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个男人一定故意公报私仇,存心要虐待她曹小小! 没关系,人家不是常说了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 骨,她曹小小就是为了变成一个伟大的人,才会想尽办法混进‘药王谷’,那个 冷厉痕就等着瞧吧! 等到她变成伟人之后,看她怎么把他欺负回来! 她捧着一本经书,坐在小凉亭的台阶前,摇头晃脑地背著书中的内容,神情 看起来好不认真。 ‘神农本草经记载,药物按其性能与功效,分为上中下三品,上品为君,主 养命以应天,无毒,久服多服不伤人,欲轻身益气,不老延年者;中品为臣,主 养任以应人,有毒无毒,斟酌为宜,欲遏病补虚赢弱者;下品为佐使,主治病以 为应地,多毒不可久服,欲除寒热邪气。破积聚。愈疾者……’ 蓦然,她手里的书被人冷不防地抽走,美眸一瞪,立刻就找到了那个将她书 本拿走的人,那就是冷厉痕! ‘背好了吗?’ 果然如他所料,她这三天来无论吃睡,都抱着这本药经不放,所谓的‘闹鬼’ 事件,似乎已经在她的印象中淡化了。 ‘把书还我!’她伸手要讨,活像那本书已经成为了她的宝贝。 ‘我说,你把书背好了吗?’ ‘那……那当然了!’输人不输阵,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被他给瞧扁了;曹小 小哼了一哼,表现出傲然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含笑点头,‘那好,我考考你,在药材中,所谓的君臣佐使指的到底是什 么呢?’ ‘那还不简单,君嘛!就是指……上品,对,既然都已经是皇帝级的药材了, 那一定是最好的;臣呀……就是中品,人家说官有中奸,一定是好坏掺半;佐使 ……佐使就像……就像奸细,奸细一定是坏人,没一个好东西!’一口气说完,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聪明。 ‘你的领悟力很高。’他微笑颔首,难得对她语带夸赞;她的创新论调倒也 勉强说得过去,不过—— ‘谢谢,真是不好意思,蒙你夸奖了。’曹小小脸儿一红,没想到他这个男 人似乎也不挺坏的。 ‘不过,让你背了三天神农本草经,似乎只证明了一件事情。’对,已经让 她读了三天三夜,竟然只能掰出这种东西,冷厉痕简直是大开了眼界。 ‘什么事?’不会又是要藉机夸奖她吧?这样真是不好意思,曹小小抚了抚 后脑勺,笑得乐呵呵的。 ‘那就是你识字,字却不认识你。’他淡淡地说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听就觉得他的话不对劲!她曹小小什么都不 精,就是心眼儿特别鬼! ‘亏你背了三天三夜,竟然只背出了这一点感想?’他眯起黑眸,瞪了她一 眼,‘什么皇帝忠臣奸细?我看写这本经书的人要是地下有知,一定会被你气到 吐血身亡!’ 她气得鼓起腮帮子,一时间气得没话说,不过,她小脑袋瓜子一转,忽然又 转出了一点鬼主意儿。 ‘人家说名师出高徒,我想,一定是师父不好,徒弟才会不成材,所以,师 父,你要好好反省一下,知道吗?’ ‘你不成材需要我来反省?’他内心惊讶的反应,何止是错愕两字可以形容 呢? 这个女娃儿前辈子是小牛犊……不,是老牛来投胎的吗?要不然,这辈子怎 么会有吹也吹不破的牛皮呢? ‘对呀!师父,你好好教,我好好学,人家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又说苟 不教,父之过,这就说明了孩子没学好,准是他爹娘的错。’曹小小心里好得意, 觉得那些古人说的话,一句也没错! ‘是吗?我只听说过,教不严,师之惰,为了不让人说我这个当师父的太懒 惰,曹小小,从现在开始,你皮就绷紧一点,准备受死吧!’说完,他瞅着她轻 哼了两声,转身大步走开。 原来,古人还是有说错话的时候!曹小小一下子又成了一个小可怜模样,跟 在他身边笑咪咪地乞求道: ‘师…师父……徒弟我刚才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人家说童言无忌嘛!您大人 有大量,就饶过徒弟一命,求求你不要啦……’ ‘哼!’他闷吭了声,继续往前走,不太想理她;最近,他似乎发现了另一 种人生乐趣,而这种乐趣恰恰好来自于身后这个喳呼不休的小人儿。 ‘师父——’ * * * 在京城的南边儿有一家药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正应了一句‘山不 在高,有仙则灵’的名言,这家药馆的生意非常的好,因为,它的挂牌大夫的医 术算得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了。 ‘大夫,你家那个小姑娘呢?’一名中年文人站在药馆门口,往里面探头瞧 了半晌,迟迟不敢进来。 ‘她不在。’坐在药柜前的曹华鹊觉得好笑,向中年文人招了招手。 做了一个‘幸好’的表情,中年文人才敢大步踏进药馆,看见曹华鹊失笑的 表情,故意打肿脸充胖子问道:“已经好些天没看见她,跑哪儿去了?‘ ‘唉……你这句话问到痛处了,我这个当人家爹的,原本应该对自己女儿的 行踪了若指掌,不过,她丫头留下了一封信,人就跑了!’ ‘喔?难不成与情郎私奔去了?’ 曹华鹊再度叹息,‘如果是这样,那我倒不用担心,糟糕的是,她那丫头说 她要去拜师父,你说,她阿爹我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有名大夫,能比得上我的 人,恐怕是寥寥无几,连我都教不会她了,她还能去跟谁学呢?’ ‘比你更厉害的人!’中年文人臆测道。 ‘比我更厉害?’他顿足沉思了一会儿,忽然,他想起了一个男子,‘那个 人?他是绝对不会收她这个丫头为徒的。’ ‘喔?你对他似乎挺清楚的?’ ‘当然清楚。’说着,曹华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因为,他就是天底 下最著名的冷血医邪,见到了病人都忍心不救,对于苦苦哀求自己的人,连看都 不看一眼,更何况我那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唉……我想,她大概不久以后就会 回来了吧!希望如此……’ * * * 是的!他确实一点都不想收曹小小这个妮子为徒,不过,却也并非很想把她 给赶出药王谷,凭良心说起来,她这只聒噪的小麻雀有时挺解闷的。 此刻,冷厉痕站在高高的大树干上,高大伟岸的身影占据了树背的阴影,唇 畔噙着一抹微笑,静静地倾听着曹小小蹲在小溪旁洗衣唱歌的嗓音。 ‘臭虫坏,坏不过我那坏师父,狐狸贼,贼不过我那贼师父,谁若拜他当师 父,谁就倒楣一辈子……’ ‘小小爱徒,请问你刚才是在说谁呀?’他沉冷含笑的嗓音忽然打断了她, 随着话声一落,一尊修长高大的身影降临在她的身后。 ‘啊——’被抓包了!曹小小灵机一动,继续捣衣不想理他,‘我在洗衣服, 没空理你。’ ‘是吗?’一抹邪恶的微笑忽然跃上了他的唇畔,低沉的嗓音透出一丝诡谲 的气息,‘曹小小爱徒,可是我很想告诉你,在你的背后有——’ ‘鬼啊!’她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被他的声音勾起了一大半,另外一大半是 被自己的心里作崇给吓出来了;她抛开了捣衣棍,就像一只小蚱蜢般跳进他的怀 里,然后就赖着不肯下来了。 他掀唇一笑,任由她死命地抱住,仿佛挺享受她温润沁香的娇躯贴合在自己 身上的感觉。 ‘走……了……没?’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摇摇颤颤的。 ‘什么东西走了没?’他的语气故作好奇。 ‘就是……就是那个东西呀!’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是想告诉你,在你背后的草地上长了一朵小花,很好 看。’ ‘什么?!’她猛然放开了他,往后跳了一步。 ‘小小的,紫色的,啊……现在被你踩烂了,真是可惜。’ 她颤抖的素手指住了他,‘你这个臭师父、烂师父!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坏 心眼的人——’ ‘你不是说我实心眼儿,很替你这徒儿着想吗?’他耸了耸肩,轻松地拿她 的话来反驳她。 ‘没说过!’她坚决不承认,转身忿忿地走掉;哼!她要离他越远越好,免 得哪一天真被他给气死了…… ‘是吗?’他倒是不太介意,扬声在背后唤她,‘喂,曹小小爱徒,走慢点, 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就是不听,啊……’冷不防地,她发出了一声惨叫,被一块 突起于草地上的石块给绊得狗吃屎。 见状,冷厉痕忍不住在她身后耸肩叹息,‘唉……你为什么不听我这个师父 的劝呢?我才正想告诉你走慢点,注意脚底下有一块会绊脚的石头!’ 说着,他走到她的身旁,看见了她粉嫩的鸡蛋脸儿上有几处擦伤,忽地,他 完全不顾她此刻正睁着一双怒气腾腾的美眸瞪着自己,俯身长臂一揽,就将她给 腾空抱起,纵身往‘药王谷’的方向掠去,一路上,总是不断地听见曹小小拉高 嗓子的尖叫—— ‘放开我!你这个臭师父,把人家害得跌倒,现在你又想干什么?你难道不 晓得飞那么高,跌下去会更痛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再继续大吵大闹,我会一个不留神把你给扔下去, 这样你还想吵吗?’ 他送给了她微笑的一觑,其中充满了恐吓的意味,然后,天地之间顿时少了 曹小小尖嫩的叫声,徒留风声呼呼,叶声沙然…… * * * 一只纤细的莲足,被握在男人的大掌里,宛如玉石般晶莹剔透,曹小小两颊 仿佛扑了粉般嫣红,颤颤地,一动也不敢动。 ‘疼吗?’冷厉痕半曲长膝跪在她的面前,动作轻柔地在她小腿胫骨上的擦 伤擦药。 ‘你说呢?’她哼哼了两声,还是不愿意给他好脸色。 面对她一脸气愤不领情的模样,冷厉痕不以为意,擦完了玉白的嫩腿,他站 了起身,俯首曲起长指轻轻地滑过她娇美的脸蛋,叹然道:“可惜了这一张嫩脸 儿,毁了。‘ ‘什么?!’闻言,曹小小慌了手脚,连忙揪住他的衣领,‘师……师父, 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我的脸……我的脸真的……真的破相了吗?’ ‘我说的难道还会有假吗?’他理所当然地反问她。 ‘我不要!师父,你帮我想想办法,人家不想要破相,你是一个神医嘛!又 厉害、又英俊,简直就完美得惊天动地,师父……’她揪着他的长袖不放,仿佛 那是她此生最后的依靠。 这些恶心的话真亏她说得出口,冷厉痕笑叹了声,把手里的小玉盒丢给了她, 吩咐道:“拿着,这是玉灵膏,每天早晚擦一次,伤好了以后绝对不会留下痕迹。 ‘ 她噘起了小嘴,抱怨道:“有这种好东西就应该早一点拿出来嘛!害我担心 了半天,以为这下真的完蛋了呢……‘ ‘你还有话要说吗?’他扫了她一眼,低沉的嗓音之中沁着一丝威胁恐吓的 意味。 ‘没…没事了!’ 她连忙摇头,转身拔腿就跑,省得他反悔,又要把药收回去;握在小手心里 的玉盒,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有些儿烫、有些儿撩人…… * * * 自从进了‘药王谷’之后,曹小小每天的生活秩序就是煮饭、洗衣、泡茶, 另外,就是三不五时跟冷厉痕斗嘴,有时候实在是太气他了,就会在他的饭菜里 加把黄莲苦死他,不过,令她觉得奇怪的是,明明那么苦的饭菜,他却都还是吞 得下去,一句话也不吭,怪人! 隔天。 曹小小提着篮子正要去摘园子里新长的菜苗时,她又哼了那一首虐待人的师 父歌,手里的小提篮晃呀晃,忽然,她看见了谷门口出现了一抹不寻常的红色身 影,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仔细一瞧,哇!不得了了—— ‘喂!师父,有一个女人昏倒在咱们门口,该怎么办?’她朝屋里一喊,心 里非常明白她那个臭师父耳朵挺好的,大概就算她在十公里外悄悄说他的坏话, 他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吧! 果不其然,从屋里传回来一道冷淡的男人嗓音,‘不要理她。’ ‘可是山上很冷,她会冻死的。’她继续往里面隔空喊话。 ‘如果你在担心这个的话,那就拖远一点,眼不见为净。’再度传回来的男 人音调似乎有一点不耐烦。 ‘眼不见为净?师父,没有人会这么做的啦!我把她拖进去,让你替她把把 脉,好不好?’ 她这样算是在命令他吗? ‘不好。’休想他会答应,冷厉痕轻哼了声,放下了手边的工作,走到窗边, 拉开了一丝细缝,冷冷地觑着谷门口。 ‘我会负责照顾她——’ 他丝亳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小小爱徒,你说在这个“药王谷”里谁说 的话算数?’ ‘你老大,当然你的话算数。’她很小声地喃喃自语,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 撇了撇小嘴。 不过,她的喃喃自语被内力深厚的冷厉痕听得一清二楚,回应她的是一声带 着笑意的冷哼,‘既然知道,就照我的话去做!’ ‘是——’她故意拉高了长音回答屋里狠心见死不救的男人,听起来就像是 一个跑堂的小二,不过,一双圆骨碌的美眸滴溜地在女人的身上转着,好像还不 太死心的模样…… * * * 晚上,两人面对面地吃着晚饭,曹小小偷瞧了面无表情的冷厉痕好几眼,才 迟疑地开口说道:“师父,白天那个生病的女子……‘ ‘还在吗?’ ‘当然……当然不在了!我花了九只牛两只虎的力气,辛辛苦苦地把人给扛 到十里外的乱葬岗去了,师父,那个人好像病得很严重,这样丢下不管好吗?’ 她故意教声音听起来很可怜。 ‘你说呢?’ ‘不好。’难得有发言平反的机会,她拚命地摇头,希望能够藉此机会教他 救人。 ‘不好吗?那行!你给我一个救她的理由,如果你的理由说得通,我就救她, 如何?’ ‘呃……’ ‘想不出来吗?’ ‘啊……你是一个大夫,可却是一个见死不救的大夫……她是一个生病的女 子,可却素昧平生,能不能拿出诊金都说不一定……她躺在咱们谷门口,可却昏 迷不醒,也没说要咱们救她……’ ‘那就对了!以后少随便从外面捡病患回来,我不会救他们的。’ ‘你不救,我救!’ ‘凭你?’他回眸上下打量了她瘦弱的身子骨一眼,抛下了一声冷哼之后, 搁下手里的饭碗,耸肩笑着离去。 ‘我会做给你看的!臭师父!我这么好心替你做功德,你连一句赞美也没有, 唉……真空虚,这么久没有听到别人赞美,好难过喔……’她低着头也把碗筷放 下,一边闷闷不乐地叹息,一边踩着缓慢的脚步往内室步去。 * * * 一小步,又一小步……很好,她已经很接近自己的房间了,只差一点点…… 嘘,要小声……不能被她那个坏心眼的师父听见了…… ‘曹小小爱徒,你捧着碗汤,要去哪里?’坏心眼的师父好死不死地就在她 前方十步出现。 ‘我……我回房喝。’她作贼心虚,颤声地回答道。 ‘是吗?敢情是我这位师父虐待你,所以你才要躲回房去偷偷喝汤?还是师 父我长得太不入你眼了,你也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他一步步地逼近她,唇畔 的笑容显得有些恶意。 ‘不是!不是!’她用力地摇头,差点把手上碗里的汤给溢洒出来。 ‘既然不是,那就在我面前把这碗汤喝掉!’他沉声命令道。 ‘可是……’不行呀!曹小小一脸苦瓜,在心里暗叫糟糕。 ‘喝掉!’ ‘我现在还不太饿,所以……’ ‘好,你不饿是吗?恰巧我现在肚子有点饿了,给我喝吧!’说着,他就要 把她手里的那碗汤端过手。 ‘不要!’她飞快地闪开,小心翼翼地护住汤碗。 ‘为什么?’他扬起眉梢,答案似乎已经不问自明了。 ‘我……我养了一只宠物,这……这是要给它喝的,师父,你一个好好的人, 就不要存心跟畜牲抢东西吃了。’ ‘喔?你所说的宠物,不会刚好是一个人吧?’他一语戳穿了她的谎言,眼 神直勾勾地穿透了她。 ‘你怎么知道——’曹小小猛然掩住自己的嘴,恨不得想掐死多话的自己, 语锋一转,摆出了求饶的苦瓜脸,‘师父……她好可怜的,受了那么重的伤,一 定是爬了很久,才爬上这个药王谷来找师父医病。’ ‘既然她爬得上来,就应该也能爬得下去,曹小小,限你一刻钟内把她送出 去,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师父……’她扒住他修健的长臂不放,就像一块牛皮糖似的。 ‘快去!’他亳不客气地把她甩开,快步地往前走。 ‘师父……’她不死心地攀上他挺拔的腰际,那股子蛮劲简直就是八爪章鱼 投胎转世的。 ‘走开!’他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她甩开,微微松了一口气,就立刻发现自 己似乎高兴的太早了! ‘师父——’她大叫了声,冲上去抓住他不断往前迈进的长腿,这次,她似 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教他有机会挣开! ---------------- 转自寻爱浪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