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约定的半个时辰已过,送上晚膳的人却非炎华,关宇朝不悦地看着捧着晚膳的 琴奴。“她人呢?” “王爷指的可是那不听使唤的女杀手?”琴奴面带微笑地放下餐盘。 “那该死的丫头,又忤逆我的命令了是吗?”关宇朝起身打算自己去捉她。 “王爷误会了,这是琴奴拦下她送餐。王爷也太轻心大意,晚膳这么重要的东 西,怎么可以交给一个企图对王爷不利的女子送上来,万一途中她意图不轨在王爷 饭菜中下毒,我们这些属下可就罪该万死了。” “琴奴,我可没笨到白活这三十年。既然叫她送膳,每样东西我自会要她先尝 过。”关宇朝弄明事由,又重新坐下。“去把她叫来吧,今晚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 “在王爷发怒以前,可否先听琴奴几句话。” “你又要NB462唆关于我与炎华的事吗? ”眼神警告他别再多管闲事。他 不想三番两次为了炎华的事与这些属下争论,不论他看上什么危险的猎物,一旦到 手的东西他无意放手。这些年跟随自己,他们还不清楚这点吗? “不,关于那件事属下绝对相信主子的判断。”琴奴睁眼说瞎话,不久前剑奴 与刀奴已经出发,尾随在逃出王府的女杀手身后,准备断绝后患杀她灭口。 “那又是为了哪桩?” 琴奴取出一张宫内的密函。“王爷从京城回来后,那儿似乎有些不寻常的风吹 草动,请王爷过目。” 既然是正事,他也不得不暂时放下炎华,关宇朝观览着那封信,没有注意到琴 奴背剪双手在身后偷偷地燃起一缕催眠香。这香气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有了睡意。 琴奴料想等王爷一觉醒来,剑奴他们也该完成任务回来了。 “嗯?”他一心专注在密函,但眼前的字却越来越模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这是……怎么回事?”脑中似乎有片薄雾正在扩散。“琴奴……你……” “王爷?有何不对吗?”琴奴一靠过来,香气更浓。 奇了,自己怎会如此睡意浓厚。沉重的眼皮叫他几乎睁不开眼,有什么不对?! 但是他……此刻除了想睡上一觉,什么都无法去想了。终于被睡意打败的他,“喀 咚”地倒卧在桌上。 琴奴知道,等王爷醒来一切就会东窗事发了。他不知道王爷会不会饶他一命, 但为了王爷好,他有一死的决心。 扶王爷回到榻上休息,琴奴搬出自己心爱的琴,恐怕这是他最后一次活着碰触 它,缓慢地调整音律,他弹奏一曲此刻最符合自己心境的离别调,等待着王爷醒来 的时分。 药的作用让关宇朝沉沉地睡了将近两个时辰,伴随着他缓慢地睁开双眼,琴音 凄切如诉地萦绕着。扶着头,他撑起自己的身体,一下子未能立即领悟的事实如潮 水般地冲入他脑中,他愕然地怒道:“琴奴!” “铮!”琴音断了。 琴奴闭上双眼,剑奴与刀奴还未回来,这代表——任务失败了。“属下在,王 爷。” 关宇朝怒气冲冲地来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左右开弓以全身的力道挥了他两巴掌, 将琴奴打倒在地。“你,好大的胆。” 闭着嘴,琴奴也不辩解,仅是低垂着头跪在地上。 “说,这是什么意思,你在企图些什么?”自己最信赖的下属竟会以迷香让自 己昏睡,这在关宇朝眼中是不可饶恕的背叛。“趁着我睡着的时候,你一定偷偷的 做了什么事吧!炎华,她人在那里!” “属下问心无愧,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看来是无法从琴奴口中问出一字半句了。省下咆哮的力气,关宇朝大声呼唤来 人将琴奴关起来。“等我找到她之后,再来跟你慢慢算帐!” 现在的首要之务,先找到炎华要紧。 靠着剑奴给的钥匙所开启的逃亡之路,起初顺利得教人不敢相信。为消灭雪地 上自己的足迹,炎华施展轻功奔跑了半个时辰左右,直到远离王府的范围,她窜入 后山的野林里。 一口气冲了这么远,气喘吁吁的她捉起一把树上积的雪送入口中,藏在树上稍 事休息。她不知道要过多久关宇朝会注意到她失踪,派人出来找她,现在的情况分 秒必争;她没有多少可供浪费的时间,必须尽快决定自己逃亡的方向。师父他们自 京城而来, 那就是在南方NB462?如果能找到港口,从那儿搭船,应该可以追 回师父他们,警告他们不要自投罗网。 就这么决定了,先找港口!她一下定决心也不再犹豫,从树上一跃而下,凭藉 着星辰的方位,向南方再度出发。 她在树林中走了不远,便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跟踪。 一开始逃亡时,一心只想离得越远越好,没有多余功夫去注意周遭的声音,但 是,经过休息后自己敏锐的直觉与听力又恢复到过去的水准,很快地她就发现对方 不只一人,而且同样与她使用上乘的轻功……显然是道上中人。 脚步没有迟疑,反而更加速,她感觉到对方也尽全力在追赶着。没错,对方的 目标是自己。恍悟的炎华冷笑地想,这就是剑奴暗留的一步棋吧!怪不得她怀疑剑 奴怎会如此好心地帮自己逃亡,原来他是打算在这路上派人埋伏自己,好取她性命。 别太小看人了!炎华以眼角余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若要杀人又不被他人发现, 这个茂密的野林是最佳场合,他们一定会在自己走出这野林前动手。想要“暗杀” 她这影蝶门五大高手之一的花蝴蝶,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倏地,炎华藉着月光被乌云遮蔽的瞬间,利用树影幢幢的遮蔽,消失在野林的 顶端。 哒、哒、哒,慌忙追上的伏兵们,用不敢相信的声音叫道:“喂,有没有在那 边,去找找。” “没有,你那边呢?” “你这不是废话,我要是有看到,何必问你!”刀奴手持爱刀跺脚地说:“这 不可能,她就在咱们眼前消失了!” “她不可能消失,或许……她注意到我们的存在,所以现在不知躲在哪儿,正 看着咱们偷笑也不一定。嘘,小声点,仔细听听动静。你去那边找,我找这头。” 剑奴指着暗林的一方,两人分头前进。 这一切都落入藏在树枝头的炎华眼中,她唇边泛起微笑,拆下衣带。 “奇怪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刀奴莫名其妙地回想着自己与剑奴 从她逃亡后,就一路小心的跟踪到这边,打算等到野林深处再解决她,但是刚刚月 色一暗就这么把人给搞丢了。“她不可能凭空不见,那么到底是……” 咚!刀奴听到左侧传来小石头的声音,立刻转头侧身——瞬间,一股极大的力 量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缠了两圈。“唔!” “不要动,只要你动一下我就收紧衣带,勒死你。不要以为我做不到,我可是 受过各种杀人方法的训练。”背后,低沉的女音传来。 “可恶,被你发现了。”刀奴此刻就算手持爱刀也英雄无用武之地,毕竟人体 最脆弱的颈部被制住了,他也不得不认输。 “想瞒过我的耳朵,你们的轻功还不够入门。把刀丢下!” “就算你捉到我,剑奴一个人对付你也够了。”愤恨地把刀扔到地上。 “他不会,只要他还算爱惜你这同伴的小命!”炎华嘻嘻一笑。 “既然都被你捉了,还有什么命可言,总之除去你这对王爷有百害无一利的妖 女,我们大伙儿都豁出去了。” “我真搞不懂耶,那种一无是处、调戏女人又阴险狡诈的双面人,到底有什么 值得你们这样卖命效劳?或许他还算有点政绩,或许他还算懂得打仗,但那不都是 他个人的荣耀,你们还不都是他的奴才,作人家奴才有什么好?枉费你们这身好功 夫而已。” “不许你这样污蔑王爷!”刀奴怒道:“你才是不懂是非的蠢女人。要不是王 爷,我刀奴这辈子注定要被地主奴役到死,就像我爹一样。要不是王爷砍了那个专 放高利贷地主的头,还把田地公平地分租给所有的人,给我们机会习武强身,我能 有今天身为王爷护卫的荣幸地位吗?我才不懂王爷何必硬要你这种满手血腥的女人 哩!” “刀奴, 你跟这妖女在NB462唆什么!”剑奴举起自己宝剑直指着炎华的 鼻尖。 “放开他, 既然已经被你发现,我们也不NB462唆,就一对一的公平决战 吧。你要是没有兵器,我们就借一把给你,随你要使剑或用刀。杀了我们你就可以 走人。” “明明是二对一,哪来的公平呀?”炎华一笑,堵住剑奴反驳说:“我和你们 无冤也无仇,也没有人给我金子要买你们俩的项上人头,我干嘛要你们的命?给我 一个非得弄得彼此两败俱伤、甚至一方送命的理由?” “这……”剑奴一时哑口无言。 “因为你们王爷看上我,我就该死?这就是你们辽南王府的人蛮横的作风吗?” 炎华绿眸灼灼地说:“我可不服,凭这点理由要我的命,何况我还不见得甘愿做他 的女人呢!外面世界又宽又广,我何必自甘堕落做他的玩物,等待人家玩腻的一天, 一脚踢开。我还想活下去,你们也是吧!” “这……这都是……歪理。”剑奴内心动摇了,他们都想得太简单,这名女子 的确有她独特的魅力所以才会吸引了王爷,瞧她此刻无畏无惧的美,那么凛然间以 气势压倒了他们。 “那就讲出你们的大道理,让我死也暝目吧!”她大声地说。 剑奴垂下了他手中的剑,她非死不可。只要王爷不死心,那么她还活在世上的 一天,就不可能会逃出王爷的掌心。可是王爷“看上”她是一种错误吗?也许王爷 找到了一个足以在气势上、灵魂上,都与他相提并论毫不逊色的女子,生命的同伴。 她或许没有前王爷夫人那温柔婉约的高贵,但她有她所没有的旺盛生命力,过世的 夫人以沉默守候着王爷,但那真的是王爷所需要的吗? “剑奴,你在蘑菇什么,别被这妖女的话给骗了。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 手!” 刀奴的怒吼划破了剑奴脑中的迷雾,他重新振作起精神。“对,你枉夺人命无 数,这就是你该死的理由。” 炎华哼的一声。“制造出我们这些杀手的,不就是像你们王爷那类的人吗?我 可不是为自己辩解,我杀的人里头可没有半个无辜的圣人呀!你们这么想打,我就 奉陪吧。但可不要后悔放弃了我给的生路!” 她以脚踢开刀奴,拾起刀奴的刀,一回转迎上剑奴刺向前的剑,两人就在雪地 野林里展开一场足以令风云变色的决斗。 他并没有派太多的人去搜寻她的下落,他很清楚在这样的深夜,出动大批人马 只会无用的骚扰平民而已,挑选几名精悍的手下,带着数只猎犬出发。猎犬在王府 周遭寻找了一圈,终于在后门嗅出了些许蛛丝马迹,他们就循着这条路线往下追踪。 从地上所余不多的线索判断,关宇朝知道炎华必定以轻功来逃避他的追踪,凭 她的身手,这两、三个时辰足以让她藏匿山林安全处,等待天明再另找出路。这也 是自己能把她捉回来的最后机会,一旦错失这黎明前短暂的光阴,她就真的溜出他 的掌心了。 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那怕要他搜遍整座山,他都会找到她。 “王爷,这边!” 狗儿们突然兴奋地集中到某个地方,齐聚在一棵树下。关宇朝下马从狗儿的口 中,夺下那几乎被咬成碎片的布条。极为普通的蓝布,但这锦织的布带,显然是出 自王府绣房的东西。这么说来,炎华曾经走过这一带!这个想法鼓舞了关宇朝,他 握紧衣带,命令属下们加快脚步,深入野林内寻找任何可能的足迹。 接二连三的,原本一无所有的雪地上出现了些许的布片、打斗痕迹,还有两、 三个人交错的足印,引领他们前进,到最后甚至不需要月光都可看到地上清楚留下 的血滴——所有证据都指向,炎华不但到过这儿,而且还与谁交手、受伤。 她交手的对象是谁?关宇朝心里已有七、八分的把握。方才整个屋子上下就独 不见那哼哈二将,恐怕琴奴的计谋他们也参了一脚。事情非常明显,今夜的无端风 波肯定是他那过度好事的手下们,一手遮天策画的。 “王爷,人在那里!” 那真是一场风云都为之变色的激烈打斗,从树林内打到树林外,从月升打到月 落,她一个人对付着两名大汉,实力相当的三人,谁也占不了上风,她勉强维持不 被敌人攻中致命要害,但也取不了两人的性命。其中有无数次,炎华试图打了就跑, 但他们死缠不放的精神已经到了让人捉狂的地步。 打打停停,彼此的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刀奴与剑奴却始终缠斗不休,轮流上 阵对打。可恨自己的爱器——千蚕丝不在手,否则她早捆了这两人堆成雪球滚下山。 一口气打上了数百招,时间在炎华的焦急中分秒过去,情势也益显对她不利了。 听到身后传来大批人马的骚动,晓得大势已去,炎华不禁在胸口怒吼:畜生! 为什么连老天爷都不对她好,净和自己作对! “刀奴、剑奴,给我住手!”宛如雷劈的厉声遏止了两个大男人的攻势。 “王……王爷!”刀奴吓得连连倒退。 剑奴也收手停剑,脸色苍白。 “啧。”凶神恶煞杀到了。炎华瞪着一脸阴沉的关宇朝,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 错出火花。 “你,在我数到三前,回来,我可不追究这次的事。” “我,没空理你!”炎华话才说完,便使出全力振袖飞奔。时间有限,那家伙 追上来之前,能拉多远的距离就多远,自己需要这点时间! 风在耳边呼啸飞过,眼前空旷的雪地是她能够逃离的最后契机——“呼咻”一 条黑影晃过,炎华还没跑出三尺就被一条长鞭打中脚,长鞭卷住了她的右脚向后一 扯,让她扎扎实实的跌了个四脚朝天。 “痛……”脚像要被扯断了。炎华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已经看见关宇朝怒气的 黑云罩顶站在她身边。“你想废了我的脚吗?混帐。” “好主意。等回去后,我就亲自挑断你的脚筋。”他冷斥道。 炎华真想咬断自己舌头,干嘛那么大嘴巴,自找死路。 “这是你第二次逃跑了,希望你做好该有的心理准备。”扯着她的手臂起身, 他将她双手反绑,扔到马背上,吩咐众人。“打道回府!” 这次,他会使出什么手段对付自己?他曾经要胁会把自己扔进蛇堆里过夜,不 会是当真的吧?要她再尝一次那种苦头,打死她也不要。 师父!四郎哥!你们在那里呀! 炎华逼回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她发誓自己真的学乖了,下次不论四郎哥说什么 她都听,只要有人快点把她从这个恶鬼的手中救出来,她什么都听! “说,这件事的主谋者是谁?”关宇朝眯着眼,缓缓地看着三个跪在地上的亲 信,及五花大绑坐在地上的炎华。“琴奴,是你吧。” 被点名的人脸色一白,虽然已有觉悟,然而失败的后果依然苦涩难当。 炎华一旁发出冷笑。“喂,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不过是我逃出了你这王府, 哪来什么主谋不主谋。” “嗯?”他意外的扬眉。“你在包庇我的部下,为什么?” “包庇?我干嘛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说得是实话,你要是真像自己手下 说得那么英明盖世,应该很容易就知道真相啦!我逃出去的事被刀奴和剑奴知道, 他们追上来拦阻我。打斗不过,最后还被你捉了回来,这一切我都认了,和他人无 关。” 刀奴、剑奴与琴奴都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她,仿佛她说了什么疯话。 关宇朝打量着她,刺探的目光仿佛在询问她何以撒谎,但是炎华以冷笑坦然的 态度迎着他,没有半点退却。 他转而向其他三人问:“一切真如她所说的吗?” 这里,也许只需一句“的确如此”,他们三人就可以从大错中逃脱。炎华给他 们机会,但他们谁也没有利用。琴奴事先摇头否认,接着开口:“我是主谋者,剑 奴和刀奴只是助我一臂之力而已,王爷要罚就罚我吧。” “不,琴奴的主意也是我们的主意,他的想法也是我们的想法,所以我们共罪, 王爷!”另外两人也争先恐后地说。 关宇朝只用一个眼神就让三人噤口。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则在椅把上不住的 敲打,思考着。这期间整个大厅鸦然无声,谁都不敢打断他……除了一个人以外。 炎华受不了他神秘兮兮像张面具的表情,也讨厌继续被他以无言的视线剥光自 己的灵魂。她无意要替琴奴他们说话,之所以把罪揽在自己身上,不过是个最单纯 的理由:反正要受罚自己一个人承担,何苦连累三人。不论自己逃亡成功或失败, 也不管琴奴意在杀她灭口,终归一句,就是她不该、也不能继续待在王府,留在关 宇朝身边太危险。有没有琴奴的帮助,她都会想办法逃亡的,事迹败露她也认了, 没必要多加受害者。 “真是蠢毙了,你的手下怎么会笨到这种程度。”索性放弃无聊的狡辩,她白 了那三人组一眼。“忠心耿耿也要有个分寸,对自己好一点会死呀!替这种恶鬼卖 命,到最后死无葬身之地的也是你们。姑娘我有好生之德,不想见这里尸横遍野, 却不被领情。哼哼,算了,我本来也没打算作什么好人。” 好整以暇地默默听着炎华的话,真相如何,已经不需要再谈。关宇朝现在困扰 的是该拿这四个人怎么办? “事实的确像琴奴说的,但也不完全都被他说中。我只是利用了他们对你的忠 心而已。姓关的,早在剑奴给我逃亡的机会,我就晓得他对我不安好心眼,我将计 就计反过来捉住这难得的机会,远离你这恶鬼罢了。换句话说,真正的主谋者是你, 要不是你捉我到这儿,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不怒反笑。“原来你是只心口不一,外加软心肠的小野猫啊。” “我是野猫,你就是野蛮的老鼠!迟早,我会杀了你。”她笑中带刺。 “嘴巴上挺逞强的,但好说歹说就是不想我惩罚那三个违抗我命令的‘蠢蛋’, 看你对我手下如此侠义心肠,我也不是凶残暴力的无情汉,就看在你这么费尽心思 想替他们说好话的份上,我就免了他们三人这次的死罪。” 琴奴三人一阵错愕依主子的脾气,他们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不过高兴也别太早,我可没说活罪可免。”关宇朝挑眉冷道。 “谢主子,不杀之恩。”能保下一命,已经是不敢奢望的奇迹。琴奴三人纷纷 叩谢。“小的们甘心受罚。” “很好,鞭刑手,将他们三人吊起。”他弹指召唤一名虎背雄腰的彪形大汉上 前。“每人各二十鞭,执刑则由……你,炎华,来做。”面无表情地,他说:“由 你这个喜欢扮演白脸的好心人来执刑,正合你意吧?” 这时,炎华才晓得自己惹恼了他,不光为了逃亡一桩事,同时也为了她替这三 人说话的份,他故意要自己鞭打这些人藉以惩罚她的出言不逊! “关宇朝,我还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你的黑心,想不到……对这些一心只替他们 主子着想的手下,你用这种毒招,你根本不是人!要打他们,你自己打,别借刀杀 人了!我才不帮你干这种事。”她忿忿不平地说。 “喔,你不打是吗?”关宇朝叹口气。“女人力道小一点,既然你没有意思动 手,那——鞭刑手,你来吧。” 他玩真的?炎华瞪大眼睛,看着鞭刑手舞动着长长的黑色皮鞭,“咻”的划破 空气劈啪地打在琴奴的背上,连哀嚎的时间都没有,渗血的伤痕立刻又添第二鞭, 残忍的教人不敢相信。 “够了,我来!解开我的手,我来打!”她从地上爬起。“我会让他们知道, 跟你这种主子有多笨!” “把鞭子交给她。”关宇朝双手交叠,唇边一抹残忍的笑说:“好好地打,炎 华,要是打轻了……这二十鞭增加到一百鞭也行。” “你这变态!”抛下这句话,炎华晃动手腕,以自己的全力挥下第一鞭。“你 们这些笨蛋,相信关宇朝还落得这种下场,到底值不值得,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听到没有?琴奴、剑奴、刀奴,你们好好地想想……为什么要跟着我,还有 今天被打的理由。”悠哉地添上这一句,关宇朝自始至终都没有把目光移开,直到 炎华执行完所有三人的惩罚为止。 十七、十八……二十!一打完,她就把鞭子摔到地上。“都打完了,你满意了 没,变态王爷!每个人都半死不活,你高兴了吗?” 无视她的讽刺,关宇朝冷淡地命人泼水使他们三人清醒。 “当着众人的面,我仔细的再问一次,从今以后,你们还要跟着我吗?不想在 我手底下干活的人,到帐房那儿领一百两黄金,马上就可以离开王府。”关宇朝不 给他们转圜的余地说。 琴奴抬起没有血色的脸。“只要王爷还需要琴奴的一天,我绝不会离开。” 剑奴也毫不迟疑的说:“这次都是小的错,我们不该自作主张坏了王爷的事, 小的甘心受罚,请王爷不要赶我走。” 刀奴斩钉截铁地说:“王爷,你若要小的滚出王府,就是叫小的切腹谢罪呀。” 他似乎早有预料到这些回答,淡淡地问:“不后悔吗?” 三人都一齐点头。 炎华控制不了的大吼:“你们都疯了,中了这家伙的毒了。我知道,他该不会 给你们什么毒药,要是你们敢有二心,就不给你们解药,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 得吧!一定是这样,我不相信哪有人会放弃百两黄金,而甘心作这种变态家伙的走 狗!” 脸色苍白到随时都会倒下的琴奴,微笑地说:“炎姑娘才是,为何会如此反抗 王爷呢?我到现在还是认为你配不上王爷,但却开始有点欣赏你的个性了……咳、 咳……容我这么说吧,王爷要是不惩罚我们几个,我们几个就再也没有颜面待在王 府内。身为破坏王爷规矩的人,待在王爷身边只会给新来的人错误的印象,以为王 爷的命令不是绝对,而是可以反抗的。王爷给我们机会留下,我们已经感激不尽… …咳、咳……” “不要说了,琴奴,你还有剑奴、刀奴都下去疗伤吧。”关宇朝插口说道。 “再让我说一句,王爷。”稍稍抗拒着旁人搀扶的手,琴奴缓缓地弯腰作礼。 “谢谢你对我们手下留情,炎姑娘。” 炎华望着眼中已不再对自己有杀意的男人,很想骂他们又傻又笨,但又不禁为 他们这份忠心所感动, 套句琴奴的话, 她也颇为欣赏琴奴为主全心付出的傻劲。 “不客气,下次要杀我,可小心别被你们主子逮到了。” 琴奴虚弱的笑笑。“不了,炎姑娘身后的守护神太强大,我已经放弃那愚蠢的 念头。” “是吗?可惜,我还没和你交过手,不晓得你功夫如何。” 没有回答炎华这句俏皮话,琴奴和剑奴、刀奴在他人的搀扶下走出了大厅。关 宇朝命所有的人退下,只留下她一人单独面对他。 受不了沉闷的空气,炎华嘟着红唇,逞强地扬着柳眉。“不必装模作样,说出 你的惩罚吧!” “你也知道‘惩罚’二字。” “用蛇玩过我,用鞭子打手下,你还能有多少手段,我等着看。”那怕自己双 膝发软,她也不会输给他。 从高台上步下,来到伸手可及之处,他抬起她的下巴,子夜黑眸搜索地徘徊在 她的脸上。“这句话该由我来问才是,你还有多少令人惊奇的反应,我也等着看。 和善地对待你,粗暴地惩罚你,甚至恐怖地威吓你,你都不屈服我。那么,我还有 什么手段可以让你投向我?” 沙哑感伤的语调,让炎华心儿一颤。这莫非又是他新玩的花样?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回答我,炎华。你希望我如何待你,你才会甘心情愿地 把自己交给我?” 炎华恐惧地睁大眼。 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心墙被人一片片剥落的声音,在这暗夜中静静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