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就憑她這種三腳貓的跟蹤功夫,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已經被他給發現了,小 小的人兒被隨從揪到了他的面前,聆聽訓示。 「妳跟來這裡做什麼引」他沒好氣地說道,只可惜向來嚴厲的雙眸正裹著白 布,否則一定是狠瞪著不知死活的她。 「保護你呀!」她可是非常理直氣壯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就算他現在兩眼失明,武功仍舊比她高強千百 倍,再加上最近他暗地訓練自己辨聲,一般人無法接近或是傷害他。 「不行,我還是一定要保護你,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一定牢牢跟在 你背後,管他什麼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她不由分說地抱住了他修長的手臂, 好教他無法輕易將她甩掉。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剛才的那一番話,在他的心底造成了多大的震撼,他心湖 一暖,不再跟她追究,耳畔聽到了一陣氣弱的馬嘶聲,「妳去哪裡弄來那匹馬? 牠的聲音聽起來就是一副老而將死的樣子。」 「用金鎖去換的。」 「金鎖?」聞言,伏琥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妳說的是那條妳告訴過我, 從一出生就戴在身上的保命金鎖?」 「對……呀!」她瞅著他山雨欲來的陰霾神情,怯生生地說道。 「妳這個小傻瓜!」他忍不住喝斥她。 「誰教你不讓人家跟,我只好自己想辦法嘛—。」她不服氣地嘟囔道。 「來人!」他揚聲喚來隨從。 「在!」來人應答。 他不自覺地將她緊緊擁在懷中,硬聲吩咐道:「不管花多少代價,去把她那 條金鎖買回來!」 ************************************** 「哇!步步離家出走了啦!」阮老爺拿著一封留書從內室跑出來,恰恰好撞 上了晚娘。 「哇—。她真是說到做到呀!真是了不起。」不用多猜,晚娘心裡也知道她 是追隨炎狼將軍而去了。 「嗚……她一定是心裡還在責怪我這個做爹爹的人不守貞潔,竟然在她娘死 了以後,還娶了一個二娘進門,所以她才會離家出走……」 看見自己的丈夫如此苦惱,晚娘心裡有點不捨,遲怯地開口道:「呃……相 公,其實,她只不過是去追——」 「追尋自己的夢想與幸福?!」阮父自動把話接完,更是悲從中來,「我就 知道……就知道她一定在心裡打算很久了,她一定早就想要及早擺脫我這個不守 貞潔的父親,存心不讓我參與她後半輩子的人生,嗚……早知道,我就不應該再 娶……」 喂!老兄,咱們好說歹說連小兔崽子都已經一起生出來了,你難道現在才想 反悔嗎?雖然心裡嘀咕著,晚娘還是一臉笑容可掬,沒辦法,誰教她太喜歡眼前 這個傻男人呢?真是冤孽! 「鳴鳴……我真是一個不盡責的丈夫和父親,每次妳們在吵架鬥嘴的時候, 我都幫不上忙,沒法於替妳們調停,她一定對我這個父親很失望,可是,我就算 絞盡腦汁,也沒辦法呀……」 聞言,晚娘揚唇徐徐一笑,她們本來就是打算多讓他這個呆頭鵝用一下腦袋, 免得年紀輕輕就不幸得了癡呆症,這樣也好,在步步回來之前,就讓他多傷腦筋 一下吧! 她搖手晾了晾淺黃色的手絹,留下丈夫獨自苦惱不已,她則是腳步款款生姿, 從容不迫地離開大廳. ****************************************** 一路上風塵僕僕,數度差點就被淹沒在荒煙沙堆之中,阮步步卻仍舊不屈不 撓,憑仗著她打不死的蟑螂精神,追隨伏琥的腳步來到了邊關,她一臉感動地站 在城門前,身後牽著一隻累到差點就要斷氣的可憐騾子。 她終於到了!阮步步歡天喜地,揚聲朝裡頭大喊道:「琥將軍哥哥,我來探 望你了!」 她的叫聲引起了守門侍衛的注意,「這位姑娘,請問妳……」 「我叫阮步步,你叫我步步就好了。」她看著前來關心的侍衛,很高興地回 答他。 「喔!好上位步步姑娘,請問妳來這個地方做什麽?」 她偏著小臉,甜美一笑,非常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做什麼?那還用問嗎? 當然是找琥將軍哥哥了!」 ***************************** 「這項消息確定屬實嗎?」 「沒錯,主人,從北方傳回來的消息確實如此。 「不可能,冀兒怎麽會在北方呢?」伏琥摒退了影子,一個人獨自站在議堂 大廳中沈思。 就在此時,薛延得到了守衛的傳報,來到了大廳,「將軍,城門之外有一位 女娃兒嚷著非見您不可。」 「女娃兒?」一絲不祥的預感泛過伏琥的心頭. 「是呀!眼睛圓圓大大,說不出來的逗人討喜,笑容像小嬰孩般甜美,她說 她叫阮步步。」 他就知道是她!伏琥一時之間分不清楚泛過心頭的究竟是無奈、抑或者是雀 躍,他只是清楚地明白一件事情,當自己聽到她再度出現之時,胸口微微地顫動 了下,原來,他對她並非毫無感覺的。 「叫她回去。」他硬聲命令道。 「回去?」 「沒錯,叫她回去,我不想見她!」 「可是……將軍,聽地方上的老人家說,最近的天候不太穩定,隨時都可能 會有大風暴,如果叫她一個姑娘家隻身涉入沙漠,萬一要是不幸遇上了塵暴,那 我們豈不是草菅……人命。」最後幾個字,薛延說得非常小聲。 「她就算死了也不關我的事。」他無情地說,然而,當他心中浮現她那張甜 美的笑臉時,想到死亡降臨在她身上,胸口竟是一陣痛楚。 「好吧!既然將軍這麽說,那我……我就去請她離開了。」說著,薛延就要 轉身出去傳達將軍令。 「慢著!」伏琥沈聲喚住了他,片刻後才緩緩地說道:「她可以留下,直到 下次軍使回京時,她就必須跟著離開. 」 ***************************** 這個女子才一開口,他立刻就知道她是一個冒牌貨。 伏琥冷冷地瞪著眼前這個容貌雖然漂亮,聲音雖然甜美,卻無論如何都不可 能是他的翼兒的女子。 熾熱的心,一瞬間冷卻了下來。 「是誰派妳來的?」他挑起眉,語氣冰冷而且陰寒。 「我……我……」嬌美的臉孔頓時因恐懼而變得蒼白扭曲。 「說. 」冰冷的音節從他的齒縫間輕輕蹦出,伏琥瞇細了黑眸,仍舊無法完 全藏起暴戾的殺戮之氣。 忽然,咚地一聲,女子冷不防地跪倒在地,蜷成一團抖瑟不已,「饒了我, 我不是……不是故意要欺騙將軍……只是有人告訴我……告訴我,如果能夠、能 夠成功冒充那個真兒姑娘,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 「來人,帶下去問話,查清楚究竟是誰告訴她這件事的。」伏琥冷冷地吩咐 完,轉過身,懶得再多看那名女子一眼。 *************************************** 終於可以留下來了!阮步步牽著那隻載著自己風塵僕僕萬裏而來的騾子,在 小兵的帶領之下走進了城門,才發現這裡簡直就是世外桃源上全不若城外那副鳥 不生蛋的淒涼景致。 接下來的幾天,憑她一張三吋不爛之舌上刻就跟士兵們混得很熟,稱兄道弟, 好得不得了。 「你們真的好辛苦喔!」她充滿同情心地說. 因為她實在是太可愛逗人了,全城的士兵沒有人不喜歡她,無時無刻,她的 身旁總圍繞著一堆人,有時候是眾家軍官,有時則是他們的妻小。 「對呀!對呀!不過,將軍更辛苦,他要帶兵打仗,保家衛國。妳知道嗎? 因為跟在將軍的手底下做事,我們家那些婆娘都很崇拜我們這些男人,希望我們 能夠替她們拿到將軍的簽名。」其中一個將士說道。 「他的簽名這麼搶手呀?」步步一張小臉寫滿了驚奇。 「對呀!對呀!咱們將軍的行情一點兒都不比說王大人差唷!而且因為稀少 難得,所以市價居高不下呢!」罪人點頭如搗蒜。 「真的?」一個鬼主意在步步的腦海裡開始成形、打轉,最後,產生了」個 小小的雛型,嘿嘿,搞不好會很賺錢唷! 「步步姑娘,妳在想什麼?」 她連忙笑瞇瞇地搖頭.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們太可憐了,每天出生人死,肩負重任,我看這樣好 了上」次我匆匆來到這裡,也沒替你們帶什麼禮物,等會兒我寫幾張折價券給你 們,買棺材可以六折成本價大優待,鮮花香燭買五送一,「五子哭墓」還有道士 超渡就算你們七五折,一定的金額還可以抽獎,獎品豐富,頭獎是高級棺材一具, 告訴你們,我們的價格真的很便宜……」 眾將士的臉色頓時像極了春天剛拍的新芽,然後,越來越綠,轉眼春夏秋, 一陣夾帶著黃沙的風呼呼吹過,他們個個面色迅速灰敗下來。 「呃……」她這是在咒他們早死早超生嗎?兵將在外,最忌諱的就是「死」 這個字了,她竟然還要送他們棺材…… 「妳說夠了嗎?」 隨著低沈的男人嗓音揚起,一張冷峻的臉龐出現在她的身後,阮步步只見眼 一刖眾人的臉色直接從鐵青轉黑,一時之間還不瞭解發生了什麽事,她回眸瞧清 來人,正好對上了一雙陰騺的銳眸。 「琥將軍哥哥。」她甜甜一喚。 好久沒見到他了!雖然她在這邊關之城裡住了好些天,可是,想盡辦法就是 見不到他,沒想到才見著他的面,心窩兒裡就如湧蜜般愉悅,小臉兒也跟著漲紅 了起來。 「你們統統退下。」伏琥揚手揮退屬下,偌大的天井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以及偶爾巡視過來的值班侍衛. 他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她注意到他眉閒染著一抹憂愁,彷彿失落了什麽重 要的東西一樣。 「妳在看什麽?」他察覺到她瞅著不放的視線,語氣冷峭地問道。 「聽說……你以前曾經失明過?」 「這不關妳的事。」 「可是,我聽說你自從失明之後,就性情大變,整個人古古怪怪的,琥將軍 哥哥,既然你現在的眼睛已經好了,你是不是可以……對人好一點?」她很小心 地瞅著他陰沈的臉色,音量越來越小。 「妳說我性情大變?」他質疑地挑起眉。 「對呀!難道不是嗎?你說話這麼兇,一張臉也這麽兇,我想你以前一定是 和藹可親又善良,對不對?」她充滿憐憫與期盼地望著他。 聞*目二抹似笑非笑的勾痕泛上了伏琥的曆畔,他直勾勾地覷著眼前這一張 小小的圓臉兒,心底忍不住覺得好笑。 他的性情曾經大變?是不是該有個人來告訴她這個小瘋婆子,他的個性一直 以來就是有名的爛,冷酷薄峭、講求實際,對自己人如此,對敵人更是毫不留情, 有生以來,只除了一個曾經闖進他生命裡的小女娃以外,他從來未曾對誰付出過 真正的關心。 「不對。」他搖頭,非常老實地戳破她的幻想。 「是嗎?我還以為……」 「妳以為什麽?」他雙手環胸,兩道不懷好意的眉挑得高高的。 阮步步不愧是阮步步,依舊是有問必答的不知死活個性,她失望地噘起了小 嘴,「我還以為你本性善良,只不過曾經受過刺激,所以現在才會變得兇惡殘暴, 泯滅天良」 「妳竟敢說我兇惡殘暴,泯滅天?!」他嚴厲地瞇起眸子,渾厚的語氣微微 地失去了控制。 「我」她被他吼慌了,小嘴微啟著,急著想找解釋。 「妳」他咬牙切齒,覺得她那張粉唇就像毒藥般,對他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 「簡直找死!」 低斥了聲,他摟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俯首狠狠地攫覆住她的小嘴,趁著她 愕然的同時,靈活的舌尖迅速地人侵她兩片柔軟的曆瓣,將她的甘甜、濕濡,飽 含少女彈性的一切佔為已有。 又吻她F 二起初,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瞪著他,然而,隨著他一次次彷彿交歡 揉撚般的吮吻,她逐漸失去了力氣,此時,對於渾身充滿躁熱的她,連呼吸新鮮 的空氣都是一種奢侈。 然而,她卻寧可放棄那樣的奢侈,永遠耽願在他如罌粟般的親吻之中。一雙 晶亮的圓眸綬緩地閉上,小手攀上了他的肩。 「唔……」唇與唇之間的歡愛逸出了她甜嫩的嬌吟,僅只輕輕一聲,卻足以 震醒他早已喪失的理智。 倏地,他放開了她,懊惱地咬緊森牙,發出一聲低狺。 「不是說我找死嗎?你怎麽又親人家?」她實在不懂這個男人,說是一套, 做又是一套。 「不行嗎?」他黑眸陡然一瞇,用嚴厲的神情掩飾心虛。 「我不喜歡……因為,你每次親完人家,就變得好兇喔!」她的心兒怦怦, 光是仰望著他,就會教自己渾身沒了力氣,兩條腿軟得像棉花糖一樣,這怎麽可 能是不喜歡他呢? 只是呀……他每次親完她,臉色就繃得跟閻羅王似的,教她覺得心慌意亂, 以為自己做錯什麽惹了他生氣。 聞言,他的臉色驟變,彷彿被人刺中了內心深處不可被碰觸的柔軟,他雙眸 一黯,硬聲說道:「不喜歡就算了,以後我不會再吻妳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呀!」阮步步急忙地拉住了他,「其實,被你親… …很舒服,只要你不兇……就好。」 伏琥一時語塞,愣愣地瞪著地,覺得白己好像變成了一個要糖吃不成的小孩, 他根本就不是在兇她,他只是在生氣,那是他在懊惱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受到了她 的吸引。 他緊盯著她羞紅的小臉,看見了她的額心有一枚淺淺的紫痕,幾不可見,他 試探性地用長指輕撫,一時之間,他被眼前所見到的一切給震驚了,額印的顏色 逐漸因為他指尖的熱度而顏色變深,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他冷不防地擒起她的手腕,替她診脈. 「琥哥哥,我沒生病,你替我把脈做什麼?」 「這件事情妳白己知道嗎?」他的嗓音很沈、根低,沙啞得近乎溫柔的呢喃, 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她。 「知道什麽?」她疑惑地偏著小臉。 「妳的身體裡有毒! 如果,他推斷得沒錯,她是中了九陰草之毒,而這味毒藥全天底下只煉成了 數滴,在六年前,就全部被翼兒給喝了! 難道,他師兄另外有所隱藏,而他不知情嗎?伏琥試圖為剛才引起內心騷動 的事實解釋,然而,他卻又在下一刻推翻了這個猜測. 因為,從她眉梢透出的淡淡粉紅,以及她身上的一切症狀,都顯示了她的身 體裡另有一種毒藥,那是他當年為了抑制九陰草毒性,特地煉出的櫻淬,難道這 也是巧合嗎? 不!不可能!伏琥伸手撩起她肩畔的髮,探首看見她後頸上同樣泛著不尋常 的粉紅光澤,他回眸怔怔地注視著眼前這一張充滿疑惑的嬌顏,一時之間心緒澎 湃,激狂不能自已。 「翼兒,是妳嗎?真的是妳嗎?」他擒起了她的小手,貪婪地把她小臉上的 每一吋細微都看進眼底,不停地叠聲追問道。 他太大意了!這些日子來,只顧著忽略她帶給他心裡的一次次震動,完全沒 有注意到她身上所顯示的每一個徵兆,如果他夠小心的話,他應該早就要發現她 的不對勁才是。 而且,教他最感到心慌意亂的是,她的症狀越明顯,就越代表著九陰草的毒 快要發作了! 阮步步被他狂熱的神情給嚇了一大跳,怯怯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小臉上的笑 容顯得有點微弱,「我的身體裡……到底有什麽?琥將軍哥哥,你不要嚇我,到 底是什麽呀?」 「冀兒,妳還記得這個名字嗎?」他試探地問道。 阮步步望著他,嬌怯地搖頭,「不……她就是你一直很想念的人,是吧?我 知道的,你是有喜歡的人兒的,她就是冀兒吧?」 「妳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他必須深深地吸一口氣,才能克制自己不擒住 她、追問她。 她怎能夠……怎麽能夠就這樣忘了他?!在他的生命裡掀起了如此軒然大波 的巨變之後,怎能如此輕易地把他忘掉?一時間,伏琥無法克制自己暗恨的心潮 洶湧襲上。 「我到底要記得什麼?你都快要把我搞胡塗了。」 不,她是根本就已經被他吻得、耍得團團轉,她不懂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教他的神色變得如此嚇人,阮步步搖頭,叠次往後退。 「冀兒……」他長臂一收,將她緊緊地擁人懷裡,低頭嗅著她髮間的馨香, 他閉上雙眸,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 「琥哥哥,我的身體裡面到底有什麼?你不要存心嚇我呀!」她慌張地在他 的懷裡掙紮,非問出一個答案來不可。 「不,沒什麽。」他卻什麽都不再說了,只是極盡溫柔地抱著她,「別動, 就讓我這樣抱著妳吧!妳……終於回來了。」]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