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节 我记得,我妈走后,我又去了街上。在这个城市,我实在是找不出还有什么 更好的去处。我在马路上晃晃悠悠,看着人群浪涛般把我一下掀起,一下抛落。 钢铁会沉入水底,羽毛会浮在水面。散发着腥味的河流,在哪里才能找到入海的 方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也只有忘我,忘了我所有的一切,我们才会宁 静,不再觉得痛。痛,深入骨髓,那种犬牙交错的疼痛。我想我爸。若我爸还活 着,此刻他是与我妈还是与那个小酒涡肩并肩走在马路上?也许两个都不是。我 不知道我爸是哪种人,正如我无法回答出钟情、吴情、刘琴、梅泌等人究竟是谁, 也包括我自己是哪种人一般。是哪种人或许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或许就是我们 爱过,恨过,用心生活过,感受过。 天地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莫大的悲怆。没有谁能够一直仰起脖子,看着天空。 城市里没有星光,只有灯光。我的爱,我的恨,我的生活,它们又在哪里?也只 能是忘掉了,忘掉自己。我去了酒巴,这是个能很好打发欲望的地方。一杯酒可 以让堆狗屎变成花朵。一个暧昧的笑容更能让人不去想那么多为什么。思考是折 磨人的。 但痛真的是可以忘掉的吗?一样东西有了裂痕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来酒巴的第一天,我就遇上了郝馨。在某些时候,每个人都渴望能在放纵中麻醉 自己,也都渴望不再拥有灵魂。生存若仅仅出自于本能,是愚昧还是幸福?我很 明白这位女副市长。我在酒巴里等她,她一直没有来,天晓得自己什么时候会放 弃等待。我把纸浸在酒里,每天夜里都重复着这个无聊的动作。不想去弄清楚自 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多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不愿多想,把身体扭曲, 我在酒巴里开始与不同的女人上床。现在都忘了她们的名字,但她们都有一个共 同的特征,当我在那条幽深的洞穴中跌跌撞撞行走时,水一般的温暖无时不刻不 裹紧我,让我坚硬,也让我柔软。我感激她们。 中国的哲学简单说,就是天人合一。道教根本的实质就是以肉身为过河的船, 抵达彼岸。心灵的焦虑很在程度上能够通过身体得以释放。性让我们放松,但有 一个前提是,这性必须是美好的,是真诚的;而不是肮脏的,虚假的。否则性只 能是交媾,不仅不能放松我们的心灵,反而会如鸦片,让我们沉溺,无力自拔, 并且会不断要求更大剂量的刺激,来填补上一次吸食后所带来的空虚。我的手指 在键盘上不停地敲击。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