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天一大早_就出了太阳,天气非常好,杜亮彤带着阿福在草坪上散步,然 后就坐在树下的秋千上,看着远方的草原山色,任由时光静静流逝。 她的心情好久没有那么平静过了! 或许,是因为她心里已经做了某些决定,所以才会感到轻松吧。 “李小姐,主人要你把衣服穿上。”泰莉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了一件柔软 的红色毛衣外套,交给杜亮彤。 她并没有纠正泰莉的称唤,抬起头,从窗外看见了龙齐,他正一边听着手下 的报告,一边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她扬起微笑,对他招了招手。 龙齐也对她展开笑容,以动作示意她把衣服穿上,并且把外套拉紧一点,免 得着凉。 她扮出淘气的鬼脸,似乎在抗议他的鸡婆,但她还是乖乖地把外套穿上,把 衣襟拉拢,感觉真的暖和很多。 真是奇怪,他总是能早她一步发现她需要添暖,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心电感 应吗? “李小姐,我想你一定很喜欢主人吧?”泰莉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杜亮彤闻言转头看她,顿了一顿,才道:“对,我喜欢他,比任何人都喜欢 他,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对不对?”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泰莉非常用力她点头。 对于泰莉如此直截了当的回答,她觉得好笑,“但我却不这么觉得,我不应 该喜欢他,就像他不应该喜欢我一样,如果真的能够不爱,或许我们两个人都会 觉得轻松许多。” “虽然我不懂李小姐为何要这么说,但你还是喜欢主人,不是吗?” “对,所以我知道他也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就必须要有一方懂得割舍,这 件事情才能有脱困的方法。”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泰莉忽然住口,因为她看见杜亮彤出了神似地望 着远方,心思早就不在与她的对谈上。 杜亮彤一双澄澈的眸子映着山色,心里满满想的却都是龙齐,她双手环住自 己,就像被他拥抱一样。 她唇边绽放一朵如花般灿烂的微笑,今生都将忘不了……他温暖有力的拥抱, 还有烙在她身子里的火热痕迹,她今生今世都将不会忘记! 如果,一段爱情之间的依恋相存太深,总要有一个人懂得割舍,才能让整个 困局得到纡解。 这就是杜亮彤得到的结论! 从一开始她就想逃掉,所以,她在第一时间假装与他不相识,也就是因为她 心里的害怕。 下了公车,她站在慕尼黑机场的第二航厦前,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她告诉自 己不能够再回去。 她不能再回去龙齐的身边,让他为了她而误事。 她走进航厦,想找一家航空公司买机票,就算不能直接回去台湾也无所谓, 至少,她必须先离开德国,不能被龙齐找到! 她应该要感谢龙齐当初在带她入境之时,利用特权帮她办了一本新的护照, 就在她挑定了一家国际航空,正准备买票之时,两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眸愕槐,是剑家两兄弟! 她以为龙齐已经对她放心,把两兄弟给调开了! 由眼前的状况看来,他并没有那么做。 “彤小姐,主人吩咐,请你跟我们回去。”大哥剑朗平声地说道。 “我不要。” 她回头就要往回走,这时,又有几名大汉挡住了她的去路,他们齐步上前, 团团包围住她,让她哪儿也去不了…… 当她被带回到宅邸,第一个面对的是龙齐铁青的脸色,他命令所有人都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是沉默的,他什么都不说,而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太小看你了。”他缓慢地开口,一双潜藏着精锐光芒的眼眸直勾勾地觑 着她,“我忘了你这几年所做的工作,从这宅子里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有什么困 难的呢?” “对不起,我想离开这里,欠你的,以后会还你。”她低着头,没有看他, 说她心虚了也好,她就是不敢直视他那双锐利的眼眸。 “为什么要走?”他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起她的手腕,看着她 因惊讶而圆睁的美眸,“不准离开,我不准你再次离开我身边!” 好疼!她咬牙忍住了痛苦,“我一定要走,只要我在你身边的一天,迟早会 替你带来灾害!” “我无所谓,只要是你带来的灾害,教我为你死都甘愿!” “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她气急败坏地大吼,好生气他竟然拿自己的 生命开玩笑。“上次是因为你运气好,但还有没有下一次好运气……我不知道, 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 她永远都忘不掉……忘不掉当她听到他的死讯时,心都快要碎掉的痛苦感觉, 她后悔着,如果不是她开口要他出面排解“风清会”与“升龙会”的纠纷,也不 会被她叔叔趁机而入,把那艘船给炸了! “别要我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放弃你,我办不到。”他紧紧地瞅着她,发出 的低沉嗓音近乎悲鸣。 “你必须办到,当你接下黑门门主之位时,就代表了你没有任性的权力!” 她坚定地昂首直视他,“再说,我已经不再是年少天真的彤了,你确定…… 还喜欢着我吗?” “我是。” “少哄人了!我不信。” 她说了谎,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曾丝毫减少过对她的喜爱,这谎言令她 不由得别开视线,不敢直视他深沉锐利的眸光。 龙齐不允许她逃避,一双大掌硬是扣住了她白嫩的小脸,曜黑色的眼眸充满 了一如往昔的怜爱,“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从没有一天 停止过对你的思念。” “骗人,那天你在床上不是这么说的!”她拿他曾经说过的话攻击他,就算 她心里知道这么做对他很残忍! “我那天在床上说的话才真是骗你的,如果我不说这种话,又怎么能够试探 你呢?你心真狠,明明就在我的面前,却假装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没有了我,还会有更好的女孩,藤夫人会为你 挑一个比我好千百倍的女孩子,最好的选择绝对不会是我。”她激动的嗓音听起 来是尖锐的,在她的心里根本就不想接受这种事情发生。 她只是在嘴硬,她心里清楚,而龙齐心里也明白。 “你忘记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吗?” 她别开视线,不想直视他灼热的目光。 他没给她喘息逃避的空间,开口继续说道:“我说过你是我的宝贝,我会娇 宠你一辈子,你的愿望我来达成,你的幸福我来给,你忘了吗?” “我……” 一瞬间,她的喉头为之哽咽,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忘了,是吗?”他露出苦涩的笑容,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到了极点,“够 了,你逃吧!无论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已经受够了自己的一再追逐,而你的一 再退让,我龙齐不是一个东西,能让你这样说让就让!” 说完,他转身离去,决绝的背影透露着一种被背叛的孤独感。 “齐……” 她轻喊了声,咬住嫩唇,眼眶涌满了泪水,几乎让她快要看不清楚他高大的 背影,她伤害了他! 明明她最不想看见的事情就是他受到伤害,而伤害他的心最深的,竟然就是 她!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她的心好痛、好痛…… 因为龙杜两家从十几年前就是感情交好的世家,从小她就常常跑到龙家大宅 玩,她甚至于在这大宅里还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龙家的下人们都唤她彤小姐, 因为她是龙竣的未婚妻,也因为龙竣同时拥有继承人的资格,所以她在这里备受 礼遇,俨然是未来的女主人。 后来,继承人确定是龙齐,但她还是因为得到龙齐的疼爱,在龙家享有非常 高的地位。 今天是藤夫人的生日,宴会办得不算铺张,深受藤夫人疼爱的杜亮彤当然也 是被邀请的客人之一,按照以往的习惯,她晚上就住在龙家没回去。 因为藤夫人说想休息,所以宴会也散得特别早,晚上十二点,佣人早就收拾 好回偏屋睡觉。 她一个人跑出房间,深吸了口气,快速地跑过不算明亮的走廊,上了楼,来 到龙齐的房门前,悄悄地打开房间,探头一看,就看见他还在起居室里看书,听 见声音,也往她这个方向瞧过来。 “齐……” “怎么不在自己的房间睡,又跑到我这儿来了?”龙齐并不讶异她的出现, 放下书本,朝她招了招手。 “我的房里好暗,我会怕。”她关上房间,跑到他身边坐下。 “我不是教你告诉下人说要开灯睡吗?” “我不敢,我怕他们觉得我是胆小鬼,那么大了还会怕黑。” “你就不怕被我知道?” “不怕。”她说话的口吻仿佛在说他是特别的,就算被他知道也无所谓。 他心疼地看着她。心里又是怜爱又是自责,她以前什么都不怕,虽然外表文 文静静的,其实要她上山下海都敢做。 但现在只要让她待在黑暗的空间里,她就觉得会窒息,他派人调查过,那天 用来关她的那个箱子近乎密闭,她确实只差一点点就要无法呼吸了! 想到她差点就要死掉,他的心口就不禁一阵紧缩。 他立刻把那种令人难受的感觉甩掉,开口取笑她道:“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呢?”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以后我如果嫁给竣哥哥的话,我一定不会想告诉他 我怕黑的事实,我想,我一定会忍得很痛苦吧!” “我不是在说这个——”听到她要嫁给别的男人,就算那个人是他二叔,都 教他感到焦躁万分。 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看起来有点生气,她说错话了吗? 龙齐以额头抵靠住她的,轻轻地吐了口气息。 “我认了,彤,我真的认栽了,你不许嫁给别人,也不需要忍耐得那么痛苦, 你再等我几年,等我把属于自己的势力巩固好,到时候,就算所有人都反对,就 算要跟二叔对抗,我都会娶你进门,这一辈子,你的愿望我来替你实现,你的幸 福,由我来给。” “那要是我有很多愿望,想要很多幸福,那你怎么办?” “我认了,谁教我喜欢上的是一个贪心的女孩呢?” 闻言,她扯开灿烂的微笑,笑得好甜、好美…… 黑夜中睁开眼睛,她的心里既是甜蜜,又一阵阵揪心,那一天,他所说的话 好像还在她耳边回荡,一字一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忽然,她注意到自己的房间里是全然的黑暗,没有灯光,多云的黑夜就连一 丝光线都没有,她开始感到无法呼吸,恐惧感就像藏在黑暗里的魔手般,紧紧地 掐住了她的脖子。 “齐?齐——” 她狂乱地喊着,匆忙地掀开被褥要下床,却一时不慎勾到了床褥,整个人跌 到床下,她扶着跌疼的手腕,困难地移动着,一心只想要脱离黑暗。 “齐,你在哪里?我好怕……你在哪里?你快来找我啊!”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所有的坚强防备都解除了,她只想找 到龙齐,安心地偎在他的怀里。 或者应该说,在他的怀抱里她才可以找到安心! 龙齐一推开门,看见的就是她害怕蜷缩成一团的模样,在他身后是几个不明 究里的手下及仆人。 他俯身将她抱起,将她放到床上,看见她哭得梨花带泪的模样,心里一疼, 忍不住怒喝道:“该死!是谁把灯关上的?” “不要凶手下的人,他们不知道。”她拉住他的手,轻柔的语气就像在安抚 一只愤怒的狮子。 只要是扯上她的事情,他就会失去理智。 她好担心,要是她真的出了事,他也会失去控制,或许还会置自己于险境之 中,那是她最不愿意看见发生的事情。 龙齐不愿自己的怒气让眼前的状况更加严重。他冷哼了声,命令所有人都离 开,并且将门关上。 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打开床畔的台灯,伸手拭去她颊畔的泪水,对待她 的举止依旧是温柔的,仿佛今天下午的争吵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 “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我记得,你所有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我统统记在脑袋里,没有一天忘记过。” “我知道你在逞强。”他露出苦笑,伸手抱住她,“你这小傻瓜脑袋里有太 多东西了,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不逃了!齐,我想在你身边,一直待在你身边,可以吗?”她问得好迟 疑,心里好怕那样的幸福并不属于自己。 “你当然可以,我心爱的小人儿,我求之不得。”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他 只想要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一刻也不要放开。 龙齐想到了那天晚上她所说的话,她问他如果有很多愿望,想要很多幸福的 话,那他该怎么办? 而令他真正困扰的,并不是她想要太多,而是太少,少到让他不知道应该要 从何给起,他明明掌握了全天底下最庞大的黑暗势力,却连最基本的一点小幸福 都无法给她! 一思及此,他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对她的怜爱满满地涌上心头,几乎快要 满溢出来…… 他们足足在德国又待了一个月,每一天,他们两人就像身与影似的,片刻也 没有分离过。 后来龙齐有答应了几个请求会面的拜帖,但他还是带着杜亮彤一起前往。 他带她去了巴黎,也去了米兰,不顾她的反对,替她买了许多当季的名牌时 装,其中还有许多高价的小礼服,他还订制了几个款式,商家保证以最快的速度 赶工,并且把完成品寄到香港去。 杜亮彤知道他根本就不想见那些人,其实他是想带她去散心的,对他们而言, 像眼前这种惬意闲散的时光已经不多了! 他至高无上的身分同时也给予了他许多责任,他迟早要回到香港,处理一直 以来被他搁下的正事。 坐在飞往香港的私人专机上,杜亮彤一直看着窗外的天空,从刚才到现在, 他们的飞机就一直在云层之中,一片白茫茫的,就像身处在大雾里。 龙齐坐在一旁,从背后拥住了她,高挺的鼻梁在她的耳后厮磨着,“告诉我, 你现在在想什么?” 她笑了,转头认真地看着他,“你说,我的愿望由你来达成,是不?” “对,就算你要的是一个国家,我都会想办法帮你得到。” “我知道你能办到。”她轻轻地笑了,伸手握住了他厚实的手掌,“但我要 你做到的,不是给我一个无用的国家,而是要你答应我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如果, 我们一起遇上了危险,我希望你可以在第一时间放弃我,你必须活着,这一点你 必须要答应我才行。” “不,我办不到。”他断然拒绝,俨然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不行,你一定要办到。”她扳回他的视线,不让他逃避这个问题,这对她 而言很重要,比性命还重要! 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彤,你这是在强我所难,我无法眼睁睁看着 你遭遇危险而不出手。” “我不是要你看着我遇难而不出手,而是如果我们一起遇难了,你必须先想 到自己的安危再来照顾我,如果真的顾不了,那就请你一个人先走,我不能让你 因为我再遭受到生命安危的考验。” “不,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可以答应,除了放弃你这件事情以外。” “龙齐,你这任性的大笨蛋,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你是‘黑门’门 主,责任重大,你要是敢真让自己做了什么犯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你 听见了吗?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辈子你休想再亲我、碰我!”她在他的耳边大 吼,拔高的嗓音立刻引起一旁手下的注意。 龙齐扬手将他们挥退,转头捧住她精致的脸蛋,苦笑道:“你还敢说我是一 门之主,在手下面前喊我笨蛋,就不怕我失了威严吗?” “总比你丢了命来得好。”她语气闷然道。 “我不怕丢了命,我怕丢了你。” 他实话实说,才说完就看见她瞪圆美眸,一副又快要发怒的样子,只好叹息 陪笑道:“好,我答应你,会好好看住自己这条小命,不过,你也要答应我,绝 对不能再离开我身边了,可以吗?” 她迟疑了两秒,终于点头,“好,我不会。” 得到她的肯定答覆,龙齐笑着将她拥进怀里,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的迟疑, 但他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自己会牢牢地看紧她。 他不会放手的,无论他答应过她什么,一直到天长地久,他都不会轻易放开 她的手!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