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确定?” 才刚用过午膳,只见于妩窝在角落,跟丫鬟晓玲咬耳朵。 “当然罗!我来雷家庄也有五、六年了,以前哪有什么小姐要伺候的啊?” 晓玲讲得可清楚了。 她可是打雷家庄一开始成立就过来帮忙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雷家庄发生的事 呢? 她好歹也是雷家庄的资深丫鬟,雷家庄有几只蚂蚁她都知道的,更何况是这 名突然冒出来的王小姐。 说到这王小姐,晓玲就有气。 她是没见过很多大小姐啦,只是这个王小姐真是派头好大……丫鬟要两个, 住的地方要自己单独一个别院,连吃穿都要另外帮她准备! 搞得他们这些下人可忙坏了…… “那位王小姐怎么可以待在人家家里,一待就是三年啊?”于妩完全傻住了。 她原本是好奇上次跟在庄主后面的娇柔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因为从那天之 后,那个女子的丫鬟都会借机找她麻烦,让她烦不胜烦。 端水会不小心泼湿她的衣服,走路会不小心撞到她,就连吃饭的饭粒也会不 小心地喷到她!真是有够夸张的! 一次两次就当作不小心,可一天连续泼水撞她好几次,她才不信不是故意的 呢! 她又没有惹到她们,莫名其妙地被人家整,把她惹得心头火直冒。 哼,她又不是没当过千金大小姐,主子不撑腰,奴婢哪敢造次? 既然她们要找她麻烦,她又不是那种会乖乖给人欺负的类型,她很快就决定 先打听一下那位小姐的来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先搞清楚那小姐的后 台硬不硬,不硬才可以打回去。 哼,当她于妩是软脚虾吗?笑话! 她问了晓玲,才知道那个大家都称“王小姐”的娇柔女子,原来只是庄主在 路上巧遇的一名女子。 王小姐原本是庄稼女子,有次雷震宇出去打猎,马不小心踢到石块,将雷震 宇摔落地。 好巧不巧,马儿踢到的石块也飞了出去,一个下小心就砸到正要到田里送饭 的王小姐。 于是,被带回雷家庄养伤的王小姐在伤愈后就顺理成章地留在雷家庄,硬是 认雷震宇做义兄,然后养尊处优地过她的富家小姐生活。 真是厚脸皮!于妩不屑地想。 人家她们以前是姐姐跟东方家有婚约,所以她们姐妹俩住东方家,还算住得 有名有目。 想不到有人居然只是被石头砸到而已,就可以赖在人家家里,一赖就是三年! 哼哼……看样子她也用不着对这王小姐太客气了。于妩刻薄地想。 “要是我也敢啊!”晓玲很理直气壮地回话。 开玩笑,只要一颗石头砸过来,可以从此不用做事当千金大小姐,她也愿意。 哪怕是一百颗石头往她身上砸过来,她都被砸得心甘情愿。 “可她家人呢?”于妩又问。她的爹娘不怕女儿的名节受损吗? 未出阁的姑娘住在男人家里,总是不太好听吧! 除非她准备嫁给这男人…… 这王小姐有企图喔! “唉唷,庄稼人家哪管得了那么多?肚皮填饱最重要吧!”晓玲翻了个白眼, 拿起大饼就要啃。 那王小姐心里打什么主意,雷家庄上下谁不知道?只是大家都不说破而已。 她一抬头,看到于妩那一脸认真思考的模样,看来好不贵气,比那王小姐还 像千金小姐呢! 一想到这,她就不知不觉地将大饼干净的部分掰了下来,要递给于妩。 “呃……”于妩愣了一下。“你自己不吃吗?”她有看起来很饿的样子吗? “要啊!可是好邪门喔,刚刚我居然会主动就想把大饼先给你吃耶!”晓玲 自己也愣住了。 “啊?”为什么咧? “对啊!好像你是千金小姐,我做丫鬟的理所当然要服侍你的感觉。”晓玲 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过于妩看来真的不像一般出来当丫鬟的庄稼女子,反倒比较像大家闺秀。 她看着于妩,心里直纳闷于妩的出身。 关于这点,于妩从来不提,而王总管也不爱说。 于妩一进雷家庄,大家就觉得她跟他们都不一样——除了做事情笨手笨脚外, 讲话跟看起来的感觉就是跟他们不同。 。 “是喔……”于妩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尴尬地笑笑。 嘿嘿……总不好说她真的以前是千金大小姐吧! 挺丢脸的耶…… 还是别说出来好了。 “嗯!”晓玲认真地点头。 “啊,吃饼吃饼!”于妩看到晓玲一脸好奇的模样,只得低头猛啃大饼,希 望可以淡化晓玲的好奇心。 晓玲见于妩不想多讲,也不好再问。 只是看于妩吃饼的方式一 唉,果然还是跟她们不一样,嘴巴张得小多了…… 半夜,于妩起来上茅厕。 解完手,经过园子的凉亭,于妩突然好奇起雷家庄的由来。记得王总管带她 过来雷家庄时,有提到雷家庄是雷震宇一手创建的。原本这儿只是个破落的小村 庄,雷震宇出现后,把整个村庄整理得井然有序。 想不到庄主是这么能干的人! 只是,她还是很惊讶——庄主上次怎么会愿意帮她采李子呢? 一想到那天采李子的情况,她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当她将空空的李子篮递给庄王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让她觉得很有趣,但他 居然还是帮了她。 心里还是有点暖暖的,因为他帮了她…… 后来她听晓玲说,才知道采李子原本该是男丁的工作。王总管肯定是不想让 她做太多事,才叫她去等李子掉下来。 想不到庄主居然帮她采收了李子! 而且,每次见到那位王小姐,她就会很自动地为自己感到十二万分骄傲。 好歹她当千金小姐时,还比较有千金小姐的样子呢! 呵呵呵…… 谁教她天生就是金枝玉叶,尊贵的气质可不是死皮赖脸待在别人家里,就可 以学来的。 想到这,于妩就很高兴,再度深深吸一口入夜的凉空气,心情更是好得不得 了,便想回去睡觉了。 可才一转身,她却结结实实地撞上一堵肉墙—— “痛!”哪个笨蛋站在她后面,也不怕把她美美的鼻子撞到扁!于妩连忙摸 着鼻子,生怕鼻子撞场了。 她一抬头,居然是雷震宇。 “庄主?” “夜深了,怎么还在庄内乱晃?”雷震宇的声音听来不是很高兴。 他半夜睡不着出来走走,却看到一个细瘦的身影在园内晃来晃去,他一时好 奇凑过来一看,居然是于妩这丫鬟。 三更半夜不睡觉,居然跑出来乱晃? 难道她不知道雷家庄庄园辽阔,万一有盗贼趁隙闯了进来,她一个姑娘家不 就危险了! 明知道雷家庄向来禁卫森严,可是事情一扯到于妩,他就是不自觉地担心起 来。 五年前,正好遇到这个村庄面临饥荒,他拿出钱财整顿这个几乎荒废的村庄, 就这样定居下来。 因缘际会地,他成了雷家庄的庄主…… 借由以前跑江湖打出来的人脉,他一步一步地走入商业,靠着自己先前认识 的人,专营一些仲介商家的流通。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雷家庄也如他预期的,逐渐成长为北方业界也喊得出 名号的企业。 “呃……”听到主子问她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于燃一愣,心里想总不 好跟庄主讲她是出来解手的吧! 一个大姑娘讲出这话,总是感觉怪怪的……从小接受的礼教让她无法开口跟 个男人说这件事,因此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睡不着?”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起来解手的。不过虽然猜到了答案,他却 不打算让她离开。 这丫头的表情有趣极了,他忍不住想逗她,看她是怎么个反应? 王总管说过,这于妩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道没落了只好出来帮佣。 这让他对于妩的好奇心更重。 “不是……”于妩摇摇头,还是不敢开口。 庄主怎么这么笨?居然不知道大家半夜不睡觉,当然是起来解手的——难不 成还要浪漫,出来看星星吗? 她又不是吃饱撑着! 她不过就多待了一下,居然就倒楣地遇到庄主……现在好了,她困得要命, 庄主却似乎很想和她聊天。 唉!她好可怜喔…… “房里太热了吗?”看到于妩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雷震宇心里就觉得好笑。 庄里那么多人想跟他说话,偏偏就这于妩老大不情愿,让他更想继续捉弄她。 “不会……”于妩摇摇头。大家都说庄主不爱讲话,怎么遇到她,就问个没 完没了? 半夜出来就半夜出来嘛!干嘛问一堆问题? 他不知道孤男寡女要避嫌吗?还跟她扯得没完没了……也不想想,她还是黄 花大闺女呢! 于妩认真地看着雷震宇的脸,心里直纳闷,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这张脸的主 人应该很冷酷? 真是判断错误…… “那是为什么半夜不睡觉呢?”雷震宇逗得可高兴了。 “呃……因为……”于妩吞吞吐吐,不是很愿意说。 哪个有教养的黄花大闺女会跟个大男人说自己半夜去小解的啊? 说出来不就糗死了! 光是想到要讲出来,于妩的脸就涨红了。 雷震宇还是直盯着于妩,脸上的表情写着无辜,不明白她为何脸红。 “为什么?” “庄主……”于妩尴尬地低喊。 这……这教她怎么说出口啊? “怎么了?你为什么半夜不睡呢?”雷震宇依旧佯作不解。 哈哈哈……看这小女人的脸红成这样,好可爱…… “嗳……人家不睡觉是因为我要解手嘛!”讨厌死了!竟然叫个姑娘家讲出 这种话! 气死她了! 庄主是猪头啦! 话一说完,又羞又气的于妩急忙奔回自己房里,留下雷震宇在原地,对她的 “激烈”反应闷笑到不行。 不过就是解手嘛,何必这么扭扭捏捏呢? 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有时,还真难懂。 不过作弄起来……还真有趣! “于妩,你确定你可以?”灶房的众丫鬟跟嬷嬷们一致用谴责的眼光看向王 总管,嘴里则心疼地问着正要去提水的于妩。 “可以啦!”于妩轻快地说,不懂大家怎么那么惊慌? 不过就是要她端盆水到灶房来,她怎么会做不来这么简单的事呢? 她于妩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连一小盆水都端不来吧! “当真?”灶房的大婶甲急忙开口,顺便“瞪”了王总管一眼。 “别勉强自己……”丫鬟乙也跟着开口,跟着也“瞪”了王总管一眼。 “不会啦!才打盆水而已。”于妩露出开朗的笑容,笑嘻嘻地冲出去打水。 不过就打盆水而已,大家竟然舍不得让她辛苦!嘻嘻……人缘好也不是她愿 意的啦! “于妩……”其他的嬷嬷及丫鬟们还来不及阻止,于妩已经兴匆匆地拿了水 盆出去了。 众娘子军只好有志一同地转向王总管,眼神凶狠异常。 被瞪得莫名其妙的王总管这下总算有机会出声了。 “怎么?她跟你们一样都是下人,我叫她做点事也不成吗?” 笑话!他堂堂一个总管,难道不应该指派一点工作给于妩吗?这些女人是怎 么回事啊? 一听到他让于妩工作,个个看起来像凶神恶煞,好像他让于妩做事是罪大恶 极似的。 “成!当然成啦!”众娘子冷冷一笑,随即说道:“那王总管可得求神保佑, 保佑于妩端水回来的路上没出差错。” “差错?”王总管这下愣住了。 “是呀!我灶房门口摆了刚洗好的菜,要是她端水回来不小心踢翻了,恐怕 晚餐的菜吃起来有掺沙,那可怪不得我。”厨娘咬牙切齿地说。 “呃……” “是呀!我井边摆了几桶水要装露水给庄主泡茶,要是于妩丫头踢翻了,总 管,你可得帮我跟庄主讲清楚啊!”刚好来灶房拿茶的嬷嬷也开口了。 这下子,娘子军一人告上一状—— “这……”搞了半天,他还以为于妩这丫鬟多得人宠爱,原来是太会出纰漏, 没人敢让她做事! 唉,全怪他自己,弄个这么大牌的丫鬟回来做事,害他被一群娘子军瞪到皮 皮挫! 真是倒楣! 王总管摸摸鼻子,还是要挺一下自己的面子,“你们这些女人怎么这么小心 眼?你们不让于妩去磨练磨练,她永远也学不会做事啊!” 听听,他这话讲得多漂亮啊!王总管满意地为自己评分。 “是呀是呀,我们的东西倒了翻了其实也是小事,大不了再做一次也就是了。 只是……于妩丫头要是撞伤了自己,那可就不得了了!”说话的人讲完,还斜睨 了王总管一眼。 “就是!瞧那丫头细皮嫩肉的,根本就不该让她做这些粗活嘛!”接话的人 吱吱喳喳发表完意见,也斜睨王总管一眼。 “这个小女娃好聪慧的,上次还帮我写信呢!”第三个女人举出于妩的好处 后,也斜睨王总管一眼。 娘子军们又开始七嘴八舌,把于妩捧得跟心肝宝贝似的,这不可是让王总管 愣住了。 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嫌于妩笨手笨脚,一下子又怕于妩碰伤了自己 ……罗哩叭唆的,真是麻烦! 一开始摆出一副嫌弃于妩丫头的模样,结果骨子里居然是舍不得那丫头做事 弄伤自己? 这堆女人老是这样前后矛盾,真是难搞! 难怪那个谁要说,唯女子跟什么难养…… 怪了,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于妩两天前才教过他的啊! 唉,年纪大了,刚学的东西马上又忘了。 算了,他还是再去问于妩吧!她跟这群臭娘们不一样! 心里也偷偷偏袒于妩的王总管决定退出战场,不理会这群娘子军。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