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天的夜晚特别燥热,莫笑睡得并不安稳。先前因逢秋鹿的安抚好不容易平 静下来的她,现在却又因无端的闷热而汗涔涔。 突地有一双手,拿着浸湿的巾帕覆在她的额前,为她带来一抹沁凉。 那儒湿的巾帕,漫游似地滑落她的脸庞,循她耳际掠过,透过巾帕与她肌肤 接触的手指,正以一种不轻不重的力道揉捏着她的耳垂,接着却又离开了去,慢 条斯理地,巾帕包裹的手掌拂过她腮旁,来到她细嫩的颈项,反覆、反覆的揉搓 着,然后……轻落……她灵敏地知觉胸前渗入一抹凉…… 倏地袭上的热竟比暑气更浓厚,一种她并不怎么陌生的气息。 两年前某个雨夜,让她几乎投身焚化其中的一种热。 猛然张开眼睛,她定定望向上方的脸庞,却差点惊呼出声。 夜暗,房中没有点灯,但她不会认错的—— 额上系着素白长绫,仿佛终年为谁服丧般的黑色衣袍,清冷而合气流盈的眸 子…… “义……义兄……”她虚弱地唤道。 “琴歌,你病了。”温和的口气,平稳的钻入她的耳中。 “病了?”莫笑微微蹙眉,有些困惑。 “嗯。”逢秋鹿的手离开了她的胸前,但仍直视着她。“想忘了冷青棠吗?” 忘了他?! “我生病跟他有关系吗?”她不明白。 “你想想,是不是一想到他,胸口就疼?” 她不自觉伸手抚上自己胸前。“是啊……”她低喃着。 是啊…… 想到他,就疼。 “想要治好病,你便只有忘了他。”逢秋鹿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他轻垂首, 唇贴在莫笑耳际。“忘了他,心口就不会疼了。 “为……为什么?”听见逢秋鹿的话,莫笑心口一紧,她有些昏昏茫茫的想 着,非把冷青棠忘了不可吗? “因为你已经为他死过一次,冷青棠从没有珍惜过你的真心,所以,你才会 痛……”逢秋鹿的语调像魔幻似的咒语,钻进她脑海,流萤般的回旋游转。 冷青棠不爱她,冷青棠不要她…… “要怎么样……才能把他忘掉?”她浑浑噩噩,缓慢地随着逢秋鹿的话回答, 只想到那桩椎心泣血的记忆。 不要再来了。她不要再痛一次。 “跟义兄在一起。”逢秋鹿道,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伏低。 茫茫然意识到一种危险,莫笑却仍不明白。 “我……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琴歌,你懂我的意思吗?我不做你义兄,你也不是我的妹子。”逢秋鹿将 眼神望回她眸中,定定地。“我不做你义兄,你不做我妹子。” 莫笑闻言,有些错愕。“不做兄妹……我要怎么跟你在一起?”是她在作梦 吗?她觉得困意浓重,但这个梦境却十分真切,她知道义兄在跟她说话,他的身 形也很清楚,就在她眼前,不会像作梦一般的模模糊糊,但是……为何他说的话, 她都不明白? 逢秋鹿忽尔一笑。 “有办法的。”他举手抚上莫笑的脸庞,大拇指轻轻揉掌她唇瓣。 “你……”他缓缓地道:“做我的妻。” ☆☆☆ 薛家有两座宅邸,各分前后,但因一些缘故,目前大家多居住在后方的主宅 之中,出入另辟溪径,前院的厢房则宁可任由其荒废,多年来被人误传为鬼屋, 薛家人亦置之不理,只作笑谈,但近日来,闹鬼的谣言却是越传越大,甚至惊动 了薛姓家族的长老出面要求薛家的主人薛退之请道士捉妖。 这天晚上,他和妻子宛月坐在凉亭之中乘凉,正写意自得,忽见莫哭神色诡 异的从小道奔来。 “来得真慢,我正想把这些松子糕撤走,好腾出点空呢!”萧宛月微笑道, 伸手招招,唤他。 “快来吃点东西。” 但莫哭却是不动如山,还定定的像个木头人般站在原地。 “怎么了?”薛退之抬头瞄了他一眼,瞧出他有些不对劲,宛月见情状有异, 也关心地走到他身旁。 “你脸色真差。” 莫哭先是喘了好大一口气,然后再来便像突然回过神一样,指着废宅的方向, 口齿不清的就哇哩哇啦起来。“那那那那……那个……那个那个…” “哪个?”宛月有些好笑的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发生什么事了?” 薛退之朝他指的方向看之眼,然后颇不在意的伸手拿起杯子,掀起碗盖靠近 唇边,有些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 “你该不是想告诉我有鬼吧?” “有鬼?”宛月先是一笑,但当她还没来得及讲下一句的时候,只见莫哭已 经喊将了出来。 “有……鬼啦?!” “有鬼?我看是你眼花了吧?”薛退之一边没好气地道,一边跟着莫哭来到 连接废园的墙垣旁。 “我还真希望自己看错。”莫哭咕咕哝哝地回答,他又不是爱造谣的。 两人越过墙的另一边,循着杂草丛生的小径四处探看,不一会儿—— “主子,那里有光!”莫哭突然指着一处小楼,只见上面有微弱的光传出, 薛退之朝上一看,心中也是一动。 只听得莫哭还在旁边说道:“那里不是养心小阁吗?”讲到养心小阁,不自 觉又吞了吞口水,妈呀!别真是闹鬼了,风水师也说过养心小阁上阴气森重,能 不去就最好一步也别靠近呢! “主子……我看我们还是回……”这去字还没出口,薛退之忽然打断了莫哭 的话。 “回去。”薛返之转身,对莫哭做了个手势。 “我到养心小阁上瞧瞧,如果夫人问起,你说我等会儿就回房了。”他道。 “可是……”莫哭道。“有……有那个耶!” “同样的话别叫我说第二遍。”薛退之不想理他,逞自迈开脚步。 “不……不行哪!如果……如果……”如果真的有鬼,拼死他也要保护主子 啊!莫哭想也不想便摇头,虽然声音有些犹豫。 薛退之却像看透他的心思道:“你省点力气吧,万一我自身难保也救不了你 这拖油瓶。” 莫哭闻言,也只得苦笑,依言从命了。 打发走了莫哭,薛退之身手敏捷的跃上灯光所在之处。这座养心小阁废弃已 久,加上又有段晦涩难明的过去,所以有些风吹草动就弄得人心惶惶,薛退之却 早已心中有数。 鬼? 想到这里,平日凝肃的唇也不由得往上一撇,弯进长廊里,只见尽头处的房 间透出幽幽荧萤光,他走了几步,便由窗户里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一个 “熟悉”的酒壶在那里自斟自饮。 “老二。”薛退之皱了皱眉,跨进房间里头。 “你又偷我的酒。” 冷青棠抬起头,撇嘴一笑。“你到现在才来。” 薛退之在他身旁坐下。“没带道士来驱魔捉鬼,让你多待几天,你就该感谢 我了。”开啥玩笑,他现在可是有妻室的人,与其在外胡混,还不如在家与妻子 享受天伦之乐。 冷青棠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冷哼一句。 “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把弟妹带来薛家的。”当初若非他带宛月逃婚,只怕现 在也不会有两对佳偶。 “是是是,恩公。”薛退之摇摇头,席地而坐。“让你口头上占个便宜也没 什么大不了,省得你嫉妒。” “嫉妒?”他笑。“那是娘儿们做你的事,与我何干。”仰首饮进一口佳酿, 并大呼爽快。 薛退之细观他神态,过了一会儿,才突然打破了沉默。 “你……找到莫笑了?” 冷青棠一顿,霎时空气有些凝结。 半晌,他闭了闭眼睛,表情是淡漠而不经心的。 “是啊。” “那……她呢?” “她?”冷青棠回问了句。“谁?” “你打什么哑谜?”薛退之见他醉意醺然,一副不清明的模样,心下有些不 悦,伸手便抓下兄弟手上的酒壶。“我的酒不是让人拿来当水灌的,莫笑在哪? 快说。” “死了。”冷青棠一声怪笑。 “死了?”薛退之闻言,表情尽是难以置信。 “你说她死了?” “嗯。” “是炼恨生下的毒手?”薛退之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便是莫哭知道这事时 的反应。“你怎么知道的?” 冷青棠面对这些疑问,只是蹩紧眉头,望着屋梁。“应该这么说比较正确— —莫笑死了,这个名字,这个人,我看到的人虽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却根本不 是她了……” “你说什么?”薛退之一头雾水。 冷青棠直起身子。“就烦你告诉莫哭一声吧,两年之约,我回来了,如此也 算不得违约了。” “等等,你没解释清楚不要走。”薛退之见他要闪人,想也不想便出手扣住 他的肩头。“莫笑人应该还活着吧?” 冷青棠不语。只背着他点点头。 “你说她变了,难道是炼恨生控制了她?”薛退之又问。 “比那还糟。” “比那还糟?”这可真难猜了。“你藏什么废话,快说。” 冷青棠叹了口气,瞧不出是何心绪。 “他要莫笑。” “什么意思?”薛退之头一凛,却仍小心翼翼的确认着。 “还要我说得更明白?成亲之后你的脑袋都变成浆糊了?”冷青棠回过头来, 有些讽刺的望了兄弟一眼,只见薛退之脸上的神色,简直只能用不可置信来形容。 “他要莫笑……你的意思是说,炼恨生他……”接下来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 直觉得不祥,在他心头漫流成一个漩涡。 “去把她带回来!”薛退之忽地加重放在冷青棠肩上的力道,想也不想地说: “去把她带回来薛家。” “你说得倒简单,我凭什么。”冷青棠带着几许自嘲道,挥落薛退之的手, 走到另外一边。 是啊!他凭什么,莫笑会愿意跟他走吗? 她身分一变,成了逢琴歌,她依赖的人已改了对象,再不是自己,他还有什 么资格介入她的生活? 更何况一把她接回来,岂不代表他就得正视莫笑付出的那份感情?! 他并没有准备要了莫笑,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逢秋鹿一寸寸攻占莫笑的 心。 他不该感到任何不快的,但为什么他却该死的在意?!甚至是忿怒、无措的? 他向来落拓无拘,孑然一身,长年漂泊的生活,他早惯了,也习于这种甘苦。 游走江湖上,每见人间不平事,他必拔剑相助,遇上难逢知己,也可把酒言欢, 女子的温情多娇,也不是没有领受过,救了莫笑姐弟,不过是一个巧合,碰巧遇 上了,但却也因此再也分不开。 莫笑之于他,向来只是个妹妹;即使莫笑从来不这么认为。 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莫笑之于逢秋鹿,名义上也是兄妹,但事实呢? 他看得出来,逢秋鹿以必胜的眼神,向他宣示着一种敌对的姿态。 那么,他能争什么? 如果他要的只是“妹妹”,对于逢秋鹿的出现,他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应该吗? 让莫笑……去做别人的妻…… ☆☆☆ 接着几天都是酷暑的气候。 热气不停的往每个人身上扑袭,莫笑在客栈的厢房中已住了五天。 那晚逢秋鹿的到来,不是梦境,是真的,她为他那晚拭汗的举动而觉得紧张, 想起来仍是口干舌燥。 但那却不是因为逢秋鹿,她很明白的。 模糊之中,她把那只手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因为他之前闯进她的房间,她心口上虽难受,不知怎地却又是欢喜。 因为是冷青棠,所以教她的心绪悲喜交集,撞荡出不可承受的痛楚,只有他, 才能带给她这么明确又激烈的感受。 明明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了,然她却羞耻的渴望他的碰触,这想望她清清 楚楚的明白。 她忘不了冷青棠,那个看似多情,实则谁也不爱的男人。 然而更教她吃惊的,莫过于逢秋鹿突如其来的示爱。 他……他是认真的,抑或只是开个玩笑? 但那眼神,直定定的眼神,确实像极了他每下定主意做出决定时,不容更改 的坚定表情。 逢秋鹿居然想娶她?! “你可以慢慢的想。”逢秋鹿那时道。 “为什么……为什么选上我?”莫笑还记得她那时脱口而出的疑问。 “现在你不必知道。”逢秋鹿将她垂下的刘海拔至额头上方,态度一如往常。 就像在与她话家常般。“只要专心的想,你是否愿意,那就可以了……”他的声 音轻柔如风。“我可以等。” “义兄……”她还想说些什么,逢秋鹿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义兄要离开几天,你自己个人住在客栈不会有问题的。夜深了,睡吧!” 他轻声地道,然后伸手点住她的穴道,让她闭上眼睛。 然后,再清醒已是隔天早晨。 逢秋鹿如他所言的不在房中,只余张小字条,言明何时回来,至于为什么离 开、去了哪里,所为何事,则未提只字片语。 莫笑是习惯得了,两年来逢秋鹿也时常不告而别,她很善于等待,不管是从 前,还是现在。 客栈就只好暂且住下,等他回来,然而一个人独处时,她不由得想起了唯一 的胞弟。 莫哭。别后两年,他不知是否仍旧无恙? 如果冷青棠知道所谓的两年之约,那么莫哭也应该会知道。 莫哭莫哭,他有期盼着她回去吗? 薛家宅第离客栈不过也就几条街之隔,她想见唯一亲人一面的心愿却难如登 天……还有……还有主子和应该已成夫人的宛月姑娘,他们过得怎么样了,好不 好? 终于按捺不住了,她穿整衣服,尽量打扮得不引人注目的她轻轻步出房门。 她只要看一下就好了。只要看一下,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样,这样就好。 莫笑边想着,边走出客栈。 背着逢秋鹿回薛家,她的心底是不安的。 但此时此刻,她顾不了那么多了,逢秋鹿还没回来,她就还有时间。 就在她一走出客栈,踏着急促的脚步走向薛家的方向时,一个身影随即跃至 她身后十尺的地方,以着不快不慢的速度跟踪着。 当然,莫笑完全不知情。 睽违两年,想念的人,是她目前唯一的想望。 当她愈接近薛家,脚程也愈加快起来,眼中不禁流露着欢快的神情,嘴角不 自觉地上扬。 到了!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宅第,盼望的看着之时,一只手忽地由她的后方伸出, 将她的口捂住,莫笑来不及反应,惊愕得睁大了眼。正当她想要转过头看那挟持 者是何面目时,那人已将她身子扳转过来,毫无预警的,她眼中跃进了冷青棠没 有表情的脸。 距离过近,她的心反而不再像几天前那么狂烈难止,奇异的除了微微起伏外, 并没有痛楚。 “你怎么一个人?”冷青棠料她不会大叫,便松了手。 “……”莫笑只是定定看着他,没有回答。 “逢秋鹿呢?他没跟着你?”其实问了也是白问,如果逢秋鹿若真的片刻不 离莫笑身边,恐怕他也没有机会可以单独与她相谈。 “这不关你的事。”莫笑别过头去,想挣出他箝握着自己的手腕。“这样很 难看,请你放手。” “好,我可以放手,但你别激动。” 莫笑点头应允,冷冷瞧着眼前人一趁他力道松脱时,莫笑迅速地抽回自个儿 的手,背在身后,转身便想走,冷青棠却又拦住了她。 “等等。你才刚刚来,又要回去?”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从出客栈,直到 薛家门前,见她一脸踯躅不定,满是企盼又不得其门而入的模样,让他不得不跳 出来。 “我不过是出来散散步。”莫笑不看冷青棠,只怕他牵扯到自己并不想谈的 话题。 “真巧,散步到这里来。”冷青棠低笑了声,到那间有些错觉两人似乎找回 了以前相熟的气氛——一种有些许针锋相对,却又不会真的为此而翻脸的气氛, 就像斗嘴。 莫笑咬咬下唇,不语。 冷青棠见状,便道:“想不想进去看看?” 莫笑心中一动,却仍摇头。“我不想。”她转身,背对着薛家的方向。 算了,见面又怎样?还不就是伤心而已。 “你想。”冷青棠又再次拉住她的手臂。“我们去看莫哭,不说话,不见面, 就偷偷地瞧上一眼,我带你去。” 莫笑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动了心。 真的可以看见莫哭,她想知道莫哭的模样是不是变了、身形是不是高了…… 这个想法开始让她动摇了,可是一见着冷青棠劝诱的神色,她又不禁升起几 分戒护的心理。 “你不可能白白的带我去。”她说。 “我就只是想带你去,没别的意思。”冷青棠自然不顾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忙补上一句。 莫笑却不知怎地,就是觉得不妥。 想了想。“不……”她瑶摇头。“算……算了……我要回客栈。” “莫笑?!为什么不去?那里住的不是别人,是你弟弟!”冷青棠没料到她 会拒绝。 “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义兄会不高兴的。”她回头望了他一眼,神态冷 漠。 “义兄,他不过是与你结拜,莫哭才是跟你骨血相连的亲兄弟。”冷青棠再 次将她抓回来,逼她看着薛家的方向。 “你看清楚,扪心自问,你不想见他?!” 莫笑随即生起一股怒意,心口上也微微感到痛楚。 她试图挥开冷青棠的箝制,逐渐激动的心绪再也无法平复。 “逢大哥是我义兄,莫哭是我兄弟,你呢?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左右我的 决定?” 冷青棠闻言,哑然无语。 莫笑冷哼了一声,马上替他回答。“别再用你救过我的那套说辞了,我不知 好歹、忘恩负义得很。” “你……”冷青棠语顿,随即挫败地一笑。“两年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伶牙俐齿。” 莫笑心头一颤。 “谁跟以前一样?我现在的身分是逢琴歌。” “是,你是逢琴歌,不过,试问有谁会这样叫你?除了逢秋鹿,还有谁会这 么叫你?” 莫笑直视着冷青棠胸前,定定的。 冷青棠见她不说话,又道:“如果你是逢琴歌,那你根本就不会回来薛家, 如果你回来薛家,你就还是莫笑……”他的话像重复的咒语,一字一句戳刺入莫 笑心房,让她感到一阵椎心的战粟。 她回来薛家,就表示她又当回莫笑——当回那个两年前早该死在他人剑下的 莫笑?! 是这样吗? 她纵有千般不舍,也不该回来的! 脑中轰然一响,她突地明白这次逢秋鹿为何给了她这个机会…… 他在要她做决定——看她是要当回那个即使为冷青棠而死,他也不会感动的 莫笑;还是以逢琴歌的身分,一辈子让义兄保护,无忧无愁。 过去事早该过去了,昨日她爱得那么深,今日又何如? 早该对冷青棠死心了。 “我是……”她缓慢的抬起头,与他的双眼四目交接,心底一阵激荡,她却 不动声色。 冷青棠,她这辈子唯一所爱的人…… 她闭了闭眼睛,忍下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再睁眼时,心中已有了决定—— “我是逢琴歌。”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