,还好师父没教我。老是坐在地上,一动也不 动的有什么厉害。 辛野见状一直劝她先回去,但她总是不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今天的月亮好圆呀!」 又是更多等待的时间过去了,「你想不想睡觉了?」 漫长的黑夜也过去了,「太阳出来了,你还不打算收功吗?」 「我看……还是妳扶我一把好了。」 她噗哧笑出声,「你为什么不早说呢?那我们赶快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吃 早饭。」她双手穿过他的腋下,用力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撑着他走。「还骗 我要收功。哼!你干么怕我知道你爬不起来?」 「这个嘛……」辛野正在想要如何回答才能让理由合理又不伤面子,一阵狗 吠把殷若花吓了一大眺。 「狗!我最怕狗啦!」她拔腿就跑,让靠着着她的辛野立刻跌了个狗吃屎。 「这不算什么,跌倒嘛,只是个小意外,根本没什么,我迟早要习惯的。」 他这么想着,一抬头,面前多了一只露出利牙的大狼狗,对他发出闷呜声。 「我希望你吃过早餐了,你吃过了对吧!」 回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吠叫声,「汪汪汪……」 「殷若花……妳这个倒霉鬼!」 这一天,东柳街的人家,很早就被吵醒了。 一列威武又肃穆的队伍出现在扬州城里,那威风又强壮的官兵一个比一个还 神气。 八人抬的大轿子更是百姓少见,大家不禁议论纷纷,「这么威风一定是个大 官,不得了、不得了呀!」 「你真没见识,看见那面牌子没有?代天巡守四个大字明明白白,这是八府 巡案哪!」 「难怪知府在前面给他开路呢!这么个大官到我们扬州城来,不知道是要做 什么。」 「要是给你知道了,干脆八府巡案让你当好了。」 在众人的惊讶议论声中,八府巡案的大轿子过去了,紧跟着一辆华丽的大马 车又成为百姓的焦点。 这一轿一车不约而同的来到了辛野家门口。 轿停,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一脸感慨的走下轿,身穿二品大官服的他, 脸上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一群工人扛着木料、泥水、砖头等等的来来去去,看起来辛家七房正在大兴 土木。 「这是在干什么?」辛知微微一愣,身后一个声音传出,「唷!这是在拆房 子还是建房子呀?」 「弄得这么乱,咱们怎么住呀?」高宛如万分不解。 「妳想住,爹就肯吗?」他叹了一口气,「十多年了,咱们被赶出门已十多 年了。」 也就是说,他成为辛家之耻十多年了。他那辛苦的儿子背着他的罪过,一定 过得很辛苦。 他一直都想补偿他,所以当他要求他出兵扫荡谢老大的势力之时,他欣然的 同意了。 「这是爹让我们回来的,他又怎会不让我们进去。再说这是咱们儿子的家, 又不是爹的宅第。」 「说的也是,不过我怕辛野还在怪我们。娘子,妳都不担心呀?」 「我要担心什么?虽然相隔千里,但这些年来嘘寒问暖可没少。当初是儿子 自己选择了要以赌为业、要留在这里,怎能怪我们?」 突然,他们听见一阵犬吠声,一只黄色大狼狗往外逃窜,嘴里还不断的吠叫。 「你再跑,抓不到你煮三杯狗肉我就跟你姓犬!」 辛野立刻追了出来,好不容易用肉包子引诱住咬了他两口的死狗,没教训牠 一顿,怎么能轻易放过。 「辛野!别动牠。」殷若花也跟着追了出来,「你要打狗,也得看主人吧!」 那天她因为害怕,结果害辛野被咬,她心里又自责又羞愧,于是下定决心要 治好怕狗的毛病。 所以她去跟王家嫂子买了这只狗回来培养感情,这几天下来,还真的比较不 怕了。 「是呀,我看着牠的主人揍牠,没错呀!」说话问,他已经追上了小黄,双 手一扭就抓住了牠两只耳朵。 「你给我住手!」殷若花扑上前抱住了小黄,「你要是对牠动手动脚,我就 不理你啦!」 小黄呜呜呜的叫着,一脸的凶样变成可怜相。 「好,我不动手动脚,我请牠吃东西。」辛野扯开喉咙喊,「老衣!去买十 斤巴豆回来,我要让这只死狗拉死。」新仇和旧恨,他要一起报! 咬了他事小,成天跟在他未来娘子后头流口水就罪无可恕了。 「辛野,你这倒挺热闹的呀!」高宛如笑着问:「我可以一起玩吗?」 辛野总算注意到了旁人。一见来人,他立刻放开小黄欢呼一声冲上前去,用 力的抱住她。 「喂!」殷若花酸意立即上冲,「快点放开辛野!」 她明明看见是辛野抱着她,而不是她抱着辛野,却仍然觉得是她不好。 「妳这么凶,妳是辛野什么人?」高宛如好奇的问。 「我是他的未来娘子,妳快点放开他,再不放开,我要叫小黄咬妳了!」 小黄也适时的汪了两声,以助主人气势。 「若花,这是我娘,妳要放狗咬她,也得看我爹同不同意。」 陡然见到阔别数年的母亲,辛野一时惊喜交集,所以才情不自禁冲上前拥抱。 高宛如笑道:「好呀!你把我比做狗啦。」 殷若花睑一红,「什么?这是你娘,怎么你不早说?」 真丢睑,她居然还想放狗咬她未来的婆婆。 她从辛爷爷那里知道,十年前辛知因为坚持读书做官才是出路,因此和他吵 翻对赌神来说,书等于输,他当然不能让儿子触他霉头,所以对于儿子的决定是 勃然大怒。 两人一吵之后,辛知出走上京就任,而辛野则留下来跟爷爷学艺。 而辛知弃赌从文的举动,从此成为辛家的耻辱。 「他要是说了,妳就会对我客气一点吗?」高宛如想知道她的答案。 殷若花虽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老实的说:「客不客气我不知道,但至少不 会想放狗咬妳。」 高宛如爽朗的笑着,拍拍儿子,「你还真是挑了一个好女孩呀!」 看吧!没有娘在身边教,孩子也不一定就会变坏呀。 瞧她的儿子长得多好! 辛野一脸得色,拉着殷若花的手,「那是当然的,她运气好,遇到了我。」 她嗔道:「你少臭美啦!」 闻言大家哈哈大笑,彻底的感受到他们的欢乐。就连路人都笑嘻嘻的,觉得 心情也跟着愉快了起来。 第十章 「若花姑娘,妳瞧这布料多好。这叫闪缎,咱们全城只有这一匹。」辛帅一 脸奉承讨好,「妳要是穿上它缝制而成的衣服,全城的姑娘一定羡慕死妳。」 「我不要。」殷若花断然拒绝,「你留着自己穿吧!」 这个烦人的家伙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呀? 她都已经要嫁给辛野了,难道他还以为她会在拜堂的前一刻改变心意吗? 「那这盘夜明珠妳总该喜欢了吧!」他又双手奉上一盘珠圆玉润的明珠,「 只要妳别跟辛野拜堂,这明珠就是妳的。」 今天是她和辛野大喜的日子,他可是翻墙才溜进来新娘房里,想贿赂她回心 转意,打消了嫁给辛野的念头。 只要再给他多一点时间,还怕没法把她的芳心夺来吗? 「不要。」殷若花还是拒绝,「你到底要不要把我的穴道解开?」还有一屋 子的丫头和喜娘。她们通通因为被点了睡穴,而睡得天翻地覆。 「我要是解了妳的穴道,妳一下子就跑得不见踪影了。」他又不是傻子,让 她有机会去跟辛野告状。 只要她答应改嫁给她,辛野就只能怪自己魅力不够,老婆在拜堂前一刻跑了, 也不能怪别人太有吸引力。 「那你看见桌上那碗莲子羹,还有旁边的凉糕了吗?」 「看见了。」 「我想吃!这样好了,你把我手上的穴道解了,脚上的别解,那我就跑不掉 了,你说怎么样?」 辛帅犹豫了一下,「这个嘛,不大好,有点风险。」 「你不是要叫我别嫁给辛野,改嫁给你吗?我只是想吃点东西你都不肯答应, 这么小气的人,我怎么会有兴趣。」 「那好吧!」辛帅将东西端到她面前,顺手解了她手上的穴道。 殷若花立刻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他见状突然心生一计,「好吃吗?」 「当然好吃啦!」 「哈哈,真可惜呀。」他一脸惋惜,「可惜妳等下就要拜堂了,否则我真想 推荐妳去一个地方,包妳吃得心满意足、回味无穷。」 「喔,这么好!是什么地方?」殷若花双眼发亮,「你没骗我?」 「妳不相信,跟我走一趟不就知道了。」他一脸诚恳,「若花姑娘,我是直 心爱妳,既然妳不愿意改嫁给我,我也只能祝福妳。」 「妳就要成亲了,我总得送上一份大大的贺礼。知道妳对美食有兴趣,所以 我找到全天下最绝顶的厨子,做出最顶级的料理给妳。」 殷若花听了心动极了,马上就把拜堂丢到脑后,「好,这个礼物好,我喜欢, 你快点送我。」 辛帅摇了摇头,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然后笑道:「都在那里,就怕妳没胆 子去。如果妳有兴趣,我倒是可以带路。」 「当然有兴趣。」殷若花急忙催促着,「你快点解开我的穴道,事不宜迟, 我们马上去。」 「妳不拜堂啦?」他开心的说,贼贼的笑着。 这趟到京城何止千里,在他日夜相陪之下,一定很快就能掳获芳心,回来就 能办风光婚礼了。 「回头再说,先去办正事要紧。」辛帅连忙解开她的穴道,「咦!妳不换衣 服吗?」 「没时间了,快走吧!」 「妳还真是急性子呀,哈哈。」 辛家大厅灯火通明,在场的人都神色凝重的像在等待什么。 「来了吗?」高宛如着急问道:「晓杰,你到门口看看少爷回来了没?」 「是,夫人。」 「夫人,妳别担心了。既然少爷说今天就会抓……带师姊回来,那就一定会 回来的。」 「唉!若花这孩子也真是的,成亲当天闹出这么一出失踪记,可把大家吓坏 了。」 想到半个月前的惊慌失措、人仰马翻,高宛如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还以为新娘是遭了什么不测,因为满屋子的仆人都让人点了睡穴,个个是一 问三不知。 没想到扬州城有一半的人看见了新娘子骑着一匹快马出城,后面还跟着笑嘻 嘻的辛帅。 辛野怎么都不相信殷若花是跟辛帅私奔了,所以立刻追出城去,一直到今天 才飞鸽传信,说即将回到家了。 「夫人,我师姊就是这样,她只要一听到吃的,就什么都不管了。」常若岩 很了解的说:「一定是辛帅知道她这样,所以才能把她骗走。」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师姊会跟辛帅走实在是不可能的,所以 她想一定是这样。 「那也得等到拜完堂了再说呀!」 「夫人,少爷他们回来了。」 衣晓杰奔进大厅通报,后头跟着一把拎着殷若花的辛野,将一脸不悦的她给 提了进来。 「若花!谢天谢地妳没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急死我们了。」关心的人全 都围了上来,辛大棒率先开口,「丫头,妳就算不要辛野,也得说一声呀,爷爷 我还有好几个孙子给妳挑呢!」 「我没有不要辛野啦,怎么可能!」殷若花猛摇头,埋怨的眼光射向他,「 虽然他待我不好,可是我没有不要他。」 「那妳成亲前为什么跟辛帅走?全城的人都看见了!」辛知只差没把家门不 幸说出来了。 常若岩连忙帮师姊说话,「我就说师姊是给辛帅骗的,不是跟他走啦,不一 样的。」 「那不是一样!」辛野气呼呼的说道:「不管有没有受骗,她跟辛帅走了是 事实。 」 「丫头呀,妳跟爷爷最不成才的孙子走去哪?」辛大棒一脸好奇,「真怪了。 他没辛野帅、没辛野聪明,更加没辛野会赚钱,妳跟他走干么?」 殷若花脸一红,支吾支吾,「也没干么啦,我是想说拜堂又不急,回来再说 也没关系……」 辛野吼道:「妳自己说,妳干了什么好事,免得我一想起来就想掐死妳。」 听他一大声,殷若花索性不说了,「你再凶嘛!你硬把我拉回来,我已经在 生你的气了,你还敢跟我大小声?」 「我要是不把妳抓回来,妳现在人会在哪里?」气死他了,他救了她一命, 她居然还怪他多事。 「当然是在御膳房里大快朵颐呀!」 「错,妳是在牢里吃窝窝头,等着砍头。」 「什么?」辛知惊讶不已,「若花,妳不见这段期间,是跑到宫里去啦!」 「对呀,辛帅说全天下的美食都在皇宫里,最棒的厨子也在那,所以我……」 辛野接口道:「所以她就闯进宫里去,绑走了大小厨师出宫,叫人家给她办 料理。」 这样会没惊动皇帝老子才奇怪呢! 他一路马不停蹄的追到京城,立刻就听到风声,说有刺客闯进宫里,什么也 没拿,只绑走了几名厨师,他就想应该是她干的。 「若花!真有妳的。」辛大棒竖起大拇指,「爷爷欣赏、欣赏!」 「可是绑走厨子也没用呀!」殷若花沮丧的说:「他们说用物食材都在宫里, 没办法做东西给我吃,所以我……」 「所以她就笨到进宫去搬东西,结果让禁卫军逮着了,连同辛帅那个笨蛋被 押到刑部大牢……」 用膝盖想也知道,前一天宫里刚出了事,守备一定会加强,没被当场毙了还 真是谢天谢地。 殷若花接口,「然后辛野就半路把我劫走,可是他说辛帅太坏,要让他吃点 苦头,下次才要救他。」 辛大棒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谁让他觊觎别人的老婆。」 「不是呀,可是忙了半天,我还是没吃到天下最顶极的料理。」殷若花难掩 失望,「如果辛野别急着把我拉回来,我第三次再去一定能成功。」 「妳第三次再去也一样。如果妳不能放聪明一点,只会捅一堆纰漏出来,什 么都吃不到的。」 她轻哼一声,讽刺的说:「你最聪明!就你有办法吃到御厨做给皇上吃的绝 品料理。」 「当然,办法是有的,只是不想无条件的告诉妳。」 她一听,立刻堆起了满脸的笑容,「别这样嘛,要是你有办法,不如就说出 来大家一起参考。」 「说是一定会说,等我们拜完堂,小孩生下来之后,我就告诉妳有什么办法, 妳觉得怎么样?」他要是不这么做,恐怕难成亲了。 「好。」殷若花一口答应,「那我们马上拜堂。」 说完,她拉着他的衣袖盖到自己头上,「掀了头盖就礼成。」 辛野笑道:「哪能这么随便,这样跟玩游戏似的,起码也得拜个高堂。」 「随便?」常若岩不爽的皱起了眉毛,「少爷,那怎么我跟相公就能随便。 你玩我们喔!」 「那是因为事态紧急,不得不从权呀!」辛野尴尬道:「老衣会谅解的。」 事过境迁,她才发现他在玩他们,呵呵! 「我不谅解。」常若岩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衣晓杰连忙去追,「少爷,我去看她。」 「哎呀,妳师妹生气了!」 「没事的啦!先拜完高堂,再去跟她赔罪。」殷若花说着,连忙拉着他跪下 就拜。 才刚夫妻交拜,就听见杀声震天,还有衣晓杰的劝阻声,「若岩、若岩!别 这样,那是少爷跟妳闹着玩的。」 「下行!我要杀了他,他侮辱相公你。」常若岩高举一把菜刀,气冲冲的杀 了进来,「啊!啊哒!我砍。」 「喂!妳来真的呀!」辛野连忙往旁边一躲,辛知也拉着高宛如跳起来。 常若岩手一挥,一刀劈开了一张椅子。 「谁跟你玩,看刀!」 「若岩,别闹。」殷若花跳出来阻止,双手抓住她的手腕,「我们急着去生 孩子,生完出来妳再继续砍。」 常若岩想了一下,「那好吧!师姊妳可得快一点,我不喜欢等太久。」 「一定的。」她连忙去拉辛野,「快,办完了事,你得告诉我那个好方法。」 「妳别急呀!」他笑道:「老衣,看好你的夫人,弒主是大罪呀!」 「少爷你放心!」衣晓杰虽然答应,但他哪拉得住妻子呀。 常若岩紧跟着他们,守在他们房门口,准备辛野一出来就砍他。 「娘子。」衣晓杰问道:「妳要在这守一晚?」 「没错,等到少爷一出来,我就砍他。」她一脸杀气,「相公,你别拦我, 他这样欺负你,我是一定要替你报仇的。」 「那少爷要是一直都不出来,妳也要一直站在这吗?」 他温柔拉起她的手,将菜刀丢在地上,拉着她一起并肩坐在石阶上。 「其实少爷待我很好,我这个管家一点都不称职,做了很多胡涂事,可是少 爷没怪过我,连大声说一句都没有过。」他伸长了手,搂住了她的肩,「而且还 帮我娶了一个好妻子,虽然过程有点马虎,可是那不要紧。在我心中,妳就是我 八人大轿隆重迎娶来的妻子。」 「相公。」常若岩眼眶盈泪,感动不已,「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衣晓杰一向不会说话,今天说出这番话,实在已经是对妻 子最深情的表达了。 「嘻嘻!呵呵……」一阵笑声从门后传来。辛野和殷若花,将耳朵贴在门上 偷听他们说情话。 「衣晓杰好温柔呀!若岩总算没看错人。」 「放心吧!」辛野的声音也充满笑意,「我们再挑个良辰吉曰,让你们风光 拜堂。若岩,这下妳总不会再追着我砍了吧?」 常若岩涨红了脸,「偷听别人说话,不是英雄好汉。相公,我们走。」 「好。」握住妻子的手,衣晓杰回头看了一眼烛光摇曳的房间。 烛光将两个人影映在窗上,只见他们缓缓的靠近,最后变成一个人影,然后 有人熄了灯。 尾声 御膳房里蒸气腾腾,各式料理在灶上煮食着,忙碌的御厨和帮忙的小太监不 断的穿梭来去。 人人忙得满头大汗,完全没人注意到暗梁上坐着两个人。 「好香!」殷若花压低了声音道,「你说那是什么菜?怎么香得那么古怪。」 「等一下不就能吃到了吗?上次来的时候,妳没吃到这一道,是吧!」 「对呀,这应该是御厨的新玩意儿,待会我就来尝尝鲜,嘻嘻!你记下来了 没有?」 「记了。」 辛野拿着一本册子,在上面记下了食材和作法。这样回家之后,才可以如法 炮制,一解妻子的嘴馋。 「他们出去了,快点!」 「看小太监出去送菜,而御厨正背对着他们忙碌,殷若花立刻准备出手偷菜。 只见她纵身往下一跳,辛野双脚勾在梁上,身子往下一倒,抓住了她的脚, 两人连成了一条人线。 殷若花一晃而过,手上已经多了一盘菜。辛野双手一用力将她往上一甩,她 在空中翻了一圈,又落回梁上坐好。 一坐定,她立刻从腰际拿出筷子,津津有味的吃了一口。 而下面的御厨雕好了一棵冬瓜花,打算摆盘时,却愕然的发现,「菜呢?」 他找了一下,又问进来的小太监,「我刚做的曰月争辉呢?你们拿错了是不 是,快去拿回来,还没摆好呢!」 「没有呀,大人。没人送那盘菜出去呀。」 「确定吗?」御厨皱眉的问:「这可奇怪了,怎么会不见呢?」 一名小太监说道:「会不会又是狐仙作怪?」 看他一脸害怕的样子,御厨责怪,「胡说八道,哪来那种东西?」 「大人,你刚来所以不知道。御膳房闹狐仙四年多啦!每年的这个时候,狐 仙闹得特别厉害,做好的菜常常不见,怎么样都找不到。可是隔天,装菜的盘子 和吃剩的菜肴,又会好好的出现在桌上给我们收拾。」 另一名小太监也说:「是呀!说起来是又到了狐仙出现的时候了。大人,你 别担心,一年也只有这阵子才闹狐仙。你煮一桌好菜祭拜一下,隔天狐仙就会走 了,明年才会再来。」 御厨听他们说得活灵活现、煞有其事,也不禁半信半疑。 辛野听了偷笑道:「狐仙姑娘,吃过了大餐之后,该回家看儿子了吧!」 「我知道啦,哪一年我不是乖乖的跟你回去。」 原来他的法子就这么简单——躲起来偷吃。 她当年怎么没想到,还大费周章的绑走厨子,闹得灰头土脸的。 「可是每一年妳都拉着我说妳还要。」 他们已经连续四年在同一个时节光顾御膳房,闹得这里的人都以为是有狐仙 出没。 辛野想到这忍不住觉得好笑,怎么他们不会想是人搞鬼,而认定是狐仙呢? 大概是觉得禁宫森严,没人进得来吧! 「是你自己答应我的呀!」殷若花一边吃一边道:「你说生了孩子之后就来。 我也已经生了孩子了呀,只是因为太远不能天天来,所以才一年来一次。」 辛野沉默了片刻,「可是妳有点夸张。」 「有吗?」她一笑。虽然已经是三岁孩子的妈了,但她依然带着天真,「举 例来说?」 「例如荔枝。」 「荔枝很好吃呀,转眼又到了荔枝时节了。」想到那又甜又香的荔枝,她口 水都要流下来了。 「但扬州不产荔枝呀!妳光让人千里迢迢送来,就花了多少人力和银子啦!」 以前杨贵妃爱吃荔枝,所以有一骑红尘妃子笑的诗句。 他娘子不是杨贵圮,却也爱吃岭南荔枝,而且还要新鲜的。幸好他银子赚得 多,否则还能不被她吃垮吗? 「我在古书上面看到,把荔枝放在冰上面,滋味会更加好。」 「夏天哪来的冰?」 「夏天怎么会没冰。」殷若花嘲笑看着他,「我们就先建一个地窖,然后在 地窖里建一个密室,再把所有的门缝都用棉花麻布塞住,冬天的时候把冰运进去, 夏天要用的时候不就有冰了。」 「我回去算算要花多少银子再说。」辛野哼道:「妳真把我当沈万山呀!我 可没有聚宝盆。」 虽然他已经顺利的继承辛家,可是那六个不甘心的伯伯至今依然不肯死心, 老是打着想抢回去的念头。 「可是你有我呀!」她手往他腰上一揽,「你不是说我比天下的珍宝更珍贵。」 「那是因为我那时不知道妳这个珍宝这么恐怖,永远要不停。我只要听到妳 说相公我还要,我就脚底发麻,不知道妳又要吃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那你到底帮不帮我建冰库呀?」 他只能无奈的答应,「建,怎么不建。」 谁叫他爱她爱得要死,当然只有被吃得死死的份。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所以出门前已经叫一小截找工匠,现在应该已 经开始动工了吧!」 「妳真是的,知道妳不管要求什么,我一定会给妳办到。」 「当然呀,如果你办不到,那我嫁给你干么。」 「还好妳没说要尝尝天山雪莲,否则我不就死定了。」 殷若花双眼一亮,「天山雪莲?!是可以吃的吗?听起来好好吃喔!」 「嗯……」辛野好后悔自己的大嘴巴。 他已经可以预见他回家之后的日子,一定是被她天天缠着说要吃天山雪莲。 看样子他得先准备好雪衣、雪鞋,做好随时得朝天山出发的心理准备。 「你一定会带我去的对吧,相公?只要我想要,你一定会给我的对吧?」 话被她抢先说了,堵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 「是呀!只要妳要,就算是……」他赶紧把接下来的话吞下去,免得她想弄 一颗天上的星星下来尝尝味道,那他可就糗大了。「只要妳要,我都会想尽办法 弄到,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殷若花满足的靠在他肩上,叹了一口气,「我真是嫁了一个好相公呀!」 「是呀!妳能报答我的,就是再生个孩子给我。」 「两个皮得要死的双生子还不够呀?」 「当然不够,我想要女儿呀!」辛野一脸憧憬的说:「一个像我的女儿。」 她嘟起小嘴,不高兴的反驳,「为什么女儿要像你?」 「要是像妳那还得了,铁定嫁不出去。」 「胡说,我不是嫁了吗?」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辛野!女儿也不见得有福气遇到第二个像她爹一样好的 男人。」 她笑着看他,「你好臭美呀!自己捧自己,真不害羞。」 「事不宜迟,我们生孩子去。」 「去哪生呀!别开玩笑了。」 「皇宫里房间那么多,还怕没地方吗?」 殷若花嘻嘻一笑,也就同意了。 于是十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为了纪念充满激情的那一晚, 取名辛金銮。 不难猜到,那晚夫妻俩在哪个地方做人了。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