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五十八章晶莹的泪珠让这个世界清澈透明。这世上真会有爱情吗?这是第一
个真正意义上见他流泪的女人,也是第一个因为他流泪也淌下泪水的女人。" 你为
何要这样?" 何仁慢慢说道,声音干涩,一点也不象是自己说出来的,他有些吃惊,
自己为何就问出句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来。
他流泪,自己为何也流泪?自己仿佛正一点点融入眼前这个男人的灵魂中,他
落寞,因为他绝望,陈媛喃喃说道," 那个王八,他没有爱,他渴望爱。" 她有点
糊涂,自己为何就想起这个,说起这个?这个回答与他的问题好象是风牛马不相及。
陈媛没再想什么,她把嘴唇凑向何仁,轻轻地舔着他脸上的那些泪水。屋子里很静,
那些人还在喝酒,那些喧哗之人声离这很遥远。没有谁来打扰他们。窗帘上画有几
枝梅,淡淡地浮着幽香。应是子乌虚有之事呵,为何心却会为此一阵阵悸动?阳光
在窗外懒懒地游着,宁静里竟有着一种难以言语的香。不是梅香,是心香。对吗?
何仁闭上眼,没有动。" 成熟了……微酸,略甜,入口就化。从藤上垂下的一串紫
色的晶莹,笑着,向我招手。我看见我的女人呵,坐在藤下,眯着眼,对着葡萄微
微笑。我的女人熟了吗?我从后面抱紧了她的腰,感觉到她柔软的心跳。她仰起脸
在我脸上轻轻一咬……。日子真的很好。" 何仁的脑海里跳出一幅鲜明的画面。他
哆嗦起来,用手慢慢抱紧陈媛。你的欲望就是你的陷阱。但人本来就是活在各种陷
阱之中,所以也不必怕再掉入另一个陷阱里。何仁捧起陈媛光滑的脸,不管她是谁
的亲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关心自己。她是个大人,她会有自己的思考。" 陈媛,
你爱过吗?" 陈媛摇头,又迅速点头,接着勾下头,娇羞的女人最是可爱。很多的
花儿都在手心盘旋着下坠,很多的日子在身边慢慢走过。何仁的声音水一样在陈媛
心中晃动," 叫你媛儿吧,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陈媛的脸红得能烫手,就连耳
垂也都象粒熟透了的红草莓。
" 媛儿,你不奇怪吗?你认识我还不到两天,你为何敢肯定你爱我?对了,你
很喜欢那个王八?" 爱是什么?陈媛也不知道。或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爱,你以为
它是爱,它就是了;或许你爱的只也是这种被文字描绘得令人心荡神摇的感觉本身
;或许爱只是对自己心灵影子的渴望……但不管是什么,陈媛可以肯定自己非常愿
意呆在这个男人身边,默默看着他的额头,眼睛,鼻子,嘴,这也就足够了。" 何
仁,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何仁点点头,有些开心,她没叫他阿仁。不知为何,他
讨厌那个称呼。喜欢什么不需要理由,讨厌什么那当然就不需要什么狗屁理由,理
由从来就是自己哄自己,让它们见鬼去吧。" 何仁,你是风吹,我是飘扬,我认识
你很久很久了。" 陈媛嘻嘻笑出声," 风吹来了,我当然要飘扬啊。否则岂不是对
不起这两个名字?" 那么风吹月下又意味着什么?何仁的眼神黯淡下去,他想起叶
萍," 媛儿,我是有妻子的人。"
陈媛的心又痛了下,但脸上仍挂着盈盈笑容,他叫自己媛儿,那也就很好了,
"何仁,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觉。我不会要求更多的,你放心。有时,你能
陪我说说话,我也就很满足。" 陈媛的目光渐渐地痴了," 何仁,你知道吗?你就
象我爸一样,他走了,忽然间就从我身边离开了,那年我十四岁。妈妈说,爸爸是
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陈媛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在何仁胸膛
上。在某个时候,泪水也会很烫。" 叫我哥吧。媛儿,好吗?我还没有个妹妹。"
何仁怔怔想着,他并不想做她的情哥哥,他也没那个资格。" 媛儿,好妹子。" 温
柔的声音把陈媛叫得心尖儿都为之一颤,是的,只能是这样,他是有妻子的人,他
只能是自己的哥哥。眼泪又淌下来,她想了会,然后颤危危地叫了声" 哥。" 人在
这世上真的寂寞,若能有个关心自己的哥哥或妹妹那也不错。两人脑海里同时转过
这念头。何仁凝视着陈媛脸上的泪珠,若没有血缘,男女之间还会有哥哥妹妹这种
关系吗?人活着,实在好笑,血缘上的妹妹无法选择,但只有那些关心你的,或者
说,是对你有点用的女人你才有可能把她们称作妹妹,人的本性很是自私。
第五十九章
吃过晚饭,何仁起身告辞,陈经理微笑着点点头,也没说什么。陈媛陪何仁一
起走出去。天色很快暗下来,漫空夜色如网般从头顶撒落,网里的星光便也冰凉,
它们是否也有什么伤心的事?何仁上了辆公交车,两人挥手再见。再见是否还能相
见?
回到家,叶萍还坐在那发呆,也没看电视,只是痴痴地望着墙壁上的那帧结婚
照,看着何仁进了门,这才恍然惊醒,赶紧站起身," 阿仁,回来了。我再去把菜
热热。" 桌上的菜似乎都热过几次,菜叶都有点发黄。" 叶萍,不用了,就这样吃。
吃完去逛街。" 何仁拉开椅子坐下来,他并没有说自己已吃过晚饭。吃过饭,两人
出了门。这么久来,还是第一次肩并肩走着,都有些不习惯。叶萍的手犹豫了一会
还是轻轻拉住何仁。她的手很小,他的手很厚。他抓紧她的手,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叶萍把头靠在何仁肩膀上,没有说话,两个人的影子奇怪地融合在一起。人很多,
城市里当然到处都是人,枯黄的落叶在沙沙脚步声下慢慢碎裂,何仁仔细凝视着每
一个从对面走来的行人脚底。他与她的影子正躺在这些人脚下。影子会被踩成泥巴
吗?很多的孩子也正嘻嘻哈哈地跑来跑去。一个孩子跑急了些,脚底一滑,扑通声
跌了一跤。叶萍啊了声,赶紧挣脱何仁的手,跑上前,把孩子扶起。是个男孩,没
有哭,眉清目秀,冲叶萍喊了声," 谢谢阿姨" ,就又跑远了。几片叶子从头顶落
下,在灯光中它们似乎在说着什么,它们很漂亮,因为它们在飞舞,在空中,它们
还没有落到地面上来。何仁在叶萍身边站住,两人都有个同样的感觉,孩子。也许,
只有孩子才能真正牵起他们之间的手。她能生孩子吗?何仁想。我能生孩子吗?叶
萍也在想。男人女人只是椅子下的两条腿,若有了孩子,三足才能鼎立。这把椅子
上才可坐人,才可让回家的人歇息。是这样的吗?两人继续往前走去,一阵凉风吹
来,叶萍打了个寒颤," 阿仁,你明天陪我上医院看看,好吗?" 她有点害怕。何
仁含糊地应了声," 好的。" 一个家庭真的只能是靠孩子来维系吗?
前面忽然传来阵喧哗声,是一对男女正在街头吵架。" 离婚,明天就离!我什
么都不要,这你总满意吧!!""离就离。不过,我告诉你,姓王的,你别想这么一
身轻松。话说在前面,孩子我不要,他跟你姓王,就是你们王家的人。你就拖着这
个油瓶去找那个骚狐狸吧。""我骚还是你骚?天晓得那小杂种是你与哪个野男人生
的。""你TMD 是什么意思?" ……何仁竦然一惊,风真的很冷,一片叶子忽然笔直
地落在他脚下,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脚已踩了过去。叶萍又死命抓紧何仁的手,"
阿仁,我有点冷,回家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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