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商笛儿不顾大街上纷纷投以奇异的眼神,撩起裙脚快步飞奔着。 “等等呀,小姐!您别跑那么快呀!”后头追着她跑的丫环,上气不接下气地 直喊道。 等?哪有那么多时间可等。好不容易逮到爹爹终于出门,自己才得已溜出来, 要是错过这次盛会,下次要再看到三旗盛会,可又得等三年呀。笛儿心头嘟嚷着, 脚下可是跑得更快了。 “你瞧,那不是商家的大小姐吗?怎么在大街上拔腿狂奔呀。”旁儿卖油的店 家好奇地和邻居交头接耳说道。 “八成又是为了看什么新奇玩意儿吧。商家这匹无鞍悍马早已是远近驰名了, 我也不是头一回看她在街上跑了。说真的,商家大老爷真该拿条绳子把她绑在家中, 否则成何体统,再怎么说这商家在扬州城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的, 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专门闹笑话的女儿呢!”卖菜的一边叹着没人光顾,一边嚼舌 根说。 “谁叫这商家大老爷养了三、四房妻妾,却只生出这么一个女儿,不宠上天才 怪。别说舍不得打、骂了,我听说他还让女儿跟武夫学功夫,就为了她大小姐一句 ‘女儿当自强’。”卖油的也叹道。 “就是、就是!惹得一堆好好的姑娘家也以模仿她的行为,流行花拳绣腿为风 尚,不知教坏天下多少大家闺秀呢。”卖菜的眉飞色舞地说:“你说,这天下还有 人能治得了那匹悍马,敢娶她回家吗?” “这倒难说,商家大老爷的家财万贯,人为财死,抵挡不住白花花银两魅力的 人,还不是前仆后继的上门求婚。倒是那匹悍马把他们一个个都踢出门了,说什么 她只嫁给真正的‘英雄’。嘿,这天下论得上‘英雄’二字的男人,谁会娶一个专 门招来麻烦的惹祸精,除非他脑子坏了。” “那商家大老爷就这样放着女儿不嫁也不管吗?” “有风声说他打算来场擂台招亲,号召天下英雄参加。” “哈哈,一定没半个人影。”卖菜的嘴上说归说,心却想要真有这么一场招亲, 自己也可以去碰碰运气,谁知道自己说不定就一飞登天,作了商家的乘龙快婿,一 辈子吃穿不愁,还可以坐拥美人,尝尽天下极乐事。 卖油的干笑两声,心里也打着同样的主意。 事实上,大半个扬州城的未婚男子个个也都作如此想法。不管商笛儿的风评有 多么糟糕,但是瞧那脸蛋、瞧那身段、瞧那家世,暗地里巴望成为她的夫婿的男人, 足以排上三里远。 可惜的是人家商笛儿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他们的存在,她此刻一心只有一个念 头,她终于可以看到传闻里纵横四海、天下逍遥的海贼三大家族,黑旗滕家、红旗 弘家与蓝旗图家,三路豪杰共聚一堂,一展身手的真面目了。 提起“三旗盛会”,已经成为扬州城的一大盛典。 本来三年一度的聚会,只是三大家族为划分清楚彼此的海域,兼之解决海上纠 纷所举行的和平会议,三大家族的主要成员都会到齐,白天作严肃的讨论,论及火 爆之处,双方大打出手也不足为奇,夜晚则举行通宵达旦的庆典宴会,弭平争端重 修旧好。结果这套模式行之多年后,庆典一年比一年盛大,并且加入了竞技的部分, 一旦赢得当年度最终的获胜,该旗便可主导三年的海权,三大家族无不派出菁英上 场,比赛海上儿郎的种种专长,彰显他们大无畏的海民傲色。 赛事之精彩绝伦与各项热闹庆祝盛宴、流水席,让“三旗盛会”渐渐名闻遐迩, 成了远近驰名的盛大庆典。 打从笛儿十岁那年听说了“三旗盛会”后,她就巴望着能去看看,但爹爹坚持 不让她去参与那种“三教九流”、“邪门歪道”的庆典。自己也因为年龄尚小,错 失两次的三旗盛会,今年她已及笄,算是个大人了,不必再苦求爹爹带她来这场盛 会,她已错过多次大开眼界的机会,这回她可不再等了。 况且……自己朝思暮想的“英雄”也会在其中。 笛儿那双曾经被一名疯狂诗人献上一百首赞美诗词的晶莹大眼,闪烁着旺盛的 好奇与期待,热切地注视着就在前方的港口。 今年抽中的最终比赛项目是“过火海”。 “火海”,顾名思义就是三、四吨的油点燃一大片海面,参赛者必须想办法不 被海面的火焰烫伤,在水面下潜游至终点,最先取得终点船的标竿者,就是今年的 赢家。 可是,想要“过火海”前,还得先打赢擂台赛。此擂台非比寻常之处在于,它 并非设在平地上,而是漂浮不定的一艘艘平板小船,宽不过一尺见方,长也才五尺 的船身,随浪头起伏不定,想要立足在上面已是高难度,更别说还要在这小船上和 对手一分高下,真刀实枪的过招比武。 擂台开赛不过半时辰,水面上已经到处都是落败后被踢下船的输家。三旗的头 儿并未参加比赛,他们从一艘华丽的渡舫顶楼,高高在上地向上眺望着呈现混乱局 面的擂台赛局面。“看样子我旗今年的水准还不错,掉下水的人比我预期的要少了 些。”滕家现任当主,虽已年过六十,但外表却还和硬朗的壮汉没有两样的滕大海 哈哈地笑说。 “先别得意,瞧,一个绑着黑头巾的家伙落水了。”比滕大海稍微年轻一点, 却反而显得老态的图德成指着水面说。 “你这家伙干么就爱泼我冷水,混帐。”滕大海心急地攀着船?大叫:“给我 振作点,黑龙旗!于翼、于帆、于岚,你们三个臭小子,振作一点,别让姓图的那 些笨儿子给抢过锋头了!” “喂,你凭什么骂我儿子笨呀!你这臭海龟。”图德成一拳挥出去。 滕大海一闪,也作势反击地说:“好呀,好呀,想打架吗?瞧我一脚把你从船 头踹到船尾。”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小心你那把老骨头被我踹散了,还得拜托人帮你捡。” “你敢说我老!不要命了,臭吸血水蛭!” 两人之间风云欲起时,在场唯一的一名女性,二话不说拎起酒壶就朝他们脸上 泼去,和他们一样步入晚年的红旗之主弘十娘,脸上摆着笑,眼神却是蕴藏怒气地 说:“你们这两头莽牛都给我住手!” 图德成立刻垂下双手,摇着隐形的牛尾巴说:“十娘,抱歉、抱歉,都是这臭 海龟,惹得我又生气了。” “你们都够了。”弘十娘双手插腰,风韵犹存的美貌,虽然被岁月刻上痕迹, 但那双精锐的美目放射的魄力,和当年赢得天下第一海仙子的封号时相比,威力依 然不减。 “我真不明白,我上辈子倒了多少霉,拖到这辈子还要作你们这两冤家的调停 人,我劝你们架劝了三十年,也没见你们有啥进步。你们要吵到我们三人都进坟墓 后,才肯罢休吗?” 两名昂藏七尺的男儿,不知看过多少大风大浪,底下使唤着成千上万的帮众, 但弘十娘一跺脚,他们就只剩挨骂的份。 “现在都给我回到位子上坐好,我还想好好看我的儿女们打得你们两家落花流 水,谁要再吵,就别怪我手上的刀不客气了。” 她大令一下,两人也都摸摸鼻子回到自己的榻位,静静观赛。 底下,河面上最靠近画舫的滕于翼把这一幕都看在眼中。为自己老爹那没骨气 的表现,叹了口气的同时,他也顺手解决了两名蓝头巾的笨蛋,赐给他们落汤鸡的 下场。 “大哥,怎么了?好好地叹什么气?”另一艘小船上的滕于帆不解地靠向他说。 懒得回答的滕于翼只是摇头,回手又是一肘把另一个盗上船的家伙击落。 “八成是不耐烦了吧,二哥。”滕家么子也靠过来说:“翼哥对这种擂台赛向 来没有什么兴趣。” “会吗?我倒觉得挺有趣的,反正三年一度陪大伙儿练练身手也没有什么不好。” 滕于帆一个转头,对着跳上自己船中的家伙一笑。“抱歉,老兄,这艘船客满了, 麻烦你下去吧!” 绑着红头巾的男人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滕于帆打下水。轻轻地拍拍手, 滕于帆又笑着对弟弟说:“喂,岚弟你刚刚偷懒对不对?你把船藏在最远的角落, 远离战端,别以为我没瞧见。” “二哥,我才不是偷懒。明明实力相差这么多,还和他们玩猫捉老鼠游戏的你, 才更坏心眼。我只是不想参加这么不公平的战斗而已。况且,没有我的加入,你们 两个也解决不少红旗和蓝旗的人了。我想差不多该结束了吧,大哥,你说对不对?” 滕于翼保持沉默地把船摇向岸边。只要平安无事能到岸上,就代表他们通过擂 台赛了。当然,那也表示他们取得下一关决赛“过火海”的资格。 “不知道咱们黑旗的人能剩几人到岸边?”滕于岚也跟着大哥的船后前行。 “上次可惨了,只有咱们兄弟三人,差点没被老爹丢进火山中。这次我们可都 没偷工减料,好好地训练他们了,应该比上回争气点。”滕于帆评断地说着,数着 海面上剩下的船。 蓝头巾的有五艘,红头巾的包括弘家四姊弟在内也只有五艘。赢了!黑头巾的 有他们三兄弟外的其余三艘,计六艘,是在场所剩最多的一队。 这下子老头子可没怨言了吧! “哟,滕于翼,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明明赢了却还是一脸臭样。”已经在岸边 的图家长子,举起小指尖说:“你们兄弟的‘这个’一如往昔,上次输给我们的耻 辱,始终忘不了是吧,这么努力地战斗,真是辛苦你们了。不过,最终的‘过火海’, 我们这边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一定会再拿下胜利。” “图‘小’瑞,我是不是听到一条败战的狗在吠呀?”滕于帆不客气地也比比 小指说:“不要这样子嘛,那话儿小也就算了,连心眼也小,你还算个人吗?该不 会生错性别,是个娘儿们吧!” 图晓瑞怒红了眼。“我要好好修理一下你那张娘娘腔的脸,滕于帆,看你还敢 放什么屁!” “不好意思,我天生丽质,就会遭你这种人嫉妒。” 他们低级的话滔滔不绝的出炉,越吵越火热,滕于翼看得头都痛了,他搓搓额 头烦恼的青筋,肩上突然被人轻拍一下,弘雪娘温柔地对他微笑招呼。 “辛苦你了,今天你可是黑旗家的大功臣,托你的福,我们这边可损伤不少人 呢,翼。”俨然一派红旗继承人架势的她,和母亲一样有着美丽出色的容貌,也同 样让旗下的伙计个个拜倒裙下。 “我就当你这是在捧我吧,雪娘。”难得的,滕于翼也开口回答。 “这当然是在捧你,我从来都不敢小觑你这位滕家的首号对手。谁叫你从不对 我手下留情呢。”她眨眨眼,红唇俏皮地一噘。 “我可没蠢得作你笑脸下的牺牲者,怎么死都不知道。” “翼,我就喜欢你这一板一眼的死德行。” 他回以苦笑,自己的性格没有曲折处,这是众所皆知的事。身为滕家未来的掌 权人,他自幼就被训练得老成持重,不这样又怎么率领下面两名不成材的弟弟与上 面火爆的老头较量呢。 “但,不好意思,今天的‘过火海’我还是不会让给你的,翼。上次是图家, 上上次是你们滕家,这回我们弘家是势在必得。” 这么说来,此次“过火海”弘雪娘是不打算自己下场?于翼在心中估量,雪 娘明知自己的泳技不如他,所以她放话要夺下头标,肯定会换人上场。本来他想对 手若是雪娘和图晓瑞两人,自己就不必亲自出马,让于帆或于岚去就绰绰有余了… … 于翼自身对于胜负虽不像他老爹看得有如生死之重,但攸关未来三年海上霸权 的作主资格,他也不愿轻易拱手让人。 不过他没有把心中的想法写在脸上,仅是轻轻的一笑。“那,我就祝你能达成 所愿了,雪娘。” 她眯起一双凤眼。“讨厌,我有预感今天想要旗开得胜,除非有老天爷给我助 力。” “还没开始就说丧气话,这不像你,雪娘。” 耸耸肩,她挥手离开,显然是忙着回去重新部署了。于翼转个身差点撞到于岚 的脸。“岚弟你挡在这儿做什么?” “我好奇大哥和弘家大姐谈什么嘛。不过,翼哥……你和雪娘看上去还真是朗 才女貌的一对,爹爹会不会让我们两家联姻,壮大咱们黑旗的声势。”于岚精灵的 大眼刺探地看着他说。 “胡说八道!”本来正和于帆吵得火热的图晓瑞,窃惭到这句话,马上勃然大 怒地插嘴说:“弘雪娘才不会看上你们滕家的混蛋!” 于帆呵呵笑道:“男人吃醋真难看呀,小瑞瑞。你自己想追雪娘追不上,可不 表示我们翼哥追不上。呵,你等着喝喜酒吧!” “滕、于、帆!” “不用瞪了,等会儿‘过火海’咱们再来一较高下,现在我没功夫和你吵。兄 弟们,咱们走。”于帆捉起哥哥与弟弟的手,掉头离去。 “哼,脚底抹油想溜呀?滕家的。看好了,我图晓瑞一定会宰得你们颜面扫地, 跪在我们脚下当败将!今年的旗主,还是属于我们图家的!” 他叫器的声音传遍整个港口内外。 ??? “让开、让开,好心借过一下。” 挤呀挤呀的,商笛儿好不容易从人群后方探出颗头,这位置正好于港湾土堤边 上,往下一看就可以看到那艘代表胜利的小船上,绑着白色旗帜的桅杆迎空飘摇等 待着群雄前来争夺。 海面上已经泼洒好了十数大桶的火油,只见小船上一名秃头图腹宛如弥勒笑佛 的才爹,举起火把大声地说:“众家小弟听令,本年度夺标决赛,‘过火海’一关, 即将开赛,每人务必全力以赴,为各家争夺最高荣誉,我图德成在此宣布,最后优 胜者的特别赏赐是扬州城名妓苏仙仙的一天,我已经为你们包下了!” 场边哗然,谁都知道光是听苏仙仙一曲就要白银十两,何况是要包下一天,那 不至少要费资百两以上。随着骚动而起的是更大的加油与欢呼声,每个人都对站在 另一头岸边等待纵身入火海比赛的好汉们,发出鼓噪的喝采。 “好了,我也不多话,一等火把点燃,就正式开赛!” 笛儿也跟着大伙儿一样,心儿怦怦跳地等着倒数……三、二、一,哇!仿佛炼 狱的火海中,英勇的男儿们打着赤膊奋不顾身地一个个投入海中。其中,一条有如 发光白蛟的男子攫住笛儿的视线。 他跳跃的美丽弧线,就像是一道白光划过了红焰,远远超前其余人,笔直地窜 入水中,潜行在水面下的身影比游鱼还要利落的划水,短暂的换气交错着不可思议 的长呼吸,让他迅速地自众人中脱颖而出,一下子就取得领先地位。 笛儿着迷地看着火光映照下,那贲张有力的双臂不溅水花地拨水前进,修长的 身躯就像是上天精心打造的最高杰作,执行流畅无碍的动作,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她第一次看到这么让人心生向往与崇拜的生物,真是死也无憾了。 其实,笛儿自年幼有过一次落水经验后,始终都没有办法克服心中对水的恐惧, 别说是戏水了,她只要站在浅滩就会头晕目眩。可是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落入水中 挣扎着想要呼吸,拼了命地拍水呼救,一个不知名的“英雄”把小小的她从水中一 拉而起。 到现在,笛儿还记得很清楚,那人身上有着阳光、海水与温暖的味道。惊慌失 措而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自己,回过神后已经被人送回家中,也不知那位救了自己 的英雄名号,但她没有一刻忘记过那人的手臂传来的力量,仿佛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去面对一切挑战。 所以她相信这世上的“英雄”是存在一望无垠宽广的大海上,那些无畏风浪无 惧海洋的男儿,经过海神的锻炼,才能诞生出像自己“救命恩人”一样的伟大英雄。 此刻,自己正目睹着群雄竞技,而这之中——正以美丽的泳姿征服全场的那个 男人已经紧紧捉住了她一颗情窦初开的心。 “加油!加油!”虽然根本不知道那男人的名字,但笛儿被他天下无敌的气势 所捕获,忍不出激动地在岸边大叫:“加油,就快要夺标了,快一点呀!” 好快、好快,不可思议,人居然能以如此飞快的速度在水中前进,笛儿兴奋地 张大眼,整个人探出土堤,还想再近一点,她想看看那人到底生得什么模样,而不 是从这么远的距离…… 比赛的人逐渐游向终点,把四周围观群众的情绪一起带往最高点,大家一个劲 地往前推挤着,人浪一波波的推向前,这时商笛儿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脚已经被 挤离了地面,就在她激动着看到那个男人的模样时,她顿觉一阵地转天旋,整个人 被挤翻过土堤,直直往海面上落去! “呀——”火焰仿佛等着要吞噬她的,猛然窜高。 完了,玩完了,这下子自己稳死无疑,就算没有被火烧死,也会被水给淹死, 她不懂得水中求生呀! 老天爷,我才刚找到崇拜的英雄,虽然嘴上说死而无憾,但我是骗您的,我还 不想这么早死,求求您别让我这么快就去见您!老天爷—— 好烫!好冰!笛儿感觉到自己被水给包围住时,整个人脑袋都空了,她吓得身 子发硬,又黑又冷的水中,像有千条手万条绳缠着她,用力地往水底下拖去,她惊 慌地想要踢水,可是手脚都不听使唤,灌进口中、耳中与鼻子的水也让她觉得好痛 苦好痛苦,她这回莫非真的已经不行了—— 笛儿看着眼前幽深黑暗的海底朝她挤压而来,绝望地闭上双眼,自己的脚边却 传来一股坚定的力量,将她反转过来,然后是她的腰被捉住,整个人被往上提…… 这是什么?奇迹又再一次发生了吗? 她看不到身后到底是什么救了她,但她再一次感觉到了年幼落水时,曾经感觉 到的“安心”,宛如异乡游子离家多年后,再次“回家”的感觉。她被巨大的温暖 给包围着,慌乱的手脚也放松了力量,把整个人都交给了那温暖的力量,她知道自 己得救了。 “喂?你还好吧?姑娘?醒醒!” 笛儿虽然听到了那急切的问话,但被抱在这双手臂中的感觉让人舍不得睁开双 眼,她继续假寐着。 “去找大夫来!”男人沙哑的嗓音又说。 “翼哥!” “来得正好,于帆,快清出一块空地,我要压出她腹中的水。” “真是的,怎么这么会找麻烦,大哥差一点就可以夺标了,这姑娘却好死不死 地落在你前面,白白让标旗给弘家夺走了。你那时根本不用去管她,自然会有其他 人救她!” “帆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要翼哥成为见死不救的小人吗?翼哥,我认为 你做得很对,人命关天,当然要先救人了。” “你才是白痴,岚弟,这是姑娘自己笨得掉落水,为什么我们要为了她而弄丢 三年主导权,把便宜给了弘家?总之,是这笨女人的错,害得我们这次的雪耻计划 失败。” “够了,你们俩谁也别说了,让开点。” 笛儿的背一接触到硬硬冷冷的土石,马上就不舒服地皱起眉头,她缓慢地睁开 眼,看着刺眼的阳光下,一张超乎她想象英俊的脸孔,急速地接近。 “姑娘?你没事吧?”笛儿看呆了,那滴着水珠的脸庞,闪闪发光着。端正华 贵的五官,剑眉鹰目、挺鼻薄唇的他,简直是笛儿梦都没有梦过,难以置信的俊秀 男子。 “姑娘?”对于双眼发直的她,他担心地蹙眉再问。 “是……你救了我?” “姑娘掉入水中时,恰巧我也游到附近……你没事吧?”他探手摸着笛儿的额, 温柔地说。 他的大手就放在自己额头上!笛儿脸颊像着火似的热烫起来。“敢……敢问公 子贵姓大名?” “在下滕于翼,姑娘,我想你还是让大夫看一下得好。” 笛儿捉住他要离去的手,双眼大睁地说:“我不需要大夫,滕公子。” 她找到了,没有错,除了这个男人,谁都没有资格当她眼中的英雄。滕于翼必 定是她寻找多年的“命中英雄”! “姑娘?”他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笛儿甜甜的一笑说:“我要嫁给你,滕公子!” 她决定,自己非眼前的男人不嫁。 全天下必定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接近自己理想中的夫君人选的男人了。 这就是她商笛儿对滕于翼一见钟情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