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错特错! 夜晚的树林里,传来阴森的气息,不时还会听到狼群咆哮的声音,夜风吹来, 树叶沙沙作响,江要见双手支颐坐在一颗大圆石上,望著生在硬泥土上的熊熊火 堆,为自己的预料错误感到後悔。 呜……结儿、果儿,姊姊对不起你们…… 她睁著水漾杏眼,盯著坐在火光另外一头的冉律堂,红艳的火光映照在他的 身上,徒是拉长了他背後黑色的暗影,丝毫也温暖不了他冷淡的表情,倒是让他 手里两根木叉上的鱼儿热得泛香。 吞了口唾液,江要儿对烤得熟透金黄的鱼儿垂涎极了,心里更觉得自己对不 起两位妹妹,明明应该要担心她们的安危,她却只想到肚子饿…… 或许,是因为大妹江结儿从小是个脑筋非常灵活的女孩儿,比她这个作姊姊 的还会照顾人,所以她就不会感到特别担心吧! 「可以吃了吗?真希望能够有一点盐巴洒在鱼身上,盐粒儿能引出鱼的鲜美 味儿,比较好吃。」她眨著白兔般无辜的眼睛,非常期盼地望著鱼儿,暂时将罪 恶感抛到脑後去。 冉律堂扬起眸子,整著她那张精致绝美的脸蛋儿,不由得皱起眉宇,生平第 一次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极度怀疑。 「不过,我已经好久没有吃到鱼了,自从离家出走後就不大常吃,从小,姥 姥就教我们鱼要吃鲜,不新鲜的鱼儿乾脆别吃,免得怀了胄口……还不能吃吗?」 她眨著渴望的眸子,看著鲜嫩的鱼汁诱人地滴了下来,那金黄酥脆的表皮非常能 够引诱人为它犯罪。 该死,她真聒噪! 「接著。」冉律堂把左手的木又抛过火堆,将其中一只烤鱼丢给了她,只希 望能把她那张聒噪的小嘴儿给暂时堵住。 江要儿紧张地用双手接住木叉的末端,就像是一只得到奖励的小猫,捧著金 黄的鱼儿,唇畔扯开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谢谢,你人真好。」她将鱼儿凑到嘴边,吸起红唇轻轻吹凉,没看见他脸 上泛起的怪异神情。 她伸出小舌舔了下樱唇,很享受地一口咬下,这鱼儿没有鳞片,表皮酥脆微 焦,鲜嫩的口感教她不由得笑得更开心。 她常是带著微笑吃每一样好吃的东西;此时,鱼肉甜美的汁液染亮了她嫩红 的小嘴儿,彷如最上等的胭脂,让人忍不住想要一规芳泽。 冉律堂并不急著享用烤鱼,他眯起一双深邃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幸福的吃 相,心底忽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骚动。 吃到一半,她忽然发现了他毫无动静,手里的那条烤鱼依旧完整无缺,教她 忍不住催促道:「咦……你不饿吗?好好吃喔!我从来就没有吃过这麽好吃的烤 鱼,你快吃呀!」 闻言,他似乎有点不太自在,冷然别过眸子,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鱼,懒得 在她身上再多花费半点心神。 江要儿却是一点儿都不介意他的忽视,她只要有好吃的东西就够了,从小姥 姥就教她们四姊妹品尝美食,她就是其中最爱吃的,爱吃的程度是平常人很难想 像的狂热,只不过出门在外,她只能收敛了。 吃完了鱼,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稍稍地恢复了力气,转著木叉,很感兴 趣地看著眼前男人的吃相,忽然觉得看著他吃东西竟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杏眸 因此而闪闪发亮。 忽然,冉律堂扬眉睨了她一眼,冷不防地将未吃完的半条烤鱼也丢给了她, 淡然地撂下一句:「吃吧!」 一手握著木叉,江要儿起初愣了一会儿,随即皱起了清妍的眉心,忍不住嘟 嗳道:「我又不是因为要吃鱼才看你……天底下哪里有女孩子会去抢男人的食物, 这样传出去很丢脸耶!」 他随手将一块木头丢进火堆里,无视於她的存在。 「你吃嘛,」江要儿连忙站起来,跑到他的身旁,伸手把鱼还给他,「我只 是想要看你吃,你吃嘛!」 他根本就不想理她,她却睁著一双漆亮的杏眼直盯著他瞧,两人僵持著,一 阵久久的沉默过去…… 「你看起来很饿的样子。」他直视著火光,似乎想要确定今夜温暖的来源, 并且想要藉此驱逐狼群。 「什么?」她明明就吃饱了呀!难道她一副看起来就很想把他扑倒在地的饥 渴样子吗?啊丢脸,竟然被他发现她的居心了! 难道,她应读要把这条鱼乖乖吃下去,以免让他更进一步发现她的居心不良 吗?不行!在还没与他有既成之事实前,千万不能让他发现她的真面目。 「你吃嘛!我……我一点都不饿,冉……哥哥,你带我飞了那麽远,一定很 饿,对不对?」 冉律堂合眼歇息,盘腿运气,懒得理她。 「你睡著了吗?那我真的要把鱼给吃掉了喔!冉哥哥,我等会儿可不可以睡 在你旁边?」 江要儿柔声细语,眯起水亮的眸子,仔细观察他的回应,但不片刻,她就发 现了一个事实,他根本摆明了装死。 「冉律堂」江要儿忍不住瞠了他一眼,「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睡在你身旁, 人家说睡在一起容易做错事,不过,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事,可是看人家都是睡一 睡就都知道了,那我们也睡睡看好了!你听见了吗?」 「喂,冉律堂,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喔!哪有人这麽对待救命恩人 的……」 闻言,他的眉心起了波纹,脸色微泛铁青,却仍是没有睁开双眼。 「你说话呀!反正我等会儿要睡在你身边,记得喔!就算你做错事也没有关 系,听人家说那件错事挺好玩的,做完那件事就可以当夫妻了,成亲是好事!那 件事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他眉心的波纹顿时摔成了一道深沟,却仍旧无视眼前勾引他犯罪的美人儿, 耳朵却不能不听她的疯言疯语。 他视若无睹的神情,好似她只不过是一只聒噪的麻雀。 江要儿边说边啃著鱼,尝著他咬过的地方,却是丝毫都不以为意,「我不介 意你欠人家很多钱,这样才好,不过,你可不能在变成厉害男人之後变成负心汉 喔!我会想办法去赚钱……」 「闭嘴。」他开口冷淡地抛下一句,终於忍耐不下,心底讶异自己是从哪里 找出那麽多的耐性来容忍她的。 听见他难得一问的低沉嗓音,江要儿喜出望外,更是拉著他不肯放了,「哇, 你总算肯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睡著了呢!你睡觉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武功 高手耶!我听姥姥说很多武功高手坐著就可以睡觉了,我还以为你就是这样的人 呢!不过,我想不太可能吧!要是你的武功真的很厉害,你就不用怕那些[ 地下 钱庄] 的人了呀!还是,你觉得自己欠钱理亏,不能伤害他们?你人真的好好喔」 「闭嘴!」这次,他加入了不耐烦的话气。 然而,他冷淡得近乎凌厉的话气却丝毫都吓不了江要儿,她犹自顾自地说著: 「你吓不了我的,我就是觉得你人好,记得喔!我一点儿都不介意你欠人家很多 钱,你不要在我的面前太自卑,而且,你也不要担心晚上我们睡在一起会做错事, 做错事才好,做错事就可以」 「你给我闭嘴!」 「你好凶,我不要」 「闭嘴,睡觉!」 「不要就是不要!我偏要说……」 他们初识的夜晚,似乎就要吓得生灵不近、闲兽走避,冉律堂狠狠地瞪了她 一眼,懒得再理她了,等到月上正空,江要儿终於也喊累、说累了,迷迷糊糊地 就憩睡在他的腿上。 那是一个从未有人躺卧过的禁地,两人却是奇妙地相安无事,在她沉入梦乡 之际,冉律堂一度睁开了眼,却只是伸手丢了块木头进火堆,确定了她今夜温暖 的来源,敛眸凝视她的睡相半晌,又再度不动声色地将眼睛闭上,并不欲将她从 自己盘起的腿上挪开。 夜,渐深了。 爬……顺著心底的渴望,她慢慢地手脚并用往上爬…… 不够、不够,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再爬…… 嗯,这感觉还不赖,再往上一点更好,她小手揪住了依附,又挪了挪身子, 像一只贪睡的小猫似的,终於找到了一个最舒适的窝。 被她当成睡窝的男人却是一脸不善,眯细了眼眸盯著她不断攻城掠地,用她 温暖馨香的身子挑逗他感官的极致。 天杀的!他竟然为她而亢奋了! 他暗自咬牙,克制住将她占为己有的冲动,一股前所未有的骚动盘踞著他的 胸口,硬实的下腹燃窜起一丝激动的火焰,顿时,他觉得她就像是上天派来克他 的小妖女。 不过,他会摆脱她的。很快的,他对自己发誓。 唔……这窝好舒服,味道好闻又温暖,她非常心满意足地动了动身子,笑著 坠入更深沉的梦乡。 冉律堂心里明白,他该甩开她,不让她有任何机会亲近他的,然而,他只是 静静地抱著她,虽为欲望的骚动所苦恼,却又奇妙地感到平静,任由怀里狂妄放 肆的小野猫占据了他一整晚。 他俯首敛眸注视著她古典清丽的小脸,衬著火堆红艳的光芒,看起来就像是 甜美的婴孩般无防。 一抹微笑不经意地悄上了他紧绷的唇角,被她所依附竟是一种盈满的异样感 觉,老天,她睡得可真香呀! 隔日清晨,天犹蒙亮,江要儿神智恍惚地睁开了双眼,意外地发现自己被温 暖所包围,她的视线看到了一副宽阔的男性胸膛,顺著视线往上一瞧,赫然发现 自己竟睡卧在冉律堂的怀里。 他深邃的眼眸直瞅著她惺忪的睡颜不放,将她的一举一动仔细地瞧在眼底, 冷淡的眼瞳闪过一丝费解的神采。 「我……」她的脸儿忽染红嫣色,一时之间手忙脚乱了起来,「我记得昨晚 明明就不是……怎麽会……」 哇完了啦!她一定是睡到中途,不小心显露出真实的本性,被他看出她对他 很饥渴的事实了啦! 咦?既然如此,那他们是不是已经做错事了?她著急地揪住他胸前的襟领, 兴匆匆地问道:「我们已经整晚都睡在一起了,我们一定有做了什麽事情对不对? 那什度时候可以当夫妻呀?」 「没有。」他淡然地撂下一句冷语,将她娇小的身躯从胸前挪开,伸直了长 腿,兀自站起身来。 她这该死的妮子!哪里来的一堆古怪想法?! 「没有?真的没有吗?」江要儿跟著他站起来,眼巴巴地追问著。 「就是没有,一个女孩子家不准问男人这种问题,知道吗?」他试图用冷厉 的语气阻止她再度追问下去。 她噘起了唇,踢起尘土熄灭了昨晚火堆的馀尽,望著他高大的背影透露著拒 她於千鉴之外的冷漠气息。 「那……我不问,可是如果你有做了的话,要记得告诉我。」对呀!她怎麽 从来都没有想到这样做就好了,省事又方便。江要儿忽然觉得他真替她奢想,懂 得提醒她这个简单的道理。 闻言,他陡然转首,近乎铬愕地荃著她认真的小脸,半晌,他语气冷凉,颇 富深意地说道:「不用我说,到时候你自己就会知道。」 「为什麽?为什麽我自己会知道?你到底会对我做什麽事情呀?喂……」她 扬起天真的笑靥,追在他身後很感兴趣地问。 他侧首俯眸狠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然而,她却不知道他凌厉的眼神是武林中人最感到胆寒的利器,因为伴随而 来的是凶残的杀机,她就像是一只初生之犊般,拉著他的手臂,嘻嘻一笑,接著 说道 「算了,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冉哥哥,你想不想知道我叫什麽名字?知道 我的名字对我们两人的未来很重要喔!」 「不想。」他的拒绝直截了当,丝毫不拖泥带水,顿时,他害怕自己知道她 的名字之後,将会断绝不了两人的关系。 「可是这真的很重要!」她不死心地说,小手揪住他的衣袖不放,「我叫江 要儿,你可以叫我要儿。」 「药儿?」若她真是药,也该是天底下最甜美的毒药了吧!他不知道自己为 何会兴起这个念头,但就是忍不住这麽想她的名字。 「不要的[ 要] ,是个怪名字。」她依偎在他的臂膀,偏著小脸,冲著他勾 起一抹最甜美的笑容。 「怪吗?分明就是小毒物一个。」他冷哼了声,对於昨日她在擂台前使出的 一切花招,他全都看在眼底。 她小脸蓦然一亮,惊奇不已,「什麽?你说我是什麽?你怎麽知道我会使毒? 桃花公公有教过我们,不过学得不精,他也说使毒不好,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在教 我们迷魂术,放心吧!我不会用迷魂术逼你就范的。」 他斜眸横睨了她一眼,对於她的信口保证,仅只冷哼了声,陡然,他昂首呜 哨,几乎是立刻的,江要儿就看到一只通体玄黑的神骏从树林中飞宽而出,朝著 他们远远奔来。 江要儿对这匹黑马欣赏极了,当她还在羡慕谁能够拥有这匹奔驰如闪电的快 马之时,脚程飞快的黑马已经奔过他们眼前,忽然,她只觉得身子一轻,被人揽 腰抱起,再眨眼已经跃上了马背,跨坐在冉律堂的身前。 「啊……这是你的马?」江要儿回眸兴奋地说道,小手爱不释手地抚著奔扬 的漆黑马鬃。 冉律堂坐在她的身後,执起缰绳,俯首冷睨了她灿烂的笑颜一眼,长腿一夹, 策马疾奔,马蹄扬起满天烟尘。 「冉哥哥,你至少点个头嘛!难道……」江要儿忽然被心底冒出来的念头吓 了一跳,「难道这匹马是你偷来的?不行!不行!你要赶快还给人家,这麽好的 马一定值不少钱,说实话,你是不是利用美色诱拐这匹马?所以它才会听到你的 哨音就跑过来了!」 经过一阵久久的沉默之後,冉律堂终於克制住内心想要杀人的冲动,淡声地 说道:「我的。」 江要儿却兀自为了他很可能被官府抓去而感到担心,并没有将他的话给听进 去,哺哺自语地猜测道:[ 我想这匹马一定是母的,要不然怎会这麽容易被你拐 来呢?好吧!人有感情,马儿应该也是有感情的吧!既然他喜欢你!那我也只好 想办法假装不知道好了……」 这时,黑马似乎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侮辱,太过分了,它明明就是顶天立 地的雄性动物,现在,却教她说成了一只被主人色诱的花痴母马,它气冲冲地用 鼻子冷哼了声,不屑理她,觉得人类的至圣先师有一句话说得真好:唯女子与小 人难养也! 「小毒物,你该死的给我闭嘴!」他压沉了嗓音,冷冷地警告,凛冽的眸光 直望著前方飞逝的光景。 「为什麽?你们又不是同类,放心吧!就算你们之间有奸情,我也不会介意 的……」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介意!」他对她莫名其妙的宽宏大量嗤之以鼻,继 续不想理她。 「喔我就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啊」话还没说完,她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领子被他狠狠地揪起,娇小的身子悬在半空中。 「我再说一次,它叫御风,是我的座骑,小毒物,你敢再多妄加猜测一句, 小心我毫不留情的把你丢下去!」 「好啦!我不说就是了嘛!你快放开我,这样子很吓人呢!」江要儿挥舞著 双手,胆战心惊地望著遥远的地面,矫健的马身每一次跃动,都会教她剧烈颠晃 不已,而御风似乎也想报仇似的,竟然越跑越快。 啊……这马儿一定是太喜欢她的冉哥哥了,所以在妒嫉她,籍著这个机会向 她报仇,可恶…… 「你发誓!」他不信任她随日胡掐的保证,这妮子不知道是从哪里遗传来一 堆古里古怪的想法,像是存心气煞人似的。 「啊……我发誓绝口不提你们之间的奸情,冉哥哥,我快要掉下去了啦……」 她哀声求道,吓得小脸发白。 「该死!我们之间没有什麽所谓的奸情!」他暗咒了声,不打算就这样轻易 放过她。 「男子汉大丈夫,何必那麽介意嘛!」蓦然,她的耳边传来一道轻微的布帛 撕裂声,吓得她小脸刷白,转而苦苦哀求道:「啊……冉哥哥,我不说就是了, 这样掉下去会很痛啦……」 「冉哥哥……」她哽咽地祈求,水亮的杏眼透出委屈。 似乎是因为她微微颤抖的声音触动了他内心的柔软,也或许是信了她不太可 靠的保证,冉律堂收回长臂,重新将她拉搂同怀里,近乎温柔地抱住她颤抖的身 子,不发一语。 大概是惊吓过度,江要儿侧坐著,静偎在他宽阔的胸膛前,展现难得一见的 乖巧可人,像只刚从水里捞起来的猫儿般,抿著唇抖瑟不已。 「冉哥哥……」她试采地轻唤了声。 「嗯?」他淡冷的语声轻扬,透出一贯的无情。 「你人真好。」她微笑,侧著小脸倚靠著他,便不再说话了。 冉律堂却是怔了一怔,心底百味杂陈,不知道自己究竟招惹了一个怎样古怪 的女孩儿,他凶狠的手段在她的身上似乎完全不管用,而她,竟能在他几乎杀了 她之後,说他是个好人。 他,怎可能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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