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接着是哗啦哗啦的冲水声。 不久后,她闻到空气中浓郁的咖啡香味…… 丁芷芹沉重的眼皮骤然张开,她瞪着虚掩的房门,听见零碎的脚步声从门外 传来。 从床上望向砌着白色矮墙的阳台,可以看见几座原木制成的花架上,植满了 大小盆栽。移回视线后,她撑起快要散掉的骨头,吃力地移动两条酸得发疼的玉 腿。 “喔啊——”惨叫声随着修长双腿的移动,而从了芷芹的口中凄厉地发出来。 天啊!她的两条腿昨天是被火车辗过是吗?怎么连动一下都会痛?这究竟是 怎么回事?! 丁芷芹一脸迷糊,好不容易下了床,她费尽力气,悄声走到房门口,将房门 拉开一条小缝,把头探了出去—— 她的视线投向与客厅相连的半开放式小厨房,只见一个拥有橄榄肤色,身材 瘦削高大,全身上下仅围着一条白色浴巾的性感男人,正在厨房里煮着咖啡。 拥有宽阔背肌的男人背对着她,在腰间收束成倒三角形的完美身材让丁芷芹 的心儿怦怦跳着。他嘴里哼着一首她熟悉却记不得歌名的老歌。 男人性感的背肌随着他弯腰、转身的动作,时而深陷,时而突起。丁芷芹有 几秒看得失神,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 一时之间,天地似乎完全静寂,只剩下她急促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从虚幻缥缈的意识中回过神来。 那拥有完美身材的男人突然转身,丁芷芹怕被瞧见,赶紧把脖子一缩,躲回 房间内。 缩回身子,背抵着与客厅相连的墙堵,她的视线无可避免地落在房间中央的 大床上,这一看,草绿色床被上那抹暗红色的痕迹让她险些晕眩 “呜……老天!”看她昨晚做了什么蠢事?! 丁芷芹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那件仅能盖住臀部的男人衬衫,还有大腿上斑斑 青紫的印记,她倒抽了一口气,脸色瞬间变为惨淡死白。 难不成,她昨晚糊涂到上了男人的床?! 可是,若真发生了这等“惨事”,为何她对昨晚的事完全没有记忆? 她只记得自己参加公司所举办的年终晚会,席间她喝了几杯酒,似乎有点儿 醉了,然后……然后她碰到了她爱慕许久的上司尤睿明,她借酒壮胆,上前向他 作了爱的告白,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可就完全“雾煞煞”啦。 “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丁芷芹垮着小脸,转身面对墙堵,懊恼地用额头敲 着墙面。 不久,房门外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那男人似乎准备进房来了。 丁芷芹一听见声音,强忍着双腿的酸疼,火速转身跳上床,拉过薄被把身体 盖住,双眼一闭——装死。不!是装睡。 “奇怪,我明明听见声音的。”高其野探头进房间,自言自语地说着。他看 着床上那抹熟睡的纤细身影,薄而性感的唇勾起一抹迷人的笑痕。 男人低沉温润的嗓音,让丁芷芹的心轻轻一悸。躺在天鹅绒床被下的丁芷芹, 屏住气息,不敢轻举妄动。 高其野忘情地凝视她半晌,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走回厨房,继续料理他的 营养早餐。 直到确定那个男人离开后,丁芷芹才掀被下床。 和一个陌生人发生关系已够糊涂了,若再给他机会认识或威胁自己,那更是 大大的不智。 或许他会以这个为把柄,逼她长期提供免费的肉体服务。一想到这种可能性, 丁芷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必须趁他没注意到她之前赶快离开,要不然被他逮 住了,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念头一定,丁芷芹火速从地板上捡回昨晚穿的小礼服,穿妥之后,鬼鬼祟祟 地把头探出房门外,确定高其野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时,蹑手蹑脚地往玄关移动。 在玄关处,她看见了自己的高跟鞋,弯腰一拎,根本也顾不得穿上,便用力 打开门,以跑百米的速度往外冲去。“砰”的一声,实木大门在几秒后自动关上。 那声巨响引起高其野的注意,他走到玄关,大手握住雕花门把,打开门,长 腿往外跨,半个身子探出门外。 他看见那个原本应该在他床上睡觉的女人,这会儿穿着皱巴巴的礼服,披头 散发,小手拎着鞋,狼狈地往马路上冲去。 “哈啰,你别急着走,我替你准备了早餐。”高其野裸着上身,手里拿着锅 铲,对那抹火红的身影挥动着。 身后传来的吆喝声让丁芷芹的双脚差点打结,她顿了顿,没敢回头,一径死 命地往前跑。 “我有车,可以送你回去。”她惊慌的态度让高其野感到莫名其妙。他转身 进屋,取了件短风衣套上,然后大步地跑出屋外追逐丁芷芹。 丁芷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慌忙地回头。 “哇啊!他追来了……” 高其野露在风衣外那双修长的毛毛腿,让她几乎吓掉了半条命。虽然他长得 人模人样的,但他那衣衫不整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很像变态。 她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对他用力摇了摇手。 “不要、不要过来。”大叫了几声后,她像见了鬼似的,脸色发青,转身就 跑。 “怎么了?”高其野停下脚步,错愕地看着她胡乱挥舞的手势,和匆忙奔跑 的纤细身影。 她拒绝他的靠近?!怪哩!昨晚还好好的呀,她热情得很呢!怎么一早起床, 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哈啰,你的皮包没拿——”既然她要离开,他也不想勉强,毕竟彼此只是 一夜值人。可是,就算要走也得把东西拿齐才走吧? 丁芷芹没听见他吼些什么,她只顾着往前奔跑,边跑心里边祈祷着:天啊! 这辈子最好别再遇见他。 天空飘着雨丝,是个温冷的鬼天气。 鼻子过敏的丁芷芹,一早起床喷嚏就打个不停。“哈嗽、哈嗽。” 她一手捂着红透了的鼻子,不雅地打个了喷嚏,一手推开一扇玻璃门,裹在 黑色风衣下的娇小纤细身子钻进了街角的咖啡屋里。 这间咖啡屋是她和好友安贝绮与沈柠共同出资经营的。因为她对咖啡外行, 所以只负责投人资本,她自己则在颇具名气的“骥曜企业”担任业务助理,店里 的大小事务都靠沈柠和安贝绮张罗 今天是周休日,按照惯例,她这个股东总会到咖啡屋来巡视一番。 咖啡屋就位于和她所住的公寓同一条街的转角处,店面不大,装演也不算最 好。但靠着沈柠和安贝绮两位绝世美女亲自坐镇,生意却是附近一带咖啡店生意 最好的。当然,上门来喝咖啡的客人大多数都是男人。 “煮什么?”一进店里,迎接她的当然是咖啡的香味。 安贝绮从吧台后面抬起头,没来由地问了句,“你今儿个鼻子没过敏啊?” 她天生美艳动人,身材又丰满,留着一头大波浪卷发,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 成熟。 “哈嗽。”回答安贝绮的是一声喷嚏声。“我问你煮了什么,你提我的鼻子 干吗?”丁芷芹走到吧台前,没好气地应道。 她的个儿是三个人里头最娇小的,长相清秀可爱,平日未施脂粉时看来白净 秀丽,但若是稍加打扮,则又展现出另一种成熟中探合纯真的美丽风情。 “你鼻子不是过敏吗?还闻得到咖啡味啊?”沈柠从布幔之后走出来,那飘 逸的绝美身影,任谁看了都会屏息赞叹。 “我的鼻子还没严重到那种地步。”她的视线往左方一扫,赏给沈柠一个责 难的眼神。 “是哦,那真是恭喜你了。”沈柠打趣地说道。 “有什么好恭喜的?!安贝绮,你还不快说,你到底煮了——”丁芷芹忍不 住咬牙逼问着。这两个爱卖弄风骚的女人平时跟男客人打情骂俏。哈啦惯了,就 爱顾左右而言他。“玛琪朵。”安贝绮递上一只白底衬底,上头描绘着小木偶图 案的可爱咖啡杯,咖啡的热气在空气中袅袅上升、飘散着甘醇的香味。 这是丁芷芹最喜爱的一组咖啡杯,一组七只的咖啡杯,各从不同的角度描绘 “木偶奇遇记”的故事情节。 “玛琪朵?”她很感兴趣,美眸直盯着浮在咖啡上的白色奶泡。 “玛琪朵是意大利文‘圆点’的意思,它和卡布奇诺在外观上的差异,就在 于这白色圆点奶泡。”沈柠仔细地为她解说。 “看起来好好喝哦。”闻着浓郁的咖啡香,丁芷芹感觉鼻子舒服多了。 “不只是‘看起来’好喝,它真的很好喝。”安贝绮得意且充满自信地说。 “那我不客气喽。”丁芷芹举杯凑到嘴边,轻啜了一口,满口的咖啡香和奶 香满足了她。起床气消了不少,不舒服的症状也好多了。真怪哩,咖啡竟成了治 鼻子过敏的良药。 正当丁芷芹忘情地沉浸在玛琪朵的浓浓咖啡香中,安贝绮那张美艳的脸蛋突 然从吧台后方冒出来。“小芹,你那只GUCCI 的皮包到底找到了没?” “噗——”丁芷芹很不雅地把未人喉的咖啡全喷出口,对准了站在吧台后方 的安贝绮。 这安贝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是想尽办法忘了“皮包遗失”的事,可她 却老爱提起。只要一想起那只皮包,她就想起那个围着浴巾煮咖啡的半裸男人, 还有草绿色床被上那抹暗红色的血渍。天啊!都事隔一个月了,她为什么就是忘 不了那段惨淡的记忆呢?! “哇,我新买的洋装耶,丁芷芹,你给我赔来。”安贝绮哇哇大叫,她错愕 地低头看着白色洋装领口的咖啡渍。“这一件要一万多块耶!”她的洋装首次亮 相就遭到不测,让安贝绮好心疼。 “叫我赔?门都没有!是你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丁芷芹理直气壮地顶回 去。 “我是关心你皮包的下落,那可是你砸下整整一个月的薪水,忍痛买的耶。” “那又怎样?丢了就丢了嘛,还提它干什么。”一提到那件意外事件,丁芷 芹就一脸晦涩。 “丢了就找呀,那可是GUCCI 的耶!”安贝绮不懂,这件事不该提吗? “管它GUCCI 、PRADA 还是CHANEL,请你不要再提起那件事了。”丁在芹把 咖啡杯重重地往吧台一摆,她警告安贝绮。 “怪哩……”丁芷芹的反应实在让安贝绮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在一旁看戏的沈柠倒是听出了点端倪。“为何不能提?难不成那只皮 包和你失踪一夜有关系?”她放下手中的咖啡豆,试探性地问着。 “完全无关。”丁芷芹吓了一跳,她立刻断然否认。可这声否认来的太唐突、 太快了些,反而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真的无关么?”沈柠凑近丁芷芹的身边,娇美一笑,笑容十分诡异。 “我说无关就是无关,你少无聊了,快去忙去。”沈柠向来精明,丁芷芹怕 自己逃不过她的审视,忙跳下椅子推她离开。 “丁芷芹,你有事瞒着我们哦。”沈柠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她以眼神向 安贝绮示意,决定今天一定要遏丁芷芹招供。 两个女人慢慢地接近丁芷芹,打算来个逼供大会。 “我哪有?”她尴尬一笑,企图用纯真的笑靥掩饰一切。 天啊!要是让这两个女人知道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发生关系,那她岂不是被人 取笑到死?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们,你看你,又在皱鼻了。”皱鼻子是丁芷芹撒 谎的正字标记。 “我……”她赶紧用手捂住“说谎的证据”“我只是鼻子过敏,鼻子不舒服, 当然会皱起来。” “骗人。”安贝绮和沈柠两人很有默契地同声讨伐她,“快说,你到底干了 什么好事呀?” “我、没、有。”丁芷芹不安地瞪着两张美丽绝伦的脸庞,打死也不肯泄漏 半个字。 “贝绮你看,她又皱鼻了。”沈柠两道细眉挑了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明明捂着鼻子,你怎么看得见?”她不信,除非沈柠有透视眼。 “你就算蒙着脸,我们也知道你在皱鼻子,因为你分明就是在说谎。”安贝 绮得意洋洋地拆穿了她的谎言。 丁芷芹生气地瞪着安贝绮。 “快老实招来吧,别杵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我们还有工作要忙呢!”沈柠 的意思是,今天如果丁芷芹不招供的话,那她们三个人就站在这里对看到地老天 荒。 “就是呀!”安贝绮在一旁煽风点火。 “真的要说?”丁芷芹来回看了安贝绮和沈柠一眼,垮下肩,两手颓丧地垂 落在腿侧。 她扁着小嘴,企图装可怜来博取同情。她心想,或许她们两个一时心软,会 放她一马也说不定,不过看起来机率很低就是了。 “非说不可。你如果敢有半点隐瞒,就休想走出这扇门。”沈柠和安贝绮异 口同声地说。她们今天真有默契。 “你们……” 丁芷芹无奈地抬头朝天花板叹了口气,她心忖,上辈子一定没烧好香,才会 交到这两个有副巫婆心肠的坏朋友。 怎样?“两人不断逼近,把丁芷芹堵到吧台内 丁芷芹眼看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无法可想。无路可逃,只好…… “说就说,谁怕谁呀!”乌龟还怕铁锤不成。丁芷芹无可奈何地全盘托出年 终晚会那晚发生的“意外”。 安贝绮和沈柠听得津津有味、啧啧称奇。 “那个男人长得帅不帅?” “唉……忘了” “身材一定很棒吧。” “嗯……不大清楚。” “第一次的感觉应该很棒吧?” “呃……记不得了。” “记不得?! 安贝绮和沈柠两人拔尖的声音差点震坏了芷芹的耳膜,她赶紧捂住耳朵抱怨 道:“你们小声点,行不行呀广 “这种事竟然记不得了,丁芷芹,你不会想骗我们说你整个晚上都醉糊涂了, 连男人抱你都浑然不觉吧?!”沈柠不信,欺身向前质问她。 安贝绮也半眯着眼,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别装了,我和沈柠虽然都没有经验,可是还不至于无知到会被你的鬼话给 骗了。” “我说的是真的,那天人家喝醉了嘛!”她扁着小嘴辩解。那晚所发生的事 一点记忆都没有,她也很扼腕啊,那可是她的“第一次”耶。 “天啊!你真是醉糊涂了。”沈柠无法置信地摇头。 “难怪你连那个男人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老天!丁芷芹,你这是酒醉失 身耶!”安贝绮掩嘴惊呼。 “好惨的第一次。” “我们两个得谨记教训才行。” 她们两人一搭一唱的,害得丁芷芹尴尬得几度想出口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走开,我要回去了。“她觉得自己向来健壮的头,突然隐隐作 疼。都是这两个巫婆害的。丁芷芹小手抚着额际,突破重围打算离开。 “等一下。”没想到她才走到玻璃门前,就又被安贝绮和沈柠给拦了下来。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就行行好,放过我吧!”她的头好痛耶。 “我再确定一件事,就放你走。”沈柠正色说道 丁芷芹狐疑地看着她,“什么事?” 沈柠以眼神暗示安贝绮,安贝绮收到后,小心翼翼地问:“你——‘大姨妈 ’来了没?” “我大姨妈住在南部,我们很少来往。”丁芷芹被问得一头雾水。 安贝绮猛摇头、挥手。“不是、不是那个大姨妈啦。” “那你说的是哪个大姨妈呀?”丁芷芹还是一脸懵懂。 “是我们女人每个月都会来报到的那个‘大姨妈’。”沈柠真想尖叫,没想 到最先体验男女情事的丁芷芹,竟然是这么的单“蠢”。 “嗯?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个……”丁芷芹脑筋一时打结,但几秒之后,她的 脸色倏地转为惨白。 “到底来了没?”沈柠看她脸色不对,也跟着紧张起来。“不会是……”安 贝绮也被丁芷芹那血色尽失的表情给吓了一跳。 “惨了……我这个月的‘大姨妈’——”丁芷芹抖着苍白的唇瓣。 “快说呀,到底来了没?”沈柠和安贝绮各按住她一边肩膀,用力摇晃着。 丁芷芹瞥了两人一眼,接着神情幽怨地开了口——“没来啦。”她连声音都 颤抖着,听起来快要哭了。 没来……那不就代表她……安贝绮和沈柠的眼神在半空中交会,两人互观了 对方一眼,下一秒,两人十分有默契地放声尖叫。 “啊——”恐怖的尖叫声从咖啡屋内传出来,破坏了假日早晨的宁静。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