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二十五章何仁回到财会室,把地扫干净,这也是他的工作,没有谁会帮他做
的,他看了眼玻璃碎片上那几缕女人头发,忽然觉得可笑至极。若是没见着这些东
西,他真会怀疑自己刚刚只是在做梦。风卷着雨,从碎了的玻璃处扑进来,就象一
只受伤的野兽低声怒吼。何仁皱起眉头,从抽屉里翻出几张旧报纸,折好,小心地
把窗户遮严实。
报纸很快就会淋湿,湿了的报纸,不用多久,就会被风撕成粉碎。但不管如何,
它多少能暂时避一下风雨。雨下得可真大,这个世界在雨声中仿佛正在消融。何仁
有点恍惚,手在窗户的钉子上轻轻一划,一些血涌出来。" 你流血了。" 陈媛终于
说出这么久来的第一句话。何仁摇摇头," 没事的" 。他凝视着手上慢慢涌出的血
花,有些奇怪,为什么人受伤了会流血?为什么血流完了,人就会死?为什么这些
血不会这样一直流下去?那些让血在流出后凝固的血小板,它们又是来自于何处?
何仁在椅子上坐下,找来张白纸按住伤口。陈媛走过来,蹲下身,拉起何仁的手,
"这样不行,有可能得破伤风,要先让这里血多流一点。"说着话微微用力一挤,又
有些鲜血从创口处涌出," 很痛吗?痛一下以后就会没事。" 陈媛仰起脸,露出笑
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好象这只是件应该做的事,这男人给她一种值
得信赖的感觉。她想起何仁在给经理两嘴巴的样子,真是酷呆了。她还真没想到他
是个这样胆大包天的人,经理的嘴巴是这样好打的吗?可打了,还不能说他打错了。
陈媛拂了下从头上垂下的头发,她想起早上看的他那篇文章,这个男人很奇怪
啊,他的手掌很厚,怎么会写出那样的文章来?痛了以后真的会没事吗?女人总是
会想出各种理由让你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何仁没有动,说真的,他不觉得痛,就
算伤口比现在大上十倍,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身体上的痛只是本能上的一种反
应,咬紧牙关,很快也就会过去。而心灵深处那无以名状撕裂的痛甚至连痛也说不
上只也是撕裂,不但不会过去,反而会越来越大,最后就象是抽去你整个脊梁。
何仁清楚自己刚在经理室最后说的那些话其实幼稚的很,但幼稚有时未尝也不
是好事,至少它不会让人对你提心吊胆。发生过的事,谁也不会忘掉,仇恨只会是
更深地埋入心底。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只是自己再也不想多看一眼。请上几个星
期的病假吧,这倒是个好主意。何仁微笑起来," 陈媛,你笑什么?" 两人不约而
同互相一眼。天哪,原来他真正笑起来是这样迷人,陈媛都有些看傻了,这才是真
正的男人,值得女人用心再三品味。与他比起来,学校里那些男生真的只是群流鼻
涕的小家伙。鬼使神差,陈媛低下头,在何仁的创口处,轻轻一吻。温软的嘴唇在
何仁手上留下个湿湿的印痕。这下,两人全也没想到。陈媛的脸迅速飞红,她有些
讪讪,想说什么,却一下子什么都堵嗓子眼了,她有些张口结舌,说自己是无意的?
陈媛的耳根都红了,赶忙把何仁的手放开,站起来,正想匆匆逃出门外,何仁拉着
她," 饿了吗?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这个女孩子喜欢上我了?这可真是滑稽,现
在的女孩子可真够开放。她又真正明白我什么?女人确是种很有趣也很莫名其妙的
动物。何仁的心砰然一动,他也真的渴望有个女人会陪陪他。不管这女人是谁,只
要是自己看得还顺眼就行,他想起早上在公交车上,心中一漾。她还是陈经理的侄
女,这也更有趣了。她的手很柔软,抱着她会暖和吗?
何仁迅速写好张请假条,他知道,就算是经理心里再不情愿,这假定会照准,
这有点微妙,但不用说出来。你若不想争什么,干脆就离那个旋涡尽可能站远一点,
谁都心知肚明是如何一回事。自己现在上上策就是离开这个单位,不过这似乎并不
要自己多虑,游戏的获胜者是不会容忍一个知道他们屁股有多脏的人还呆在他们身
边,他们会想办法的,只要他们明白自己并没有与他们中的哪个真正过意不去,也
就是了,说不定以后还会调到一个更好的部门去。何仁脑海里飞快转过无数念头,
他把请假条放在办公桌玻璃板下,然后从抽屉里找出一些东西塞入口袋。他的动作
灵巧而又敏捷。他是个真正的男人,无论发生什么,也都不会让他惊慌失措。何仁
与陈媛肩并肩走下楼。雨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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