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暮春走到尾声,炽热的夏季来临—— “燕石,备马车。”一个命令声,将倚在墙边打盹儿的燕石惊醒。 君设阳牵着云泽的柔荑,直往前门去。达达的马蹄声踏点在石板地上,声响 格外清脆。 “你要带我出门?”云泽瞪大眼睛,有些惊讶。 在他悉心的照顾之下,她的伤势很快便痊愈。这些日子以来,他像只守护稀 世珍宝的雄壮异兽,总是在她身边绕;寒暖渴饥,都照顾得格外周全。 “嗯。”君设阳颔首,“你需要透气。” 云泽笑逐颜开。 仔细一算,十八年芳华中,她到过的地方屈指可数,不外乎是王宫、避暑山 庄与将军府。外面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人们又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她委实好奇 得紧。 当君设阳搀着她上马车,一身戎装的采凡气喘吁吁地跟着奔出门。 “你们去哪里?出去玩吗?”小脸上漾着希冀,“不如也带我去吧!” “好啊!”采凡愿意多接触她一些,云泽很是窝心。 只是,当君设阳冷冷地看了采凡一眼,她的兴致马上就咻地一声,消失不见。 “当我没说,你们玩得开心点。”她摸摸鼻子,识趣地离开。 “咦,怎么走了呢?”云泽欠个身,正想让出位置给她坐,却扼腕地见她逃 离。 “这趟游程,只有我们两个人。” “喔。”她垂下头,一想到又要与他独处,便心跳怦怦。 近来,君设阳似乎很喜欢腻着她呢!只要军务不忙,他总会陪在她身边,让 她心生欢喜。 第一次她体会到,原来两个人在一起,可以不用言语沟通,也能相伴许久。 当他在书楼研拟军务、而她提笔作画时,感觉竟是如此温馨和愉悦。 他也有同感吗?到底在他眼中,她是什么样的女子?他想要她在他的人生中, 扮演什么角色? 君设阳说过,要她自己想,但每次他的身影浮上心头,心儿已慌慌,大脑根 本无法运转,她猜不到他的心意。 “在想什么?”软褥在他健朗的身躯坐下时,微微一沉,铁臂占有性地环上 她。 “没有。”云泽心慌意乱,想着他,又被他逮着,心事无所遁形,“为什么 带我出门!”她小心翼翼地挑起安全话题。 “夏季乍到,颢城有惯例的祭典活动,很热闹,你应该看看。”很单纯的, 只想让她开心。 其实,爱一个人真的很简单,想看她笑,想要她快乐。 “祭典?”她的小脸绽出光亮,见都没见过这种平民盛宴。 “夏季,瘟疫和五毒容易盛行,百姓借着庆典,向天上诸位神明祈求平安。” 他简单解释道,“演变到后来,就成为民俗活动之一。” “喔。”她仔细听着,雀跃不已。 马车穿越大街小巷,在繁华地带的外围停下,他搀扶着她下马车。 眼前热闹的景况令她大吃一惊,汹涌的人潮、吆喝叫卖的小贩,实在令她感 到新鲜有趣。 君设阳握牢她的小手,像已决意交握一辈子:“跟着我,不许走丢。” 她点点头,好奇的眼珠已经骨碌碌地乱转。 太神奇了!以前她所见过的,莫不是一再整顿过的群队,人人因为她是公主, 格外礼貌生疏,连宫女们的笑容也都十分公式化;如今看到这热闹非凡、自由交 易的情景,怎不教她兴奋异常? “啊!”看到晃过面前的小贩,她惊喜地叫道,“那是糖葫芦,对不对?” “你知道?”那些平民食物,在宫里是见不着的,她会认得,他有丝诧异。 “曾有小宫女跟我提起过。”她的眼中直追着小贩跑。 “想吃?” “嗯。”她怯怯地点着头,有丝忸怩。 君设阳立即买来,交到她手上。云泽眨眨眼睛,黑瞳里闪烁着感动的泪光。 “真的是糖葫芦耶!”她惊叹着,好像握在手中的是一串宝石,而不是零嘴。 她惊喜的反应令君设阳的眼神闪过笑意。 “不过是一串骗小孩的点心。”富贵半生的她,竟会因此而感动? “你不知道,以前在宫中,听到宫女提起这些零嘴,我有多么欣羡。”云泽 认真地说着,“后来父王知道了,命御厨挑选了上好的小梨做给我吃,宫女们也 偷偷尝了几口,都说那糖葫芦好吃归好吃,但总不地道。” 她的眸珠随即一黯:“父王以前很疼我的,但是现在……” 今时不同于往日,她已是个被摒弃在父王心门之外的带罪女儿—— 欲语还休,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伤口! 她时时刻刻以决裂的父女关系为念,忆及此便消沉不已,君设阳有股冲动, 想要揉去她眉间的愁绪。有个使命感,他想要全权负责她的喜怒哀乐;即便可能 是和皇上相抗,他也要云泽过得开心。 “走,过去那边瞧瞧。”他淡淡地说道。 握着她的柔荑,他心中已决定进行某个计划。 */*/*/* 逛完市集,君设阳与云泽来到一家名为“天香楼”的酒肆。 落座在二楼包厢,从窗子看出去,可以贝到熙来攘往、万头攒动的景象,视 野格外清楚。 云泽好奇地趴在窗边,看人抬着神轿在径道上游行,跳着奇特的舞蹈,许多 孩子抢着从神轿下钻过去,求取平安。 “将军,您要点什么?”小二殷勤问候着。 “把主厨拿手的端出来就行。”他说着,下巴一抬,示意他先走人。 小二衔命而去,他来到窗边,双手撑在她的身侧,把她圈在他与窗框之间。 “祭典有趣吗?”他低头问着,温热的气息亲呢地拂上她颊侧。 “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她笑盈盈,许多新奇的事物让她暂时把愁绪忘记。 “如果喜欢,以后常带你出来。”他二话不说便承诺。 云泽欢喜地冲他一笑,情意流转。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喑哑的招呼—— “君大将军,不介意本小王爷搭个桌吧。” 两人齐齐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魁梧阴鸷的男人由一名美貌女子搀着,前进时 一跛一跛,脚下颇不方便。 即便微笑,他的表情依然阴沉得可怕,眼神闪着怨怼,一看就知道来意不善。 “骏武小王爷。”君设阳淡淡地打声招呼,态度并不热络。 “你认识他?”云泽的脸色一变,有些青灰,像看到了可怕的怪物。 “曾经交过手,称不上熟识。”他淡然说着,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他们相识在八年前的武状元擂台比试,两人是龙争虎斗至最后一关的对手, 武状元的荣耀就争持在两人手中。 那时,他是个肩负振兴本家责任的黎民百姓,骏武已是个狂妄傲世的小王爷, 同时也是呼声最高的武状元人选。最后一战时,骏武狂恣的笑容像是胜券在握, 谅他打都不敢打赢他。 但是,君设阳的武功硬是胜过他一筹,很快便分出高下。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很清楚,落败那一刻,骏武含恨怨毒的神情。 君设阳望着睽违已久的他,冷漠的神情下,已经开始思索:此时此刻遇到这 个人,是巧合抑或设计? 然而,见他笃定执着的模样,君设阳已经可以确定,他是专程找来的。 “噢,还有云泽公主。”骏武踱向酸枝木椅,转个身,像是耗尽力气似的猛 然坐下,长吐一口气,“你也很久未见了吧?” 云泽眨了眨双眼,乍然听闻他的名字时,因为久远的记忆而轻轻颤抖。 当这个男人还是少年的时候,曾经做过血腥的事,是她一辈子都不愿再想起 的人,她悄悄地缩向君设阳的身后,小手绞着他的衣摆,想要隔绝视线。 “公主,怎么不见我?不认得我了吗?”骏武阴恻恻地笑着。当他看到云泽 畏怯又茫然的目光,得意的笑弧便勾了起来。 看样子,他收到的消息不假,她的胆子特别小,连什么时候打过照面,都已 经完完全全不记得。 云泽全身抖瑟,无法回答,逃开他的目光,像是逃开随时会扑上来咬人喉咙 的猛兽。 和他的牵扯应该不只于十年前,这些战栗与恐惧,近得好像十天八天前才体 验过,有着诡异的熟悉感,让人好不安。 而且,当他乍然现身时,她几乎看不清楚他——和在书楼被袭那天一样,直 到君设阳精准地叫出称号,她才感觉环绕着他的红雾散去,重新看清这个人的真 面目。 她喘息着,不期然嗅入一阵阵兰麝之气。红雾与这特殊的香调,使她陡然忆 起——潜到书楼去的人,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特征! 她震骇地瞪住他,久久说不出话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骏武小王爷揉揉自己的左腿,像要揉散酸疼,表面上礼貌,其实讥诮损人。 “真是抱歉,‘君大将军’定居到颢城,本小王爷却不曾过府拜候。” 他的语调在提及君设阳的头衔时,十分不是滋味;维持着表面上的笑容,其 实气势剑拔弩张,像是来讨债兼寻仇。 气氛着实怪异,他像冲着君设阳而来;虽然不明白两人间有什么过节,云泽 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好说。”以不变应万变,君设阳冷淡以对。 “都怪我这条腿不管用,做不了主。”骏武小王爷笑着,摆明了要挖苦人。 云泽惊诧地望着他的动作。他的腿瘸了? 她记得闯入书楼的是个四肢健全、孔武有力的男子,那双进退自如的长腿可 没有半点缺陷,难道雷同只是巧合,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你应该还记得这个伤吧?自从被你的掌风扫过之后,我的腿就废了。” 君设阳不置可否,只是冷然地望着他唱作俱佳。 “我常常在想一个有趣的问题。”他趋上前,低声地说道,“如果当年擂台 比武,招考武状元是我胜出,今时今日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多想无益,事实是你输了。”君设阳淡淡地点出事实。 而事实,永远比幻想更有力! 表情扭曲了一下,骏武小王爷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我夺魁,今日在皇上面 前受重用的是我,在颢城大兴土木建造将军府的是我,娶了云泽公主、荣升驸马 爷的人,也会是我!” 说到这话的时候,他身边的美貌女子满是嫉恨地瞪了云泽一眼,像是不满她 在骏武小王爷心中的地位。 “如果我胜出,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该归我的。”他低吼,心中犹有不甘。 结清前债的时候到了! 电光石火间,君设阳霍然明白,原来闯进府里的人,真是他! 他来挑衅,虽然没有挑明,但他是来丢战帖的! 这些年来,他断断续续听过骏武小王爷的消息。八年前,他落败下擂台时, 左腿已经微跛;而后不久,他便以伤重为由,隐居起来,不轻易见人。 难道说这些年来,他并非修身养性,而是一直怨恨着他?一直以为他打下的 军功本该归属于他?难不成他还认为,就算胜败角色互异,他也会立下同等或更 好的功劳? 君设阳不这样以为,他可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被取代的男人! “技不如人,理当服输。”他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语,“活在幻想里的确很快 乐,但时光无法回头。如果你要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当年就应该在擂台上打败我。” 失败者!在君设阳的手下,他是个失败者!是君设阳让他这天之骄子前程尽 毁,是君设阳让原本该稳稳抱走武状元头衔的他一无所有! 他不能忍受失败!他已经置身在地狱间,但他发过誓,死也要君设阳垫背! 骏武小王爷一咬牙,含笑于面,却暗恨在心里:“‘君大将军’好见解。” 只可惜挡在他前头的、敢胜过他的,都要死! 他指示身旁的女子:“青青,过来见过君大将军和云泽公主。” 那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上前,盈盈一福。 那姿态、那神韵,让云泽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曾经共度过一些时日, 但她又十分肯定没见过这女子的模样。 等等,她手腕上戴着什么? 云泽的眼神往下轻移,见到一只雕工精细的翠玉荷叶镯,环住青青的皓腕, 玉光莹莹、鲜嫩映水,属难能一见的珍品,她记得她见过。 然,何时见过?见谁戴过?她……还要再想想。 而青青暗暗朝君设阳瞥去的眼神,含怒带怨也令他一怔,似乎曾在哪儿见过。 “公主与青青可称得上是旧识,日后可以彼此往来。”骏武小王爷别具涵义 地说着,眸中有着不为人知的诡计。 是旧识吗?云泽的心里打了个大问号。 “今天和‘君大将军’真是相谈甚欢。”骏武起身,青青搀扶着他,“但愿 以后还能与‘君大将军’切磋琢磨。” “一定奉陪。”君设阳单刀直入,“但是动手请光明磊落,我向来不欣赏暗 里放冷枪的对手。” “你这是在意指什么吗?”骏武小王爷故作惊诧,“我的双腿已经废去一半, 这一生再难飞檐走壁,要偷偷摸摸,只怕不可能啊!” “是吗?”君设阳未置可否,只是撒开唇角,目送他跛着离去。 到底骏武小王爷的腿是否真废了,大概只有天知、地知、骏武心知,与君设 阳了然于胸了。 */*/*/* 自从骏武小王爷出现过后,云泽的神色便显得有些呆滞,回程的路没说上几 句话,与之前兴奋出游的小麻雀模样判若两人。 她频频深呼吸,像要抗拒什么压力,却始终不得效果。 回到将军府,云泽几番看着君设阳,欲言又止。 心里暗忖着,该不该告诉他,她已经想起了闯人书楼者的特征?该不该告诉 他,那个人和骏武小王爷给人的印象十分类似,几乎是同一个人? 只是,那名闯人者健步如飞,而骏武小王爷却连走在大平地上都要人搀扶, 这令她无法那么肯定自己的判断力。 她不自觉地缩了回去。话还是不要乱讲吧,万一说错,弄拧了场面,可能将 演变成王爷府与将军府之间的对决…… “想什么?”回到栖风阁,君设阳圈紧了她纤瘦的身子,让她坐在膝上。 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猫咪,脸色差得可以,特别惹人怜。 “没,没事。”云泽忙不迭地否认,深怕自己不小心,泄漏了什么。 君设阳一语未发,定定地凝视着她。 之前,调查谁到将军府捣鬼的行动早已展开,虽然闯入者的轻功高明,遗留 下来的蛛丝马迹不多,但是分析动机与原委,每个迹象都指向惟一有嫌疑的骏武 小王爷。 而今日他挑衅地来到跟前,只是让他更肯定了之前的揣测。 当他、云泽、青青与骏武小王爷齐聚在一堂,感觉像有一条无形的线,将四 个人缠绕住。不只是他,君设阳甚至可以从云泽的反应,猜测到她与骏武小王爷 有过交集。 而他要知道,那个交集是什么—— 云泽摇着头,语气堪怜:“别问我,我一点都不愿再想起。” 他坚定地抬起她的下巴,温柔也霸道地说道:“但是我要知道,关于你的每 一件事。” “可不可以不说?”云泽苦苦地哀求着,“那件事已经过去良久,现在说它 又有何益?” “只要还让你害怕的,就不曾过去。”他毫不退让,“说出来,可以帮助我 更周全地保护你。” 就是这句话,让云泽的心意软化。 他总是有办法把话敲进她心灵最脆弱的一角,用他自己,填补了她心里的空 洞。 云泽叹了一口气,心知拗不过他,只好投降。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辈子都别再见到他。”她深吸一口气,闭目说道。 君设阳微微一诧。温柔如云泽,竟也说得出情绪如此强烈的话语。 “为什么?”他拧起眉,情知内情一定不单纯。 云泽顿了顿,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十年前,我们一干皇亲到颖城避暑山庄。那时,边疆仍然战火连绵,有个 庄稼汉因为没有粮食喂饱妻儿,硬是闯进避暑山庄里行乞。” “他一见着我和雪辉,就跪下来拼命磕头。这原本只是很单纯的求援,打点 些粮食就能让他带走,但是骏武小王爷却闻风而来……” 君设阳抚着她的长发,也不催促,让她顺口气才说话。 “他一口咬定庄稼汉图谋不轨,甚至当场抽出带刀护卫的佩剑,不分青红皂 白地解决了他。我当时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他一刀刀地 刺着,嘴边有野蛮的笑容,将那尸首刺得面目全非,而他却放声大笑。” 也许真如君设阳所说,这件事还没有成为过去吧,否则在她心里,为什么还 会把那一日的情景记得如此清楚,每一幕都逼她战栗不已? “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看到人性最残忍的一面。骏武小王爷笑得好开心, 他尽了兴之后,若无其事地到池边洗净长剑,连一点点不安都没有。” 君设阳恍然大悟:“所以从那天起,你对血、对带刀的武士,就有了恐惧?” “嗯。”她点点头,好脆弱、好无助,“你知道长剑捅进人体,人所发出既 绝望又痛楚的叫声是什么样子吗?”云泽害怕地颤抖,“最可怕的是,骏武小王 爷居然以此为乐,他草菅人命,甚至当父王问起,还以护驾为由,推挡一切罪行。” 这就是皇上提起过、却不肯深谈的“那件事”? 心中有着隐隐的怒气,枉皇上声称多么疼爱云泽,却查都不查、治都不治让 她如此惊惶的人! “没事了。”君设阳拥她人怀,迭声安慰着,“有我保护你,我在这里。” “那是我所见过最血淋淋的一幕。”云泽软软地偎近他颈侧,因为害怕,想 要汲取温暖,因而将他抱得紧紧的,“我以为所有的武夫都像他那样,酷爱血腥, 所以只要想到必须嫁给你,心里就好怕好怕。” 这一份恐惧,是个巨大的弱点,倒是可以成为有心人士借题发挥的材料—— 一个念头闪过君设阳脑际,伴随着一双含怨带怒的女子瞳眸,还来不及抓牢, 那瞬间的想法便已经消失。 君设阳全心全意在云泽身上,为她抹去泪珠,轻轻地在她发梢印下疼惜的一 吻。 “不用怕。”他努力按捺着想将骏武小王爷碎尸万段的冲动。 女人是多么脆弱的小东西,值得好好保护与珍藏,杀戮与血腥不属于她们的 生活。骏武小王爷的噬血,无疑将云泽逼上恐惧的顶端。 “你该相信我,我与他不同。”他淡淡地说着,知道她会了解他。 是啊,他们不同—— 君设阳的身上有阳光的味道,他正义、公平、尊重人;但骏武小王爷却让人 感觉像阴沟里的老鼠,阴气森森、杀气腾腾。 她的心雪亮无比,比意识更早分辨清楚,他是个出众非凡的男人,会保护她, 永远永远不让她受到伤害。 这样就够了! 把话说出来,心里恐惧的黑洞已经被他填满,终于感觉自己不再动辄惊惶无 助。 云泽靠在他颈侧,因为安心,小脸儿像猫咪摩挲着他,调皮地轻舔了他的颈 项,却单纯地不知道此举会引发什么后果。 当软热温润的舌头溜过他的肌肤,反应是立即的,他身躯一僵。 “设阳。”扶握她腰肢的大掌,蓦然收紧了,“你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有一件当务之急未办。”他简短说着,双手轻易地搂抱起她。 脚步一转,他笔直地朝床榻迈进,云泽霍然红了脸。 “你所指的当务之急,该不会就是——”她羞得直想跳下他的怀抱,找个地 洞钻下去。 气氛正融洽,他怎地就想到那件、那件事? 这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嗯。”他低哼一声,将她放在床上,俯下身,手指顺着衣襟滑下,划过柔 软的丰盈。 炽热的体温在他的指尖凝聚成火点,燎得她心慌慌。 “你不想?” “我……” “告诉我,想或不想?” 该她怎么说呢?“哪、哪有什么想不想?你要的话,就、就照你的意思办啊。” 她害羞地说着,美丽的眼眸不敢直视着他。 君设阳笑了,那笑容中,有一抹纯男性的满足。“意思是,你也想?” 他飞快地除去两人的衣服,将她压在身下。她柔嫩的肌肤毫无障碍地直抵着 他坚硬的胸膛,两人都因为这舒服却无法彻底满足的触感而呼吸急促。 “告诉我,愿意成为我的。”君设阳热烫的大掌紧扣着她的小手,以唇舌品 尝她的柔美,在玲珑纤躯印下一中又一串令她娇喘不已的热吻。 “我愿意……成为你的。”情欲热流中,云泽几乎灭顶,但是爱担心的小小 脑袋却依然艰难地流转着,“但,你愿意接受我吗?” 以前,他开宗明义地说过,不要家累的牵绊,所以不愿娶她,只当彼此是知 己。 后来,他推翻了知己的设定,其他却语焉不详。难道说,他已经决定要了她 这个麻烦的包袱? 虽然从他近日的温柔中可以略窥端倪,但他也该说清楚啊,否则她会很不安、 很不安的…… “告诉我,你知道我们将会是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 “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