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刹那间,庄凯岚脑中某条安全神经爆炸了,忘了下人的生存之道就是逆来顺受, 毕竟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不管是老板或员工! “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你真的以为每个女人都对你有企图?我知道我只是个 小员工,但我也有自尊的好不好?”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对上司发飙,感觉全身隐隐 颤抖,肾上腺素直升。 “我承认我是男人婆,我没有女人味,我让你误会我是男人,都是我的错可以 了吧?” 小员工一开口,大小老板都无话可说,盯着这个因怒气而满脸胀红的女人。 “你是什么黄金单身汉还是钻石王老五?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只是来打工赚 钱而已,暑假一结束我就回台北了,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纠缠你这个上等人! 不相信的话就打契约啊,反正我是你的员工,呼之即来挥之则去,什么鬼条件我都 能接受,你写得出来我就签得下去!” 空气仿佛凝结了,徐逸伦说不出话,只能看她冲向门口,头也不回的离去。 沉默良久,徐家庆伸手给儿子一个拍肩,沉重而无奈。“我不知道她跟你是什 么关系,对你来说重不重要,但是我知道……你伤了她的心。” 徐逸伦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似乎从小到大都不曾这么错过,那天庄凯 岚说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上,三不五时就要抽痛一下。 确实,两人的相识是一场身份认知大误会,但应该没什么阴谋,她看起来也没 那么厉害,是他以小人之心胡乱臆测,甚至伤了她的自尊心,再怎么说她也是女人, 被男人说成这样多难堪。 另一方面,她是他极少数可以忍受接近的女人,又有那么一点友情的种子发了 芽,何必在意男女之别,喝个酒聊个天有啥关系?菜王说得对,每个人都需要朋友, 尤其像自己这种别扭个性,难得遇到一个谈得来的,怎能因误会而放弃? 真要当朋友,就得从互信互重开始,他欠她个道歉,无论她还要不要他这个朋 友。 左思右想了三天,徐逸伦决定主动出击,在下班后来到员工住的荷屋。 大门没锁,窗户开着,应该有人在,但客厅和走廊都不见人影,于是他高喊道 :“有人在吗?” 敲了几下房门,始终没人应声,奇怪,怎会闹空城计?还有屋内温度颇高?是 冷气坏了吗? 忽然浴室门开了,庄凯岚慢吞吞走出来,一手抓了抓肚子,一手拿毛巾擦头发, 显然是刚洗澡,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她像男人一样打赤膊,身上只有一件四角内裤! “啊——”两人同时狂叫,他转身非礼勿视,她双手抱住自己,室内只剩喘息 声。 先前他怎会傻到以为她是男人?她绝对是个女人!不是纤细柔美型的,却是个 性感肉弹女!那对丰胸害他差点喷鼻血! “小老板你……你来做什么?”庄凯岚疑惑又慌乱的问。 “怎么没人在?我来找吕秘书。”这种要命的时候他说不出口自己是来道歉的。 “冷气坏了,吕秘书和林会计都落跑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什么时候会修好?” “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叫人,唉——”那叹息听来无比的哀怨。 “喔。”喘气再喘气,冷静再冷静,他总算想出一个借口。“那……你要不要 去我那边吹冷气?” “可是……你不是叫我滚远一点?冷气坏掉不是我的阴谋,我发誓!” 拜托别在这时翻旧帐,他窘得都想挖洞躲起来了。“你到底要不要吹冷气?” “要、要、要!” “那就跟我走。”微微转过身,他用眼角余光看她用毛巾包住胸口,让他大大 松了口气。“呃……你先把衣服穿上。” “是!”她立刻跑回房间,没一会儿就跑出来,照例是宽大的衬衫和短裤,他 发现她的衣服都差不多,也就是跟男人差不多的意思。这让他感觉很放松,他讨厌 那些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女人,压迫感太强烈,不如像她这样中性打扮,掩盖住 丰盈的曲线,相处起来才不会尴尬。 “以后绝对不能只穿内裤就跑出来,听到没?” “就我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也不行吗?” “不行!”要是被意外看到怎么办?像今天这种情况万万不能再发生! “遵命!”乖员工总是很听话的,尤其是老板的话。 这就对了,徐逸伦的胸闷忽然纡解,甚至想拉她的手一起走,但是当然他不会 那么冲动,君子之交淡如水,交心就好,牵牵搂搂绝非他的作风! 庄凯岚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走进兰屋,而且是在小老板的邀请下,可见天无绝 人之路,顶级和底层社会仍有交流的可能,世界大同万岁! 她不知徐逸伦是怎么想通的,虽然他没道歉,却用行动表示,反正她也不爱记 恨,就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从现在起重新开始,毕竟人的眼睛长在脸上就是要往前 看呀! “咦,大老板不在?”一进门,她发现屋里空荡荡的。 “他回台北了。”徐逸伦第一件事就是开灯、开冷气,老爸临走前叫他好自为 之,他自当好好表现。 她等不及冷气散开,跑到风口,拉着领口直喊:“好凉快、好凉快!” “你头发还没干,吹风会感冒。”他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站远点,动作自然,没 留意到这是他们第一次肢体接触。 “好渴,那有没有饮料?我好渴!”小员工似乎有爬到小老板头上的嫌疑。 “啤酒行吗?”他记得那晚在温室,她酒量也不错,他们两人怎会这么合啊? “好哇好哇!”果然酒鬼上身,她笑得可乐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