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不喜欢玫瑰花吗?”清雅的女子嗓音缓缓奏起,像秋末下夹带阳光的金 风。 男子照例是要沉默思量,但这一次却挑挑利眉,峻唇轻吐—— “你喜欢就好。”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啊?” 他耸耸宽肩,不置可否,修长有力的十指熟练地操纵小型代步车的方向盘, 慢条斯理得教人发指。 骆莉雅鼓着两颊瞧向身旁的“司机先生”。 从昨天被“快递”到梅迪尼庄园,睁开眼见到他,心绪一直是凌乱不安的, 本以为肯定会一夜无眠,也不知道是老艾尔为她准备的那床羽毛被太丰软,还是 吸入脑鼻的迷药余劲未退,一夜无眠竟变成一夜好眠,醒来后特别神清气爽。 跟着,是窗外的晨间景致吸引了她,这托斯卡尼的田园美得像画一般,虽是 秋末了,大地仍铺陈着绿油油的草地,一丘又一丘和缓起伏,而火焰状和椭图形 的丝柏树也高高低低、前前后后地错落着。 现在,她正置身在这一幅画中,心情当然很“high”,但如果身旁的男人笑 容多些,对谈内容再丰富一点,那她的心情肯定会更好。 “我说了,如果你忙就不用陪我,老艾尔帮我画了一张庄园的简图,我自己 东逛逛、西晃晃也能打发时间。”事实上是享受时间。 用完美味满点、营养满点的早餐,这男人硬要在她的“游园计划”里插一脚, 早把一辆代步车驶到门口静候,若她不上车,八成又要被绑架。 “我不忙。”言简意赅。 她内心叹了口气。“那你能不能笑一笑?别老是绷着脸。还是……你真的不 喜欢玫瑰?”她膝上放着一束藤紫色的玫瑰,花瓣微卷,明亮淡雅,绽放出强烈 的芬芳。是适才上代步车之前,老艾尔放进她怀里的。 意大利的男性送花给女孩子,是天经地义、天公地道,跟吃饭睡觉一样寻常, 但收到花,她心里还是好高兴、好高兴,就不知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总觉得身 旁的男人对这束藤紫玫瑰没什么好评价。 “我没有绷着脸,我的脸本来就这样。”男人的语气有点闷闷的,双目仍专 注在前,“心里高兴,不一定非笑不可。” 那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骆莉雅又偷偷觑了他一眼,瞧不出他心思起伏,不禁咬了咬唇—— “其实……我们也算有缘,虽然发生了一些乌龙事件,但只要误会解开,还 是可以作作朋友的。你觉得呢?” 他目光略沉,握住驾驶盘的十指关节微微泛白突出。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还是陌生人吗?” “呃……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还不像朋友那么熟悉,我不了解你,你 也不了解我。不过虽然如此,我们中国古代有句谚语是这么说的,‘有缘千里来 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既然相逢了,我们可以多说说话、谈谈天,慢慢的培 养感情——”咦?她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在他面前老是词不达意? 他的表情很耐人寻味,紧绷的线条似乎在阳光下软化了,连鬓边的白色发丝 也少了好几分忧郁气味。 骆莉雅还在懊恼不已,此时,代步车转进一条土道,直接爬上丘陵线。 在高处往下望去,眼前景致大有情趣,一排又一排的葡萄树整齐划列,在直 立的架网上攀藤绵延,不见边际;秋季正值葡萄采收,许多男女拿着篮子和剪刀, 将一串串成熟的果实取下,而五、六辆小型货车已装了八分满的紫葡萄。 “下车!下车!”过度兴奋,她连忙坐直,一手攀住代步车的篷架,另一脚 已准备要跳车了。 “小心!”费斯吓了一大跳,反射动作用力踩下刹车。 她第一时间跳下车,动作敏捷得不得了,往那片葡萄园跑了几步后,才发觉 怀里还抱着玫瑰花,跟着又调头跑了回来。 “这边有没有桶子装水?我不能把花抱去那里,玫瑰花不喝水,等会儿就枯 掉了,所以还是要找个水桶暂时放花比较好,然后呃……”声音忽然转弱,“你、 你还好吧?费斯,你听见我说话吗?” 他铁青着脸,稍见柔软的轮廓再度绷紧,锐利的目光眨也不眨地瞪人。 “你不知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什么怎么样?我做了什么?”他干嘛生气呀?骆莉雅迷惑地眨眨眼。 “跳车!”低沉音调从齿缝迸出,“你跳车!” 怔了怔,骆莉雅这才恍然大悟地笑出声来,见他下了驾驶座跨步过来,气势 逼人,终于懂得收敛,急着解释—— “我体育很不错,能跑又能跳,而且你的车速也不快,跟我家二妹骑脚踏车 的速度差不多,我让她载着,常常就从脚踏车上跳下来,很习惯了啦。你、你你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靠近?”害她呼吸不顺畅。 费斯胸腔明显起伏,他足足高她一个头,身形几乎是她两倍大,骆莉雅在他 饱含威胁的注视下不由得噤声,眼瞳清亮亮的,仍透着不解。 他真是拿她没辙。 他心中担忧的,她不明白。 他所以为的关系,她并无同感。 他内心的想法,她不能体会。 他——唉……似乎没资格说些什么,因为连他自己也搞不懂心里真正的意图。 他到底想抓住什么?是她怀中那捧象征爱情的玫瑰吗?而他,真能领略其中 真意?大胆的跨出这一步吗? “费斯……”骆莉雅见他阴晴不定的神色,心里感到有些歉疚。自己是庄园 的客人,若真受了伤,他这个当主人的肯定不舒服。 “对不起,吓着你了。”她微微一笑,白颊上镶着金阳。 他深深与她对视,抿唇不语,忽然—— 一手抓起她怀里的玫瑰花束,另一手更加突然,牢牢地握住她的小手,牵着 便走。 “耶?”骆莉雅一时间不能反应,脚步自然地跟随着他,往坡下那片无止境 的葡萄园走去。 这是第二次让他牵手,两次都是这么的出其不意。 她盯着两人紧握的地方,模糊地想着自己该不该表现出女性矜持、甩开他的 手?可是想归想,她发现理智似乎有些敌不过感性,迟迟作不出决定…… 费斯的出现已明显地引起注意,特别是他还跟人家“手牵手”,葡萄园里的 采收工人无不对着他们行注目礼,几个还交头接耳起来,对于他身旁那位纤细的 东方女郎抱持着高度兴趣。 “费斯,我们要去哪里?你走慢一点啦。”骆莉雅脚下的矮跟短靴是老艾尔 今早特别为她准备的,保暖又俏丽,大小还刚刚好,但不太适合在葡萄园里疾走。 “哇——”糟糕!又要出糗了! 坡下的土质更为松软,她的靴跟微微陷进,人还固执地往前,眼看就要摔跤, 前头的男人终于良心发现,握住她小手的大手改而环住她的腰身,单用一臂已替 她保持平衡。 “走路小心。”热气拂过她的耳畔。 这是他第二次抱她。 秀气的耳廓不禁红了,她的双脚有些不能着地,胸部到腰腹几乎紧贴着男性 躯干,而环在腰间的臂膀强而有力,他虽然穿着一件套头黑毛衣,包得紧密,她 仍是感受到他毛衣下纠结的肌理,硬邦邦的,像常年锻炼的选美肌肉男。 “我走路本来就很小心,还不是你——”她努力让声音平静,嫣红的粉颊却 泄漏了一切,“你干嘛拖着我跑?你、你每次都这样,放开啦。” 被那对深褐眼瞳瞧得心脏怦怦跳,她故意抡起手捶了他一拳,却不知这一幕 落入别人眼里就跟撒娇没两样。 “土太软,你不好走。”男人不为所动,依然故我。 “你不要强拉着人,就会好走。” 他定定看着她,似乎又在认真思索。 骆莉雅不敢扭得太用力,却怕他会听见她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噢——还不放开?!他没感觉,她却犹如芒刺在背,虽没回头看,也知道那 些采收工人全盯着这边瞧。 “你如果不想再造成误会,就赶快放我下来。” 他俊眸一眯。“什么误会?” 磨了磨牙,她冲口便吼出—— “就是野猪餐厅那一次的误会!就是你的梅迪尼家族对我们之间关系的误会! 就是安娜丝把我绑来你身边的误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嚷完后,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整张小脸因 情绪上升而涨得通红,而细长的双眸水亮动人,脆弱气质更加彰显。 他薄唇轻抿,眉峰纠着阴郁,竟二话不说挟着她就快步往前疾行。 “费斯?”惊呼一声,她不由得紧紧攀住他的宽肩以保持平稳。 绕过一排火焰丝柏树,葡萄园的另一边是广大的橄榄园,银色的叶背在阳光 下闪闪发亮,是截然不同的风情,那青色的果实多得数不清,沉沉地压着枝桠, 空气中夹杂葡萄纯熟的香气和橄榄淡淡的草腥味,混合成一种奇异的乡野氛围。 在橄榄园旁还有一个建在两株柏树中间、全然不塔调的木造磨坊小屋,紧邻 着一个小水塘,上头架着一具迷你水车。 骆莉雅被这突兀的景象吸引,一时间忘了挣扎,只怔怔地瞪着那具正在转动 的水车,听着嘎吱嘎吱的齿轮声和水流声所交织出的古朴音调。 “费斯,有水车……”虽然不大,却货真价实。 见她憨憨的模样,心中那股气闷稍见纾解,费斯微乎其微地牵动唇角,几个 大步已经来到水塘边。 他放下她,转身从木制阶梯下找到一个白漆斑驳的小桶,装进一些水,把手 中那束快要被他捏坏的藤紫玫瑰放了进去。 “拿去。”小桶有提手,他拉起她的小手握住。 原来是为了她的玫瑰花吗?“谢谢你……”心中一暖,她不由自主地冲着他 笑,而适才对他的气恼似乎也“飕”地一声不见了。 “嗯……”他漫应,俊脸有些不自在,视线故意看向别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磨坊小屋、小塘、水车,这么“异军突起”, 硬是在橄榄园旁占下一块。她忍不住问出。 “是提拉婆婆和小荷丽住的屋子。”‘ “她们是——” 费斯才要开口说明,骆莉雅已发觉左边柏树底下露出一张小脸儿,正偷偷地 瞧着他们,被发现又赶紧缩回树干后头。 她轻扯了扯费斯的毛衣,以眼神传递讯息,跟着放下小桶,连一双“碍脚” 的短靴也脱了下来。 费斯挑起一道浓眉,目瞳中刷上兴然趣味。 他双臂抱胸,不发一语地看着她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株丝柏树,裸足在土质地 上印下淡淡的纤细痕迹,眉挑得更高,若有所思地轻唔一声,仿佛谁在他心上弹 动琴弦,隐隐骚动。 “哇——抓到你啦!哈哈哈——”骆莉雅清脆地笑着,在那个小小人影再次 探出头时,她双手一揽,将树后的小女孩牢牢抱住。 察觉怀中的身躯有些僵硬,以为吓着人家了,骆莉雅赶紧放松拥抱的力道, 但双手仍按在小女孩瘦小的肩头上,将她推开一小段距离。 “哇——”不得不惊呼,骆莉雅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儿—— 她好瘦好小,乌黑的长发自然卷曲着,可爱地荡在肩上,一排好整齐、好丰 厚的浏海衬得脸蛋加倍温润,大眼睛小嘴巴,睫毛又密又长,就像是抱在怀里的 洋娃娃。 “你好漂亮啊!”根本忘了小女孩听不懂中文,她赞叹着,忍不住凑上嘴, 霸王硬上弓地亲了人家嫩颊。 小女孩明亮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有些紧张,手里紧紧抓着自己的娃娃。 “你别怕,我是好人喔,呵呵呵……”唉唉,没办法,见到漂亮的孩子她就 无法抵挡了,根本是她的“死穴”。二妹就曾经说过,她当初不走幼教实在是大 大的浪费。 然而,小女孩还是不说话,怯生生的眸光从骆莉雅脸上移开,瞄向站在她身 后、沉默静观的高大男人。 “喂,你吓到人家了啦。”骆莉雅回眸瞪着那尊“石像”,没多想,已伸手 拉住他的衣袖,差些把他身上的毛衣扯脱线。 “来,对着她笑一笑,很简单的,来来来,像这样,C ——”两根葱嫩食指 过分地压住他的嘴角,强迫唇型往上勾勒。 费斯任凭她摆布,见她发出“C ”音时,红唇下露出两排洁牙,颧骨微高, 眼睛眯成两条细缝——心脏却忽紧忽松,竟有股冲动想张口含住她的手指。 “还有,你帮我问问她的名字。”不知他心中所想,骆莉雅将他一把拉到小 女孩面前,硬要他跟着蹲下,耳提面命着:“口气要温和一点,她见你长得高大 魁梧,心里会怕的,你不对我笑没关系,一定要对她笑,小孩子知道你面恶心善, 刚开始或许很难接受,但一经相处就会——耶?” 当她还径自滔滔不绝的同时,那个小小身影动了动,竟是主动投进费斯的怀 抱里,抓着洋娃娃的瘦弱小手还环上他的颈项。 “咦?!”骆莉雅揉了揉眼睛。 这、这这这天要下红雨了吗? 原来人家怕的是她?呜呜呜,她才是温柔可亲的那一个耶。 “她就是小荷丽,是提拉婆婆的外孙女。”费斯出奇温柔地拍着小女孩的背 脊,不知对她说了些什么,小女孩才怯懦地抬起脸蛋,羞涩地看着骆莉雅,眼眸 清澄不已。 原来,他也有那么温柔的一面啊——双眉舒弛着,目光柔和而温暖,本就低 沉的嗓音在安慰小女孩时,如同弹奏着一曲蓝调,稍不留神真要沉醉了…… 醒醒、醒醒,骆莉雅! 她做个深呼吸,试着要自己整理紊乱的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小女孩身上。 没关系,虽然小女孩怕生,但凭着她活泼可亲的甜美笑容,又有超强耐性, 肯定能和人家作朋友的。如此想着,她头一甩,用破破的意语自我介绍—— “瑟西,名字,我的。”意语是跟罗马Base的空服员学的,文法有点问题, 不过能沟通就好啦。她两根小指勾在一起摇了摇,“瑟西,小荷丽,作朋友。” 然后伸出小指头静静等待。 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小女孩身上,没瞧见那男人兴然地挑眉,深邃的眼底 闪烁奇异光芒,正直勾勾地凝视着。 不愧是空姐教战手册第一条,骆莉雅的笑脸攻势再次奏效—— 小荷丽对她露出怯生生的微笑,一手抓着洋娃娃,另一小手慢慢地伸了出来, 学着用小指勾住骆莉雅的。 “呵呵呵,小荷丽、瑟西,作朋友。”骆莉雅偏着头甜笑。 小荷丽也笑了,漾起两个甜美酒窝,她没有说话,眼睛却看向费斯。 “费斯,作朋友,一起。”骆莉雅猜出女孩儿的意思,连忙伸出另一只小指 头,她瞪着费斯,意图再清楚不过,摆明他要是敢不学她们勾手指,她说不准会 扑上去咬他一口。 男人很识相,乖乖地照做了,勾住她小指的同时,他嘴边扬起一抹弯度,虽 然带着戏谑,微微纵容,却是货真价实的笑。 一见他笑,骆莉雅不由得闪神,他眉宇间的忧郁本就十分感性,如今整个轮 廓柔软下来,磨掉严峻与僵硬,害她心脏怦怦然,又要开始晕机了。 她不着痕迹地甩开他的小指,跟着站了起来,一手还握住小荷丽,深吸了口 气正要说话,此时磨坊小屋的木门忽然被推开,一位瘦小的白发婆婆探出身来— — “小荷丽?” 小女孩没应声,却牵着骆莉雅走上简陋的木桥,越过水塘,来到磨坊门前。 “噢——小荷丽,你带谁来了?”白发婆婆侧耳倾听,伸手向前摸索,骆莉 雅才知她眼睛看不见。 “您好。”用意语打了声招呼,她下意识扶住婆婆的手,再深奥一点的意语 就不会啦,只好回头向身后的男人发出求救讯号。 “提拉——” 费斯笑意微敛,低沉的嗓音飘过她的头顶,不知跟提拉婆婆说些什么,后者 脸部的变化就跟野猪餐厅里的马隆大叔、兰诺太太,还有其他梅迪尼家的人一样, 虽然看不见,枯瘦的十指却紧紧抓住骆莉雅的手,不容拒绝地将她带进磨坊小屋 里。 “呃……”骆莉雅迷惑地眨眨眼。 “提拉想请你吃她亲手烤的葡萄派。”他在她耳畔低低说着,大手扶着她的 腰轻轻往前推进。 “你跟她说了什么?” 他耸耸肩。“还能说什么?” “她是不是也误会了?” “误会什么?”他低声一吐,双目幽黯的像两潭深井。 骆莉雅微怔,觉得他好像不是很高兴。 真是莫名其妙,她又怎么得罪他了? 心里怪异抽疼,她讨厌那种感觉,还好这时小荷丽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圆 形餐桌旁边,还拉开椅子请她坐下;而提拉婆婆则钻进后头忙碌着,她眼睛虽瞎, 对屋里的所有摆设却了如指掌。 费斯自动坐在骆莉雅左边的胡桃木椅上,她却故意把头一偏,拉着小荷丽坐 到自己右边,试着用简洁的单字逗着小女孩说话,但小荷丽只是张大眼睛对着她 羞怯地笑,一句话也不说。 像不像,三分样。难道她的意语连三分火候都学不到吗?要不,小荷丽为什 么都不开口回答?唉。 眼角余光瞄到身旁男人似乎有话要说,她轻哼一声,孩子气地把椅子拖向左 边。 抬眼迅速地打量周遭,才发觉这间磨坊的内部就如同普通住家,金色的阳光 从窗子迤逦进来,在木质家具和地板上洒下暖意,屋里有电视、电话,还有暖炉, 而阵阵的食物香气正从后头飘了出来。 不多久,见提拉婆婆掀开布帘,手上端着一大盘刚出炉的葡萄派,骆莉雅赶 紧迎向前去,替她将整大盘烤派放在桌上,接着将炉上加热过的锡制水壶取下, 小心地放在一旁,用厚棉套盖住保温。 小荷丽也懂得帮忙,她跳下椅子,在矮柜中拿出一个白瓷茶壶,还分别端出 四组茶杯,其中一组的杯身印着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她献宝似的递给骆莉稚, 腼腆的小脸十分可爱。 “噢——妈妈咪呀,噢——Bella !噢——妈妈咪呀——”骆莉雅瞪大眼睛 故作惊讶,一手还夸张地捂住胸口,她噘起嘴亲着杯身上的卡通图样,又噘着嘴 亲上小女孩发顶,像上回马隆大叔和兰诺太太亲她时那样用力。 小荷丽被逗得咯咯轻笑,好开心的模样。 骆莉雅终于听到小女孩的声音,娇娇嫩嫩真是可爱,一时玩心大起,放下那 只卡通茶杯,她十根指头恶虎扑羊地往小荷丽的腰肢和腋窝搔去,那女孩儿还是 头一次吃到这种“苦头”,蓦然间,咯咯轻笑变成尖叫,差点要掀了屋顶。 “哇哇!哈哈哈——呵呵呵——嘻嘻嘻——”小荷丽笑得上气接不了下气, 拼命扭动身体,还是躲不过“魔指摧残”,最后小小身子整个缩进费斯怀里寻求 庇护。 骆莉雅笑着,在掌心呵着气还想继续逗她玩,十指才作势要抓,小荷丽已发 出另一波尖叫,像无尾熊似的牢牢攀住费斯不放。 那十指功锐不可当,目标虽然锁定在小女孩身上,却有好几次出其不意地扫 过男人的两腋和腰侧,接着,她神奇地发现—— 他竟然也跟着瑟缩?!只要她的指尖逼近,他就忍不住想躲。 原来这男人也怕痒吗?!呵呵呵……真是有趣了。 “Stop!”他忽然反守为攻,猛地抓住骆莉雅作怪的双手,喘息地盯着她, 而两边俊颊竟微微泛红。 这瞬间,她在那对深褐眸底仿佛找到奇特的感情,还带着愉悦的温暖,仿佛 明白他想传递的东西,又似乎抓不准其中真意。 费斯薄唇没笑,仍轻轻抿着,眼里却有笑意。 他在探究她,她也在探究他,两人很像在玩一场攻防战,相互推挤进退,想 在这样的矛盾中看清彼此,可越是靠近他的内心,竟越是难以把持自己,就像海 浪拍击岸边,一波一波地碰触她的心田,将他推近。 然后,她的白颊也跟着泛红了。 又然后,她听见提拉婆婆笑嚷着,似乎在招呼他们喝茶吃点心。 她想应声,可是喉咙有些紧涩,然而心中已淡淡觉悟—— 她好像对他认了真……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