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夜晚总是湿漉漉,若是往里面渗入一些酒,那更会让人迷糊。不记得与吴晴 上床的那个晚上,自己喝下了多少酒。我在不停说着话,她好像也在不停说着话, 但我不敢肯定这一点。那个夜晚,她所说过的任何一句话,我都没有一点儿印象。 她的小嘴很香,吹气若兰,四周空气香喷喷。 我找到吴晴,她正在看电视。我笑着问她,“你与我上床前,就已不是处女。 怎么还有本事弄出那么多血来?”她正在涂口红,唇晶莹诱人,她吃了一惊,也 不说话,直愣愣抬起眼睛盯着我,似乎有点儿想不通,眼神像极了一个受冤屈的 孩子。我又冲她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儿好奇。因为一直觉得你不会为想 套牢哪个男人,就肯跑到医院做处女膜修补手术。那多令人难为情啊。”她把脸 沉下来,目光炯炯,“姓马的,你别血口喷人!” 对于女人是否是处女,凭良心说,我并不在意。对于女人来说,第一次心甘 情愿奉献的意义,当然珍贵无比;但对男人来说,处女满足的只是占有欲,它与 爱情或其他什么毫无关系。若哪个男人整天嚷着非处女不娶,那这个男人只是把 女人当成一个物体罢了。 其实不管吴晴是不是处女,我照样要娶她,我爱她。我一直羞于承认这点, 仅仅是因为她或许从头到尾都不曾爱过我,可当我把文章写到这里,我发现,自 己那时确确实实深爱着她。这让我很沮丧。我当时一定属于不可救药的愚蠢。我 完全可以不向她提出这个尴尬的问题,把那个男人忘了,把那本日记烧掉,当整 件事根本不曾存在。就算她原来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只要我把她当成处女, 她就是处女。别人如何想,与我毫无关系,这只是我与她两个人的生活。可该死 的好奇心压倒了一切,又隐隐约约也觉得她骗了我。处女与否不是很重要,可通 过种种手段把自己打扮成处女,这不仅是对我的嘲笑,更是对我的侮辱。我那时 真是太过于年轻,愣就没想明白,别人吐在你脸上的唾沫,本质上也只是些水分 子。翻开二十四史,有人在擦去别人吐在他脸上的唾沫时,娄师德同志及时纠正 了他的错误说,唾沫过一下就会干,犯得着伸手去擦它吗?说不定,你这举动会 让向你脸上吐唾沫的人更为生气。我那时更没想明白,夫妻之间的这种嘲笑侮辱, 若能抱着唾面自干这种精神去接受,完全可以视作闺房里的淫词艳语,不仅有利 于夫妻关系的安定团结,更能有益于夫妻之间的性趣盎然。 做学问要讲认真,过日子那一定要糊涂。难得糊涂这四个字里,有多少心酸 的故事啊。于是,我白痴般微笑起来,没有再血口喷人,我问她,“你还爱他吗?” 我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那个男人的姓名,又赶快把他的样子形容一遍。吴晴哭了 起来,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其实还不如说是眼泪做的准确些。眼泪是酸的,与王 水一般,再怎么坚硬的东西放进去,眨眼间就会尸骨不存,无影无迹。 我叹口气。她的眼泪,大颗大颗从脸颊滚落,看得出她很迷惑也很伤心。晨 露歇在草尖是多么安静,可为何偏还有人忍心去打扰它们?晨露从草尖跌落,一 份惊心动魄的美丽匆匆逝去。我在草地上茫然地望着,我是罪魁祸首。吴晴并没 有到医院做那种狗屁手术,有智慧的女人又怎么愿意那般糟蹋自已,让自己的智 慧无用武之处?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她只是挑了一个每个女人都会肚子疼的 日子,然后再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让笑容与酒混在一起,把我灌得晕头转向。 会喝点酒的人都知道,这种酒最易让男人酩酊大醉,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她知道 我对女人有经验,但她对男人也有经验,她策划得相当精细。她是一个相当好的 策划大师。当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个男人半路杀将出来,这纯属意外,不 属于个人能力问题。我仍然好奇,觉得她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会犯那个低级错误, 于是继续问她,“日记怎么会在他手上?”她没有回答,哭得更大声。我没有再 言语下去,电视屏幕上出现一伙人,他们在兴高采烈地划拳,杠子、老虎、鸟、 虫子……一物降一物,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还是说不出个之所以然。 那天晚上,吴晴在床上非常卖力。我终于明白了,一个女人若真想给你,那 你所能得到的享受绝不是任何言语能够描述出来。可惜那种享受,我也只有过那 么一次。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按说我这种狗屁男人对女人的肢体语言相当熟悉, 不大可能被床上那片血污弄花眼睛。吴晴在与我上过几次床后,也充分显示出弓 马娴熟的工夫。人能一时压抑自己,但绝不能一直压抑自己。我也有过疑惑。可 当看到一个经科学检测IQ只有五十的家伙,在电视屏幕上唾沫飞贱地演算出一道 道高难方程式时,我释然了。人都有天赋异禀。天生狐媚,天生就能随随便便用 双腿勾住男人的腰,这也并非不可能。 我之所以肯这样想,是因为我要娶她。 在我明白了她不是处女后,我又问过无数遍自己,你不在乎她是不是处女, 但若结婚前,你就知道她骗了你,是否还愿意娶她?每次我还是极不情愿地得出 这个结论,我还是会娶她,我爱她。然后我又开始不停地问自己,爱是什么?我 爱刘琴吗?我爱那些与我上过床的女人吗?我没有对爱得出结论。只能肯定的一 点是,当刘琴走后,当吴情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注定要娶她。我知道自己很贱, 可我也没有办法。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