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加护病房外,小雪双掌合十祈祷,嘴唇紧张到发白。她的心里很乱,被无限膨 胀的荒谬给淹没。 人生并不是小说。太多不必要的峰回路转,让小雪的心很沉重。小雪不需要这 样的高潮迭起让自己更爱阿克。她早已给出了全部的爱。 “血压过低,50/70 ,脉搏微弱,瞳孔略微放大,有严重的脑震荡,刚刚紧急 送断层扫描,有脑干发黑的迹象。有没有通知家属? ”刚刚阿克被送出急诊室时, 负责紧急手术的医生这么说。小雪的心都空了。 店长一接到电话就赶来了,急到焦头烂额,帮忙小雪应付阿克的保险公司跟联 络阿克远在南部的家人。几个小时过去了,现在正睡在自己身边,眉头还是紧绷的。 警察局也派人来做了笔录,带走了救护车一并送来的三个小流氓,个个都有轻 微的脑震荡,惊魂未定。至于他们要吃几年牢饭,小雪根本没有心思去想。 小雪的身旁,堆了好几个不同口味的便当。 她记得,阿克说过,他是一个只要吃饱了,就能百病痊愈的超级笨蛋。 可是阿克还没醒,一直都还没醒,连一口饭都送不进他的嘴里。“是我夺走了 阿克的好运气吗? ”小雪喃喃自语,看着双手握紧的两只手机。 一只手机吊着绿色猴子,那是阿克的。一只手机吊着粉红猴子,小雪自己的。 小雪脸上泪痕未干,静静地拨打阿克的手机,反复听着自己甜腻又撒赖的语音 铃声,回忆这段日子以来,一切的一切。然后又哭了出来。 在一起才满一个月,就发生这么可怕的厄运。毫无疑问,阿克是一个自己没有 力量击出的正中好球。 如果阿克能够脱离险境,自己就离开他吧? 离开他,别再汲取阿克身上幸福的能量,别再自私了。现在的自己,一个人也 能勇敢地活下去吧,阿克已经教会了她许多。 小雪摸着左手手腕上的旧疤,几乎已看不出来当初割腕的伤痕,只剩下淡淡的 一抹红色。阿克的爱,早就渗透了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远远的,青色走廊尽头,阿克焦急的家人赶来,拉着医生与护士问东问西。 小雪透过加护病房的玻璃,看着鼻孔插入呼吸管、被绷带重重缠捆的阿克。 然后,小雪删去了自己存在阿克手机里的来电铃声与相片。“再拨一次电话给 我,以后你再也找不到我了,小雪会像妖怪一样,坚强地活下去。阿克也会好起来, 一定会好起来。”小雪按着阿克的手机,拨给自己。手机响了。 “小雪妖怪,虽然我还搞不清楚我们之间那把宝剑是虾小,不过总有一天,它 该出现的时候还是会出现。你是我眼中的苹果,Youaretheappleofmyeye.”阿克的 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克偷偷录了这段语音铃声,当做两个人在一起一个月、同 居九个月的礼物。这个笨蛋,今天下午明明还装做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小雪妖怪,虽然我还搞不清楚我们之间那把宝剑是虾小,不过总有一天,它 该出现的时候还是会出现。你是我眼中的苹果,Youaretheappleofmyeye.” 不断重复的铃声,小雪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想起了阿克曾跟她说过,在英文谚语“Youaretheappleofmyeye ”里,其实 是“你是我最珍视的人”的意思。“阿克,谢谢你。” 小雪轻轻地,拔走了绿色的猴子吊饰,将阿克手机放在店长的手里。 爱情与人生,不再是两好三坏。ˇ7 ˇ阿克醒来已经一个礼拜了。 店长转述医生的话,拉里拉杂的,用了奇迹、神奇、命大等同义词,总之是在 鬼门关前徘徊了一遭。脑部无虞,现在只剩皮肉伤要将养,转进了普通病房。 “小雪那个妖怪呢? ”阿克含糊地问,他每次醒来都会问同样的问题。 虽然掉了两颗牙齿,忍着痛,还是可以用嘴巴吃饭。 跟阿克自己说的一样,他一开始张嘴吃东西,就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你自己养的妖怪怎么跟我要? 该出现就会出现啊,让你猜着了还叫妖怪? ” 店长在病床旁吃便当,每次阿克这么问,他就如出一辙地回答。 等一下陪阿克吃完便当,店长又得赶回卖场。 “也是。”阿克看着一旁的手机。表面上一派不在乎,心中却很不踏实。 有时他无聊打电话给小雪,却一直没有人接听。小雪也没有来看过他,他很担 心小雪发生了什么。 “店长,说真的,小雪没事吧? ”阿克迷迷糊糊记得,那个恶夜的最后,小雪 并没有受到伤害才是。 “没事啊,不信你自己去问警察。倒是围殴你的那三个浑蛋,现在被起诉重伤 害罪,晚点警察还会来问你笔录,吃饱了就睡吧,才有精神说话。”店长吃光便当, 拍拍肚子。 阿克看着手机。里头的小雪照片消失了,铃声消失了,怪到无以复加。 “店长,你有没有镜子? ”阿克问,突然有个想法。 “被揍到鼻青脸肿有什么好看? ”店长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帮阿克照脸。 阿克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并没有涂满的红色唇印。那感觉比起九 个月前,凭空消失在晨曦里的妖怪,还要让阿克迷惘。 两个星期后,阿克出院,这段期间还是没碰着小雪。 裹着还需回医院换药的绷带与胶布,阿克回到了久违的租屋,里头关于小雪的 一切几乎都蒸发了。 衣服、小饰物、保养品、写着奇怪言语的小纸条,全都消失不见,好像这段捡 来的爱情从未发生过似的。 小雪曾经存在的证据,只剩下那一只偌大的鱼缸。 鱼缸里头,“女子十二乐坊”呆呆地看着阿克。水里除了几株水草,还新沉着 好几百个由小丁当扭蛋玩偶粘成的小假山,蓝色的一片,散发出幸福的气息,那些 都是小雪长期搜集的幸运。 住院这几天全靠店长帮他喂鱼,但店长当然不晓得小雪所有的东西已经搬走。 “不是吧? ”阿克很不习惯,一个人坐在和式地板上,东张西望。 明明房间里的东西还不少,但他却感到很奇怪,空荡荡的。大概是一种学名叫 寂寞的滋味袭上心头。 “新游戏吗? 嗯,一定是新游戏。”阿克自言自语,对着鱼缸里的“女子十二 乐坊”笑了出来。ˇ8 ˇ伤口结成的伤疤掉了。 阿克回到苹果计算机公司上班,负责台湾地区的网络宣传。他的工作内容是制 作文宣与台北所在地的趣味短片,对熟悉次世代乱七八糟想法的阿克来说,这是如 鱼得水。 但拨打电话给小雪,连嘟嘟声都消失殆尽,只留下“您拨的电话是空号”。到 小雪打工的水族店,老板说她前些日子离职。跑去小雪的旧租屋,管理员反问,小 雪不是早就搬去跟你同居了? 阿克完全失去小雪的下落,只剩下记忆。等一个人咖 啡店,快打烊的时间。 “阿不思,你说说看,小雪这次是在玩什么游戏啊? 城市捉迷藏? 猜猜看我可 以躲多久? 谁是隐形人? ”阿克连珠炮问,坐在咖啡吧台上。 阿不思用一种很特殊、很复杂的眼神看着阿克。 “你说啊? 有话直说不就是你的拿手好戏? ”阿克鼻子上还贴着胶布。 “今天请你喝一杯‘等不到人咖啡’吧。”阿不思酷酷地说道。“你别诅咒我。” 阿克瞪着阿不思,竖起中指。 “那改请你喝一杯‘痴心妄想之执迷不悟’咖啡吧。”阿不思卷起袖子。 棒球打击练习场,铿铿铿声不断。 阿克孤独的身影,凝立在时速一百四十公里打击区内,立刻被球友们发觉不对 劲儿。几个好事的常客忍不住出口询问: “小子,那个常常跟你在一起的女孩跑哪儿去了? ”“是啊,好久没看见她啦。” “那个女孩是不是把你甩啦? 看你本来奇低的打击率居然又下降了。” “不会吧,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搞丢了? 你也真是的! ”阿克只有苦笑。 小雪妖怪这次玩的游戏,真是又长又闷又寂寞。“如果这一球我可以击成全垒打, 小雪就会回来! ”阿克在心里这么制约自己,却连连挥棒落空。 阿克叹气,原本精力过度旺盛的他,现在常常觉得挥起棒子很容易累,因为背 后的铁丝网少了双守护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喜欢小雪,他也自认不需要借着小雪的凭空消失,让自己对这份感 情有更深刻的体会。小雪也应该了解这点,所以他实在想不透这个游戏有什么好玩 的。 “回来吧,我认输了。”阿克对着手中的球棒说。幻之绝技。 阿克打开门走进,大大方方站在痴肥老板面前。 老板依旧对着彩虹频道大发议论,一只手正捏着超勤劳握寿司,几个客人正满 脸斜线地看着桌上的菜,满肚子大便,神智迷离。 “老板,你还有没有看过上次那个跟我一起来的女孩子吗? ”阿克举手发问。 痴肥的老板愣愣地打量着阿克,努力思索着这个眼熟的人是谁。“就大概在半 年前,不付钱就烙跑的那对情侣啊,有个笑得很甜的女孩。”阿克详细地解释。 “哦……干! 别跑! ”痴肥老板恍然大悟,抓起桌上那把大锈刀就冲来。 阿克转身就跑,老板在身后一边喘气一边大吼大叫,在大街上追逐。 不知不觉地,阿克笑得很开心,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后来,阿克下了班,有事没事就会跑去幻之绝技,跟痴肥的老板来个三百米长 的你追我跑。老板在后头大骂,阿克兴奋地拔腿狂奔。 久而久之,老板居然因此减肥了五公斤。 “喂! 我不追了! ”有一次老板大叫,停下脚步,喘得一塌糊涂。“是吗? 干 吗不追? ”阿克停步,大感可惜,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老板。 “臭小子我问你,你干吗边跑边伸手? ”老板瞪着阿克,心中的疑团已久。 阿克看着自己奔跑时,不由自主地伸出的左手。“是啊,为什么? ”阿克失笑。 ˇ9 ˇ 阿克生了病。 一种在深夜里漫游大街小巷的病。 莫名地,阿克会在邮筒前站岗,骑着脚踏车巡逻入夜后的台北,观察每个逗留 在邮筒附近的行人。 但可爱的城市传说邮筒怪客,随着小雪妖怪的退隐一同埋葬在这个城市里。电 视新闻不再出现怪客对邮筒施暴的怪异笑闻,倒是多了“邮筒守护者阿克”的追踪 报道。 “请问这位先生,你为什么常常在半夜巡逻邮筒? 是不是因为情书曾经被邮筒 怪客烧去,所以想协助警方,将怪客绳之以法? ”记者将麦克风递给阿克,认真的 眼神让阿克差点笑了出来。阿克看着摄像机,不晓得某个荧光屏前,是不是有双熟 悉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小雪,现在我随身携带着我们之间的宝剑呀! ”阿克下脚踏车,解开背上的 球棒套子,拿出球棒,摆出一个最帅的打击姿势。记者与摄像师尴尬地看着阿克, 却见他眼睛闪闪发光。后来,这座城市出现新的悲伤传说。 有些人逐渐发现,在各大告别式中,经常可见到一个上台演讲的男子,深呼吸, 敲敲麦克风,开始说故事。男子拙于言辞,却每每说得自己热泪夺目。这个男子说 的,都是同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棒球笨蛋,跟扭蛋女孩的爱情故事。 十局上ˇ11ˇ法国。 飘浮着浓密咖啡香气的城市,巴黎。 穿着羊毛黑大衣的高大男子,笑笑看着坐在香榭大道旁品尝咖啡的女孩。 女孩一愣,随即莞尔。 “好久不见,工作还顺利吗? ”孟学慢慢走过来,自己坐下。“托你的福。” 文姿笑笑,的确如此。 异国相逢,两人坐着聊天,询问彼此的生活。三年了。 文姿让这座步调悠闲的城市,以最自然的节奏,治愈了自己黯淡破碎的灵魂。 对于很多不愉快的记忆,文姿只剩下不断反刍后的想法,遗忘了感觉。 在巴黎,她生活得很好,常常搭着火车,循着以往的计划在欧洲四处旅行。或 许她从来没有这么惬意过,因为她已将所有沉重的东西都寄回遥远的小岛。 “我离婚了。”孟学说,却一点也不遗憾的表情,“说过了,强摘的瓜不会甜, 我父母跟对方家长,也开始同意这点,或学着同意这点。我前妻当然举双手赞成。” “如果你想告诉我,离婚是因为我的话,我想还是别了吧。”文姿说。孟学会 在法国找到她,当然不可能是巧合。孟学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事前的想法。 文姿说话的方式还是一样,只是表情轻松多了,也少了棱角。“牺牲一切的爱 情,不是格外珍贵吗? ”孟学失笑,他发现自己还是对这个女孩子深深着迷,无法 自拔。 “爱情如果牺牲一切就可以换取,会不会反而太廉价了? ”文姿回敬,笑得很 优雅。 孟学叹气,自己在这个女孩面前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想同意她的论点,却又 很不甘心。 “有新的,喜欢的人? ”孟学不安地问。在异国氛围里,尤其容易产生恋情。 “没。”文姿坦白地说。 “那我能不能……”孟学一股热情再度上涌。文姿摇摇头,示意孟学别再说下 去了。 隆隆声。文姿抬起头,看着划过天际的飞机。三年,够了。 “我要回台湾,找一个人,把心里的话说清楚。”文姿若有所思。“阿克? 你 对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孟学有点心虚,手掌轻轻拍打桌面。 “我欠他一个真诚的祝福。”文姿看着手中的咖啡,“因为我还是很喜欢阿克。 解放了他,才能真正解放我自己。” 三年了,小雪还是没有出现。 阿克继续保持单身,却不是刻意的结果。 他一直没有发现,枷锁在自己灵魂上那道沉重的锁。 但阿克开始明白,为什么在四年前,小雪会用那样的悲伤姿态,出现在自己面 前。或是命运,或是巧合,但更可能是一种遥远呼应的默契。 “阿克,我想见你。” 文姿只是打了个电话,就轻易在这座灰色城市里找到了阿克。店长笑笑,让两 人在卖场的顶楼天台上聊天,那里有些许回忆。“怎么当到了企划副理,还是牛仔 裤、运动T-shirt?”文姿看着阿克,哈哈大笑。她很开心,阿克看起来一点都没有 改变,除了下巴上的一撮性格胡子。 “还不就是这个样子,倒是你,看起来好阳光啊,一声不响地跑去欧洲,也没 联络。”阿克搔头,双手靠在天台边缘。俯瞰下去,这个城市也没有什么改变。白 天灰蒙蒙,晚上霓虹灯火。 “还敢说,你可没试过联络我啊,我问过店长,他说你一下班就忙着找那个女 孩子,根本没想过要找我。怎么,这么喜欢你的她,也会搞失踪? ”文姿吐槽。 “真糟糕,店长他什么秘密都守不住,真是太不可靠了。”阿克尴尬。 文姿看着阿克,所有对阿克的喜欢立刻从记忆里唤起,又添了份久违的感动。 “记不记得你刚刚来公司的时候那个锉样? ”文姿看着天台下。“那时我刚刚 退伍,刚退伍的阿兵哥都是呆呆的样子,谁帅得起来啊? ”阿克耸耸肩。 “其实我很讨厌看到笨蛋,所以那时候觉得你真是个大麻烦,什么都做不好, 什么事都要交代三遍以上,看到你就生气,恨不得啊,你赶快离职,换个比较聪明 的让我带。”文姿回忆着。 “讨厌我? 我怎么都没感觉到? ”阿克想也想不透。“所以你是个大傻蛋啊。” 文姿笑了。 “大概是当兵时班长跟连长都比你凶多了吧,所以反而觉得很轻松啊,被你骂 一骂又不会痛,也不必被罚交互蹲跳,或是跑三千米。”阿克回忆。 “后来,你硬是带我去看那场棒球赛,算是改变了我对你的想法。”文姿说。 “我就说嘛,看现场的棒球比赛真是超棒的。”阿克得意。“什么跟什么啊? 我的意思是,改变我对你观感的,是你对棒球抱持的热情。”文姿白了阿克一眼。 “热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这一点也不奇怪啊。”阿克不解。 “或许是这样吧,但其实在当时,我根本找不到除了工作之外的热情。如果有 人问我,我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 我只能说,工作,没有第二个答案了。”文姿想 起自己曾过度执著工作的时期,摇摇头。 “……不然,跟我一起喜欢棒球啊? ”阿克握拳,还是一样神采奕奕。 文姿凝看着阿克,随即低头。 “或许,还有别的可以喜欢。”文姿说,脸终于红了。文姿端详着阿克,阿克 并不是一成不变。 他似乎成熟了点,自信了许多。应该是将很多模糊地带抹开的时刻了。 “当初你很喜欢我,是不是? ”文姿开口,看着身旁的阿克。这个问题在四年 前一定是别别扭扭到了极点,现在却是风轻云淡。 “是啊,非常的喜欢。”阿克坦承不讳,笑得腼腆。文姿听了,不但没有高兴, 反而很多的失落。 轻轻松松回答这个问题,不带一丝暧昧的紧张与悬念,说明了阿克现在对她一 点爱情的感觉都没有剩下。 “是吗。”文姿淡淡地笑道,不让阿克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着他。“而且一直以 来,都很喜欢,以前是,现在也没改变。”阿克认真地说。 文姿在一瞬间呆住,却悄悄压抑心中的喜悦,不让情绪浮现出来。因为文姿从 阿克真挚的眼神中看出来,他虽然真心喜欢她,却爱着另一个,被他称为妖怪的女 孩子。 尽管如此,文姿还是要继续问。她不想让爱情里掺杂不明的未知成分,那样的 苦楚她已尝过。 “但是在你的心中,正深深爱着小雪吧? ”文姿说。 “嗯,我很爱小雪,恨不得将整个城市翻过来找她。可是,小雪就跟店长说的 那样,完全消失了。我的手机里没有她的相片跟声音,我要是想再看看她的模样, 除了回味那三个以前替iPod-mini 拍的广告短片外,就只能闭上眼睛了。”阿克怅 然地说着。很自然地,阿克将自己与小雪模糊的爱情起点,到失踪的过程缓缓说了 一遍。其中当然也包括当初对文姿的痛苦理解,只是现在换了个心情,不再有芥蒂。 天台上的风暖暖的,文姿在很舒服的空气中了解了一切。当然,文姿也发觉了 最关键的误会。 毫无疑问的,孟学演了一场充满恶意的戏,用自以为奉献灵魂的牺牲。 但文姿没有说破。 误会不算什么。既然是误会,就没有谁想伤害谁的迷雾。那样很好。 只是误会造成的结果,往往是不可逆转的。 若这个结果,令现在的阿克找到了钟爱的女孩,文姿也觉得值得祝福。如果自 己再度扰乱了平衡,下一次能够突破重重围厄的幸福,不知道又会何时降临到阿克 身上。当下的爱情,最珍贵。即使不属于自己。 “加油,你一定可以找到小雪的。”文姿爽朗地笑道。 “谢谢,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觉得好轻松。”阿克吐了一口长气,他感觉 到一直隐隐束缚自己的东西突然消失无踪。“我也是。”文姿笑笑,完完全全地, 释放了。 “对了,我听店长说,孟学后来结婚了,新娘不是你是别人,吓了我一大跳。 前一阵子他离婚,你现在还是跟他在一起吗? ”阿克问,顿了顿,才又开口,“坦 白说,我希望不是,我讨厌他。” “放心吧,我跟他早就分手了。”文姿看着远方,“我在法国交了一个男朋友, 还过得去,不过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是吧? ”文姿笑笑。 文姿没有看着阿克的眼睛。这样就够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