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梦里佳人情深切切 花飘紫一闪身,迅速离开床畔,萧左伸出的手颓然在空中抓了个空。 「我没有难过!」她急急退到圆桌旁,与他保持着距离。 「妳还是这么怕我?」醒来的第一眼,是她秀丽雅致的闺房,他心里有着愉 悦的庆幸。再入他眼底的,却是那张惨淡的容颜,明明在为他忧伤担心,为何性 子还要倔成这样? 「谁怕你了?」她全身绷紧,警戒着。 「不怕我,为何要躲这么远?」 「不是躲,是不想再失手伤你。」 「过来。妳明知道,我不怕妳伤我的。」好不容易才让她习惯他,他怎能放 任她又离他远远的。 避开他眸底的专注。「你好些了吗?我让张迟带你回弄春院静养。」 他扬起苦笑。「我还虚弱得很,妳就这么狠心,急着赶我走?」 「你到底想怎么样?!」 「紫儿!」他作势要下床,左脚已经跨出了床沿。 「你做什么?!」她嘴里虽急,脚下依旧没动。 「妳不过来,那只好我过去了。」 「你别动!你的伤势还很严重!」她心急的跨出一步,又蓦然缩回脚步。 看尽她的失措,他如何才能解开她那过于防卫的心结? 「嘴巴苦涩涩的,我想要喝茶。」 明知这是他的借口,她却无法坐视不理。她一向不是心软的性子,尤其对于 这种不怀好意的男子,她更是下手不会留情,现在……她都不懂自己了。 执起茶壶,倒了杯茶,她慢慢走近他,隔着些许距离,伸长手臂的将茶杯递 给他。 「我没有力气拿茶杯,妳喂我喝。」他缓缓的吐着话,显得气虚无力。 「爱喝不喝随便你!」她与他僵持着,有着忧虑,却也不愿妥协。 「看在我受伤的份上,妳就别折磨我了。」 「那你大可离开,别留在弄春院让我折磨!」 「我若要走,早就可以走。我不走,还不是为了妳。」茶杯被悬在两人之间, 他等着她的心软。 之前对于他,她胃里总有呕吐的不适;如今对于他的话,她却无力招架。 「是啊,为了要捉拿我,你还没达成目的,怎能离开?!」不出两三语,又 意气用事的与他杠上。 他浓眉微蹙,病榻上的他虽然气虚,依旧好看得让人无法忽视。 见他沉思,她却不安。「你怎么了?」 「我拿萧家堡当诱饵。」他突然蹦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如果妳能在一个月内窃走萧家堡的凤凰双刀,从此以后我便不再纠缠妳, 也不再进弄春院一步。」 「如果我失手呢?」 他邪挑起一抹魅笑。「如果妳失手,相反地,妳就得让我纠缠一辈子。」 「那陆台厚呢?你怎么向官府交代?」 「我不是官府的人,不用向谁交代,顶多被我义爹责骂一顿。无论妳是否能 顺利窃走凤凰双刀,我都不会替知府捉拿妳,还会永远守住神偷的秘密。」 她不解,他为何要出此计策。 看着她的疑惑,他伸出手包裹住她端茶杯的手。 她没有挣脱,就怕会伤了他,眼底少了嫌恶,多了分窘态。 「你为什么这么好心?」她再问。 「我话还没说完。」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为的是搏取她的同情心。「如果妳 窃不走凤凰双刀,那妳得把过往所偷窃的宝物全数交给我,至少让知府可以对那 些富豪大户有个交代。」破釜沉舟,他要的是她的真心、她的心甘情愿,他等她 自己做出决定。 「你说话得算话!」眸与眸相望,她望进那深不可测的眼底。 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缓缓移到唇边,一口仰尽她杯里的茶水。干涸的 喉咙得到滋润后,他仍是不舍她手里的温度,缩紧手中的力道,深怕小手就此溜 走。 「萧左或许是个好色之徒,但绝对不是个背信之人。」 她若执意窃走凤凰双刀,以她的能力,他是绝对拦不住她的,这样的孤注一 掷,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纠缠一辈子呀!她咀嚼着他话里的用意。 「如果我败在你手中,那我认了,所有价值连城的宝物我都可以归还,就只 有青瓷剑不能。」 「为何?」关于昨晚她的仓皇,这是他急于想知道的答案。 「因为……」想起了许文义丑陋的男子之身,她腹中一阵搅动,翻天覆地的 胃液漫漫地涌上她喉头。 「妳怎么了?」他急切切的问。 「许文义……」她连忙摀住嘴巴,却抵挡不住胃液的酸苦,一个呕吐,再一 个呕吐,嘴里涌出了阵阵的辛辣。不是不会恶心了吗?为何一提到那个淫秽的人, 她那翻搅的难过就来得如此又凶又猛? 许文义?!看来答案就在那个满脸横肉、为富不仁的老头身上。 他不顾自己的伤势,没让她有机会逃开,手劲一扯,将她拥入怀里。 「没事了。」依旧轻拍抚着她的背。「我答应妳,若妳失手,我绝不会追回 青瓷剑。」 他得让巴子去探探,昨晚她究竟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偎入他怀里,他的胸膛有着练武人的厚实,以往的脂粉味被苦药味所取代, 周遭洋溢着干净的气息,她一口一口呼吸着那安心的味道,不适的感觉奇异的被 抒解开来。 她不能眷恋上这样的依赖,她一点都不想步入娘亲的后尘,她该排拒他的, 可是呀,她竟无法推开他。是怕又伤了他?还是会伤了自己? 弄春院的朱红大门上,大红灯笼一字排开,迎风飘摇。 陈金、陈土恭敬的立在大门边,迎来送往的招呼每个客人。 「邱大爷,您慢走!」徐总管弯身哈腰的送出一位肥肚滚滚的大老爷。 邱大爷露出两排黄橙橙的牙。「徐总管,明晚我再来,你得将冬雪儿留给我。」 「没问题。冬雪会静候邱大爷的光临。」徐总管拍胸脯保证。 「好!好!好!」邱大爷笑得乐不可支,满足的跨出门槛。 「陈金、陈土,送客!」徐总管拉高尾音呼喊着。 不愧是兄弟档,两人很有默契的左右护驾,齐声说着:「邱大爷,您慢走!」 直将邱大爷送上马车,两兄弟才又回到门边站岗。 这时又有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停在弄春院大门口,两兄弟又立即恭迎上去。 坐在车夫旁的小厮,一等马车停妥,就率先跳下车,来到车门边态度恭敬的 说:「老爷,弄春院到了。」 「揭帘子吧!」中年男子威武的嗓音从马车内传出。 「是的,老爷。」小厮掀开帘幕,站立在一旁。 首先跨下马车的是武人装束的萧右,然后跟着下马车的是文人装扮的陆台厚。 「这不是萧公子吗?」陈金眼利,对于来来往往的大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小兄弟,好记性呀!」萧右咧嘴称赞。 「请问这位老爷是?」陈土看着眼前贵气逼人、不怒而威的客人,心头突然 碰碰碰跳了三下。 「这位老爷姓陆,我们是来找萧左的。」萧右简单的说明来意。 「请进、请进!欢迎陆老爷、萧公子光临弄春院。」陈金左手比出了个请式。 陆台厚看着那大红灯笼一眼,心中有着淡淡酸楚,回忆着美丽又残酷的往事。 十八年来他没有再踏进勾拦院一步。想当初的怡红院也是在这条热闹的朱雀大街 上,只不过灯红酒绿的规模,似乎没有这座弄春院来得繁华。 随着萧右的步伐,陆台厚威仪的走进与他格格不入的豪华大厅。 徐总管一看就知道陆老爷的来头不小,一边让小翠去禀报花娘,一边让陈金 去知会萧左。 夜已深,大厅上已经没有表演可看,所有的客人都在上房里饮酒作乐、消受 美人恩,酒酣耳热之际,划拳声、狂笑声、淫欲声,不断的从各个角落传出来。 「陆老爷、萧公子,请上二楼的清静上房稍候,我马上让人送上好酒好菜。」 徐总管亲自在前头带路。 陈金在萧左房里找不到萧左的人,正以为萧左不在弄春院时,正巧遇上四处 巡视的张迟。 「我知道萧公子人在哪,我去告诉他便可,你去忙你的吧。」张迟这样对着 陈金说,陈金这才放心的回大厅上。 萧左还在紫轩里养伤,幸好让张迟给遇上陈金,否则紫轩里收留一个大男人 过夜,光是花娘那就无法交代。 上房里,丫鬟们陆续送上一桌子的美食佳肴,小翠在通报过花娘后,又回到 上房内侍奉贵客们用餐。 只要是初来乍到的贵客,花娘一定会亲自出面寒暄招待,毕竟弄春院做的是 人的生意,尤其这些有钱有势的大爷,还是要尽心的交际应酬。 「老爷,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萧右问着一脸发怔的陆台厚。 陆台厚手拿着酒杯,却迟迟没有喝酒,就这么看着晃动在杯缘的酒光,神色 恍惚。 「老爷!」萧右再唤了一声。 陆台厚有些歉然的回神。「萧四,干杯。」 「干杯?」萧右傻了,知府大人从来不找他喝酒,还时常劝戒他酒少喝一些, 免得误事,这会…… 一仰头,陆台厚将苦酒入喉,小翠赶紧再斟满酒。 萧右见状,慢吞吞的干了杯里的酒。知府大人的样子怪怪的,他得多加留意 留意。 几天前,许文义的青瓷剑被神偷夺走,当晚许多人都曾目睹有三个黑衣人在 屋檐上高来高去,其中一个黑衣人还被另一个黑衣人给挟持住。 照理说,在如此惊天动地的情况下,凭萧左一身的好武功,应该是能护青瓷 剑的周全,不然也可以和神偷周旋到底,可是,萧左不但没有捉到神偷,还失去 了踪影。 在大家都不知道神偷的底细下,一伙人担忧着萧左的安危,直到萧左派人通 知巴子,要巴子查出当晚许文义房内发生的事情时,大家才放下悬吊的心。原来 萧左还安然的在弄春院里逍遥。 陆台厚不相信自己一向倚重的义子会有如此失常的行为,不但没将神偷缉拿 归案,还在烟花酒肆里流连,他差巴子唤萧左回府,萧左还拒巴子于弄春院外。 过往萧左虽然爱好美色,但都有其分寸,如今看来萧左已经沉迷于女色当中, 早知如此,就算神偷是弄春院里的人,他也不该放任萧左进入弄春院探查线索。 他若不亲自出马问个明白,恐怕无人能将萧左带出弄春院,那萧左的前程定 会被花旦所害,不得已,他只好打破自己不进勾栏院的誓言。 陆台厚接连喝下三杯酒,看得萧右目瞪口呆。 「老爷,您慢慢喝,别一下子就把我的酒给喝光了。」 陆台厚也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因为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而有些失控,他放下 酒杯,恢复惯有的沉稳。 花娘在巧敏的陪同下进入上房内,她没有贵气逼人的珠光宝气,只有亲和的 笑脸盈盈。 「我是这里的花娘,陆老爷、萧公子,欢迎你们二位的大驾光临。」她裙襬 摇摇,荡漾出一湖美丽的湖水,然后在陆台厚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从花娘走进上房后,陆台厚的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身上。随着花娘的一 举一动、一颦一笑,回忆排山倒海而来。 花娘恭维的话才说完,精明的眸就因为眼前那张威仪的脸而转变成满满的激 动。 十八年了!他的样子倒没变多少,只是从温文儒雅的书生变成刚正不阿的知 府大人。花娘无法置信眼前的人竟敢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刚落坐,又从椅面上弹 跳起来。 她只是少了几分清秀、多了几分精明干练,依旧是那样的艳光四射,陆台厚 全身如遭雷击,启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右来回看着花娘和陆台厚。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嗅到一股风雨欲来的阴 霾气氛? 「花娘,我是萧左的四弟,妳唤我萧右便可。」萧右咧嘴笑说,欲打断凝结 的气氛。 「徐总管,送客!弄春院招待不起这样的大人物!」花娘挥动袖襬,扬声下 令,无视一屋子的人错愕的表情。 「水莲!」陆台厚站起身,情急的喊住欲转身离去的花娘。 花娘回头,精锐的目光中有着一丝怨怒。「你凭什么唤我的闺名?!你以为 你是谁?知府大人就了不起吗?」花娘几乎是咬着牙缝说话。 「水莲,真的是妳?!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陆台厚不因花娘的咄咄逼人 而气愤,心里反而有着熟悉的愉悦。他太了解她那温柔外表下,是倔强不认输的 性子。 「我是弄春院的花娘,不是什么水莲,陆老爷您认错人了!」花娘美目一凛, 管陆台厚现在是什么身分地位,她丝毫不留面子给他。 「不会错的!就算再过十八年,我还是不会错认妳的!」总算碰面了,积压 了十八年的疑问,他是否该问个水落石出? 「能被知府大人牢牢的记住,花娘真是三生有幸,不知今晚陆大人想钦点哪 一位花旦作陪过夜?花娘包准让大人满意又快活!」花娘一个箭步欺近陆台厚。 这哪是在招待贵客,根本就是母老虎在发威! 徐总管认识花娘至少二十个年头,她的性子是刚烈了些,可是从来重情重义、 是非分明,原来这个陆老爷就是陆台厚,难怪会让花娘不顾礼教。徐总管总算明 白花娘发狠劲的原因了。 怕花娘会控制不住脾气,徐总管一个眼神将巧敏唤到身边,在巧敏耳边细语 交代,要巧敏快去知会花飘紫到来。 萧右呆楞楞地,不知道这中间的玄机,更听不明白花娘和陆台厚之间的对话, 只怕不懂武功的陆台厚吃亏,他身形一挪,护在陆台厚右前方。 「水莲,往事已矣,妳何苦这样挖苦我?当初……」碍于有外人在场,陆台 厚有苦难言。 「你这个狼心狗肺、见异思迁的男人!凭什么跟我提当初!?」 「喂喂喂!妳可别口无遮拦,不说我们来者是客,就算是不认识的路人,妳 也不能这样有损口德的乱骂人。况且妳还明知老爷是知府大人,知法犯法下,妳 不怕依罪论处?!」萧右浓眉横竖,指责花娘的不是。 「萧四,别这样!」陆台厚拦着萧右,真怕萧右对花娘不敬。 「我就是知法犯法,你把我关进大牢呀!」仇恨当前,花娘完全失去理智。 「老爷,人家可是欺到你头顶上了,你怎能还无动于衷?!」萧右大老粗的 脾气就是气不过。 陆台厚苦笑中还是有着非凡的气魄。「萧四,我和花娘算是旧识,十几年没 见了,她说我狼心狗肺、见异思迁,我想这中间一定有着很深的误会。」他话是 说给萧右听,眼底的尽处却是花娘。 「误会?好呀!那我们就来说说到底是哪里误会着?!」虽然鼻头已酸,花 娘依旧用强悍的言词来掩饰自己脆弱的一面。 「这个疑问也在我心底尘封了十八年,是该谈清楚了。」 「徐总管,把所有人都带出去,我要和陆大人好好的算算这十八年的恩怨。」 「我不出去。」萧右捍卫在陆台厚身边。 「怎么?怕我把你家大人拆吃入腹?」花娘挑动柳眉反讽。 「萧四,我不会有事,你出去吧,让我和水莲好好谈谈。」陆台厚的话威严 有份量,让萧右无从抗拒。 萧右不得已只好走出上房。这个三哥到底死到哪个花旦的怀里,竟到这个时 候还没现身?万一老爷有个三长两短,那他该怎办? 直到上房都无旁人在,相对视的两人,终于有机会将过往云烟的点点滴滴诉 说分明。 花飘紫和萧左及张迟连袂来到上房外。 「我娘呢?」花飘紫问得心急如焚。 「陆老爷呢?」萧左的伤势在经过几日的休养后,身体已复原八成,剩下的 二成,是他留在紫轩的借口。 「花娘和陆大人都在房间里面。」徐总管回答花飘紫的问话。 花飘紫一听到娘和陆台厚单独在房里,一个起步就要冲进去,却让萧右身形 一挡。「老爷有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 「萧四,她是花娘的女儿,不得无礼。」萧左紧偎在花飘紫身边,深怕莽撞 的四弟会出手不逊。 张迟也守候在花飘紫另一边,就是不准有人动手欺负她。 花飘紫狠狠瞪视着萧左。是他透露了消息,才会引来陆台厚? 光她一个眼神,萧左就能知道她在气愤些什么,他赶紧说分明:「别误会, 我什么都没说,陆大人绝不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况且,我不是个食言之人。」 「最好如此!」她自己被抓没关系,但是绝不能连累弄春院里无辜的老老少 少。 「萧三,你在打什么哑谜?」萧右完全在状况外。 「以后你会明白的。」萧左无法多做解释。 「让开,否则我不客气!」花飘紫厌恶以对,不因为萧右是萧左的兄弟,就 给这个陌生男子好脸色。 「不让!我又不是萧三,我不会被美色所惑。」萧右彻底执行陆台厚的命令。 不知道陆台厚的来意为何,虽然萧左保证陆台厚不会知道神偷之事,但是花 飘紫还是非常担心娘亲的安危。 「萧左,请你四弟让开。」她的话又冷又硬。 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心爱的女子,萧左飘睐着各自坚持的两人。「老 四,让紫小姐过去。」 「萧三,老爷要不是为了你,今日怎么会亲自上弄春院来,还被花娘无端的 羞辱一番,你只顾着美人儿,连大事都拋弃不顾,你……」萧右的义正辞严止在 萧左缓缓的叫唤声中。 「右鹏呀!」萧左上扬的尾音中,显示出他的忍耐极限。 这三哥平常不喊他的名字,一喊就代表没好事,萧右全身紧绷着。说到底, 他心底还是敬畏着这个三哥。 「三哥,是你错在先,可别怪我不听你的话。」萧右壮起胆子,只是眼神有 些怯懦,反正此刻有陆老爷当靠山,他是豁出去了。 「紫儿,别冲动,妳娘说要单独和陆大人说话的。」徐总管出面缓颊。 她不能再让娘亲受到任何的委屈!看着不肯让开的萧右,她右手一扬,打算 对萧右出手。 「紫儿!」萧左见状急喊。「妳伤才初愈,千万不可动手,万一气血攻心, 那可不好。」毕竟她内力受过重创,若再强行出手,恐怕会再伤及筋脉,为了不 让他们发生冲突,他横插入她和萧右之间。 「紫儿不行,我行!」张迟雄赳赳的向前一步。 此刻上房的门被缓缓打开。「大家有话好说。」陆台厚跨出上房,后头跟着 神情落寞的花娘。 「娘!」花飘紫连看也不看陆台厚,直奔花娘身边。 「义爹!」看见他们走出来,萧左着实松了一口气。 「紫儿,陪娘回房。」瞳眸里的血丝、哽咽的音调,明白显示花娘刚刚的伤 心难过。 「娘,是不是他欺负妳了?我替妳讨回公道!」 这些年来花娘所受的苦,只有花飘紫最清楚。虽然花娘嘴上不说,可是那份 辛酸更让花飘紫痛进心坎。花娘一个女人家,在世俗异样眼光中,不畏艰难的生 下女儿,不但要撑起弄春院这一大家子,还要面对三教九流、土豪劣绅,若不是 有坚强的意志、韧性,早就被命运所击倒。 「该讨回的我们都已经讨回了,从此我们和陆台厚恩怨两绝,不再有任何瓜 葛。」花娘沉重的说。 「水莲!我们还没谈完……」陆台厚有些着急,失去了原有的沉着。 他和水莲的话才说一半,就因为门外吵得厉害,他若不现身,双方可能会打 起来,不得已,他只好暂时中断和水莲的谈话。 「再怎么谈也不会回到当初。陆大人,你不是来找萧左的吗?现在我把萧左 交还给你,请你好好教导你的义子,别让他再上弄春院一步。」花娘忍着泪水, 抬步欲走。 「花娘!」萧左情急的拦下花娘。「意思是弄春院再也不欢迎我这个客人?」 「萧公子,弄春院你也待了大半年了,是该离开的时候,况且你是陆大人的 义子,想必前程似锦,何必留在弄春院中坏你名声呢?」花娘话里客气,赶人的 意图却很明显。 萧左凝视着花飘紫,花飘紫半覆着眼睫,不敢回视他的炽热。 「花娘,我只是个游走江湖的浪荡子,承蒙义爹看得起,收我为义子,我无 才无能,哪有什么前程。花娘呀,妳可千万别赶我走。」萧左无法就此离开弄春 院,若这一走,那他千辛万苦对花飘紫所投注的感情,岂不前功尽弃?! 「要走不走随你,只是今后你不准再踏入紫轩一步,也不准再去打扰我女儿, 否则别怪花娘不客气!」花娘撂下狠话后,就拉着紫儿离开上房。 紫轩的一举一动花娘怎会不清楚?就算绣梅的大嘴巴不来嘴碎,那也还有四 大花旦、芷菱玉恩和云兰冉香会来告知。 花娘是不清楚萧左受伤的过程,不过她可以确定紫儿已经对他动了真情,否 则依紫儿对男子厌弃的态度,绝不会让弄春院里的客人住进紫轩里。 从小到大对紫儿的耳提面命、谆谆告诫,她这个娘亲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她 知道自己不可能守护女儿一辈子,她不揭穿紫儿收留萧左的事实,是想让紫儿自 己去看清楚想明白。 况且她相信紫儿一身的好武功,除非紫儿自愿,否则任何人都动不了她一根 寒毛。 但是就在刚刚和陆台厚的对话中,花娘才知道萧左真正的身分,那一切就没 什么好谈的了。 不说萧左是陆台厚的义子,就说萧左入弄春院是为了捉捕神偷,那他将紫儿 的感情置于何地? 别人瞧不出紫儿的心思,她这个做娘的太明白女儿一举手一投足的变化,一 切就到此为止,至少还来得及阻止悲剧发生。 花飘紫随着娘亲离开上房,心头沉甸甸的难受。不是因为她终于见着了知府 大人,而是娘亲那一番警告萧左的话。 萧左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眼前了吗?为何她心头会有满溢的苦涩?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