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尾 声 “康医师!” 刚去饮水机倒了杯热开水回来,康齐才踏进急诊室,就见一大束花推到眼前。 那年轻男子脸上带着热情的红潮,“谢谢你上礼拜帮我妹妹开刀!” 他一怔,才把花接过来,“这是我的职责,没什么。”见其他医生护士都一 脸看好戏的表情,过分漂亮的面孔升起不耐。 “真的很谢谢你!她走路老是东张西望的,才会被车撞到,幸好你们医院及 时帮她开刀,不然……” 他放下花,微微抬手制止对方的聒噪,“这里是医院,请小声一点。” “啊,对不起。”男子尴尬地住了口,深吸口气,才压下面对那张绝色容颜 的紧张,“是这样的,我家人都很感谢你,所以我想……请你吃个饭,表达谢意。” 这理由实在有点牵强,可是,他也想不到约这位美丽医师的其他借口啊。 “不用了。”康齐嘴角微微抽搐,径自坐下来看病历。 “康医师,我很有诚意的……”说着,他忽见急诊室门口出现一个小女孩。 她及腰的头发扎成一根辫子,看来才三、四岁的模样,手里粗鲁地抓着一个 布娃娃,粉嫩甜美的脸蛋上眉目如画,活脱是个美人胚子,教男子一时看得出了 神。 这小孩……跟康医师好像啊。男子愣愣地看着一身水蓝色衣裙的小女孩走了 过来,开口流泄甜软的童音—— “爸爸。” 男子又是一愣。爸爸?等一下,他发誓自己每次都有做好防护措施,怎么可 能凭空冒出个女儿引再等一下,那孩子的妈是哪个啊?! 康齐从病历上移开眼,看着抓着自己医师袍一角的小手,不悦的脸庞放松了 些,“你不是在爷爷办公室吗?” “爷爷去开会了。”小女孩嘟着嘴,‘—脸老气横秋的抱怨:“爷爷骗人, 说要陪我玩,又跑掉了。” “爷爷很忙,不能总是陪你玩啊。不然爸爸先带你回家吧?姑姑已经回来了 呢。”康齐顺手整好女儿的衣领,带着怜爱的微笑。 男子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女娃叫康医师“爸爸”?可康医师不是女的吗…… 小女孩转头看了男子一眼,又回过头,“爸爸,妈妈来了。” “她来了?”他一怔,心里掠过恐惧的影子,语气顿转急促,“在哪里?” 若非有要事,她从不会到医院来啊!难道…… “我刚刚看到,她跟病床一起来,进去绿色帘子里面了…” 白色身影已急冲而出。 讨厌!竟然不听她说完。小女孩生气地叉腰,瞪了一旁持续目瞪口呆的男子 一眼,转身跟着父亲出去。 病床上,头发半黑半白的壮硕中年男子正在呻吟。 “我说朱叔,人老了就要服老啊。”甘纱美斜倚在墙边,一头微乱的红发左 右摇着,带笑消遣着床上的人,“吃宵夜也要有个节制,别酒好、菜好就吃个不 停,看,现在吃出问题来了吧?” “我……我不老……”朱叔可怜兮兮地抱肚呻吟。 “是是,你不老,只是人家老板娘太漂亮,忍不住点了太多菜,还逞英雄要 全都吃完……”她皱起眉,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下一秒,康齐猛然掀开帘子,目光落在那头红发上——她好端端地站着,不 是躺在病床上! “你来啦。”甘纱美恢复慵懒的笑容,“刚才医生看过了,只是吃坏肚子, 你不必……”柔软的唇蓦然堵上她,就是一个深深的吻。 床上的朱叔痛苦地闭眼,不敢看也不敢出声,假装自己隐形了。康医师脸皮 很薄的,他若看一眼,等一下胃肠药被换成泻药就糟糕了。可是,肚子好痛啊… … 察觉他身躯的紧绷,她轻抚他细致的容颜,“怎么了?” “我以为你……出事了。”每回知道她来,总是心惊胆战。 “有谁敢和广海盟的阿美子为敌,我倒想认识认识。”她自负地扬起野性美 丽的脸庞,看着他时又转为深情,“别太担心了。” “爱上你,注定一辈子都要担心。” 她挑眉,“后悔了?” “你说呢?”若会后悔,就不会担心了,偏偏随着时间过去,他只有愈来愈 爱她,也愈爱愈不甘心。今天他非要个结果不可!忽地又封住她的唇。 “唔……” 想提醒他旁边还有人,但密实的唇舌不留一丝空隙,她由喉中逸出一声轻叹, 纵容他的放肆,也让自己放肆回应,贴紧的身躯只容得下两人之间的火花……忽 觉有什么硬物要套上手指,她手掌一翻,轻易从他手里夺下,拿到眼前。“这是 什么?”白金钻戒? 被发现了。那就直说吧。“嫁给我。”他在她耳边低语,吻着她的耳垂。 “没兴趣。”甘纱美数年如一日的回答,倒是好奇地拿高戒指,左看右瞧。 康齐微微咬牙,“嫁给我,我用这间医院下聘。” “我要医院干嘛?拿来改建成酒店吗?”嗯,简单的款式,她喜欢。 “娃娃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有爸爸也有妈妈。” “她是有爸爸也有妈妈啊。”她不太懂钻石,不过这折射的光芒挺漂亮的。 “你……”康齐快要无计可施,“你总该对我负责吧?” “负责什么?”她一脸无辜,“你终于怀孕了?” 他为之气结,几乎狂吼出声:“你难道不但心我变心去找别的女人?!” “你会吗?” ……不会。所以她才这么有恃无恐,无论他软求硬逼,她就是不和他结婚! 他气得说不出话,骤然转头走到一旁。 甘纱美又看了戒指一会儿,愈看愈喜欢,顺口问:“多少钱?” 他重重呼吸着,“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例如,他的心意! 啊,生气了唉。甘纱美搔搔红发,“呃,我真的不想结婚嘛,就维持目前这 样,不是满好的吗?” “有什么好?!”少了一个仪式,总觉得她随时会从身边溜走。 “娃娃跟你姓,晚上没事我都回你那边陪你们,我妈当你是半子,这样还不 好吗?”修长身影仍是背对着她,显然怒气未消,她上前环住他身躯,低语哄着, “我答应你,等我想结婚那天,新郎一定是你,这样可以吧?” 康齐身子动了下,似乎软化了,“没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她一脸冤枉。 “上个月去南部,你说是全家人一起去玩,结果三天两夜的时间几乎都看不 到你,你说是怎么回事?” 啊!“是刚好的啦,就南部帮派之间出了点问题,我去帮忙调解,本来以为 半天就能解决,没想到事情太复杂,才没时间陪你们。”她安抚地轻吻他洁白的 后颈,“我答应补偿你们,所以下礼拜去外岛玩,这次保证绝对不会有其他人了。” “如果又有呢?” 甘纱美举手作投降状,“那就顺你的意,我们结婚吧。” 他一哼,“最好是这样……”咦,不对,那他是应该期望有帮派来搅局,还 是期望假期安安稳稳地过完?! 这时广播响起,催促康齐回到急诊室。他瞪了笑咪咪的她一眼,“你自己说 的话,可别忘记了。”掀开帘子匆匆走出去。 她望着他的背影,脸上尽是无可奈何又宠爱的笑,“真麻烦,一见面就是逼 我答应结婚。”可比起仰赖她调解的帮派纷争,她还是钟爱这种甜蜜的麻烦呢… … “妈妈。”小女孩站在帘子外,小脸臭得不得了。 “啊,娃娃。”甘纱美抱起女儿,“怎么啦?心情不好吗?你的玩具枪呢?” “爷爷和爸爸说,女生要玩洋娃娃,不可以玩枪。”小女孩万般委屈,“他 们把人家的枪拿走了。” “真的啊?爷爷和爸爸真坏。”哄完大的要哄小的,唉。她掠开女儿额前散 乱的发丝,轻吻她和父亲一样白皙的脸蛋, “没关系,妈妈再买给你,爷爷和爸爸如果说你不可以玩,你就说:”妈妈 说女生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你们不必管太多。“ “好!”小女孩心花怒放,在她脸颊上用力一吻,“妈妈最好了!” “不过呢,你要帮妈妈一个忙。”甘纱美放下女儿,摊开她的手心,“帮妈 妈在爸爸的大手里划上这三个符号,好吗?”接着写上了YES 三个字母。 母亲微笑而认真的神情让小女孩感到被托付了重大责任,虽然似懂非懂,还 是用力点头,“好!我马上去!”转身就跑了出去。 甘纱美笑望着女儿的背影,和病床上的朱叔说了几句话,便愉快地离开急诊 室。 她知道,自己已真正掌握了幸福,这份真爱,得来不易啊! 番外篇——永远 开了灯,虽是暖黄的色调,一室简单的摆设却仍显得凄清。 纳森的薄唇勾起浅笑,似是自嘲,扔下沉重的黑色手提箱。通常,他一回住 处就先清理当日用过的枪支——一个杀手的好习惯。 但今夜,无法平息的欲望让他烦躁,怎么也没有这心情。 他拿起话筒拨号,接通后只吩咐一句:“三十七号,地址……”随后走人浴 室,扭开莲蓬头,任凭冷水淋了全身。 他在冷水中逐一脱下衣物,腰间隐隐作痛,低下头,腰上一道浅而长的伤口, 血还在泌出,迅速被水流冲走。 他本可以轻易解决那人,而自己毫发无伤,但却故意让自己受伤;他喜欢受 伤的感觉,那一刻,身体和心里的痛楚仿佛重叠起来,而随后的杀戮则有把一切 都完结的快感,仿佛从此斩断令他痛苦的一切。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被淋湿的金发贴在脸旁,所谓杀戮的快感似乎已被吸进 他一双黑色的瞳仁中,只余如常的空洞,一种永远无法被填补起来的空洞…… 他笑了,像是悲哀又像是快乐。他的眼,和她的愈来愈像啊。 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是这样一双深黑、不见任何情绪、空洞的眼,以及一身 的黑,数年如一日的黑,寡妇的黑。 当她在首脑的陪伴下,出现在他们这些刚被培育出的“幼苗”面前时,没有 人不被她吸引—— 她相当美丽,内敛沉静却又成熟冷艳,加上黑道帮派首领的身份,对于他们 这些不到二十岁的“幼苗”而言,格外有种神秘的诱惑。 但是,他是被她那双深沉的眼吸引。当她那双幽潭似的眼扫过所有等她挑选 的人,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那瞬间,他感受到那双眼从他这里取走了什么,教 他因为这失去,而疯狂起了想要追随她的念头。 幸运地——或不幸地——她真的选中了他。 他犹记得当时那种宛如被女神选上的骄傲,兴奋而迫不及待地随她离开,带 着恍惚的喜悦,走向他的命运。 突地,门铃响了。 他裸着身、滴着水走出浴室,从大门旁的监视器一见到来人,便打开门。 头罩黑纱的女子朝他微笑,婀娜地走人室内。她挑逗似的走得极慢,脸庞在 黑纱底下绽露职业性的诱惑微笑,澄澈的眼睛里却微微带着恐惧。 他关上门,一掌推得女子靠上墙,眼中没有半丝欲望,身体却有,撩起她的 丝裙下摆就直接进入—— 她忍不住轻呼一声。虽然来这里之前早做过准备,他的进入不至于令她疼痛, 但仍使她不太好受,咬牙忍住不适的感觉,配合他的动作娇柔低吟起来。 数十位应召女子中,他一向只点她,而且要她穿着他指定的黑纱和黑裙前来。 没有前戏、没有温柔,少有对话,而且绝不在床铺上。 她碰过各种客人,除了毫不怜香惜玉之外,他不算大刁钻,但每回重复这种 仪式似的过程,教她害怕。 背后的他加快速度,气息仍是沉稳,“为什么……你会选我?” 啊,还有这喃喃自语。她没听过哪个男人在做的时候话会这么多的,而他总 自顾自地说,从没要她回应,她也乐得不去听,专心发出男人喜欢的声音就好。 “我不是最强的,你为什么选我?”经验是淬链一个好杀手的必要条件,当 年的他根本没杀过人,为何她会选择他? 他始终不懂,但是在她授命下杀了第—个人开始,他隐约明白了。 为了她,他会成为最强的。 “你第一眼看到我,就明白了吗?”只要是她的命令,他会无条件遵从到底。 他本就是被训练要服从的,但对她,他更放弃是非、道德、友情、良心,就 连和他出自同一组织的杀手,也有不少人丧生在他手下。 他从不问自己愿不愿意这么做,只问她是否要他这么做。 因为,希冀因着他这样绝对的服从,云端的女神会有垂怜的一天。 可惜他错得离谱,早在他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该对她那身黑有所觉悟—— 那是服丧,那个死去的男人化成不褪色的黑,染透了她的身心,沉淀在她眼 里,这样的一双眼是容不下那男人之外的任何人的。 “而我,我的眼神已经变得和你一样了。”她已沉淀在他眼里,他的眼只看 得见她,却得不到她。 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纳森抚着眼前女子弧度优美的背脊,感到柔软的身躯轻轻一颤。与她相似的 身材,与她相同的衣物,像她……微微启口,想呼唤她的名字,舌尖却凝在唇间。 想像她就在身下,是一种亵渎。眼前的妓女,不是她。他不过是在自渎。 此时电话响起,他立刻停止动作,抓起话筒。这时间会打来找他的,就只有 她。 “人解决了?”声音和平常一样轻柔,冷静而不带感情。 “是。”身下的女子还在呻吟喘息,他不耐地捂住她的嘴,不让任何声音干 扰电话那端珍贵的每个字。 女子害怕地不再出声。 电话那头有片刻安静,似乎是对先前听到的声音感到困惑,片刻后才淡淡道: “过来接我,我要去机场。” 凌晨的飞机,目的地是英国。 直到看她坐上驾驶座旁边的位子,纳森还是不太有真实感,主动开口询问: “你要出外?” “嗯。”轻便的裤装,不改优雅的气质,雷若瑾仍是一身纯黑,除了一只黑 色皮质背包,没有任何行李。 “什么时候回来?” 她望着车窗外,“……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他一惊,“那我……我们广海盟要怎么办?” “有阿美子在,就够了。”凉风吹乱她难得披散的发,几乎吹散她的声音。 “为什么要出外?我……我们还需要你啊!”不,他不接受!他不要连朝夕 相见的机会都失去! 她淡淡诧异地瞥他一眼,“你今天话很多。” “因……因为,这太突然了,从没听你提过。”他有些慌,回避她的眼神, 直视前方道路。 “这件事,我只让阿美子和朱哥知道。” 却没让他知道?跟了她五年的他,对她而言,除了是颗协助除去障碍的好棋 子,难道没有一点知晓她决定的资格?他握紧方向盘,听她低柔的嗓音飘在耳畔 —— “本来两年前就要走,但是放心不下阿美子,所以多留了两年。现在她已经 能独力撑起广海盟,是我休息的时候了。”轻轻吐出口气,“我很累了。” “很累的话,在台湾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阵子也可以,也不一定要出外… …” “我一定要去。”她坚定地说:“这是我跟他约好的。” 纳森重重一震,听着她少有的温柔语气又道—— “刚结婚的时候,我们很穷,没去度蜜月。我跟他约定好,将来有钱的时候, 一定要补回来。他一直很想去英国,可是……”黑眸迷蒙了些,“没有机会去。 所以我要去。”指尖抚过颈间的菱形坠子,里面藏着一小撮丈夫的骨灰,“我要 带他去看看那里。” “看过了,就可以回来了啊,你若不回来,阿美子……会很想你。”他会思 念到发狂吧,但她会在乎吗? “我想离开这里,过我自己的生活,阿美子可以谅解。”雷若瑾靠着椅背, 神情疲倦,“去过,才能解脱。” “解脱什么?” “我的束缚。相爱的两个人,交换了相守的誓约,这一生就永远会被一个人 绑住,即使对方已经不在世上,这份束缚依然在。”爱得太深,一旦失去了对方, 连大部分的自己也失去了。“我想完成他的心愿,也许这样能让我忘记他一些。” “意思是——”他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问出生平最大胆的话,“你会再爱 上其他人?” “不可能。”轻而坚定的三个字粉碎他的妄想,语调似笑,“但我会自由。” 伤痛永远不会过去,但是她能活得不那么痛苦。 自由什么?他不懂,见她合上眼,他却不敢再问。 可是,心在翻搅——她亲口说了,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他若有点理智,就知道该离开了,女神终究不会看上凡人。他再留着只是折 磨自己,反正,优秀的杀手很多,她可以轻易找到人替补。 但是留下来,也许有一天她会回来,然后像以往那样指派他出任务,在他回 来的时候也许问一句“人解决了”或“辛苦了”……他甘愿这样?只是个杀人的 工具? 同坐一车,相距不到二十公分,她从头到尾没注意他的神情,没发现他频频 追随她的视线,更没看见他的挣扎……有点理智的人,真的该就此抽身。 可连是非、善恶都不在乎的人,还会有理智吗? “就到这里吧。我想自己走。”离机场还有一点距离,她要他停车。 纳森默然踩下煞车,看着她下了车,长发在逐渐亮起的天光中甩出一个弧形, 优美的侧脸凝聚笑意。是因为就要得到“自由”,所以有这么愉快的表情吧? 那,他的自由又在哪里? “我和你老板订的约,快到了吧?”以为她会头也不回地走开,她却开口了。 “是。”组织培育的杀手,终其一生都属于组织,只在与外界订约受雇的情 况下暂离,约一满又回到组织内。 “愿意继续为我工作吗?” 她在问他的意愿?他垂下眼,“我没有自主的权利,你雇用我,我就会留下 来……” “总之,你不会拒绝吧?”雷若瑾打断他,“回去之后,叫朱哥联络你老板, 说我要续约。” “时间?” “时间?”她重复他的疑问,语气却没有疑惑,“时间不限,直到你厌倦了, 想离开为止。” “如果……我不愿意呢?”挣脱她的魔咒的机会,只此一次——挣脱这魔咒, 他的人生才有机会重新开始。虽然,杀手原本就没什么人生可言。 “你不愿,我不会勉强。”雷若瑾弯身,素净的容颜半探入车窗,攫住他视 线,微笑道:“不过,我不会忘记你,你是我聘用过最好的杀手。” 没有道再见,她转头就往机场走去。 不会忘记他,因为他是最好的杀手…… 心头的苦涩,无法阻止唇畔浮上的微笑。至少,她会记得他,至少,他对她 是有这点用处的……离开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她没有给他任何魔咒,是他把魔咒加在自己身上。女神只是选中他跟随她, 是他甘愿把自己当成祭品,献上仅有的一切。 她永不会与他交换誓约,而他却已让自己牢牢地被绑住,不管她去了哪里, 这束缚永远都在。 纳森目送她在熹微晨光中渐去渐远,一如展翅翱翔的苍鹰,终于消逝在天际。 而无法飞翔的他,会在这里,等她回来。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