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说什麽!」 迪米契再也无法冷静,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你现在这句话的 意思,是说对珠樱下手的人,正是你的家人,是不是!」 阿金没有退缩,承受他的咆哮,无言以对的点点头。 「混帐!」 说著,迪米契朝他的脸颊挥出一拳,对於他狂怒之下的举动,阿金没有闪躲 他能理解,对迪米契而言,现在凡是与伤害珠樱的人牵扯上关系的,都是万恶不 赦的罪人。再说,阿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了,何况要别人去谅解他? 「起来!我要你给我一个交代,你的家人为什麽会对珠樱下这种咒术,珠樱 有什麽地方碍到了你或是你家的人?!说!你今日要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就别 想活著离开我亦巴的领土。」 从地上狼狈地起身,阿金抹去唇边的血丝。「我无法给你一个交代,我没有 你要的答案。」 「什麽!这种不负责任的狗话你也有脸说!你这混帐!」 眼看著迪米契再度要挥拳,一条黑影窜到他们两人之间。「不要再打了!」 看著挥过来的拳头,多玛吓得闭上了眼,脑中晃过的是自己短暂的一生,但 她还是没有移动自己的脚,心里头坚定地想著:与其看到阿金再挨打,就算冒著 一死,她也要阻止迪米契不可。 幸好,拳头及时停住,就在多玛的鼻端前半寸。 「你这笨蛋,想找死啊!」迪米契愤怒地狂吼。 「多玛,快让开,这不是你该插手管的事!」阿金一样气急败坏,方才的一 瞬间,他还以为他的心会被吓得停止跳动了,这该死的小笨蛋,没人要她多管这 闲事啊! 就算是堂堂七尺的男子汉,在刚刚那样的情况之下,谁也不会笨得跳出来当 肉垫,所以多玛的莽撞行为让两个大男人都呆愣住了。 「我不让,除非王上冷静下来,肯听阿金公子的解释。我相信阿金公子的为 人,他绝非不负责任之人。」 多玛抖著声音,大胆地进言後,接著又转向了阿金,说:「还有你,阿金公 子,为什麽要故意说出令人误解的话呢?珠樱姑娘的事情连你也没料到,你不是 也直呼﹃为什麽﹄?可见这件事与你无关。即使这件事可能是你家人所做的,也 不代表你就必须扛起这黑锅啊!」 听了多玛的话,迪米契的态度稍微软化了一点。 「发生这种事,大夥儿就算再吵也於事无补,这种情况下更需要我们团结一 心,齐想办法才是。你们说,对不对?」最後再补上一句话,多玛终於成功地说 服迪米契放下拳头。 「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迪米契的愤怒虽然并未全消,但是看在 奥屯多玛不惜牺牲己身也要护著阿金的分上,他决定姑且听之。 多玛拉扯著阿金的衣袖,以目光无言地恳求他好好地跟迪米契沟通。她真怕 阿金要是再不将话说明白,按照亦巴王的脾气,或许会下令杀了阿金也不一定。 「你不必担心,我会说的。」阿金叹息著,摸摸她的头。「只是这不会是个 太好听的故事就是。」 多玛松了口气。她相信阿金,他绝对不可能涉入谋害珠樱的事,这其中必定 有不可告人之隐情。 「我之所以会说我无法给你交代,当然是我自己也对这件事感到诧异。令我 百思不解的是,何以金家的会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坦白说,我和金家断绝关系已 经长达十年之久了,这十年来我和他们处於音讯全无、彻底没有往来的情况之中。」 阿金开始述说这段他从不愿提起的过往,口气不免沈重。 所谓的血缘,莫非就是指无论你走到何处,离开多久,都会、水远跟随著你 的一种束缚吗?他自认在多年就已经斩断的过往,其实还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後? 「我离开金家是在我十六岁那年……」 以深恶痛绝的口吻,阿金开始回想自己下定决心离家的那一日。 收拾著包袱的手,意志坚定而不容任何人阻扰。 「慢著,大少爷,您这麽做我无法对老爷交代,等老爷回来以後再说吧!」 金家护法之长首红,企图阻止他的行动。 「谁都别拦我,当初我跟爹爹约束好的,只要我达成他所要求的,练成第九 十九种咒术,我就可以自己决定未来的方向。我早就决定了,要离开这个令人憎 恶的地方,谁都无法阻止我,就连你也一样。首红,你最好别跟我动手,否则我 身边的这些小家伙都会攻击你的。」 畜养在屋子里的动物们,都不是普通的宠物,每一只都是经过特殊的训练後, 专门用来咒杀人的邪物。而它们也只听从主人的命令,一旦主人的生命有危险, 便会主动攻击。 里面最令人惧怕的,是一只高达一尺的白色巨犬。它长毛曳地的温驯外表看 似可亲,但被命名为「犬神」的它却是只道道地地的阎兽,一旦被它的长牙咬过, 便会痛苦得口吐白沫!满地打滚,七天七夜饱受啃骨蚀心的折磨,最後自食其骨 而死。 按照金家代代相传的规矩,只有金家的接班人才有资格训练「犬神」。因此, 此刻除了他之外,也只有他的爹爹不惧怕「犬神」的威胁。 首红往後退了半步。「雅彦少爷,您别为难我们,我们不知道老爷和您有过 什麽约束,只知道老爷要我们保护金家的每一个人。您要是任意离去,我们的下 场就是死路一条。」 他将几件衣物收入行囊里,准备带走的东西不多,所有有关这个家的回忆他 都不需要,他唯一想带走的只有娘留给他的一把胡琴,这是娘生前最爱的乐器。 反正在这个家中,会去弹奏一这胡琴的人只有自己,相信他将它带走,也不会有 人不高兴。 「少爷!」首红看他还是没有半点回心转意的样子,不由焦急得再叫一声。 终於,他抬起头来说:「我对这个家已经没有半点情感了,首红。你说得再 多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这是个可怜又可憎的家族,也许是上天给予我们金家人 的惩罚也不一定,我们夺走他人的幸福,也牺牲了这个家的幸福,这个家中存有 的只是彼此憎恨与敌视,没有爱、没有情。再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只怕我会是下 一个疯狂的人,所以我要走,我非离开这地方不可!」 「可是少爷您是这个家末来的继承者,您离开的话」 「呵呵,想继承这个家的人不是有很多吗?每位姊姊不都图谋这个位子?那 就让她们继承吧!我什麽都不要,要我一辈子都在咒杀他人当中度过,我宁可退 让。」好了,所有该打包的东西都打包了,只是……他环顾著四周这些年畜养的 各式咒兽们,该如何处理这些……恐怕是最後的难题。 「首红,这些动物们就请你转交给爹爹,交由他发落吧!我知道它们无法再 接受第二位主人的命令,但我不可能带著它们去外头过日子。要是爹爹决定处决 它们,我希望能选一个让它们不受任何痛苦折磨的方式,毕竟它们已经吃过太多 苦头了。」 为了养成一头咒兽,除了施咒者要花长时间与它们相处外,咒兽本身在封咒 烙印的过程中也痛苦万分。而熬不过这些折磨的,都被淘汰了。 残忍、血腥,这都是要在金家生存下来,必须习以为常的东西。「无法对他 人残忍者,又如何达成施咒的血腥使命?!」这是他在三岁开始受训时,爹爹告 诉他的头一句话。 ……不要,爹爹,我不想杀它,我们放了它,好不好? 不行!雅彦,听话,杀了它。如果不杀它,它会反过来扑杀你的。你必须选 择,是让它杀了你,或是你了结它的生命。这就是你的第一份功课,不完成它, 爹爹是不会让你离开这间屋子的。 ……不要,爹爹,求你不要关上门,爹爹! 雅彦,爹爹是为了你好。你要快点学会所有的咒术,早日独当一面,不辱没 你身为金家唯一儿子的身分,展现给大家看看你的天分。 ……呜呜,爹爹,爹爹!最後当爹爹放他离开那间屋子时!他是完成了功课, 但也了解到哭泣是天底下最没有用的东西,它无法帮助他,也救不了他。三岁的 他,从此不再哭泣。 再会了,过去的一切。他最後看看这伴他成长的屋子,再无留恋,提起行囊 往屋外走去。 「少爷,求求您再想一下吧!」 首红跟著他走出房门外,仍不死心,企图说服他,他们沿著花园铺设的小径 往前厅而行时,一个庞大的影子断阻了他们的去路。 「哟,我说这是谁啊?偷偷摸摸地带著包袱想去哪儿?该不是趁著爹爹不在, 想带著我们金家值钱的东西跑掉吧!哼,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 会打洞。唉,有什麽样的娘,就有什麽样的儿子。」 「大姊。」 「别叫我大姊,我可不认你是我弟弟。」冷酷地驳斥道,胖胖脸颊上显得狭 小的眼睛露出凶悍的目光说:「我说首红,一大早你就吵闹个没完,让人听了就 心烦。怎麽,捉到小偷了不成?」 向来各人自扫门前雪的金家人,竟会出面干涉这件事,首红见状在心里暗道 不妙,光是想办法留下大少爷已经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要是大小姐也来凑热闹, 不但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只怕会是雪上加霜。 「不,没有,很抱歉惊扰到大小姐,我们会自己处理的。」唯今之计,只盼 大小姐能乖乖掉头离去就好。 「干麽?有事怕我知道吗?」金家长女嘲讽地看了看一旁缄默不语的少年。 「这家伙是闯了什麽祸,想乘机逃跑吧?哼,平常在爹爹面前就会装乖巧,现在 爹爹不在就乱来,瞧我回头不在爹爹面前狠狠地说你一顿!」 阿金微微一笑,这十六年来忍气吞声换得的,却是他人眼中的「装乖巧」。 真是够了,这地方累积的不是人与人的爱,只是不住增高的仇恨。 没错,他的亲生娘也许未经爹爹明媒正娶,只是个什麽都不懂得的下女;他 不过是因为爹爹一时兴起玷污了娘亲,无情无爱之下所生的污秽之子,娘从得知 怀了他的那一天起开始神智不清,时而清醒、时而疯狂。而爹爹要不是因为他是 自己梦寐以求的儿子,恐怕当初都不会认他。 从小这段丑陋的历史,就不断地由自己的「姊姊们」口中说出,并且为他冠 上一些不堪入耳的侮辱称号,像是「下女的杂种」、「不要脸的私生子」……等 等千篇一律的话语,听得他早已麻痹。 他要是想要有好日子可过,唯一方式,就是顺从爹爹的话,练习著一种又一 种的咒术。这样他就可以获得爹爹的赞美,以及姊姊们眼中越来越深的恐惧感。 因为他学习到的咒术越多,将他当成怪物的姊姊们也就只敢出口怒骂他,而不再 敢出手打他了。 想一想,他忽然间有放声大笑的冲动,为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自卑」、「 委曲求全」感到莫名的可笑,察言观色换得的绝非他人的真心,人要是不能真诚 地面对自己,充其量只是个无心的假人,根本就不算是人啊! 「你、你笑什麽笑!!恶死了,莫名其妙地笑什麽,你是在嘲笑我是不是? 不要以为爹爹疼你,你就气焰嚣张起来!我告诉你,像你娘那样疯子的血统,也 一样存留在你的血液里,你迟早会跟你娘一样成为一个疯子,到时候爹爹眼中就 不会有你这个废物了。」金家长女气得抖著手直指著他的鼻端,扯著高亢的嗓子, 歇斯底里地说著。 「你说的是,金大小姐。」收拾起笑脸,他决定从现在起不再虚情假意,他 淡淡地说:「像我这样的废物,早一日离开金家,是金家的福气。所以,我要走 了,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一刖,请你放心。也请转达其他几位金家小姐,就说我 金雅彦从今天起算是死了,从此世上不再有我这号人物,她们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才上前两步,金家长女便被他身上的气势所惊,这才注意到向来骂不还口 的弟弟,有某些地方不一样了。 「你、你要走就走啊!哼,别以为我会留你。」不愿意在口头上认输的金大 小姐,还是仗著气说。「可是不许你带走我金家的一分财物,属於我金家的东西, 你没资格带走。」 他撤嘴一笑,逼近金家长女身前,令她不由得高叫:「干麽,你、你想对我 做什麽!」 深恐他在临别前留下什麽咒术,好报复自己多年来对他的苛待,金家长女几 乎是随时打算拔腿飞奔。 可是他什麽也没作,只是将手上的包袱扔下,提著一把破旧的胡琴说:「我 就带这个离开,这是我娘的遗物,我想你们也不要。这总行了吧?」 「好哇!你滚,快点滚,再也不要踏进我金家大门一步。」 「是,遵命。」 哈,以後就算求他,他也不愿意再回来呢!放下包袱也好,这下真正做到无 牵无挂一身轻,往後就能随意漂泊,过著属於自己的生活了。 「少爷!」 只有首红追著他来到门口。他回头望著这座隐密在神山中的庭院,对他而言, 自由就在眼前了,从未跨出过这占地一甲的房舍外,心情竟带著几分紧张,不过 其中夹带著兴奋与期待,也是他初次品尝到的愉快感受。 他再一次深深吸了一口外头的空气,回头对著首红说:「你别担心无法跟爹 爹交代,你就告诉他,我修练去了。至於要多久才回来,我不知道,也许我会修 练一辈子吧!我就不说再见了,首红。」 挥挥手,他跨出门,从今天起,他决定自己不叫金雅彦,只是一个漂泊四方、 随遇而安的旅人阿金。 「来人啊,去替我拿鞭炮来,我要放鞭炮庆祝!」 身後犹传来姊姊的高叫声,但那已丝毫不再影响他平静无波的心情了。 ***************************** 「经过十年,我已彻底遗忘自己是金家的一份子,是金雅彦这个人。对我来 说,流浪戏班子的阿金才是我。」 大夥儿围坐在桌前,静静地听完阿金的述说後,自然也能理解为何连阿金自 己都对这件事感到诧异。十年了,如果说金家的人有意对阿金赶尽杀绝,那十年 来有许多的机会,为何会是现在?再说,如果是阿金的爹爹要找他回去,那就更 不可能对阿金的朋友不利,因为这只会让阿金更加下定远离咒术之家的决心。 「难道这十年来,金家的人都没有跟你联络?」 即使是情感再不好的家族,能这麽彻底地断绝彼此关系的,实非常人能理解。 多玛便无法想像自己会十年不与爹爹联络。她是打算出外去见识见识,但顶多半 年,就打算求得爹爹的谅解,原谅她不孝的行径。 「没有。」阿金果断地说。 「那的确是很奇怪。」迪米契也终於能认同阿金的难言之隐,身为诅咒别人 的家族的一员,到处都可能藏有敌人,任谁都会隐姓埋名,不想提起这段过去。 「对了!」他再问道。「或许这世上还有其他人懂得如何使用咒术。你不是 说你家有护法?既然有手下,那麽他们自己私底下学习,不小心外传也并不是不 可能的事。」 阿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金家的护法或是下人都签下终身契约,没有 命令不得下山,回来後也一定检查她们的贞节。这是因为金家的祖先相信女人只 要没被男人迷昏了头,便没有什麽背叛的欲望,和野心勃勃的男人不同。金家从 来只买小女孩入山,从小训练她们的忠心,让她们随时都可为金家而死。那里简 直和个女人国没两样,又去哪里接触外人,导致咒术外传呢?」 「孤王不相信,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就像缝得再好的衣裳也会有破洞的一日。」 迪米契挑高眉说道。 「王上说得没错,以前曾发生过一、两次这种状况,可是那些人的下场,早 令後继者不敢蠢动。施咒不是想像中那麽容易的事,遇到法力比自己高强的人, 轻易就会被击垮,并且反过来被自己所养的咒兽给吃了。所以一些旁门左道人物 去学是行不通的,没有经过金家人传授,所学的至多只是皮毛而已。」 阿金再次探看了一下珠樱,然後说:「假如是不入流的咒术,我可以试著帮 她解除,但……从她的伤处研判,施咒者的功力不低,我不想冒这个险。万一解 不开事小,有种咒术表面上看似解开了,结果反而是令中咒者提早死亡的一种可 怕陷阱。」 「照你这麽说,难道要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著她永远地昏睡下去?!」 「不,那也不成。」阿金重重地叹一口气。「我们并不知道施咒者所下的是 什麽样的指令,要是对方设有期限,那麽时间一到,她还是难逃牛头马面的拘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有什麽办法是可以的!」迪米契拍桌说道。「 我管不了这许多了,将金家的所在告诉我,我率军前去攻打,直到他们乖乖地解 开珠樱身上的诅咒为止,不然我就杀得他们草木不生、尸横遍野。」 「不,这我也办不到。」 「我就知道,你嘴巴上说与家族断绝关系,到头来,你还是会选择站在自己 家族那一边。没关系,我也不勉强你配合,珠樱是我的妻子,本来就该由我救她, 别小看孤王的探子,我自会找到金家的所在。」 「你误会了,亦巴王。」阿金皱眉低语。「你要金家的地图,我随时都可以 画给你,问题是哪怕我画地图给你,你一样到不了那里。它位於南方的神山不说, 那里有著诡谲的天气与千变万化的地形,并且藏著七险,每一险都有金家设下的 机关,到如今还没有人能成功地破解它直捣黄龙的。」 「哼,你要找藉口也找像样一点的吧!你说没有人能破解它,那麽你金家人 也应该下不了山,回不去才是。」 「金家有条给自家人行走的地道。」 「那我们就顺著地道……」 「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小心谨慎,深怕人前来寻仇的金家,岂会不事先想 到这点?他们在建地道时已经事先设下关卡,那是条只准单人通行的狭路,如果 有两人想强行通过,地道会整个崩坏。」 「可恶!」迪米契忿忿地一击掌。「你们的仇家也太多了吧!小心到这种程 度,真是异常。」 「他们有很多的经验,足以教他们该如何防范仇家。」 「……」 简单一句话道尽现实的一切。多玛无法想像,如果换成是自己身为金家的」 份子会如何?她很佩服阿金竟能抛下一切,做真正的自己。不像她抱著冒险的精 神,他是彻底醒悟之後,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凭藉著过人的意志,达成目标。 光看现在的阿金,谁能想像他曾有过的黑暗过去? 「那麽,要我选择坐以待毙吗?即使知道不可能,但我岂能放弃希望?」迪 米契走到床边,握著爱妻的手,贴到脸颊边说。「只要能唤醒她,再次令她恢复 生气,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阿金早已在心中下了定论。」让我去吧!」 「咦?」 「我是唯一有机会进入金家并且解开珠樱身上咒术的人。我会回去,找出是 谁对珠樱下的咒术,将﹃他﹄带到这里,让他为珠樱解咒。这是最快也是最妥当 的方法。」 多玛猛烈地摇头。「不行的,不行。既然金家都有人对珠樱不利了,也许下 一个目标就是你,你这样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再说,你进入地道後,我们就再没 有人知道该如何进入金家,万一你要是没有回来,或者无法及时赶回,那珠樱一 样没有救哇!」 「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而且会尽快!」阿金严肃地看著在场的每一个人说。 「请相信我。」 「整件事的关键在於……我们还是不清楚敌人的目的,到底﹃他﹄想要什麽, 为何会这麽做?假设知道的话,一切就会好办多了。」迪米契并非不愿意相信阿 金,但多玛说的也不无道理。 阿金是他们的唯一希望,所以他们负担不起万一连阿金也失去的代价。 「已经别无选择了,」阿金沈重地说。「甚至连让我们犹豫的时间也没有了。 我想施咒者之所以不针对我而来,应该就是要给我警告或下马威。不至於置我於 死地,那麽我回去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才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达成 对你们的承诺。」 「……并非我不相信你,只是……」迪米契为难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妻子。「 也许我该和你同行。我知道地道无法让两人通过,但我可以试著去闯七险,这样 我们其中一人应该可以……」 「别开玩笑了。我要是救回了珠樱,却弄丢了她的夫君,肯定会被她纠缠, 一辈子不得安宁,我可不想应付凶狠起来的她。」阿金微笑著。「要去闯七险也 行,就我去。我也很想见识、见识金家祖先们所安排的机关呢!」 「不,绝对是有人同行会比较好。」迪米契也不肯退让。 「您可别忘了自己不只是珠樱的夫君,也是亦巴的王,难道你要令亦巴陷入 群龙无首的状况吗?您的责任重大,这事儿就交给小的来负责。」阿金做下结论。 「就这麽决定了,请您守候在珠樱身旁,我会带回解咒的人、解咒的药,一定会 让珠樱完整无缺地回到您身边。」 「……好吧,我就将珠樱的命交到你的手上,希望你能不负我所托。」 「我即使拚著自己的命不要,也不敢辜负你。」 两人握手约定,彼此都了解,此刻他们所交换的是深刻的信赖与坚定不移的 信念。 就在此刻,多玛怯生生地插口说:「我……我来陪阿金公子到神山去吧!」 两人握手握定,彼此都了解,此刻他们所交换的是深刻的信赖舆望定不移的 信念。 就在此刻,多愿怯生生地插口:「我……我来陪阿金公子到神山去吧!」 「……好吧,我就将珠樱的命交到你的手上,希望你能不负我所环。」 「我即使拼著自己的命不要,也不敢辜负你。」 ----------- 浪漫一生OCR