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整天,聂涛大都昏睡着,偶尔被摇醒吃药及喝些水。他一直很顺从,不多 话也不闹脾气,只是拿那对颇有深意的眼神打量着她,盯得她坐也不是、站也不 是,一颗心心跳得又快又响。 到了傍晚,他仍满脸倦容的合着眼。珍珠轻轻用手拂开他额前的发,试探了 热度。幸好烧已经退了,而且,他发了一身汗。她由浴室取来毛巾,拭去他额上 的汗珠,顺着颈子,一直到胸膛、小腹……珍珠忽然停了下来,两眼瞪着他长裤 上的钮扣,嫩颊没来由的飞上两片红晕。 海珍珠,好女孩是不会这样胡思乱想的! 她心里怒斥自己,甩甩头,起身想把毛巾丢回浴室,忽然,一只大掌覆住了 她的小手。她吓了一跳,抬眼瞧见聂涛清醒的望着她,牢牢地抓着她的手。 “你醒了可不可以出点声音?别这样吓人!”她见他没动静,也不放手,脸 儿更加滚烫,觉得自己好像也发起烧来。“刚才你的手下送了寿司来,你要不要 吃?” 看见他瞟向桌上的食物,珍珠连忙说:“你先放手,我拿给你吃。” 他调回视线停留在她脸上。过了几秒,才慢慢松手。 珍珠夹了寿司喂他,他连吃了好几个,把整条烤鱼也吃得精光。一会儿,她 拿了冷开水和药丸送到他嘴边,却被他伸手推开;低沉而清晰的说:“不吃,拿 走。” 他眼底两簇绿光蠢蠢欲动,这人,病来得快,去得也疾。珍珠心里已然明了, 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把药和杯子往桌上搁。见他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她试着维 持自然的表情,却十分困难,干脆背对他,假装忙碌的收拾桌上的东西。 “我记得,你一直在我身边。”他忽然伸手抚触她的长发。 珍珠心头一震,手里的碗筷又落回桌面。 聂涛的语气里充满了困惑与确信——困惑她真的一直在身旁,又确信她真的 一直在身旁。这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中翻腾冲击。 悄悄的,珍珠回眸去瞧他,他却已合上了眼。 珍珠不记得自己何时睡着了,但她清楚的梦见家里的大狗狗又来和她玩亲亲, 舔得她满脸口水,长长的毛搔着她的脸蛋,她笑着嚷:“大傻!别闹了……” 她呻吟着醒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梦。她正躺在大床上,而聂涛正在攻击她 的唇。 他的手移到她的下颚,施加压力强迫她张开嘴。珍珠心跳得飞快,尝试往后 撤,但聂涛的身躯覆住了她、他的唇加深地在她唇上游移,封住了她微弱的抗议。 最后,还是聂涛发了“慈悲”放开她,不过双臂仍锁住她的腰身,将她困在 身下。他眼中两道火光张牙舞爪的跃动,大胆地直射入她的眼瞳深处,似在探索 什么。 珍珠的唇被吻得红艳艳的,他垂下的长发轻搔着她的脸颊和耳垂,弄得她好 痒。她伸手拨掉,它们又不听话的荡回来。她带着怒意问:“你干什么?” “碰你。”他回答得好干脆,似乎已料到她的反应,嘴边竟浮上一抹该死的 愉悦。 “你要强暴我?”珍珠小脸上有惧意、有怒意、有不满也有指责。“不可以!” “只要我想,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真该任你烧坏脑子!猪头才照顾你。” 接下来发生的事,把珍珠吓得更彻底。 对她的恶言恶语,他应该生气才是,怎么会嘴咧得好大,奇迹的露出一朵真 诚的笑容?这般的神情千载难逢,珍珠惊讶的张口又闭口,闭口又张口,说不出 话来。 他的头乘机俯下,精确的搜获那两片樱桃红的唇,让两唇密密相贴。珍珠竟 然感觉到他薄唇上的炽热,内心的一隅轻轻悸动。 过了几秒,他抬起头来,嘴唇同样泛红。他一手揉着她的发,玩笑的说“猪 头。”。 珍珠微喘着气,被心里狂乱的情绪吓着了。她坐起身,下意识地用手背擦着 唇。 “不准擦!会让我心碎的。”他抓下她的手。 她讨厌他终年寒冻的阴森态度,现在,更不喜欢他盛气凌人、语带双关:这 样的他有无边的魅力,好危险。 “让你心碎?我倒想把你的头打碎。” 这是假象!不要被迷惑了!珍珠警告着自己。 “去洗把脸。”他命令着,一把拉起她。 珍珠揉着眼看了一下手表,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才半夜三点也!别吵 我,我还要睡。” “你这样狡猾,不能再让你跑了,你必须跟着我。” “去哪里不能天亮再出发吗?你睡饱了,我还没有,我要睡觉啦!”她哀号 着,才跌入被团的身子又被聂涛一把捞起来。 就这样,珍珠被硬架上直升机,只来得及抓住她的小熊背包,头发也没梳, 还踏着室内拖鞋,邋遢得很。 在机上,她裹着聂涛的大外套,迷迷糊糊又见周公去了。当他的手贴着她的 嫩颊叫醒她时,他们已经抵达北国的都府——札幌。 天色还没亮透,珍珠蒙胧的睁开眼,毫无意识的移动,双脚跟着聂涛,几次 脚步跟随,差点跌个五体投地。 有人来迎接他们,珍珠的小手任由聂涛牵着,站在他身后,脑袋瓜愈垂愈低, 最后前额直接抵在他的背上抬不起来了。 然后,她被一双有力的、男性的手抱起,当她接触到软软的被褥时,满足地 发出一声喃语,透过睫毛细缝,看见聂涛的脸静静定格在那里。 “我好困……”她带着娇气,柔柔软软地说。 “睡吧。”聂涛的头俯了下来,唇轻轻地压在她的额上。 迷蒙中,珍珠听见他开门出去的声响,接着,她便跌入了梦乡。 可怜她原以为能好好地睡上一觉,没想到不到四个小时,又被聂涛狠狠地从 梦乡挖了出来。她醒是醒了八分,却板着一张脸,一肚子起床气没地方发泄。 坐上一辆厢型车,一开始,珍珠和聂涛各自靠着窗户,两人离得远远地坐着。 珍珠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兀自生着闷气。一会儿,她的眼皮又开始沉重,脑袋 点着点着,身子一晃,就晃进聂涛怀里了。她的头枕着他的大腿,毫不客气的呼 呼大睡。 这一觉,终于能如她所愿,睡得又香又沉,直到太阳晒到了屁股才清醒。 真的是暖暖的阳光!珍珠一骨碌地跳下床,打开那扇落地窗。窗外是一座小 小精致的阳台,阳台外的山坡上种植着一大片的熏衣草,不同深浅的紫色规律美 丽的交错着,乍见之下,如同一张织毯。 哇!珍珠心里惊叹着,狂喜地把上半身探出阳台栏杆外。这般景色原只能在 旅游杂志上见到,现在却近在眼前,能真真实实地体验另一番异国的浪漫风情。 她深深的、贪婪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隐约散着薰衣草香,淡雅亦能醉人。 “很美吧?” 珍珠闻声倏地回转身来,那人双手捧着一只托盘,长发在脑后挽成髻,几络 发丝垂下耳际,和象牙白的颈项形成明显对比。她穿着一袭连身紫衫,领口成V 字型,伸缩的衣料勾勒出胸部浑圆的曲线,至胸下,衣料改为纱质,整个披泄下 来;她脸上笑靥如花,气质灵秀 飘逸。 她是个美妇,还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很美吧?”美妇又问了一次,声音如黄莺出谷。 “很美。风景美,你更美。”珍珠直率的回答,两眼仍盯着人家不放。她知 道自己长得不差,但是和这美妇比起来,她马上被挤到外太空去了。 美妇一听,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好可爱、风景可爱,你更可爱。” 珍珠傻傻地对她笑着,觉得自己被“美色”蛊惑了。 美妇放下托盘,向阳台上的珍珠招招手。 “进来吧,虽是夏季,这里的温度还是比东京低了十度,不披上薄外套容易 着凉。” “抱歉,请问这里是……” “北海道,夏天的北海道。”她的声音带着软软的腔调,让人听了有说不出 的舒服。“来,你过来看” 门后墙上挂着一幅北海道全图,她葱白手指指着图上一个黑点,“你现在在 这里。” “富良野?”珍珠念出地图上标示的地名。 “对,富良野,黄衣草的故乡。欢迎你来我家玩。” 美妇笑得好开心,眼角有淡淡的笑纹,神情带着孩子般的纯真稚嫩,让她显 得好年轻、好年轻。 “涛说你是一个奇怪的女孩;我老公也说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想,我们 会相处得很融洽的。我好高兴有位女性同胞来陪我,不知道是不是产前紧张症, 我老公被我烦得要发疯了。” 她的友善和热情让珍珠感到窝心,不由得回她一个更大的笑容。可是一会儿, 她的小脸突然黯淡下来,不开心的说:“我可不是来玩的,是他硬扣住我不放。” “他?”美妇歪着头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的道:“你是说聂涛啊!他这人面 恶得很,别被他吓着了。” 珍珠苦笑了笑,打量着周遭。室内的摆设十分优雅,墙上几幅用薰衣草束成 的干燥花,变化出不同的图形。 “我不记得怎么来这里的。”她边说着,双手接过美妇递来的绿茶和小点心。 “你不记得?我可记得一清二楚。”美妇笑得有丝暧昧,声调不自觉的沉了 些,“你睡得不省人事,是涛把你抱进来的。你被他的外套包着,脸颊在他的心 口蹭了蹭……我从来没见过涛那种神情,他低头看你,刚毅的脸上漾着柔和的微 笑。” 珍珠听了这番话,双颊狠狠地发烫,心底倏然惊觉自己对聂涛有意无意的 “接触”和“侵犯”,反抗的能力与敏感度愈降愈低,有时甚至有依赖的心态。 她应该严守界限的,怎么会……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怕思想出了轨,下的结论自己也无法承受。 “你…喜欢涛?”美妇问得小心冀冀,但这个问题却像炸弹一般,引爆珍珠 心底蛰伏已久的迷雾。 她惊恐的瞪大了眼,头摇得如同搏浪鼓,又急又快的回答:“我没有!绝对 没有!我没有喜欢他!” 她的答话太果断、太坚决、太……急于掩饰。 “那你的脸为什么红成那个样子?”美妇又问。 “我脸红了吗?”她抚摸双颊,真的好烫手。 幸好美妇没再追根究抵,似是瞧出她的尴尬混乱,不忍再逼她。她转换了话 题,“进来这么久,还没跟你自我介绍。我叫水野香织,本姓林,嫁了个日本老 公,只好嫁鸡随鸡改姓水野了。”她啜了口绿茶,“涛说你叫珍珠,我可以叫你 珍珠吗?” “当然。”珍珠用力点点头,有些讶异聂涛提起她的真名,而不是那个该死 的称号——殿下。 “那你也喊我香织。”美妇和珍珠相视而笑。 珍珠看着她圆挺的肚子。感兴趣的问,“预产期在哪个时候?” “九月。”香织脸上添了一股柔和光彩,她扶着肚皮满足的说:“那时,枫 叶都转红了,我和英知——就是我老公,我们商量好了,不管是男是女,都取名 一个‘枫’字。” 她放下手中瓷杯,一把拉起珍珠。“走,我介绍我老公让你认识。他和涛是 歃血为盟的兄弟,两个人现在一定又在道场切磋了。” 香织拉着珍珠的手往门外去,动作一贯的优雅。但优雅并不代表缓慢,一路 上,她走得飞快,让珍珠着实为她捏了把冷汗,怕她跌倒。 这房子的建构很特殊,欧式与和风相互结合——住家的摆设偏现代化,而屋 外设计却是全然传统的日式建筑。 “到了。”绕过几道回廊,香织忽然转向珍珠,并用食指在唇上比了个禁声 的动作。随即,她拉开前方的纸门,和珍珠闪了进去。 就在此时,一声高吭的叫喊突击而来,珍珠认得出来,发声的人正是聂涛。 偌大的道场上,两人的身形一来一往,全副精神皆锁定在对方身上。聂涛着 全套剑道的服饰,由头罩、护胸、护带,到手部套筒,都是一系列的黑。剑道首 重气势,而他散发出来的气势很强、很吓人。而与他对峙的那个人,足足高出他 半个头,身材魁梧,动作却迅速而轻灵。 这是一场水准之上的剑道互击,两人一连串的攻守,动作变换迅速,令人目 不暇给。 香织沉静的跪坐一旁,珍珠的一颗心却是提到喉咙。看到危急处,她手捂住 了嘴,怕自己不知觉叫了出来。 场上二人瞬时大喝一声,接着,停止了一切动作。 聂涛竹剑击中对方的护腕,但那大块头手里的剑尖却直指聂涛的喉头。 “哈!你击中我的腕,残心却不够快,我剑一挺,打你咽喉,这场比赛,哈 哈…”大块头低笑了两声便没有下文。他这留话尾的暧昧态度,证明了他十足的 “大和”血统。 聂涛收回竹剑,一手解下头罩,黑发散乱的披在肩他没理会大块头说的话, 迳自走向珍珠,眼底亮亮的。 “我不知道你会剑道。”珍珠仰着头看他,觉得抱着头罩、倒持竹剑,随意 立在一旁的他,看起来……好帅。 “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 “我以为你只会让敌人欲几刀,再把对方打得半死的蛮勇打法。”珍珠皱皱 眉。他身上那些伤口,旧的新的,唉!数也数不清。 聂涛轻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神情是满不在乎。 这时大块头走了过来,同样卸下覆脸的头罩,珍珠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 他约莫四十岁,一对浓眉纠结,细长单眼皮的双目闪耀锐气,鼻梁挺直,蓄 着落腮胡,修剪得十分整齐。 “涛,你没带手下,只带她,莫非她……很厉害?”大块头睥睨的打量着珍 珠,一面询问聂涛。他指的“厉害”,当然是指“干架”。 “老公,注意你的礼貌。”聂涛没回答,香织倒先斥责起来。她口气柔和, 表情却是不悦。 大块头冷哼一声,朝珍珠说:“来来,请让我领教您的高招可好?”他用日 文说着。日文就是这点奇怪,明明死也要对方做的事,用词也得这般谦卑。不过, 他脸上是一丁点谦逊的表情也没有。 “你会剑道吗?”香织问。 “会一点点。 “跟他比比吧,他不会伤你的。”她鼓励着。 珍珠的视线游移着,聂涛仍站在那里,并不表示意见,但他眼底仿佛闪过鼓 励的意昧,令人难以捉摸。 “可是……我没有竹剑和其他用具。” 香织露出微笑,“这个不必担心。我们家开剑道馆,竹剑和道服很多。” 她走向最里面的一道墙,手不知拉了什么机关,墙便被推开了。珍珠定眼一 看,里边挂了好几十套的剑道服,还有擦得发亮的竹剑,三种长度皆有,少说也 有十来把。 大块头以日文急急地说:“挑好一套快去换,算我送你好了。” “送我?一整套?”玲珠两眼惊异地望着他,还来不及消化这个讯息,人已 经被香织拉进更衣室去了。 香织快手快脚地帮她着好装。由更衣室内的长镜,珍珠看见全副武装的自己、 眉宇之间闪着兴奋,心头浮起一股跃跃欲试的真实感。 道场上,大块头正等着她,聂涛则跪坐在一旁。 “你攻击,我抵挡。”大块头简洁的说。 珍珠明了的点点头,认真的摆好架势,试了试竹剑的重量及角度。对剑道, 她一直是热中的,这次能让高手指点,她的态度当然是戒慎恐惧、如履薄冰。 “来!”他喝了一声。 他没戴头罩,目露精光。起先,珍珠被他的气势所吓,心底升起短暂的怯意, 不过她马上调适了过来,强迫自己看他。 她大声一吼,脚步迈前,手里竹剑挥出半个圆弧,开始第一波攻击,先打大 块头的头顶、肩胛,又接左右侧腹、腕部,全是取分的打法。但是大块头两手握 住竹剑,她打到哪里,他就挡到何处,她的攻击全让他的竹剑架开了。最后,她 同样一个刺喉的动作,才挺出,竹剑便被架偏,结果胸前、腹部门户大开,大块 头的剑就堵在她的腰腹上。 吁出了一口气,珍珠将竹剑收回,脱下头罩,脸庞因激烈运动而泛红。 “涛,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大块头目光虽然盯着她,却是和聂涛对话。 聂涛顿了下,缓缓地开口,“你以为呢?” “我觉得你故意把她摆在我面前。”他沉吟着,视线没离开珍珠,像在评估 什么似的。“她的基本功够扎实,点拨起来很快。她攻击时,枫、谷、二星、蛙 和腰胁,这‘五看’全兼顾了,只是残心和脚下移动太滞窒。” 珍珠讨厌被视为隐形人,大块头想批评,大可对着她发表高论,何必当着她 的面和别人讨论? “你有话,直接对我说。”珍珠用日文抗议,两眼冒火的瞪着他们。 大块头哈哈大笑,朝聂涛说道,“涛,我喜欢她的精神。”接着,他又转过 头,同珍珠说了句话。 珍珠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她不是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而是无法理解。 “我说,你得让我教你剑道。”他一字字地说,用的是生硬的中文,很不甘 愿似的。 珍珠愣了愣,半晌才惊喜的大喊:“真的!你不能黄牛幄。是你自己要教我 的。” 这种说法,好像是他求她当地徒弟似的。他的脸不由得红了红。可是,他就 是没办法放过练剑道的良质美材,遇见了,非把人家训练成高手不可,这也是他 水野英知一生中最大的弱点。 水野望向老婆,发现老婆嘴边停着笑意,脸更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清清喉咙对老婆严厉的说,“你有身孕还跑来这里?你该去插插花、听音乐, 别动不动就看我们打来打去;你肚里的女孩儿要温温柔柔的。” “我偏要生个壮小子。”香织不甘示弱的回道。 “可以。不过你得先给我一个女儿。”水野自顾自的走到门边,一副日本大 男人模样,“现在,跟我回去听音乐。” 他双手背在身后,愈走愈远。香织跟了出去,走出门外几步便停了下来。 “水野英知,你过不过来扶我?不回来,今晚你也不用回房睡觉了。” 不到五秒,水野先生便奔回老婆身边,一面扶着她一面陪笑:“好香织,好 老婆,我陪你回房听音乐去。前几天,我买了好多轻音乐的CD片,还有贝多芬、 莫内的交响乐曲” “是莫扎特,不是莫内。”她指正他,勾着老公的肩膀慢慢走。 “好好,是谁都好,反正我们回房去。” 就这样夫妇俩说着走着,身影绕过回廊转角不见了。 珍珠奇异的看着这一幕。原来铁汉也会惧内,也会变成绕指柔…… 她忍不住笑出声,眼光一偏,便发现聂涛一语不发的看着她,她所有的血液 忽地往脑门冲。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脸红,自从遇见他,一这弱点就一发不 可收拾的暴露出来,想克制也难。 她装做不在意的躲进更衣室换下衣服,在里头待了很久。再出来时,聂涛仍 在,他已除下剑道服,点上一根烟,斜倚在门边吞云吐雾,半边身子背着光,形 成俊脸上的明暗棱线,眼神幽幽远远的望向外面。 珍珠踌躇着,最后还是咬咬牙悄声走近,在他身后轻声的问:“你真是故意 让我随水野先生学剑吗?” 聂涛捻熄了烟,转身面对她,一双鹰集锐眼锁定了她的。珍珠被迷惑了,探 索着他眼底深处似有若无的情感,无法自拔。 “我必须在这里停留几日,你喜欢剑道,就好好学吧。”他没有正面回答她 的问题。 “我以为你和我处于势不两立的状态,你把我视为敌人,态度好凶、好恶霸。” 珍珠迎接着他的眼光,娓娓地诉说,搜寻着他脸上任何细微的波动,眼光扫 过他的冷眸、挺直的鼻、严峻的下颚和薄唇…… 突然,她好想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纹痕,和那抹微凸的伤疤。 她不爱见他带愁的神态,可是,忧郁仿佛有数不尽的影子,密密地将他包围 其中。 当她探究他,同样的,他也在探究着她。 两人杵在门旁好一会儿,四周极安静,偶尔一阵微风轻掠,拂过回廊前的稚 龄松柏,响起沙沙声音,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土壤味道,和着熏衣草香。 风把珍珠几络发丝吹乱了,聂涛抬起手来将那些发拢到她耳后,不自禁的, 大掌触着粉嫩的脸颊,流连不去。他掌心的厚茧引出了珍珠内心刚冒了芽的情愫, 然后,她发现自己被拉进一个强壮的怀里,他的手臂紧紧地环住她,无法动弹。 他把头埋入她的发中,低低细语:“但愿……但愿你真的不是。” 他话没讲全,但珍珠完全明白。 “你不用但愿,因为我根本不是。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到现在你还不了解 吗?” “嘘……”他放松了力道,但仍维持原来的姿势,口中轻声哺语:“一会儿 就好,再一会儿就好。” 珍珠见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脸颊和唇不时摩娑着她的长发和耳垂。 聂涛长叹一声,音调暗瘀而低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满满的全是苦恼。 “这样的决定对吗?这场赌局,下的注太大,我不想输、也不能输。别背叛我, 千万不要…” 珍珠心头跟着拧紧,她任由他抱着,心甘情顾的任他环紧自己。她枕着他宽 阔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弦律,那么规律、那么捷劲,但是每一声都透出无穷尽 的忧郁和压抑。 她悄悄地把手掌贴着他的腰际,缓慢的、试探的移动到他的背后,也轻轻地 圈住了他的腰。 蓦然间,珍珠心底浮现一个念头。 她多么希望他快乐呵…… ---------- 心动百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